第7章 .(6)

原來你不是來尋我回去的,當然是真的了,可以再問下紫胤真人”複又揪了揪紫胤的袖子側目道:“ 麻煩道長釋一下。”

紫胤真人答道:“ 正是如此”

韓休寧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大抵是信了,又問:“那在烏蒙靈谷受刑的也是若水?”

若水面帶委屈道:“ 是的,你們可真是冤枉我了。”

紫胤真人沉吟半晌,突然開口:“ 身負烏蒙靈谷一族大任,韓休寧大人何以私自離山?”

韓休寧一時語塞:“這…這…本是為了尋人,現在想留下一起對抗天玄教”

紫胤聽聞她言罷,緩緩道:“請休寧大人借一步說話”,韓休寧望了他一眼點點頭,随他退出了堂中,來到院中廊坊下,問道:“不知前輩可有所指教?”

紫胤真人冰冷的聲線,不帶一絲情緒,神色肅穆的不容半點質疑,“天玄教教法詭谲,現結黨在江都界內,休寧大人身負守護焚寂的大任,切勿以身試險,還是盡早回南疆為上策。”

韓休寧聽後,從容堅定的答道:“多謝前輩挂心,焚寂在烏蒙靈谷的秘密,除了你知我知,現下就連其他盟友都不知道,顧而不必擔心,況且天玄教為奪焚寂,做的事喪盡天良,實在不能忍!

我韓休寧身為烏蒙靈谷大巫祝,自幼受女娲娘娘神力眷顧,理應入世助壤,況且有紫胤真人坐鎮于此,必定是後患無憂的。”

任性者,肆意妄為而不顧後果。

紫胤見韓休寧這番執拗,恐再好言相勸,她仍會如此決絕,他靜默片刻後說:“罷了,倒是我多言了,失禮,休寧大人此番留在江都,萬事應謹慎為要,凡事過猶而不及,貧道會盡全力保你周全 。”

韓休寧聽罷 ,難掩欣喜之色,抱拳一禮:“ 多謝前輩支持我”!

紫胤微颔首後,負手舉步向堂內緩緩走去,誰料剛邁進門檻,卻莫名迎來兩個人的大禮。

若水和百裏見他過來時,直接撲通一下跪到地上 ,異口同聲喊了句:“師父!請收我們為徒!”

紫胤一時不解其中緣由,微眯鳳眼,略帶疑惑的望着二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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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裏生輝滿臉真誠道:“ 在下幼時就仰慕紫胤真人大名,若能拜入真人門下 ,修習劍道倚劍平天下,也不惘顧此生了! ”

再看若水,純粹就是人家拜師,她也跟着湊熱鬧的節奏,就連拜師理由,都陳述的十分蹩腳,倒像是表白,“我從小就仰慕大英雄,以天下為己任的人,正氣浩然的人,而仙長您就是那樣的人,讓我永遠追随你吧,哪怕只做您身上的一件配飾,我也心甘情願。”

韓休寧聽她說完,不禁掩面失笑,覺此女甚是有趣。

紫胤真人不為所動,眸光厲而清,宛若清泉幽澈,富有磁性的聲音緩緩傳來,“ 天墉城自古奉“尊清治濁”之法,貧道受六代掌門之邀,教習門下弟子禀呈“人劍合一”的修煉法門,二位有心可向涵素真人遞上“皈依三寶即可。”

百裏生輝求道之心熱切,忙解釋道:“ 我并非只想拜入天墉城而已!而是想做紫胤真人您的入室弟子!”,若水點了點頭,“我也一樣”。

紫胤輕輕搖頭,泰然道:“ 承蒙二位厚愛 ,貧道無德無能,不足以為人師父,況且小若,請恕貧道直言,你的年齡已過笈開,早已不适合修習劍道,

但見你對煉制丹藥一類,頗有天賦,不如拜入江臨觀白雲先生門下,我可以向白雲先生舉薦你。”

紫胤本是一片好意,卻得若水硬生生回了句:“不願意,我就是想跟着紫胤真人你而已,不收就不收,幹嘛把我推那麽遠?”,女孩冰涼涼的話,像料峭冬天裏的一片小雪花,飛到心裏,一抹微涼,便消融不見了。

紫胤僵了下,便不再多言,決然轉身離去。

天墉城看熱鬧的倆弟子圍上來勸說道:“你倆就死心吧,我們天墉城弟子,哪個不想拜執劍長老為入室弟子,但紫胤真人不收徒,是個百年的真理啊 ,天下人人都知道的…… ”

百裏與若水二人,無奈對視了一眼後,若水攤手道:“我給你說過,想拜大冰塊為師太難了,你就随緣吧,兄弟。”

百裏生輝冷凝她一眼說:“ 自古拜師路途坎坷,或許是我誠意不夠吧,你更沒誠意,那是什麽爛借口,和以身相許似的!”

若水悠哉起身,拍了拍膝上的土,自言自語道,我才不想他當我師父,我只想把他當我夫君而已。

☆、風雨滿樓

夜色在萬物之間穿行,無縫不入,最終,萬物被溶解成無形無色。

而花滿樓,一直黑夜中最璀璨的點綴,這裏的紅燈籠,似重重錦繡,疊疊玲珑,一路紅色流霞,燦爛奪目。

麗人們着羽衣霓裳 ,倩影婀娜,穿行在花影藤風間,個個喜行于色,滿面春風。

花滿樓,不僅是全江都最大的妓子樓,更是江湖中靠販賣消息為宗旨的“千紅閣 ”,最大消息中轉站。

當家人是無影劍客,最喜愛美食,他做的“花雕茯苓豬”,名震江南。

花滿樓之所以,有今日的鼎盛,主要是因為,江湖中最有勝名的兩大劍術高手,拈花公子候無心,與吹雪劍客詹臺蘭,長期居于此地,并設立英雄榜,豪請天下俠士,迎賓四海知己。花滿樓一時名聲大震,門庭若市。

候無心其容貌秀麗端莊,自幼癡心向劍,且天資極高,自己悟得上乘劍道,名震四海,配劍乃海外寒鐡精英,吹毛斷發,名曰“殘秋”。

吹雪劍客詹臺蘭,喜着白衣,顧號吹雪,以劍法超絕立足江湖,生性冷僻,其人不茍言笑,嗜劍如命,舞一把龍淵劍,劍術超群,畫得一筆好蘭花。

二人是生死之交,據說二人友誼的深厚,也是在往昔一次次的決戰中而累積的。

若說仙俠界已成仙的紫胤真人,修為超絕,以達到人劍合一的境界,擔當的起“天下禦劍第一人”。

那世俗江湖中劍招屬一二,以臻化境的當屬候無心與詹臺蘭無疑。

魔教止步于江都,衆所周知,多日前有一名紅衣少女駕臨花滿樓,預言花滿樓近期會有血光之災,會被魔教襲擊,候無心并未放在心上,澹臺蘭卻略有警覺。

這紅衣少女便是錦娘,她不止将消息洩露給了候無心,亦将消息洩露給了,來此打探的正派人士。

而她背後暗中的指示者,當然是東方先生。

東方先生縱觀全局,全盤皆在他掌握之中。

天玄教進攻花滿樓時,匿伏在江都的名門正派,定會蜂湧而上,局面也會越來越混亂,越來越難控制,正與邪的鬥争,猶如鹬蚌相搏,混亂往往能帶來更多真相,也許這次,他就會得到“焚寂”劍的線索。

同時正派補天嶺,天墉城等門派,很希望此消息屬實,目的當然是可活捉莫夕虞,将魔教順藤摸瓜一般,全全揪出來。

風起雲湧,肅殺之氣,悄無聲息的蔓延開。

不負衆望,莫夕逾第一次帶教徒攻擊花滿樓,是在剛入夜的時候……

上弦月已挂上樹梢,花滿樓裏依舊燈火闌珊,載歌載舞,看來并無防備之意,夜風蕭瑟,月光勾勒出周遭的房屋樹木朦胧輪廓。

莫夕逾帶着十幾人,加幾十只半獸人,潛伏在附近的秘叢中,準備勢機攻其不備,殺掉候無心。

卻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以補天嶺、天墉城,為首的正派俠士,早已在花滿樓四周做好的部署。

紫胤與楚煌正泰然站在明月高樓下,專注的觀望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此時,花滿樓幽蘭閣內,正在擦試劍身的候無心,突然感到了些不安,下一瞬,劍光閃過,一丈內外的珠簾紛紛斷落,如美人的淚珠滾落而下。

候無心漫漫擡起頭,凝視着珠簾外的人,沉聲道:“你來了?”

莫夕逾抱劍而入,緩緩道:“我今日來是取你性命的”

“ 花滿樓的人都說你會來殺我,傳的沸沸揚揚,我不以為然,不是不信而是不願信,因為我一直是把你當兄長的。”

莫夕逾清冷的面容浸在黑暗中,言語帶了些譏梢:“父親為了你娘,棄我二十幾年不顧,不殺你難解我多年沉積在心裏的恨。”

候無心聽到窗外細微的低吼生,聞聲望去,幾十只獸人龇牙咧嘴的逼了過來,它們身高約十尺,口生獠牙,青色皮膚上肌肉盤結,紮筋外露。

這獸人是天玄教的傑作,以捕獲的活人為基,喂入一種可不斷繁衍的活蠱“魃”,讓他們變成如今的模樣,醜陋不堪,但卻力大無窮,刀槍不入。

因他們早已失去心智,不再說人言,只會像野獸那樣低吼,所以稱他們獸人,可以用笛聲,吹出一種特別的音律,控制他們行動。

莫夕逾讪讪笑了下 :“放心!我會親手殺了你,出劍吧。 ”

候無心默然道:“你打不過我的,收手吧。”

莫夕逾充滿複仇的雙眼,早成了血紅色,揮劍斬了過去:“少廢話!看招!”

候無心輕功極好,身子猶如一篇柳葉般輕盈,淩空翻身飛至了幾丈外。

莫夕逾怒氣沖天,失去理智一般,揮劍如雨,劍氣一時縱橫,将這雅閣砍的一片淩亂,卻沒傷到候無心分好。

盛怒之下,他拔出了腰間的笛子,吹了兩聲,那群獸人惡狼搶食一般撲了上去。

寡不敵衆,候無心正陷入困境時,聞聲而來的詹臺蘭飛身而如,劍氣暴如雷,電光火石間,一劍竟殺掉了好幾只。

獸人太多,二人只好向外跑,獸人身形魁梧卻健步如飛的追着,見人就攻擊,吓的花滿樓的姑娘和賓客,驟然失色,四處亂竄,尖叫連連。

花滿樓此刻亂成一團,都如熱鍋上的螞蟻,各自逃着命。

這時只見一道藍光劍影飛來,卷起一路狂飙,一式沖天而起,霎時間漫天寒光飛馳,劍氣縱橫,幻化為千萬禀,光圈旋飛不已。

劍光頃洩而下,落如驟雨,将那群氣勢洶洶的獸人,全全擊斃,倒地而亡。

刀光劍影中,行雲流水踱來一銀發藍衣的道人,劍光之下,藍色道袍如冰雪一般透着晶瑩。

這浩然的正氣,凜然仙資,看呆了衆人 。

與紫胤一同而來,的還有楚煌,百裏,韓休寧等人,他們在人群中細細尋找莫夕逾,但其人狡猾多變,早以頓逃無蹤。

最終莫夕逾還是逃走了,唯一可以找到天玄教的線索也斷了,正派衆人默然難免有些失望,不過還算救場及時,并無人員傷亡,已是萬幸。

詹臺蘭抱劍依在門上,冷僻不語,靜靜的想事。

候無心亦出神的想,這天下能施展此空明幻虛劍的人,必定是紫胤真人無疑,欲上前相迎時,一首悠揚的琵琶曲,像片羽毛輕輕略過耳畔,随後穿來了吟唱聲,著名的《 南有嘉魚之什·蓼蕭》

——“蓼彼蕭斯,零露湑兮。既見君子……我心寫兮。燕笑語兮…是以有譽處兮。

……其德不爽,壽考不忘……”

她的嗓音舒緩又清心,如春日落入潺潺的山澗中花瓣 ,把所以流逝的時光倏然停留在了此刻。

衆人宛若聽到了天籁,聞聲望去,只見木梯臺階上,坐着個懷抱琵琶的少女,一身月白裙,裙擺垂至腳踝處,露出了雙潔白纖秀的腳,穿了一雙柔軟的緞鞋,那雙美足,自我陶醉一般,随弦樂輕輕搖擺。

少女绾了個松松的流雲髻,面容粉生生,是桃花的顏色,瞳仁似兩枚沉靜的琥珀。

這穿着樸實無華素衣,神清骨秀的佳人,猶如姹紫嫣紅中的一株白芍藥,讓花滿樓這些濃妝豔抹的姑娘,黯然失了色。

曲閉,少女含蓄道:“小女子若水,來這裏應征青倌的。”

此言一出,衆人霍然,分分交頭接耳,議論不休,而現場的男賓皆如醉的望着她,衆星捧月一般。

紫胤聽她言後,袖下的手,不自覺微抖了幾下,劍眉一瞬壓的很低,平素深邃靜谧的雙眸,此時猶如蘊育着千萬波濤,壓抑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憤怒,連他自己都不能明晰。

紫胤大袖一甩,聲音如冰川斷裂,好似可瞬息間能将人凍在原地:“如此嘩然取寵,自幹堕落風塵,你待如何?”

若水望上他那雙鋒利如鷹隼般的目,譏諷道:“我自願,哊~你是我的誰?道長真是管的寬吶。”

她不止是自願的,還是故意的,她心中有一線僥幸,她只想用這笨拙的方法,能讓這冷漠淡然的仙人,多注意自己一點而已。

要不是因為愛,誰會如此卑索?心機耍盡?

想得到一個冷傲男人的心,首先得先幹掉他的自尊心。摧毀他亘古不變的信念。

老鸨見騷動已平息,才由桌下爬了出來,見到若水滿臉堆笑的說:“姑娘才貌兼備,肯委身于此,自然是這裏的榮幸!”

老鸨又環顧了一下四周,狼藉不堪,笑道:“不過現下花滿樓一團糟,整修後姑娘再來吧,倒時我帶你去見當家的。”

若水被踩到裙子後,因慣性驅使,身子一愰,險些跌倒,她回頭望那三個傲氣嚴霜的女子,正趾高氣揚的打量着她,想與她一争高下的氣勢。

其中一個绛紫衣的女子,甩了下 烏黑如緞的頭發,千絲萬縷飛揚而起,瞬息間甚是迷人。

另一個穿黃色其襦廣袖裙的女子,挺了挺她傲人的胸,半露的酥胸呼之欲出,十分香豔。

她們無非是在向自己秀局部美。

這場面若水不盡覺得好笑,讓她想起了以前在動物園,看到過一群孔雀開屏比美的場景,連她這附庸風雅的人,都覺得俗。

外貌固然是女子資本,不過一個真正美人,可是要內外兼修的,平時以色示人,殊不知,色衰而愛馳,一朝春去紅顏老,無甚意義。

若水依舊保持着恬淡的笑,做出了個潇灑又讓人咋舌的舉動。

裂帛之聲驟然響起,她竟沿着膝蓋撕下了裙子的下半部分,後帥氣的甩了下頭發,生機蓬勃的向外面走去,随手抛下一個帕子,引來現場一大堆男子哄搶,欲上前獻殷勤。

誰勝誰負?現已經分曉,若水的氣勢徹底完爆了她們。

現場衆人皆呆若木雞,他們從來沒見過一個女子,衆目睽睽之下,這般灑脫,無拘無束,無所顧忌,她的性子像團火可以沖破一切枷鎖。

紫胤沉默不語,神色肅穆。

清修百年自以為可洞察一切,觀透揣摩所有人心。

而對她,确是一點也琢磨不透,昨日她還是個明媚清澈的少女,今日就能當衆顯媚,當衆撕衣而不知恥,就連丢手帕給男子這類狐媚做派也能使的出。

每人都有選擇自己命途的權力,這句話是他曾經說過的,而如今若水這般胡鬧妄為,自甘堕落,自己身為一個局外人,确實沒權利管,也沒理由管。

這樣想着,只覺的有些心寒,紫胤閉目收斂了下心神,默然負手離去。

若水在衆人驚愕的目送中,闊步走出門後,就憋不住笑了起來。

因為她這“欲擒故縱”的法子,好像成功了。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當衆唱曲獻媚,說自己要當青倌時,僅僅只有紫胤因為她生氣了。

無論他是何感情,是惋惜、 是斥責、還是關懷,總之有一件事是很确定的。

他終究還是在乎自己的,這點誠然可貴。

道長身為方外之人,對她有一點不一樣的私情,就算自己平白無故走這世界一遭,也算值了。

小時候身,為古典樂器老師的父親,成天逼自己學古琴、學琵琶、學二胡,本以為百無一用,今日卻讓她出盡了風頭。

當青倌又能怎樣?以前讀書時她也在酒吧駐唱過呢,古代人受制于禮法道義,認為抛頭露面的女子最失德,賣藝是最下九流的行當。

而今時這青倌她當定了,除非有人苦口婆心來勸阻,不然她仍會一如既往。

☆、心魔

屋外風雨交作,狂風吹的窗外枝丫呼呼作響,雨水淅淅瀝瀝與其交錯其間,混爻視聽,室內燭火飄搖不定,氣氛壓抑。

若水嗜睡的毛病越來越嚴重,這一覺竟然又睡了三天三夜。

紫胤推門來看她時,她睡的正深沉,幾縷烏黑長發散亂在頸間胸前,半截胳膊毫無知覺的垂下床沿。

她清麗的面容蒼白如紙,雙目緊閉,精神之力像被無影的妖魔給束縛住,周身散發着死一般的沉寂冰冷。

紫胤撩起袖子,修長的手托起她的下巴,拇指輕摩擦她涼薄的唇瓣,亦無一絲血色充盈。

他劍眉微斂,露出幾分憐憫之色,很确定她不是生了怪病,而是被魇魔纏住了。

若不救她,她就會在睡夢中死去,心有執念,途生心魔,魔不減不滅,只能擊退。

劍仙掐決化為一道劍光,由她眉心迸入了她神識中。

若水的夢境中是一座死城。

紫胤步履緩慢的環顧着了下四周,清灰色的江南古城,小巷縱橫交錯,幽深延綿,空無一人。有腳步聲傳來,空靈的踩踏聲,回蕩在幽巷中凄然又詭異。

随後他看見了在雨中,飛跑而過的若水,濺起的泥水沾濕了她雪白的裙角,頭發濕成縷縷,面容被冰冷的雨點浸的慘白,狼狽不堪。

紫胤焦急的目光中燃起一絲希望,忙快步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了她。

若水愣愣望了他一眼,随後一把将他抱住,帶了哭腔的聲音顫抖不已:“我被困這裏出不去了……我跑了好久好久都出不去……我害怕…”

紫胤心念微微一動,安撫般的撫摸了下她的後腦。

清冷無垢的聲音,緩緩落到她耳畔:“ 你受魇魔所困,才會身縛于此,你且凝神守一 莫要起任何雜念,我帶你離開。”

若水擡頭,瞪着空洞的眼睛,望着眼前這位,面如玉冠的銀發仙人,小聲呢喃, “魇…魔?是什麽。”

紫胤眸光深邃,解釋道:“ 每個人心中都有執念,魇魔幻化無常,最善攻人心智,被它抓住弱點便會迷失本心。”

少女又将臉深埋他胸前,聲音悶沉沉:“ 哦?那你能分辨出真假麽?”

紫胤擁觸到她時莫名的壓抑,一瞬警醒,眸光驟然轉厲,下一瞬掐決召劍,劍随意念而生,虛空中,霎時祭出一把三尺寶劍,神光湛湛,霍然指向那人,冷冷道:“你就是魇魔?”

而眼前的少女,退後了幾步,眼眶中似瞬息間染了墨,眼白都變成了黑色,臉上也爬滿了黑色的魔紋,面容詭異陰深。

只聽她譏諷道:“想不到紫胤真人也有一念未防?見到她時,你連分辨真假的能力都沒有了?

想帶她走,遲了!因為她早已被我完全控制了,哈哈哈”,魇魔仰面大笑,浮誇得意忘行之色,一覽無遺。

紫胤顯然已被他的狂妄激怒,但卻未形于色,劍氣彌漫劍身,揮劍在半空中劃出一道藍色長弧,化作一道華光,夾着一聲嘯悅,向魇魔拂去。

縱然這魇魔自信狂妄,亦不由而心中微顫,複化為一團魔氣環繞在紫胤周圍尋找縫隙攻其心智。

魇魔的聲音若有若無,亦男亦女,好似在他耳邊呵氣嘻戲挑弄,缭繞不散。

“紫胤你這是救人還是殺人?這姑娘命魂已被我控制,與我同溶一體,

肉體傷痛尚可痊愈,然而命魂之傷無盡無涯,你真想把我們撕碎?讓她魂飛魄散?哼哼哈哈…想救人就不要反擊!”

紫胤一愣,靜立當場,終究還是停了手,健腕一翻,手中長劍收斂至了手中心,冷冷道:“ 只要閣下肯放過這無辜之人,貧道絕不反擊,我可任你刮殺,哪怕傾盡這一身仙骨,亦無怨無悔。”

魇魔嘲道:“呦呦~為了救她,你真願意被我打也不還手?喪失仙骨不後悔?真是感人吶,愛之深切啊…哈哈,難怪她的心魔由你而生。”

紫胤斂目問道:

“背負癡念的世人甚多,為何只纏着她不放?你這魔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才會加害于她?”

魇魔倒也坦白,“ 當然是她的仇人喽,平時有你這位劍仙在她左右,誰能下的去手?

當然得選擇攻其心智,這一招喽!這姑娘心念毅力不堅定,癡心又重,我攻她心智,就好比大水崩沙,哈,太容易啦 !”

紫胤心下一沉,原來是仇人,不過若水到底惹了什麽人,非要讓她斃命不可?

一時陷入僵局,如果再做攻擊,絕對會傷及無辜,紫胤只得原地盤坐閉目守心,尋找新突破。

而魇魔見他已收手,笑的更加狂妄,魔氣猶如缭繞斬不斷的頭發,絲絲纏繞而上,怒海一般将他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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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胤只覺神識一片混濁,四處殺機起伏動蕩不安,好像過了許久,動蕩停止了,他緩緩睜開眼,卻身處一片空白之中,無花無草,無聲無象。

只有一少女枕在了他膝頭,托着腮,滿眼迷戀的望着他。

這明媚的一張臉當然是若水,不過她卻絲縷未着,其膝的長頭發,已經堪堪遮住了重要部位,若隐若顯。

嬌軟無骨似的身子玲珑有致,這曼妙的身姿,估計是個正常男人都會血壓爆漲吧。

紫胤忙将頭轉到一旁,冷冷道:“若水?為何不穿衣服?”

若水無辜的向他身上蹭去說:“被火燒焦啦,我很冷不如你抱着我? ”

夢境往往是最真實的內心反照,各種欲望執念,都會在夢境中放大幾十倍,而現在的若水就是如此,規矩禮儀都不懂了,羞恥之心也沒了,只會不由自主的向他索愛。

這魇魔最喜歡強人所難,最喜歡幸災樂禍,如此這般又是鬧哪樣?

紫胤倒吸了一口涼氣,拂去她抓住自己的手,斥責道:“快清醒一些,現你我被困你的神識中,倘若再随心所欲,是無法脫身的。”

若水花癡臉望着他,向他一撞,紫胤身子一晃,不料卻被她撲倒在地。

少女匍匐在他身上,絲毫不挂的身子緊緊貼着他,噘起小嘴在他額頭就是一吻,“怕什麽做夢而已,又不是真的。”

紫胤面上升起了一絲愠怒:“現實中無媒茍合自然是不可,但這番神交當然更不行!”

若水顯然沒理會他,又妄為了起來,将柔軟的唇覆上,靈敏的舌頭撬開他的貝齒,探索了起來,濕濡的舌頭将他一席橫掃。

這少女甜絲絲的滋味,沁人心脾,讓他腦中一片空白,堅守堡壘轟然倒塌,神魂都變的缥缈起來。

神交的感覺便如此美妙,那麽現實呢?………

紫胤察覺自己竟對她生了如此邪念,不禁覺得羞憤,暗自默念起了清心咒。

若水終于擡起頭,來不及吞咽的津液,與他的唇角,藕斷絲連一般,托出一線銀絲。

若水雙手撐在他胸膛,俯瞰着他,銀發如瀑般鋪開,襯着清俊精致的面容,讓人沉淪着迷,一發不可收拾,複貼近他耳畔,神秘兮兮的說:“嘻嘻,紫胤想不想嘗嘗更刺激的,我也沒嘗過,不如試試?………”

若水綿長的青絲拂下,似一彎潑墨灑落在他頸間,與他的雪發絲絲縷縷萦繞在了一起,理不開的糾纏。

近在咫尺的紅顏,一資一容,楚楚動人。

而他,面無情緒,眸如冷雪,一如既往的不可攀附,冷然道:“想要怎樣的刺激?這便是你本意?”

若水粉唇厮磨到他耳邊:“ 我喜歡你,你知道噠” 然後小手一路煽風點火,伸進紫胤衣服裏。

紫胤神色一凜,豈能容她這番胡鬧,反手鎖住她亂動的雙手,驟然翻身将她壓在身下按住。

斂眉一軒,陡然變的嚴肅,責備道:“聽着,不許再胡鬧! 摒除雜念,專心致志突破魔障!”

若水也不甘示弱,反将自己一條修長的腿,盤上了他的腰,向下一壓,使二人的身子挨的更緊密無間,“你說怎麽專心致志?”

紫胤答道:“我念你跟着念,自然心定矣。 ”複起身又将她拉起來,一字一字的念道:“太上臺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身護命,三魂永久,魄無喪傾…”

若水看紫胤專注的模樣,也沒心思再胡鬧了,跟着他默默念了起來。

就在這時,那魇魔又環繞而來,在若水耳旁挑唆嘲諷:“嘿,你真沒用,衣服都給你脫了,還是沒令他動情啊,你沒戲了!他不愛你!…不愛…不愛”

只因魇魔雜碎的聲音,在腦海中嗡嗡回響,讓她一片混亂,一時失去控制,仰面抱頭絕望的尖叫起來。

紫胤見狀驟然揮出一掌,漾起衣袖鼓起,一股雄渾無恃的內力,宛若長浪裂岸而湧,襲向那魔。

只聽數丈之外,一聲哀嚎,魇魔化出了原型,非男非女,白發白面,臉上爬滿魔紋,裹在一襲缥缈紫袍下。

它顯然已被激怒 ,惡狠狠伸出利爪 ,攜着黑色飚風疾勁襲來,天黑地暗,一片暗淡。

在對方猛烈的攻勢下,紫胤環腰抱起若水,翩然後退幾步,驀然之間,他右手一屈一甩,寶劍應運而出,真氣至劍尖源源湧出,凝成一股淩歷莫匹的藍光劍影,向魇魔撞去。

兩股力量相撞擊着,相對峙着,卷起一陣無形氣浪,若水受氣湧波及,只覺胸前悶窒,頭昏眼花,只得緊緊抱住紫胤身經百戰的身軀,祈求他能快些制勝。

藍色晶劍剛勁強大,浩然正氣一路摧枯拉朽,将魔氣逼的節節敗退。

轟然一聲巨響迸發,夾雜着魇魔的嚎叫聲,黑瘴消彌無蹤。

成了,邪終不能勝正,紫胤成功擊退了魇魔。

若水受淩歷劍氣波及元神動蕩,只覺神識越來越不清晰,頭一沉,暈厥了過去。

再醒來時,她已躺在了床上,顯然自己擺脫了魇魔的控制,回到了現實中。

“可還有不适?”

一線冰冷的聲音陡然打斷了她的遐思。

“紫胤”若水傻愣愣的望着他。

若水想起了自己在魔障時,對紫胤做過的放肆輕薄,一時羞愧難當,忙擡頭一臉無辜的裝傻瓜,“啊?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紫胤睨了她一眼,答道:“ 你被魇魔所控,那魔無形無體,附于人心,亦擅鼓動人心內的邪念,不過…”紫胤頓了頓,又道:“貧道尚有一事不明。”

“請說”。

紫胤問道:“ 你可是得罪過什麽邪派人士? ”

若水詫異問:“哦?怎麽說呢”

紫胤神色泰然道:“若非懂呼風喚雨的高人,又豈能以術法召喚出“魇”這類高等級魔物”

若水聞言後面如沉水,“我早猜到是誰了,而且那人你也見過”

紫胤似早已洞悉,緩緩道:“是那日街上遇到的女子吧”

若水點頭回道:“沒錯,我與百裏公子在大理曾與她結過怨,她是天玄教的人叫黎江,她懂蠱術毒術巫術類。”

紫胤劍眉微微蹙起,嘆道:“ 以術法為引,是可以役使鬼神,不過物極必反,萬事講究因果承負,害人終害己,終會反噬其身,恐怕那女子命格也異于常人吧……”

若水垂眸,突然輕輕握住了他的手,如此熟悉手,如蘆筍般清潔涼骨,小聲說:“紫胤,我害怕她,我從來沒那麽怕過一個人,我覺得她還會來找我,我不想死。”

這姑娘毫無一絲保留的,向他述說着內心的恐懼與不安,是一種全然的托付與依賴,莫名勾起了男人心中特有的保護欲。

紫胤低頭靜靜看着她,心弦莫名震顫,後堅定坦然道:“既然貧道曾許你說過要照拂你,自然不是妄言,更不會讓你再受到任何人的脅迫。”

紫胤是個被制度化的仙人,以道義禮法之綱為标榜,承諾過的事就不能反悔是他的死穴,不過此刻他說要照顧若水,确是發自肺腑的私心。

紫胤聲音有緩和安撫的魔力,聽後只覺內心平安而靜谧。

執手相望,若水感動的眸子似漾了些水霧,“多謝,有你這句話我就安心了”

紫胤伸手在虛空中,變出了一把金晃晃的折扇,十二道褶,上面印有五雷符咒圖案與赤紅的仙印。

“這不會是傳說中的驅魔降妖的仙物,五明伏魔扇吧!!”若水露出欣喜的顏色,伸手就想拿,不料卻被紫胤愰了一下,沒有拿到手。

只見紫胤賣起關子,對她說:“想要?你需應允我一件事可好?”

“ 什麽事你說” 若水急迫的問。

紫胤認真持重語氣像是命令,“ 不許自甘堕落,去花滿樓做青倌。 ”

若水毫不猶豫的說:“韓休寧與阿輝一再勸我,我都無視,不過既然是你勸我,我就答應你啦!扇子給我啦~”

紫胤微颔首,将扇子放到她手心說:“收好吧,雖然伏魔扇雖然能驅邪除穢,可做護身之用,但你終要萬事小心,防患于未然。”

若水接過扇子,緊緊攥在手心異常珍惜。

只記得初見紫胤時,仙人雖然別有一番凜然之資,卻矜傲冰冷,宿命般的霜染孤寂,讓人望而生畏。

而漸漸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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