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7)

處才發現紫胤雖然外表冷漠,內外确實極重情感道義。

如今這番對她的關心言語,更多了幾分溫潤柔情。

能有一人待我如斯,我心足矣。

或許多年之後,你回去了天墉城,而我回到了千年之後,當我們閑暇仰望白雲過兮時,會相互的念起彼此吧。

☆、一劍初春

天玄教偃旗息鼓了一段時日後,又在世人毫不知曉的情況之下,偷襲了江南一個門派,同樣的手法,殺光大人燒光屋,将小孩掠走。

他們行動十分詭異,有任務時,就能迅速将人馬化零為整,像群野狼一般群體行動,而行動之後就會消聲滅跡,一點蛛絲馬跡都找不到,好似人間蒸發一般。

沒有活捉莫夕逾,群豪尋天玄教的線索又斷了。

候無心說,莫夕逾是他同父異母的哥哥,因父親抛棄了他們母子,二十幾年來莫夕逾一只對他心生記恨,揚言不殺死他,難平其憤。

雖然衆人猜測莫夕逾還會再來尋仇,不過現下卻不能守株待兔,只因時不待人,武林中衆門派屢遭迫害,鬧的人心惶惶。

這段時日集結在江都的正派,每人都會四處奔波游蕩,尋覓天玄教的匿藏地點。

楚煌帶補天嶺衆人,紫胤帶天墉城幾弟子,程夔帶百草谷衆人等,百裏生輝和韓休寧倒是十分投緣,二人留在江都城中,在兵器行與各種商販間穿梭,打探消息。

身份最為尴尬的就是若水,因為她毫無武功和修為,簡直百無一用,頂多算是個被天玄教追殺的弱女子,而且誰都不願意帶她這拖油瓶行動奔走。

她唯一的任務,就是做好後勤工作,煉制小還丹和金創藥等,以備不時之需。

但時間仍很充裕,她每日不是和店小二拌拌嘴,就是躺在客房睡大覺,畫個眉點個唇,自己自攻自受玩象棋。

就這樣過了幾日,衆人終于打探到了個重大線索,三十裏外位于懸崖上的一座古堡有蹊跷。

Advertisement

那堡叫建元堡,是漢代遺留的古城,俱附近的山民樵夫說,那裏經常出入一些成群結隊神秘人,堡前經常出現偌大的巨人腳印,夜間經常聽見堡內,傳來怪物駭人的咆哮聲。

所以衆人決定計劃一番,然後去建元堡一探究竟。

就在這百忙之中,楚煌還抽時間送了若水一匹馬,說她在客棧如果遇到危險,可以騎馬逃跑。

女人感知最敏感,若水只覺得大司命對她的關切,并非單純盟友的感情,還有另外一種湧動的情愫,愛。

愛是藏不住的,即使不言出,眼睛也可以透出來。

大司命身份高貴,氣宇軒昂,是個溫和翩然的絕世男子,若放到以前,她定會義無反顧的求交往。

但正在愛上一個人後,其他人都會變成了浮雲,變成了将就而已。

她的心有所屬當然是,紫胤。

他空門中人,早已了了無塵,冷漠孤僻又禁欲。況且他清德高遠,又怎能容忍這這風花雪月的男女之情。

但愛就是這些自虐又心甘情願,倘若他不會笑,她也甘願在他冷漠裏居住。

那次夢魇之後,再見到紫胤,已是十日之後了,那一日她在河邊飲馬。

江都城郊一條長河婉婉向東,水與天一色碧,四處郁郁蔥蔥,百草豐茂。

她背河而立,正在用刷子給馬梳理鬃毛,她着了一身鏡花绫碧色散花水霧裙,如一株迎風翠竹,清麗可人。

哼着一首輕舒緩的小曲,雲和風仿佛都變的抒情了起來。

她纖手撫摸着那匹棕色駿馬的側臉,馬兒便溫順的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手心。

這匹馬四肢修長,皮薄毛細,棕色的毛油亮的像陶瓷,額頭有一撮閃電形态的白毛,是大宛國特有的千裏馬。

紫胤清楚的記得昨日,楚煌環着她教她騎馬時,她高興的樣子,縱使摔的滿身都是泥土,衣衫也染上了草漬,仍舊堅持不懈的一往直前,摔倒了也不哭,只會仰天哈哈笑兩聲。

這傲然于天地間,生機勃勃的喜悅和豪放,恰恰是她不同于其他女子的特質。

若水看見他時,眸中帶了些歡喜明麗的笑,如澹澹天光,耀眼。

她招了下手喚道:“紫胤快來看我的馬”

透過她的面孔,紫胤仿佛看到了當年另一個巧笑倩兮的少女。

紫胤問道:“它喚作什麽?”

“栗寶,它可是個女孩子呢,楚公子送的”,若水笑嘻嘻的說。

紫胤默然了片刻,道:“…楚煌…待你倒是極好…”

若水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楚公子待我一直好,比你待我還好。他……真的很好。”

紫胤一愣,聲色清冷無垢,試問道:“你可是屬意于他?”

若水但笑不語,故意賣起了關子。

紫胤見她不答,緩了緩又道:“天色已晚回去吧”

若水簡潔回道:“不”

紫胤并未和她理論,徑直一手拉起僵繩牽馬,一手拉住她的手腕,向回去的方向走去。

“怎麽了?”若水詫異道。

“天玄教猖獗,江都處處是險地,況且貧道并無太多時間在此看着你”,他的聲色完全是命令式,語氣中,他的話好似不容半點反抗。

若水被他緊緊捉住手腕,有點吃疼,不悅掙紮,“紫胤你怎麽了?今天好反常,我不想走!”

紫胤凝着她的雙眸問道:“不想走,你想如何?”

若水拔了兩根草徑愰了愰說:“我想再玩會,這段時間快悶死啦,你陪我玩鬥草啊,好嘛?”

紫胤搖頭冷道:“與其在此胡鬧,不如好生研習白雲先生贈于你的醫書古方。”

“要不你教我幾招劍術玩玩?”

紫胤聞言後神色一凜,大袖一甩冷斥道:“劍術豈能與嬉戲玩耍混為一談?”

若水見紫胤生氣了,低頭盯着自己素緞鞋上那些細碎的茉莉花瓣,“不是玩,我想用來防身的,我沒內功功底,只學劍招就好了,行嗎?”

紫胤折了幾節青竹遞給她,當做“劍”,肅穆道:“是了,既然你有心,我便教你幾招,患難時可以用來自保。”

雖然世人皆知,天墉的劍仙冷漠孤傲不輕易收徒,但紫胤作為劍道之大乘的仙人,惜才之心還是有的。

那日百裏生輝雖然拜師未果,但僅過了兩日,就得贈了紫胤親手圈點注解的一本劍譜《太乙迷蹤十二式》,他每日刻苦聯系,劍術可謂是突飛猛進。

若水接過那只竹子,內心澎湃不已,今日能得劍仙親手指點也算修來的福氣啊,說不定自己将來,可以成為一個行俠仗義的女俠!

“ 你獨個癡想些什麽?現在貧道開始授你劍招。”

紫胤清冷無俦的聲音,讓若水如夢初醒,她回過神說:“ 仙長請開始吧”

紫胤伸手在虛空之中,手心一點熒光逐漸拉成一線,化為一把銘文精巧,光湧霞生的寶劍,他緩緩道:“這三式你可且要認真看。”

若水凝神貫注,“嗯”!

紫胤意會後凝神守氣,足踏七星罡步如行雲流水,執劍臨風舞起,氣勢沉穩泰然,劍影禦淩歷之氣,回旋如騰蛇一般。

他銀發随身舞動,虛空中劃出道道好看弧度,身資翩然若鴻飛臨,姿态潇灑自如。

簡直美的讓人挪不開眼。

紫胤舞罷,挽了個劍花收起起劍,望着身側咬着手帕看的癡傻的若水,問道:“可看明白了?你且将方才演習的劍法練一遍,我再決定授劍的門徑。”

紫胤方才舞的劍招,若水大抵看明白了,無非可以将它們糅合成三式,最基本的,擋 ,撩,攻。

若水依葫蘆化瓢的拿竹子舞了起來,紫胤凝神看的專注認真,她确實聰穎且能過目不忘,步伐和劍招一點沒錯,不過卻毫無威力所言,攻和撩沒有絲毫氣魄。

“停下吧”紫胤徒然打斷了她。

若水停下手,頓時有些心灰意懶之感,問道:“我是不是舞錯了?”

紫胤面上無瀾,深邃的眸也看不出任何情緒,讓若水更惴然不安,不知自己是對是錯。

只見他款款走來,夕陽餘晖灑在他清俊的臉上,淡雅綽約,若水呆呆的望着他,看他如何說。

他漸漸靠近她

突然,紫胤從她背後緩緩以擁抱的姿态框住她,柔涼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若水一瞬轟然,感覺全身都軟了醉了,醉到了骨子裏,亦能清楚的感覺到他的下颌抵着她的發髻。

她低下頭,只能感覺到竹葉簌簌灑在二人身上。淹沒了她一顆跳動不安的心。

然後紫胤清冷無垢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第一式須凝己耳韻,均己鼻息,擋住敵方攻勢

第二式需鎖其意馳,托圈而上 ,方可撩開對方利刃,第三式定其方位,疾攻而上 ,方能快巧制勝。”

紫胤一邊認真解釋,一邊手把手的舉劍揮劍,希望她能意會這三招的奧妙。

若水如木偶一般被他牽動着,雖知他只是在專心授劍而已,但她腦中卻一片空白,倉徨之下,手忙腳亂。

若水被他環住,随着他的步伐慢慢移動,轉圈 、揮劍、 收劍 ,衣袖衣擺皆臨風而動,似漣漣清波,只覺得連風都變的香醇起來。

這就樣紫胤帶着她走兩遍劍招和步伐,就讓她自己再練習了。

若水确實天賦極高,一根竹子,就可以舞的生龍活虎,無絲毫拖泥帶水,真如駕馭了一把利劍,帶了幾分巾帼不讓須眉的英氣。

将這幾招發揮的淋漓盡致,她又央求紫胤多教她幾招。

紫胤聞言只是淡淡說:“千裏之行始于跬步,這三式雖是基礎,仍須勤加練習。”

若水撲靈着大眼睛,不解的問:“我覺得我練的很好了又穩又準!”

紫胤回她道:“我曾與你說過,劍法要與心法相輔相成,你可還記得?”

若水點頭如搗蒜:“記得,第一次相遇在烏蒙靈谷時,你拒絕我修習劍道時,說過這話,我記很好清楚呢 ”

紫胤凝眸颔首,将負手于身後,緩緩說道:“嗯,欲窺劍道之大乘,必須心念合一,人即是劍,劍即是人,才能發揮其精妙之處。”

若水似懂非懂的搖了搖頭。

紫胤又補充道:“倘若手中執劍,而心中無劍,則氣性不能守培,以至靈臺雜亂,敗象先呈,又焉能使出一流劍術?”

若水一瞬恍然大悟,“原來精髓就是唯心,看來是我太淺薄了,以為舞樣子對就可以了。”

紫胤眸中漸漸蘊起些暖意,“你…已經很好了,劍道心法改日說與你,天色已晚,回去吧。”

若水點頭牽起馬,和他并肩向回去的路走去,又問道:“聽說前段時間,翠湖附近一門派的血案,也與天玄教有觀?”

紫胤聲色沉沉,喃喃自語道:“ 本是與世無争的醫道世家,手無寸鐵,卻慘招滅門之災……二十七條人命……還有兩個孩童……”

若水抿了抿嘴,憤憤道:“ 所以我想練劍,除了可以自保外,還想當個行下仗義的英雄,誅盡天下不平!”

紫胤問道:“你很喜歡英雄?”

若水眼光熠熠的回道:“嗯,我小時候就特別仰慕各類英雄,他們有一個共同特質,擁有強大的力量,卻一點不偏私,他們用所有力量去維護正義,和保護弱小的人。”

紫胤凝眸,望着前方的路,若無所思的說道:“………衆生皆苦,但天下之事,卻非人事可以盡……正道皆是滄桑,又幾人可稱得起真英雄?”

她用手攏了下自己額前的發絲,美目投在紫胤清冷的面容上,聲音逐漸柔和,

“不擇手段是豪傑,不忘初心就是真英雄,在我心中執劍長老就是真英雄,值得人傾盡所有。”

說罷她面頰泛起些桃紅,又羞澀的低下了頭。

并非只是她欲語還休的模樣,太明豔動人,而是她的話語太動聽,亂人心頭雪。

紫胤深深看她一眼,卻在她擡眸前一瞬,将目光移開,落在了濤濤的竹林深處。

若水卻清楚的感覺到了這一點的不同,他望她時,有那麽幾秒,是帶了與平常不一樣的情緒。

有些人,這一生或許無緣在一起。但有一種感覺,相互之間的心通意會,卻值得藏在心裏守一輩子。

為俠者一生所求,除魔衛道,自是必計生死,不忘初心,然而天下人熙熙攘攘皆為利往,又有幾人能明了紫胤這最初堅守呢?所以,女為悅己者容,男為知己者死,得若水一番掏心之言,紫胤覺得甚是舒心,開始對她另眼相看了。

☆、古堡迷影

夜幕降臨,陡峭千切的山峰上,古堡猶如一只蟄伏的巨獸,在夜色中更顯冷森與神秘。

補天嶺、天墉城、百草谷、苗族部等門派的群豪們,穿過山林後地勢逐漸變高,到達山巒之颠時,便看到了距離十丈之遙的古堡。

古堡甚是堅固雄偉,通往古堡門道的路,也只有一道窄長的鐵索吊橋,高高懸浮在半空中,橋下是深不見底的深淵,任何人掉了下去,必定粉身碎骨毫無生機可言。

饒是心性沉穩的韓休寧,也難免倒吸了一口涼氣,忖道:“天玄教的人真藏到這古堡裏了麽? ”

百裏生輝見她粉面有些泛白,問道:“ 你是不是不舒服?為何臉色這麽難看。”

韓休寧嘆了口氣道:“我有些畏高 ,從來沒有走過這樣的橋。”

百裏生輝抱劍,微愕道:“可是這種橋山上比比皆是,你沒見過嗎?”

苗服少女面色一沉,反駁道:“ 我們烏蒙靈谷世代都不能出村的,只有到季節交替之時,

才會有幾家獵戶去山下交換物種,學習新手藝,這十幾年來我也只出過兩次村,怎麽可能走過這樣的橋?”

百裏生輝微愣了下,望其他人早已走上了吊橋,而韓休寧卻依舊遲遲未動。

他鼓起勇氣,握住了她的手,認真道:“ 你跟着我走就好,要是掉下去,也是我倆一塊掉下去,到時候我給你當墊背的,肯定摔不到你”

韓休寧望着月光清輝下俊朗的青年,他面上一片誠懇,就知道這人并無一絲邪念,只是單純想幫她過橋而已,本來惴動不安的心,此刻也得到了安撫,

擡腳徐徐邁出了第一步。

百裏生輝清朗笑了下,“這才對,你可是大巫祝,落單豈不是太丢人了”?

若水背了個大藥箱跟在他倆身後,扁嘴道了句:“哊,還真是重色輕友。”

衆人魚貫而行走過了吊橋,齊齊彙聚到了古堡的大門前,個個眼神精湛,氣勢洶洶。

天玄魔教駐足在江都許久,一直在暗處殘殺無辜,行為令人發指,今日找他們藏身的地點,終于可以好生瀉憤,大幹一場了。

正當衆人猶豫如何進門時,幾排羽箭毫無征兆的,由堡內嗖嗖的射了出來,幾乎是毫無暇隙的脫弦而出。

變數倉促,讓人應接不暇,反應快的人迅速用手中的武器擋了去簡,相反那些措手不及的,竟有十幾人中了箭。

此刻行至前面的紫胤,見勢大袖一甩,一股勁風至袖低翻出,猶如一道無形的屏障,使密麻的箭雨為之一阻,亂箭紛紛折墜下谷底。

而後他與楚煌交換了一下眼神,二人同時運起靈力,凝成了一個半圓透明冰盾 ,将衆人罩入了其中,阻擋襲來的箭雨攻勢。

箭雨接二連三襲來,撞擊着靈力凝成的冰盾,“砰、砰”響聲交織一片,須臾後又回歸于沉寂。

也許是箭射光了,也許堡內的魔教衆徒又有了別的計劃,箭雨一時竟停止了攻擊。

衆人透過堡前沉重的拱形門,可聽見裏面傳來雜亂沉重腳步聲,和低沉嘶吼聲。

倒不知堡內藏了什麽怪物等着他們。

紫胤收斂了心神,回望了下橫七豎八躺在地上,中了箭不停哀嚎的十幾個盟友,沉聲對若水道: “快檢查一下箭尖之上可有煨了毒。”

若水忙屈膝查看傷者的傷勢,後回道:“傷者除了受創處在流血,并沒有其中毒跡象,萬幸啊,先給他們口服一丸小還丹維持一下,估計得帶回山下治療了。”

紫胤神色認真沉穩問了句:“ 你可還好?”

若水搖了搖頭,“剛才我在後面沒受箭傷”

楚煌道:“留下十幾人,将受傷的盟友們帶離此處,否則他們性命堪慮…”

複又對韓休寧道:“ 此堡的大門有封印在,不可輕易攻破,須你我二人聯手破掉這個結界……”

信奉女蝸的補天嶺與烏蒙靈谷一族,最擅長封印解除結界之術,眼下也只有二人合力破掉這個大門。

得韓休寧首肯後,二人分別拿起法杖,運起靈力開始破處此門結界,首先無數瑩藍微光由法杖湧出,随後熒光拉成千絲萬縷向上飛去,形成了一繁瑣法陣,将漆黑的山谷點亮。

清氣四湧貫穿山腹,靈氣若劍飓風般盤旋在古堡門前,與結界相撞一陣動蕩,碎石被簌簌震落,驚空遏雲。

“破”!!

随着一聲移山倒海的巨響,古堡的結界被破,大門也慢慢打開。

此時,一股濁重瘴氣随之湧來,上百半人妖獸破閘而出,他們皮膚青色臂上生鱗,獠牙森然。

衆人一片鄂然,紫胤不在猶豫,長劍催勁平帶,劍氣橫貫而去将逐漸逼近的的妖獸轟然擊倒。

天墉弟子近跟其後,步伐靈活,劍若旋舞挫敵勇猛。

因妖獸數量太多,幾乎所有的人都加入了戰鬥,群豪一陣驅殺并進,沖進堡內。

一時刀槍劍戟交戈聲,哀嚎聲不斷。

若水協助一部分盟友将傷員向後退至崖邊,百裏生輝護于他們前面,斬殺着撲面而來妖獸,他面如沉水,透着超然的沉穩與堅毅,對若水交代道:“ 照顧受傷的人,千萬不要靠近古堡的大門!”

若水緊張搓手,颦眉道:“ 還沒進門就死傷一片了,進去後恐怕會更糟糕,你們一定要小心哪”

百裏生輝突然積怨爆發般,大笑了幾聲:“…哈哈…這回有補天嶺與天墉城執劍長老坐鎮,這次一定會端掉此處魔教這些烏合之衆。”

若水一愣,眼睛眯成一條線,“你丫這是積壓了多少恨……你快去保護你心愛的妹紙去吧,這些傷員我照顧就好。”

妖獸盡數被斬殺之後,衆沖進堡內,只見周遭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異常的寂靜與森然。

衆人雜亂的腳步聲,凄凄然的聲響回蕩在空靈的古堡內。

倏然堡內十二盞火盆亮起,掠出幾十人來,他們皆身着紅褐相間的苗服,領口印有兩兇蛟相纏繞的圖騰,乃是天玄教特有的标志。

惶惶不安的火光之下,紅衣教徒面容更顯詭谲。

他們為首的是一儒生模樣,身穿玄緞的青年,步履緩慢周身透出一股淩歷的煞氣。

兩方正與邪的第一次對勢,頓時周圍鴉雀無聲,空氣立刻變的異常凝重。

那玄衣青年瞅見站在前面的百裏生輝,冷嗤了句:“呵,你小子也在!”

百裏生輝回道:“哼,在下不來,如何在今日取你首級?黎二?”

黎二目露兇光道:“那日在大理城隍廟,你殺了我大哥,今天正好舊帳新帳一起算。”

黎二聞聲望向那銀發藍衣的仙人,他不怒自威,晶眸顧盼之間流露出一種攝人的氣魄。

看氣勢,這位定是天墉城前來助壤的執劍長老紫胤,劍術超決已成仙之人,他修為到底高到什麽程度,無人考究,此一戰定會九死一生。

想到這裏黎二,不免有些心悸。

他惶恐了一瞬,複又面色改為自信滿滿的模樣,回道:“正是,想來前輩定是紫胤真人,倒不知此番來此……所謂何事?”

紫胤冷冷道:“明知故問,天墉城當然是為祛邪為正,誅盡一切不平而來。”

玄衣青年面上露出一個古怪笑容,低沉道:“好啊,今日趁你們補天嶺,天墉城,百草谷,的這些精英都在,就将你們一起葬入此地可好啊? ”

衆人瞠目結舌,不由笑此人狂妄自大至極。

唯有紫胤凜然屹立在原地,面色越來越沉重,輕聲忖道:“不好,恐怕會有圈套…”

他思緒未完,只聽轟的一響,腳下的地面,圍繞着他們裂出幾排梅花狀的五角的洞口來,聲威之猛,無以複加,只覺整個古堡都有搖搖欲墜之勢。

然後由洞口湧出石柱若幹,将衆人包圍,“隆隆”的旋轉了起來,而衆人所站立的地表,也在悠悠下沉。

楚煌一瞬驚醒失聲道:“糟了!是梅岩大陣。機關觸動石柱運行起來,插翅難飛!”

韓休寧亦花容失色道:“ 聽聞這個天玄三煞的黎二,受藝過蜀地唐門,最擅長暗器機關布陣之類,而這梅岩大陣古時用于兵法之上,活葬上千人不在話下,難道我們今日真要被活埋地底? ”

紫胤面上無瀾沉聲問道:“此陣可有破解之法?”

韓休寧望着,周圍漫天盤旋的青石影,如狂風暴雨罩向衆人,涼聲回道:“機關在地下,此陣無人可破!”

石筍山疊浪舞般重重湧來,地面依舊在疾速下沉,不少人身軀失去平衡,“砰!砰!”斜飛歪撞的撞到石壁上,哀嚎慘嗥,鮮血直流,接二連三有死有傷,又倒下了幾十人。

衆人只好背對背圍成一個圈,各自窮盡自己的本事,來擋住不斷襲來的梅花石柱,以刀槍劍戟,推擋劈砍,手忙腳亂中顧此失彼,或終究有力竭之時,總有人被石柱壓倒身殁。

紫胤雙眉一凜,手執寶劍以勢急力猛之勢,劍影閃過一溜碧光,削石如泥一般,削掉層層逼近的石柱。

不料銷掉一排,石柱又會由地低鑽出若幹,毫無停頓的間隙。

百裏生輝心中一陣寒顫,皺眉道:“照這陣勢 ,難道今天我們會葬身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楚煌肅然道:“ 正與邪的交戰中,最殘酷的就是,每個戰士都要親身經歷火與血的淬煉,或者生…或者死。”

紫胤真人長眉微軒,面容威嚴,冰冷的聲音好似不容半點置疑,決然道:“ 吾輩皆為正道之士,以誅魔滅邪為己任,以匡服正義為宗旨,自是不可再計個人生死!既然機關在地下,或許貧道可盡力一試,破掉此陣!”

同時,只見他手執寶劍化為一道貫徹天際的劍光,已至“人劍合一”的劍術化境,不見人影,只見漫天交織的劍光,化為一禀巨大的藍色晶劍,電射一般盾地而入。

氣勁之猛翻岩倒石,直擊地底機關深處,地面隆隆巨響不止。

一陣動蕩之後,終于恢複了平靜,周圍擠擠挨挨的石柱也停止了運動。

成了,不愧是天下“禦劍第一人”,身法快,招式奇,令人嘆為觀止!

紫胤這式“玄真劍” 成功破了這 “梅岩大陣”的地底機關。

陣法雖破,衆人望着橫七豎八躺在龜裂地表之上的盟友,一時也高興不起來,此刻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報仇誅魔教一事刻不容緩!

正派盟友連續遭遇暗箭與機關,死的死傷的傷,如今也只剩下二三十人。

黎二見自己親自部署的機關被破,當場一愣,随後想後退了幾步欲逃走。

卻被飛身而上的百裏生輝用劍指住,“你這斯要往哪裏跑,還不束手就擒!說出其他潛伏在中原天玄教徒的地點! ”

黎二并未作答,猙笑了一聲後,兩袖一甩,撒豆一般抛出了無數的暗器,頓時地面數聲脆響,朵朵火花漫空炸開,流星隕石般四下散開,濃霧彌漫。

盟友們恐此濃霧有毒,忙以袖掩蓋住口鼻,但黎二與其餘天玄教徒欲以此法,趁亂逃走,衆人忙向濃霧中追去,只是整個堡內濃霧彌漫,人影頓缈不可辯。

愣是讓那幹人在面前消失的無影無蹤,窮追不舍也只追到了一個,身高不過幾尺,侏儒外型的教徒,不過他欲吞毒自盡,只得将其打昏,帶回江都盤問。

☆、我的人

若水跟衆人由古堡回江都後,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那一日激戰慘烈,盟友數百人,最後活着下了山的僅剩餘了幾十人,狡猾的魔教徒卻未傷一兵一卒,逃之夭夭。

她親眼看見自己救助的盟友,雙手垂落,呼吸停滞,死在了自己面前,惜天不假年,生命轉眼即逝,而她卻什麽都沒有做。

正應了紫胤那一句無奈之言, ……生死何其玄妙,終非人力所能企及……

如果她有好好研習,白雲先生送她的醫書藥經,或許當時可以挽回更多人的性命。

所以若水為求心安,每日除了忙苗醫老人調藥,給受傷的盟友換藥,平素便把所以的心思用在了學醫煉藥上。

她這一份專注,愣是讓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這姑娘美的像一枝臨岸沾水的桃花,澄澈中又帶了清甜,美人又毫無半點矜傲之氣,活潑爽快之餘又不失禮節。

平時她沒頭沒腦,影子似的跟紫胤身後,沏茶奉香,可謂人成雙,影成對,顯得各種親密無間,讓紫胤頗為無奈尴尬,卻把衆人羨慕的眼光精亮。

正因她對紫胤的愛意毫無收斂,熱誠又真摯,恰恰讓衆人誤以為她的真正目的,只是獻殷勤求拜師而已。

對一個清德高遠,幾百歲的仙人,存在的是男女之情,任所有人想破天荒也想不到的。

而其中緣由,也只有紫胤自己明晰而已。

若水突然閉關似的,成日躲在客房學習醫道,平時出門也只是去江都城中拜訪名醫請教,做筆錄帶回來學習。

她突然有事可忙,倒讓紫胤清淨不少,讓他可以安心的在房中看劍譜,調戲靜坐,然而越寂靜心中越是有些蕭索,倒有些懷念若水每天來吵吵鬧鬧的時刻。

每當傍晚十分,若水都會偷偷的跑過來,給他送甜點,還會得意說上一句,只給你吃別人都沒有的!

她心思手巧這一點不可否認,做的點心精致又用心,素紋碟中有時是薄荷冰雪冷圓子,有時是花瓣糯粉糕,有時是蜜柚甘露羹。

雖然紫胤會板着冷臉百般推脫,但礙于她的面子有時也會吃上一口,再暗自道一句好吃。

多年來紫胤身邊,不乏有向他表露愛意的女子,但他并不是一個感情豐富的人,清修百年成仙後,看盡了潮起潮落,內心早已如一個萬年沉澱的丹爐,沒有半點溫熱與生息。

但看見她時卻有那麽一點,安逸與真實。

雖然紫胤平時對她是一貫的冷然,如泰山般巋然不動,但有一點不可否認,他還是喜歡她的。

不同于喜歡那些劍一般癡迷。

對她的這一點喜歡,很聖潔,沒有一絲雜念私欲,和欲求不得的惆悵,她美好的如嬌豔,即使不能擁有,能隔岸瞻望便已經很好了。

被捉的天玄教俘虜,面色黝黑露兩顆門牙,綽號黑螞蟻,面容已

三十歲左右,身型雖不足一個五歲大的孩童,卻力大無窮。

對黑螞蟻逼供用了很多種方法。

百裏将他綁起來,用羽毛撓其腳心,捉了許多蟑螂放其衣領裏,那厮笑的眼淚縱橫,卻依舊只字不吐。

但黑螞蟻也不是完全刀槍不入,他好女色,當若水進房送水時,那黑螞蟻望見她,眼都直了,還趁其不備之時,伸出他的袖珍小手在若水腰上摸了一把。

若水當時就寒了臉,罵道:“流氓!我可不欺負殘疾人的!”

那黑螞蟻嘿嘿笑了兩聲,“ 我以前可不這樣,身高八尺,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投懷送抱,不過服了教中煉的“返老還童藥”,變成了這樣。”

若水鄂然,居然還有這種藥,不過看來也沒成功,這黑螞蟻也只身型縮小了并沒有真正的還童,充其量算個實驗失敗品。

黑螞蟻又色迷迷望着她的玉臉晶瑩,說道:“想知道天玄教其他隐藏地點麽?”

若水眼睛一亮,點了點頭。

黑螞蟻賣起關子,笑眯眯道:“我想通了橫豎都是死,可以告訴你,不過臨死前你得請我,吃頓飯”

若水詫異問道:“會有這麽容易,你想吃什麽我可以做的。”

黑螞蟻不悅的摸了摸下巴:“嘿!你真傻還是假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的意思是,你陪我睡一晚,我就告訴你。”

若水聽後一愣,雖然此刻有種揍他一頓才能解恨的沖動,但她一瞬又想到了一個妙招,于是就爽快答應了,“好吧,就今天晚上吧,我再準備些酒菜給你送行。”

黑螞蟻眼睛眯成一條線,“就這麽定了!”

為得到消息,作任何犧牲都可以,但失身卻是萬萬不能。

現下她的計劃是,前幾日拜訪江都一個赤腳神醫的時候,得了可讓人說真話藥水的方子。

只需兌入酒中,灌給黑螞蟻喝,不怕他不吐真話,到時候再想辦法脫身就行了。

不過變化往往大于計劃,若水拎着酒菜去了關押黑螞蟻的客房,并按他要求,讓看守的人退避三舍。

黑螞蟻何等聰明并沒有領她的情,眼中露出猥瑣的光,猙獰的撲了上去,有力的手嵌住了若水的胳膊,将她按到桌上,說道:“喝什麽酒,美人,良辰美景,我們不如直接進入正題啊!”

若水極力壓抑着內心的害怕,聲音發顫道:“ 既是良辰美景,怎能不飲酒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