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叫爸爸7
我扭過頭跟他飄着聲道,“寡人覺得胸悶氣短,約莫是中暑了。”
說着我一側身倒在臺上閉住眼睛裝暈。
我都暈了我就不信他還能抓我起來。
可惜我想的太美,我在地上還沒挺過半刻鐘,就被潑了一臉水,一睜眼正見他手裏拿着空盆,勾着笑看我,再是能忍我也忍不了這王八羔子這樣對我,我抹掉臉上的水,怒聲沖他,“你敢往寡人身上潑水!”
秦宿瑜将盆扔給周歡,道,“再端盆水來。”
還想潑我?
好漢不吃眼前虧。
我抖了抖袖子上的水,濕着眼求他,“寡人知錯了,可是寡人衣裳濕了,得回去換身幹淨的。”
秦宿瑜踢開腳邊的凳子,朝我走來,“兒臣偶爾住在這裏,父皇若是不嫌棄,先穿兒臣的衣裳。”
我瞅着他兇厲的眉眼,嫌棄兩個字在嘴裏轉了半天愣是說不出來,只得道,“寡人和皇兒是父子,能共穿一件衣裳傳到外面都算是一樁美談了。”
秦宿瑜挑起眉,朝左邊的一間屋指了指。
我急忙爬下臺子,拽周歡道,“你陪寡人去換衣裳。”
周歡傻愣愣的捧着手裏的水盆道,“陛下,奴才還得去給太子殿下接水。”
我踢他的腿,兇道,“寡人是你的主子還是他是你的主子!”
周歡面上顯糾結,一時竟不知聽誰的。
秦宿瑜下了臺,走到我身旁,一把将我後頸的衣襟提起,散漫着聲和周歡道,“你去接水,孤給父皇更衣。”
周歡一溜煙跑沒影,就像後面追着條瘋狗,我仰頭看了看秦宿瑜,他的視線還挂我身上,我打了個激靈,這條瘋狗瞄上我就不放了。
是可忍熟不可忍!我豈能任由他捏圓搓扁,我可是皇帝!
我掙紮起來,揪着他的前襟推他,“寡人受夠了!你記恨寡人,有本事殺了寡人啊!”
他陰沉着臉盯我,另一只手摸到腰邊的劍鞘上。
他他他他他真要動手……
我好不容易重活一回,我還想再當五百年皇帝。
我怕。
我松開他的衣襟,幫他撫平褶皺,學着芙妍那矯情的語氣道,“寡人跟皇兒鬧着玩,皇兒心胸寬廣斷不會介意,寡人才做父親,還不熟練,皇兒多擔待些。”
秦宿瑜一臉面癱,倏忽張手往我腦袋上拍,“腦子進水了?兒臣給您拍出來。”
我:“……”
我被拍的暈乎乎,要說的話全被他打亂了。
秦宿瑜拽着我進了屋,旋即找出衣裳丢床上,就要出去。
我匆匆喊住他,“別走啊!”
秦宿瑜脊背一僵,木着臉側頭道,“父皇還有事?”
我張着手道,“你說了要給寡人更衣的。”
笑話,我可是君王,哪個君王自己穿衣裳?再說了,我又不會穿。
秦宿瑜沉默了半晌,問我,“父皇真要兒臣給您更衣?”
濕衣擱身上黏的要命,我早等不及了,他在這裏跟我磨叽,不就是不想伺候我嗎?我偏要他伺候,讓他欺壓我。
我催促着道,“快點,快點,你不會反悔吧?”
秦宿瑜轉到我身前,伸長手指解了我的腰帶,幫我脫了外袍,他一直低着頭,我也看不清他什麽表情,不過鐵定是一臉不服氣,我就是要折辱死他,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再指派我。
他把我的衣裳從裏到外全扒掉,順手拿着床上的幹衣裳要給我穿,我攔住他的手,低一下頭道,“布也解開。”
秦宿瑜的手頓住,錯愕的擡頭來道,“解這個?”
裝,給我裝,衣裳都濕了,我胸前的布能不濕嗎?
“解掉,寡人快憋過去了,又悶又濕,”我連呼了兩口氣,真的快要憋過頭。
秦宿瑜的手有點顫。
我看着煩,焦躁道,“早知道就讓周歡來了,讓你解個布這麽磨蹭,你是不是想着寡人就這麽憋死,你好不用動手了!”
秦宿瑜抿緊唇,須臾道,“屋裏沒布。”
我半信半疑,“怎麽可能?纏布不是男人屋裏必備?那你用什麽裹的!你脫下來給寡人穿。”
秦宿瑜變得木讷起來,看我的眼神都像在看白癡。
我快透不過氣,急得自己反手去摸背後的盤扣,我都快急出眼淚來,我何曾這般可憐過?雖然近身侍奉的人就穆娴一個,但也從沒自己做過這些事。
我吸吸鼻子,決定把這口惡氣忍下來,總有一天我要踩在秦宿瑜的腦袋上,讓他跪下來學狗叫。
“我來吧,”秦宿瑜忽然道。
我哼一聲,手還是老實的垂下來。
秦宿瑜伸手繞到我的背上,幫我把盤扣解了,他的眼睫抖得飛快,我看着就納悶,不就讓他更個衣嘛,至于這麽委屈?
他終于幫我把布全散掉了,我一身輕,怡然自得的仰着下颌,恰好看他呆滞的望着我前胸,那眼睛都直了,整個人就像被勾走魂似的。
我頗為同情的往他肩上拍拍,“皇兒不必羞愧,寡人不會笑話你的胸肌小。”
秦宿瑜驀地轉身,擡手往臉上抹。
我走近去看,就見他慌得捂住臉,但血還是從手縫裏冒出來,我這人見不得血,縱使他是我仇家,我也能心軟,我随便在地上扯起布遞給他,“擦擦吧。”
他一見到那布慌得朝後退,那血流的更快。
我跺腳道,“什麽臭毛病!還嫌寡人的布髒。”
他草草抓起床畔帷幔揩一把臉,鼻下的血才勉強止住。
我龇着牙跟他笑,“皇兒這火氣挺大的。”
秦宿瑜扯過幹淨衣裳道,“自己穿還是要我穿。”
他穿!
我自覺地朝他張手。
他的鼻下又流出兩行血。
我哈哈笑,“皇兒你該瀉火了,血流這麽多寡人看着心疼。”
“別吵,”秦宿瑜再抹一把鼻子,任勞任怨的幫我重新穿好衣袍。
我比他矮一截,他的衣服過大,我的四肢全伸不出,甩着袖子道,“寡人總不能這樣習武吧。”
秦宿瑜幫我卷好袖子,将我從頭到腳端量了一番,少頃莫名其妙側過臉不看我道,“今日紮馬步,不用出去也行。”
日頭那麽高,我自是不想出去,“好說好說。”
房門這時被敲響,周歡在外頭尖着聲喊,“太子殿下,奴才給您把水端來了。”
我噌的怒火起,這狗奴才還真端水來,巴不得我再變一回落湯雞,那水我絕不準他端進屋,我小跑着要去開門。
秦宿瑜卻一手将我攔住,扣着我的腰将我轟到角落裏,他警告性的瞥過我,自顧去開門了。
那門吱呀兩聲,一開一關,他就将水捧了進來,周歡一只腳都沒能踏進屋。
我一下子發怵,抱着腿蹲角落裏靜候他發落。
秦宿瑜将水盆放地上,朝我招手道,“過來。”
我皺着眼走到他身前,和他說好話道,“皇兒,寡人都照你說的做,你別潑寡人冷水了。”
秦宿瑜跨過水盆蹲身,“看清了。”
我點點頭。
秦宿瑜便起身讓開,“你來。”
這我會。
我叉開腿蹲在水盆上,自得道,“你早說紮馬步如此簡單,寡人哪還會東躲西藏。”
我蹲過後也想起身,秦宿瑜突然按住我道,“蹲一個時辰。”
我傻眼兒,“這誰蹲的住!寡人不幹!”
秦宿瑜冷冷的看着我。
我陡然閉住嘴,只還是憤憤的想要跑。
秦宿瑜捏起茶壺倒一杯茶,他攥着那茶杯好死不死就放在我的頭頂上,我甭說跑了,我動都不敢動。
我咬着牙攢着勁,沒多會就覺得腿酸身重,我和他求饒道,“皇兒,寡人真不行了,你讓寡人歇會兒吧。”
秦宿瑜彎身将地上的髒衣杉撿起來盤成一個球放椅子上,他自己搬來椅子坐在我對面,陰森森的望着我。
恐懼和難挨我選後者,我讨好地跟他笑道,“就讓寡人歇一會兒,之後寡人再蹲行嗎?”
“這還沒一盞茶地時間,父皇就喊累,您這樣能學成什麽,态度一點都不認真,”秦宿瑜執起劍鞘往我腰上敲一下,“挺直了。”
我不得不直起身,頭上地茶杯動了動,我地心都提到嗓子眼,這要是掉下來,遭殃的就我一人。
可我還是累,我腿好酸,腰也僵硬地要坍塌,我有點難過,跟他吐訴道,“寡人堂堂帝王,卻要被你驅使,任你打罵,你一點都不将寡人當你的父皇。”
秦宿瑜扯了扯唇,道,“父皇妄自菲薄了,兒臣打心眼裏敬着您,兒臣也不想管您,但謝太傅求了兒臣數遍,兒臣也不好駁謝太傅地面子,您受累,回頭兒臣跟您請罪。”
我倒想懲治他,但哪敢,一個謝弭就夠我受的了,又來一個殺神,我真是有苦說不出,這般想着,我眼一熱,沒臉沒皮就哭了,“寡人倒了血黴,遇到你們兩個,寡人上輩子不知造了什麽孽。”
秦宿瑜瞥着我,“父皇老大不小了,還哭鼻子像話嗎?”
我才不管像不像話,我要休息,我要玩,我再也不想受氣!
我的眼睛被淚水糊住,我酸着腿要撤走,将要得逞時,我的膝蓋一軟,直板板的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