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無名刺客
“緋絮別怕!”梁硯書神色凝重,小心翼翼将梁緋絮護在懷裏,周遭驚恐的人群胡亂推搡,推得他寸步難行,他不由擡手打了個手勢。
“嗯。”梁緋絮第一次經歷這般驚險,整個人都懵了,若不是魏栖那一箭,她都不曉得人群裏混了要殺她的人。
前世的今晚壓根沒這一出。
她記得那晚大哥和自己走散了,許是他有意為之,随後她碰見了兩個街頭混混,孟茍及時出現英雄救美。
然而今晚卻有人要殺她,怎會有人要殺她。
幕後之人應該不是孟茍,她不認為自己得罪過什麽人,真要說的話也就梁輕鳶和她母妃,但她們不至于動這手。
人流到了岔路口便散開了些,一群人大喊大叫地朝着巷子裏跑,又亂又雜,地上被踩踏的攤子不少,一片狼藉。
便在此時,一名黑衣人的手伸到梁硯書背後,梁硯書猝不及防被抓着了,暗衛随即從屋檐上跳下,一刀砍下那只不規矩的手。
梁硯書身邊共有三名暗衛,正是暗部排行三四六的高手,而其中一人已回宮搬救兵。
孟茍一臉不耐煩地推着人群往前擠,對于這群黑衣人的出現他也納悶,但願不是那個人。
他見魏栖在前頭不由心生一計,指尖一彈發出一顆石子,直直打中梁硯書的膝蓋,梁硯書吃痛往前一跪将梁緋絮推了出去,林琛見狀趕忙跳下屋檐,誰知眼前銀光一閃。
“娘親……”人堆裏站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哭着喊着要找娘親,小身子被人群一沖随即摔在地上,梁緋絮不由撲過去将她護在懷裏。
電光火石間,兩把明晃晃的大刀一左一右朝梁緋絮砍去。魏栖的劍原本在梁緋絮手中,眼下被人一擠也不知去了何處。
那一瞬,心頭驚懼交加,魏栖情急之下飛身上前一手攬住梁緋絮側開,右腳踢飛一人,左手死死地抓住另一柄長刀。
“魏……”梁緋絮擡頭,怔怔地望着魏栖握刀的左手,鮮血順着他的手腕往下流,刺眼非常。
“咔”,林琛解決人堆裏的喬裝刺客後出手一招扭斷了那人的脖子。梁硯書心急如焚,顧不得膝蓋上的疼痛趕忙撥開人群去救梁緋絮。
Advertisement
這時,遠處傳來一陣急促整齊的腳步聲,一隊禦林軍從宮門口直奔此地,統領範銘有條不紊地指揮禦林軍疏散人群保護皇子。
“留活口!”魏栖大喊一聲,然而孟茍的動作很快,瞬息間便扭斷了黑衣人的脖子。
梁緋絮聞聲朝孟茍瞧去,不管這件事是不是他安排,她只覺他嫌疑最大。
“卑職救駕來遲,還請太子殿下降罪。”範銘快步上前單膝跪地道。
“你先查查地上這幾人的身份。”梁硯書見梁緋絮無恙飛速平定心緒,面上依舊蒼白,他不是第一次出宮,可以前從未遇到過刺殺之事。
“是。”
“你家在哪兒?”魏栖蹲下身,用沒受傷的那只手撫着小女孩的面頰擦拭,出口的聲音如春風拂過一般溫柔。
“我不知道……嗚嗚嗚……我要娘親……嗚嗚嗚……”小女孩邊搖頭邊哭,雙肩抖地厲害,到最後成了放聲大哭。
梁緋絮蹲在魏栖身旁,頭一次見他露出如此溫柔的表情,心裏難免有些吃味。他的左手還在流血,也不先包紮包紮。
果然,錢不是萬能的,起碼她買不到他的溫柔。
“不哭了,你的眼睛這般漂亮哭瞎了多可惜,聽話,叔叔帶你回家。”魏栖随手拿過一旁稻草架上的糖葫蘆在小女孩面前搖晃。
小女孩吸着鼻子接過糖葫蘆,飛快止住哭聲,含着厚重的鼻音道:“我跟娘親,一起,出來玩,被人群,人群沖散了,她,她不見了。”她說着嘴巴一癟又要哭。
“敏敏!你們讓我進去,那是我女兒!敏敏!”婦人被禦林軍攔在外頭焦急地不行,越喊越大聲。
“放她進來。”梁硯書擡手示意。
“娘,是娘親!”小女孩咿咿呀呀地舉着手,張開雙手就要抱抱。
婦人急壞了,眼下見女兒無事抱着她哭得更兇,“沒事便好沒事便好……謝公子和夫人出手搭救,你們倆的大恩大德,民婦沒齒難忘。”
夫人?梁緋絮微微別過臉。“我們……”
“舉手之勞而已,她受了驚吓,你快帶着她回家吧。”魏栖俯身摸了摸小女孩的頭,笑得溫潤如水。
梁緋絮抿着唇角靜默,他對一個小女孩竟笑得這麽好看。吃味,她現在的心情就是非常吃味。
“謝謝兩位。”婦人連親幾口小女孩,抱着她疾步回家。
“別看了,你的手還在流血。”梁緋絮一把拉過魏栖的手,哽咽道:“笨蛋,誰讓你徒手抓刀了,真是個傻子。”她順手抽出腰間的錦帕給他擦拭傷口,一看傷口便心疼地不行。
“公主,你的手……”她的皮膚嫩白光滑,有點傷口便會格外顯眼。
“咳咳咳。”梁硯書在一旁看得難受,雖說魏栖救了緋絮,可事情似乎朝着不太秒的方向發展了。
孟茍冷眼掃過地上的屍體,眸光一寒。都是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皇上吩咐,請太子殿下同五公主盡快回宮。”範銘一招手,有人立馬牽了輛馬車過來。
“我們上馬車。”梁硯書不悅地扯過梁緋絮往馬車邊走。
梁緋絮踩上馬車時忍不住回了頭,然而魏栖并沒有看她,而是翻身上了馬。
一行人啓程回宮,路過來時的面具攤時,魏栖側眸多看了一眼,心中猶有漣漪層層推來。
禦書房。
“誰來告訴朕,今晚究竟是怎麽回事?”梁钊正襟坐在案前,他出言平靜,可任誰都聽得出他聲下的出離憤怒。
梁硯書上前一步道:“一切都是兒臣的主意,是兒臣自作主張帶榮華出宮,請父皇責罰。”
梁钊冷冷道:“你的賬先放一邊,朕稍後跟你算,絮兒有沒有傷着?”他的臉此時是黑地不能再黑了,整個人仿佛被烏雲籠罩着。
梁緋絮站在梁硯書後側,聽梁钊問起忙道:“兒臣只是手上擦破了皮,不礙事。”
“擦破皮還不礙事!”梁钊氣得險些站起身來親自查看梁緋絮的手,“你先出去,找太醫上點藥。”
梁緋絮擡眸觑了眼梁硯書,懇求道:“父皇,是絮兒主動要求大哥帶……”
“去看傷,朕不想說第二次。”語畢,梁钊的臉色又沉了幾分。
“你快去吧。”梁硯書安撫地朝着梁緋絮點點頭,梁緋絮不再多話,轉身離去。
等梁緋絮一走,梁钊直言道:“連自己的妹妹都保護不了,朕怎麽敢将這江山教給你?”
“撲通”一聲,梁硯書跪在了地上,愧疚與自責紛紛湧上心頭,“兒臣知罪。”他如今的能力确實無法繼承皇位。
梁钊嘆了口氣,放緩語氣道:“你先說說今晚都犯了什麽錯,朕聽聽看。”
梁硯書垂首道:“兒臣知罪有三,一是私自帶妹妹出宮,不合規矩;二是沒弄清刺殺之人,是為無用;三是身為大哥沒保護好妹妹,愧為人兄。”
“你對自己倒是認得清。”梁钊緊蹙的眉間松了些,或許他生性如此,他不該苛求他,“刺客身上可有什麽眉目?”
“刺客無一活口,兒臣暫時查不到線索,不過他們應是沖着緋絮來的。”
“确實得好好查查了。”
梁钊曲手搭在案上,面容肅穆,眸中意味不明。
梁緋絮出了禦書房後匆匆趕去太醫院,太醫院裏此時沒什麽人,只黃禦醫和五個學徒值夜,而黃禦醫正在給魏栖的手上藥。
“黃禦醫,魏公公的手如何了?”
黃禦醫一聽這聲音便要起身行禮,梁緋絮擡手喝住他道:“不必多禮,你坐下繼續給他包紮。”
“是,還請公主恕微臣無禮。”黃禦醫上藥後拿過白布纏着魏栖的手,謹慎道:“傷口有些深,都見骨了,得養些時日。”
魏栖不動聲色地往梁緋絮一瞧,出聲道:“黃禦醫,公主手上有傷,你先給她看看。”
“本宮的傷不礙事。”梁緋絮下意識将手往衣袖裏一收。
誰知黃禦醫倏地一下站了起來,急道:“公主請把手給微臣。”
梁緋絮無奈伸出手,黃禦醫細細瞧了瞧,幸好只是擦破點皮,于旁人來說不過是一兩日能恢複的事,而榮華公主是千金之軀,哪兒能擦破皮,更不能留疤,留疤便是他失職。
“公主請稍等片刻,微臣去拿藥水。”
“嗯,麻煩黃禦醫了。”梁緋絮在魏栖對面坐下,她盯着他包滿白布的手小聲問道:“疼麽?”
魏栖随意反轉着手腕,眉間淡然,“不疼。”
“你真厲害,我手上擦了點皮都覺得疼。”梁緋絮說着朝右手看去,小拇指一側腫了。
“很疼麽?”魏栖鬼使神差般地問了一句。
“嗯,我從小到大……”她本想說自己從小到大都沒受過傷,乍然,腦中閃過一道不可捉摸的光。
自己當真沒受過傷麽?
“公主,藥來了。”黃禦醫捧着藥水過來,一對上兩人的眼神便有種背後發毛的不自在。
“有勞黃禦醫了。”梁緋絮将手放在軟墊上,黃禦醫拿過白布沾了藥水給她擦拭傷口邊的污漬,刺痛感一來,梁緋絮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嘶。”
黃禦醫的手跟着那吸氣聲一抖,“這藥水裏有酒,還請公主忍一忍,忍不了微臣便不敢下手了。”
“還好,不算疼。”梁緋絮偏頭一轉對上魏栖,燭火襯得那道目光有幾分溫柔。當時隔着面具看她都覺着溫柔,此時沒了面具似乎更溫柔。
她面上一紅,也顧不得手上疼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