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願負責
月圓如盤高挂,襯得夜色靜谧。
寝房內水汽氤氲彌漫,淺淡的花香萦萦缭繞。柳色拿着布巾過來,順手在寬大的木桶裏撒了層花瓣。
“柳色……”梁緋絮背靠浴桶,無意識地撩着水面上的花瓣。
從回來起,她的腦子便沒停過,一直不由自主地回憶着方才看到的畫面,清清楚楚,細節也沒落下。
他的身體可比畫上的那些男人好看。
“羞死了!”想着想着,梁緋絮猛然開始搖頭,妄圖揮去腦中那些令人臉紅心跳的畫面。
她捂住發熱的面龐氣惱,定是這木桶裏的水太熱了。
“公主想什麽呢?”柳色提起裙擺在浴桶邊蹲下,歪着腦袋打量梁緋絮,她這模樣像極了少女懷春。
“柳色。”梁緋絮朝柳色瞄了眼,整個人往水下縮去,溫熱的水霧醺得她雙頰格外紅潤,“你覺得,魏公公好看麽?”
柳色拿着布巾在水裏浸了浸,聞言手上動作一頓,直往梁緋絮的額頭探去,“公主沒事吧?”
“啪”,梁緋絮一把拍開了她的手,不悅道:“你才有事。”
“魏公公是好看,可他是個太監啊,奴婢聽說宮裏的姑姑們說太監不能用。”柳色對男女之事只有大致印象,也知太監跟真男人不同,至于具體區別在哪兒,她是不清楚的。
“誰說他不能……”梁緋絮張口便想反駁,然而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這是他的秘密,她若說出來,父皇知曉哪裏能輕饒他。
“嗯?”柳色眨巴着眼,似乎在等梁緋絮的下文,然而梁緋絮只顧自己想着,壓根沒打算繼續說。“公主想說什麽?奴婢的好奇心被吊起來了。”
“這裏不用伺候,你去陪林琛吧。”梁緋絮伸手搶了柳色手中的布巾,別過臉道:“我一個人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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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柳色雖覺古怪但也沒多問。放好東西後便走了出去。
“嘩啦嘩啦”,梁緋絮撥着水面上的花瓣嬉戲,望着它們随水流四散,又慢慢聚集到一處。“魏栖……”
她念及他的名字,随後整個人往水裏沉,任由溫水漫過頭頂。水流壓着她的四肢百骸,周遭安靜地聽不到一點聲音,仿佛隔絕了塵世。
忽地,腦中畫面一閃而過,肆虐的風雪下,她終于看清了魏栖進訓練營前說的那兩個字。
“等我。”
當晚,梁緋絮躺在寝床上輾轉反側,怎麽也睡不着。翻來覆去,翻來覆去,直到把自己折騰累了她才漸漸進入夢鄉。
許是那閨房秘戲瞧得多了,她夢裏的場景竟與書上的畫相差無幾,一頁又一頁。
夢裏面的魏栖跟平日大相徑庭,跟前世更不同。他看她的眼神很是露骨,上手也很直接。
“躲什麽?”
他的一只手緊緊地箍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他。微涼的指尖在面上輕輕撫過,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被撫過的肌膚瞬間起了酥麻。
面上熱意陣陣,她禁不住往後縮,他俯身親了過來,男人強悍的氣息鋪天蓋地圍着她。
之後便是精裝書裏的畫面,夢裏他們倆用了不少圖。
等日光升起時房內大亮時,梁緋絮幽幽醒來,她坐起身,擡手摸上滾燙的臉。
昨晚怎會做那種夢,太不害臊了。都怪那本閨房秘戲,她就不該看。
早膳時分。
靈素宮的規矩向來沒其他宮那般嚴苛,柳色不是頭一次和梁緋絮在一張桌上用飯,林琛偶爾也會下來同兩人一道吃。而魏栖昨日搬進了偏殿,所以今早這桌上有四人。
期間,梁緋絮的目光總往魏栖那兒飄,看一會兒,停一會兒,面上紅一會兒。
公主當他們瞎麽?柳色和林琛煞有默契地對視一眼。
不管其他,魏栖埋頭吃飯,面上看似很穩,然而心裏在翻天覆地。公主斷然不會将他的秘密說出去,可他總覺得哪裏不對。
昨晚,他又一次夢見了她,夢裏他還是花匠,偷偷親了她的發梢,自卑地小心翼翼。
借着盛粥的空隙,梁緋絮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魏栖面上。她以為自己看得謹慎隐秘,然而柳色快坐不住了。
公主這眼神是怎麽回事,要不要看得這麽明目張膽,她和林琛還在呢。
旁人能注意到的事,魏栖身為當事人如何能不清楚。可他要是當場走人,那不證明他在意昨晚的事麽,事實是他在意麽。
他根本不在意!
“奴婢吃完了。”柳色快速喝完碗裏的清粥起身走人,林琛随即放下碗筷躍上了橫梁,他們倆還是識趣的。
魏栖心想,這桌上只剩下他和公主還得了,他以前不覺得跟她單獨在一塊兒有什麽不對,可經過昨晚的事後,他覺得非常不對。
“嗯。”他正要放下碗筷說自己吃完了,誰知梁緋絮先他一步開口,“你是不是也要說自己吃完了?”
她直直看着他,目光坦然。
沒見着人的時候,梁緋絮是越想越臉紅,可真見着他,他躲着自己,她反而不會覺得不好意思,畢竟他先不好意思了。
魏栖垂着腦袋道:“倘若公主有話要說,那奴才确實吃完了。”
梁緋絮放下碗筷,正色道:“我有話說,你給我站在這裏聽着。”
魏栖婉言拒絕道:“奴才身體不适想回房休息。”
梁緋絮直截了當道:“昨晚的事,我負責。”她本來不想提這事兒,但他躲自己,她就偏要提。
嗯?林琛驚得一個沒坐穩往旁倒去,好在他的身手足夠敏捷,飛快抓住木樁又上了橫梁,輕巧地如燕子抄水一般。
“昨晚一切皆是誤會。”魏栖站起身,言辭間急了些,“公主大可不必。”
“我可以。”梁緋絮接道,又問:“多少錢?”
她究竟将他當成什麽了?
“……那不算。”頓了會兒,魏栖擡起頭,冷着臉道:“奴才早便說過,只賣藝,不賣身。”
梁緋絮站起身,不可捉摸地盯着他,“我又沒要你賣身,你想什麽呢。父皇将你賜給我,你本來就是我的人。”她上前一步,對上這身藏青色的太監服,眸色轉柔,啞聲道:“你答應我一件事,不論以後發生什麽都別讓自己受傷。”
心頭一震,魏栖往後退了一步。直覺告訴他,她在說皇城下戰死的事。
“是,奴才謹遵公主教誨。公主,奴才昨日去禦書房見了皇上,皇上讓公主別管瑤霜宮那事,他會查清楚。”梁钊這般決定必是不想讓梁緋絮受到傷害,那馮桦與王若朦的事他也不能說。
“父皇知道了?”梁緋絮聞言一怔,嘆了聲道:“他近來為國事煩憂,真不想我的事又為他添一縷白發。”
“公主,大公主來了。”
柳色低頭進屋,她萬分不願來打擾這兩人,可梁媛來了,她沒辦法不通傳。
“嗯。”梁緋絮擡頭望了眼陷入癡迷的林琛,“大公主”這三個字永遠是他心裏的死結,解不開,除非用剪子硬剪。
“魏公公還沒吃完吧,柳色,你陪我去見大公主。”
“奴才吃完了。”魏栖原是打算走人,可一想到梁媛的心機,他的腳便走不動了。“公主且慢,奴才陪公主一道見大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