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無故中毒
夜幕一落,道上兩側宮燈悉數亮起,前路燭火光轉朦胧。
與其他宮殿不同,拾玉宮并沒點燈,靜靜蟄伏在皇宮的某個角落裏,稍顯暗淡。
梁緋絮一進大門便被眼前的畫面驚了一下,庭院裏光線微弱,灰蒙蒙的,地上放滿了幾十盞大小不一的孔明燈,而每一盞燈上都寫了字。
那是孟茍精心編織的花言巧語。
他前世還未做到這份上,今世怕是絞盡了腦汁。
“緋絮。”孟茍寫完一首情詩剛收筆,見梁緋絮進門忙朝她跑去。昏暗的光影在他身上流轉,襯得他翩然如風。
“二皇子請自重。”心尖厭惡叢生,梁緋絮凜然皺起雙眉,不自在地往後退了一步。
腳下一頓,一抹受傷之色在面上閃過,孟茍開口道:“好,我不靠近。緋絮,我給你準備了一盞孔明燈,我們一起放吧。”
他笑得清澈,雙眼彎彎,露出一口細白的牙,乍然一看,只覺面前之人是個大男孩。
“本宮不喜歡放孔明燈。”梁緋絮凝眸側身,仿佛是想到了什麽,她挑眉道:“我寫上對其他人的愛意,你不介意吧。”
聞言,孟茍面上的神色慢慢結成碎冰,他苦笑道:“你想寫什麽寫什麽。”他說罷拿了只毫筆遞給她。
“……”梁緋絮低頭望着手中的毫筆出神,其實她什麽都不想寫。魏栖對她沒有愛意,她寫這些情啊愛啊的毫無意義。
庭院中央放着盞一人高的孔明燈,他們兩一人站一邊。周遭的孔明燈被人點起,一盞盞飛上了天,晃悠悠地映在天幕裏,夜空被點綴地流光溢彩。
“願天巽國萬年安好”。
最終,她提筆寫了這麽一句話。
孟茍點燃了燈中蠟燭,他的身影從紙片裏隐約透出,并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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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塵宴上初見,可我卻覺得我們早在夢裏見了千百回。我不明白你為何讨厭我,我也不知怎麽做才能讓你開心,但我是真心喜歡你。緋絮,給我一個機會吧,我不介意你的過去,我只在乎你這個人。那日,你說拿勁武國當聘禮才肯嫁,我想了許久。勁武國是我大哥的,可你非要如此,那我便去奪了它,你願意等我麽?”
語畢,孟茍将孔明燈往上一擡,孔明燈緩緩升起,然而他對面站着的那人并不是梁緋絮,而是仇末。
之前那些話語全散在了夜風中,孟茍嘴角的笑意瞬間凝固。
仇末垂首恭敬道:“二皇子,榮華公主已經走了。”
“何時走的。”他眸中柔情仿佛被無數劍氣割裂,裂成了片片落寞。老實說,他沒覺自己有多喜歡梁緋絮,可總被這麽不留情面地拒絕,他還真有些不甘心。
“在二皇子說完第一句話時。”
“呵呵。”他這話裏全是冷澀,似乎從冰天雪地裏浸過一般,“仇公公不介意留下來聽小王說幾句話吧?”
靈素宮。
夜色氤氲,魏栖雙手抱臂斜靠在門板上,那雙清冷如水的眸子正望着大門,這時,橫梁上的林琛換了個坐姿。
“林琛,你去接公主。”
“不去,那是你的事。”林琛單腿挂在橫梁上,雙眼一閉打算養神。
“好吃的來了。”柳色捧了盤精致的糕點踏進屋,她擡眼看向林琛,“你們吃點心麽?禦膳房剛送過來的。”
“吃!”林琛一躍而下落在柳色面前,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
就在他伸手欲拿龍須酥時,魏栖擡手一拂,眨眼間,柳色手中的盤子便到了他手上。
“魏公公,你這是做什麽?”柳色急道。
單手高舉,魏栖淡淡地睨了她一眼,好整以暇道:“林琛還沒急,你急什麽?”
“我……”柳色面上一紅,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
“我急。”
林琛冷不丁出手,魏栖旋即順風側開,糕點盤在他手中仿佛生了根一般。兩人在屋內來來回回過了幾招,然而那盤龍須酥始終在魏栖手中。
“你們在做什麽?”梁緋絮氣呼呼地瞧着三人,她不在,他們三人竟如此和諧。
今日他們倆還未見過,他也不曉得自己該用哪種心情面對她。魏栖動作一緩,手中盤子便到了林琛手裏。
柳色見狀忙道:“禦膳房送來了龍須酥,公主要不要嘗嘗?”
“不嘗,氣飽了。”一個個都在氣她。梁緋絮黑着臉坐下,仰着一張“我生氣了你們快來哄哄我”的臉。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柳色和林琛的視線不約而同指向一人,然而魏栖垂了眼簾。
深吸幾口悶氣,梁緋絮大聲道:“林琛,你過來。”
“……是。”對于自己被召喚,林琛頓覺莫名其妙,他飛快瞥了魏栖一眼,見他沒什麽反應才往前走。
“你跟我……”梁緋絮剛站起身,沒想面前一黑往旁倒去。
“公主!”林琛吓了一跳,正要伸手扶人,誰想魏栖一把推開了他,他俯身抱起梁緋絮便往寝房走,“快叫禦醫!”
“我去。”林琛率先跑了出去。
跑入寝房後柳色急得不行,跪在榻前問道:“公主這是怎麽了?”
“脈象有些亂。”魏栖捏着梁緋絮的脈搏三指一動,奇怪,她的脈象怎麽回事。
他盯着她血色盡褪的蒼白面頰,一股無助之感湧上心頭,慌亂如麻,猶如烈火在燒。
太醫院今日輪到金喆值夜,他的資歷比黃禦醫還老一些,醫術自然也高一些。林琛闖入太醫院時,他吓得從椅子上跌了下來。
一聽榮華公主有事,他的雙腿不由自主地開始發抖,然而他還沒做好心理準備便被林琛拖了出去。
“金禦醫來了。”林琛拽着金喆進房。
魏栖連忙起身,順手放下了帳簾,柳色将梁緋絮的手拿出帳簾外。
“榮華公主今日的飲食與平日有何不同?”金喆顫巍巍地拿出軟墊,問出這話後才搭上梁緋絮的脈搏。
柳色想了想道:“同平日一樣,金禦醫的意思是?”
“公主中毒了。”金喆把着把着,花白的眉毛徒然一擰,本就不年輕的面上登時又多了幾條褶皺。
“什麽!” “什麽!” “什麽!”
“公主怎麽會中毒,怎麽會……”柳色使勁搖頭,哭道:“金禦醫,公主還有救麽?”
“不用藥,公主的毒已經解了。”金喆收了手,轉身一臉凝重道:“公主體內有兩種毒,而這兩毒相克,眼下正是反應劇烈的時候,公主是因身子弱才暈的,醒了便沒事了。”
“皇上駕到……”門外傳來一聲。
這聲不外乎晴天霹靂,屋內四人皆是一震,若是讓皇上知曉公主中毒,他們全完了。
腳步聲又快又重,梁钊匆匆踏進寝房,三步并作兩步到了床榻前,一見女兒昏迷,他大怒道:“絮兒怎麽了!”
跪地的四人齊齊一抖。
室內靜默,金喆顫聲道:“回皇上,公主原本是中了毒,可她體內的兩毒恰好相互克制,如今已無大礙。”
“你說什麽!”梁钊猛地站起身來,絮兒上次被輕鳶推入池塘,他自責萬分,如今又被人下毒,他心頭更是複雜。歸根究底,還是他沒護好她。“你們可知下毒之人是誰?”他尖銳的視線在幾人身上掃過。
“奴婢不知。”
“卑職不知。”
“奴才不知。”
“一問三不知,你們日日在靈素宮做什麽,吃幹飯?”梁钊怒上心頭,冷聲道:“來人……”
“父皇。”梁緋絮睜眼,輕輕拉了拉梁钊垂在身側的手,虛弱道:“父皇,你別怪他們,兒臣沒事。”
她以為自己重來一世能活得好好的,結果并不是,想要她死的人竟有這麽多。
梁钊趕忙坐下,心疼道:“他們沒保護好你必須受罰。”
“父皇若是處置他們,絮兒會難過。”她費力地搖搖頭,“絮兒難過便吃不下東西,身體便會好得慢些。”
“你……”梁钊定定地看了她許久,無奈嘆氣,松口道:“再有下次,朕定要罰他們。”
“謝皇上開恩。”三人齊聲道,金喆暗自抹了把額頭的冷汗。
梁钊按着被角掖了掖,“朕不罰他們,你好好休息。”他走前狠狠瞪了幾人一眼。
“魏栖,你過來。”梁緋絮側頭,見魏栖一直盯着林琛便将他叫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