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這一樁小插曲以保齡侯夫人打圓場結束,并沒有掀起什麽波瀾,如臨大敵的周嬷嬷松了一口氣,整個宴會也在喜慶氛圍中結束。
史家是自己的娘家,史鼐是自己的親侄兒,如果不是南安王府欺負到頭上,賈母也不會給自己娘家侄兒的喜事添堵。
因而宴會結束後,賈母還私下跟保齡侯夫人說了幾句抱歉的話,才告辭回府,而南安王妃像是忘了她主動找茬這件事。
回到榮國府後,賈家日子照常。
賈母對于南安王妃找茬的事,處理得很是得當。周嬷嬷回府便将今日的事記錄下來,但是并未給賈代善去信。
之前賈代善是給了發妻足夠的地位的,如果不是出了賈政作弊的事,賈代善頂多将掌家權給張氏,斷不會往賈母身邊安插人,還限制她部分交際自有。
周嬷嬷的職責所在,便是謹防賈母不小心招禍,做出什麽有損家族的事來。但是周嬷嬷也知道主子就是主子,自己便是受了國公爺指派的差事,也不能分毫對主母不敬。之所以做好記錄,也是等國公爺回來之後好一一回禀。而且周嬷嬷相信,賈母這次的從容處理,會對日後的處境有所改善。
其實一府主母,日子過成如今這樣是很憋屈的。然而若是讓國公爺來做決定,肯定是以家族利益為先。
這段時間榮國府的日子過得倒是極平靜。
因無塵拿跛足道人的時候許多人看見,早就被人畫了相傳得神乎其神,這段時間無塵索性留在榮國府,給賈瑚做騎射師父。而秦宵跟着賈代善去了平安州。
賈瑚依舊是半日習武、半日修文,更多時候和無塵讨論世事哲理,受益匪淺。
就這樣到了五月初,便是賈琏生辰。
賈琏生辰可是個大日子,蓋因去年這個時候榮國府發生了太多事,直接改變了榮國府的格局。
除了每天除了當差什麽都不用管的賈赦,榮國府其他人在這日興致都不高。
然而賈琏的抓周宴依舊是熱熱鬧鬧的。張氏不欲大張旗鼓,說只是幾桌內親熱鬧熱鬧便是。然而光是寧榮二府的嫡脈親支在京城的便有八房,加上張氏娘家,觀禮的人已是不少了。
除此而外,還有賈赦的同僚也有不少早就說了要來熱鬧熱鬧。賈赦心無城府,然而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和同僚關系都不錯。這樣粗粗一算,一個抓周宴也要制十來桌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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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赦不怎麽管內宅的事。反正他自己除了長得不錯之外,各方面都平平,對兒子要求也不高,賈琏抓什麽,賈赦是半分也不在意。
倒是張氏身邊的素心之前悄悄問過張氏:“奶奶,琏二爺抓周,要不要事先練練?”
抓周講究個好兆頭,提前練習的人家也有不少。但是張氏并不在意:“也就圖一樂,不必費那些心思。”
到了正日子這天,榮國府賓客盈門。賈琏生得玉雪可愛,得了不少誇贊,至于抓手的東西,賈琏抓了一方印章。
頓時賈赦收到無數恭喜,說是什麽将來二公子必是入仕做官的命。賈赦嘴上說着孩子小,今日就圖個高興,日後的事誰知道呢,卻笑得合不攏嘴。
只有賈瑚覺得沒眼看了。賈琏抓的那方印章乃是上好的雞血石所刻,色澤鮮豔,雕工精致,泛着極品雞血石特有的光輝,和許多東西擺在一起,确實是那方印章最好看。
賈琏以後做不做官不知道,若是管教不好,估計是個好色的。
見賈琏抓周,賈瑚不禁又想到前世,自己悄悄給太上皇遞了賈赦父子沒有直接參與違法亂紀的證據,最後賈氏父子判了流放。但是那樣一個風流俊美的公子哥,據說流放路上就病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撐下來。
再說,前世的司徒睿連自己都不放過,如何會放過賈赦父子呢?這對父子大約是受盡折磨之後,依舊死了。
想到前世的賈琏之死,賈瑚突然想到另一種可能。前世的榮國府和季琳都對奪魂換運的事一無所知,然而鳳藻宮卻心知肚明。
所以季琳只是表達出對榮國府的些許善意,司徒睿就擔心季琳得知了真相,一定要除之而後快。
季琳還記得自前世自己對榮國府搭了把手之後,能夠感知司徒睿對自己的态度變化,但是後來太上皇駕崩,司徒睿迫不及待的殺自己,當時司徒睿傳自己入宮,已經安排好了包圍圈。現在,自己終于想明白前世司徒睿對自己那絲不易察覺的恐懼是從何而來了。
原來,前世的皇上怕季琳。
賈赦聽夠了奉承,回頭看到賈瑚在發呆,叫了一聲:“瑚兒在想什麽?你當年抓周抓的書,倒也不錯。”
賈瑚看了一眼這個不靠譜傻樂的爹,“瑚兒在想中午吃什麽。”然後背着手踱着步子走了。
賈赦依舊沒心沒肺的傻樂。沒辦法,他一雙兒子長得實在是太好了,逗人喜歡,誇獎奉承的人自然多,賈赦就到處炫耀兒子。
然而,這份喜樂卻礙了有些人的眼。
賈政自舞弊以來,被賈代善打,被教訓。甚至還搬入榮禧堂的耳房內,在賈代善的眼皮子底下受教育。
後來傷好了之後,還跪過祠堂,在祠堂裏聽父親的訓斥。
賈政到底出身大家,便是沒什麽天賦,也不是真的蠢笨到撬開腦子都灌不進道理的地步,賈政後來是意識到了自己闖了多大的禍。
而且賈政雖然懦弱,但是卻是個識時務的,跟後來的次子賈寶玉有幾分相似。賈政在賈代善留京這半年,認錯态度良好。賈代善便準其搬回了東小院,只是在府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了。
以前有賈母護着,賈政從未受過挫折,而現在,母親半禁足狀态,自身難保,自己犯了錯謹言慎行。賈政不敢恨父親,卻對長房的嫌隙越來越大。
尤其在賈政看來,父親太過偏心長房,對兩個孫子天差地別。賈瑚經常出入賈代善的大書房,賈代善親自教導。而對于賈珠,賈代善只是偶爾問問功課,賈珠甚至連大書房的門都沒踏入過。
誰又知道賈瑚在大書房,是在為這個不着掉的二叔擦屁股,是在為一府安慰出謀劃策呢?
賈政對長房的成見越來越深,然而賈琏抓周,作為親二叔,表面功夫要做,賈政也要到場。賈政見了那許多人圍着賈琏賺,誇賈琏日後能做大觀。想着賈瑚受父親偏愛,日後定然能襲爵,而二房什麽都沒有。
賈政在抓周宴上沒說什麽,回去之後便開始逼賈珠讀書。自己沒什麽能力,連中個秀才都靠作弊,賈政卻将希望和壓力全都轉嫁到兒子身上。
可憐賈珠比賈瑚還小一歲,原本各方面挺正常的一小孩兒,長相也繼承了賈家良好的基因,生得極玉雪可愛。偏偏遇上這個爹,頭懸梁錐刺股的逼着讀書,連賈瑚都看不下去。
賈瑚的騎射課以前在自己上,現在是季瓊陪着一塊兒上;讀書還是跟賈珠一起上的。論真實的學問,賈珠肯定比不上賈瑚。但是賈瑚看着賈珠被二叔逼得可憐,每次考試的時候都收着的。
其實賈珠的課業在同齡人中很是不錯了,肯定比賈政同齡的時候強上不少,但是賈政依舊不知足。恨不得靠拖長學習時間逼出一個神童來。
就這樣,原本身體就一般的賈珠生生被逼得又病了。據說是高熱不退,吓得王氏抱着兒子哭。
張氏是長嫂,又是當家奶奶,自然要去探望的。
然而現在榮國府後宅,不管是婆媳關系還是妯娌關系,都很是尴尬。張氏自然知道去了也落不到什麽好臉色,然而依然去了。
果然一進門,賈母便道:“你來做什麽?”
張氏依舊言語得體:“回太太的話,聽說珠兒病了,兒媳特過來看看。弟妹這日若是缺了什麽,只管打發人告訴我,一切以珠兒身子要緊。”
王氏這大半年本就過得抑郁,現在兒子這樣的,一切皆因二房失意,賈政逼迫太過而起,算起來,也跟長房脫不開幹系。加之賈珠不見好轉,王氏做娘的又心疼又心焦,恨得牙癢。
只是有賈母在,王氏不必出頭。
果然便聽賈母道:“你少來幾趟,別克着了人,說不定珠兒還好得快些。既是已經來過了,這就回去吧。”
張氏知道這一趟來是要受着三言兩語的,但也沒放在心上,瞧過了人,便道:“如此,兒媳告退。弟妹也別太過擔心了,珠兒這孩子有福氣,應當很快就好了。”
說着,對賈母一福身,轉身便走了。
剛出門,還聽到賈母說什麽‘哭喪着臉,看着晦氣。’
張氏不跟賈母計較,不代表愛聽這些冷言冷語。捏了捏手上的帕子,冷着臉走了。若非當家大奶奶的身份,她都不稀罕來着一趟。
面無表情婆婆挑剔她晦氣,若是她言笑晏晏,婆婆必是挑剔她幸災樂禍。
然而張氏到底不像王氏那樣心黑。當初張氏難産,王氏故意攔了內院,舍近求遠請太醫,卻不讓外院會救治落水的家丁救治賈瑚。而張氏得知賈瑚發熱的消息,卻第一時間打發了人請太醫,畢竟稚子無辜。
別的張氏是不打算做什麽了。畢竟若是自己送了藥材過去,婆婆和弟妹肯定會覺得自己不安好心,若是賈珠當真有什麽,說不定還會誣陷自己中毒。別的吃的用的張氏也不好安排,除了請太醫之外,張氏能做的也只是不攔着二房支銀子。
賈瑚這發熱一連好幾天才退,別說二房,就是長房都吓了一跳。這年代孩子夭折的幾率太高了,管你王公貴族,也有不少一場風寒就收了命的。
在賈瑚發熱的第二天,賈赦和賈政分別給賈代善去了信。
賈代善現在在平安州整頓軍務,等閑小事沒人去勞煩他,關于京城的事,賈赦去信也都說家中一切安好。然而賈珠畢竟也是嫡親孫子,此事不好不告知。
賈代善接到信事,在平安州正查到些暗中走私藥材的事,因是要緊關頭,沒第一時間遞折子請假回京。還好數日之後,便得了賈珠已經好轉的消息。
賈珠這場病有驚無險,好了之後肉眼可見的虛弱了不少。賈瑚實在不理解榮國府祖傳的但凡生病,淨餓為主的療法。
賈珠小小年紀,本就發着惹,餓得嗷嗷叫喚。前世不管是在訓練營還是後來的青龍衛,不是沒有生病的、受傷的,後來能活下來的,無一不是只要剩一口氣,便拼命吃東西的。
賈珠好了之後,又過了兩月,賈代善回京了。
原是今年要到鐵網山打圍,興德帝去旨讓賈代善到了日子直接去鐵網山,但賈代善特地請旨想先回京一趟。
平安州突然有人走私人參的事,賈代善覺得實在蹊跷。遇到反常的事,現在他更習慣和賈瑚探讨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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