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顏家因為知道前世的事,對司徒家的朝廷只有憤恨。因此,顏修自任一方封疆大吏之後,就暗中結交豪傑,招攬門客,也為自己準備退路。

這次霍煉遇劫的事,确然跟顏家有關。

但當手下門客回來複命的時候,帶回的消息卻令顏修大吃一驚。

顏修門下武功最高的門客化名羅山,其實是平安州回來的人。當年賈代善發現興德帝提防自己,其實提防也就罷了,帝王心術而已。但是最可惡的是興德帝在挑撥賈家同宗同族兄弟間的關系,若是一個不好,賈家內有可能兄弟阋牆,外有滅門之禍。

無論世事賈演賈源兄弟,還是賈代化和自己,哪個沒有為了他司徒父子出生入死?換來的竟是斬草除根麽?

賈代善從那時候就開始安排自己的手下。有些過了明路,安排到各地為官。當然,以興德帝的疑心病重,這些職位都不高。還有一部分,賈代善安排這些舊部隐姓埋名,投入某些豪門貴族府中。

而羅山之所以在顏家,便是賈瑚從妙玉第一次見自己,滿眼的憤恨推測顏妙玉與自己一樣有相同奇遇。那麽顏家便是榮國府的天然盟友。

為了讓顏修保持不群不黨的孤臣身份,榮國府送來的人都是隐姓埋名的。

顏修出身書香世家,自那年險些被刺之後,就想過結交江湖豪傑,但是不知根底的人顏修哪裏敢用?自己一介文官,一不小心就是引狼入室。

當時榮國府的賈瑚對自己有救命之恩,後來榮國公卸甲致仕,暗中送來幾個人讓顏修幫忙安置,顏修求之不得。

這次顏修敢铤而走險,直接截殺霍煉,也是因為有這一批人,心中有底。

然而羅山帶回來的消息卻是:“我們确然劫住了霍煉,霍煉手上也有硬點子,一時半刻啃不下來。這時候,來了一隊舊人幫了我們。并且,舊朋友帶給我一個消息,我覺得極是有用,便照做了。”

羅山的舊朋友還能有誰,自然是榮國府的人。顏修怔愣了一下,尚未開口,羅山就瞧出了顏修的意思:無非是覺得自己心在曹營身在漢,還在和榮國公聯絡,執行榮國公的命令。

羅山一笑:“當年我投奔大人而來,國公爺已經說了我既在總督府辦事,便要忠心于大人。我并未與國公爺聯絡,這等周密事若是書信暴露,便是殺身之禍,國公爺也好,我也好,都不會那麽幹。老朋友能及時趕來,不過是國公爺料事如神罷了。”

顏修被羅山說破心事,反倒有些抱歉的笑一下:“我的性命為國公府所救,賈公子又多次提點幫助于我,我豈會有那些恩将仇報的心思。莫說國公爺,就是賈公子,我也信他能料到這些。不知國公爺出了個什麽好主意。”

羅山沒賣關子,道:“有老友相助,我便沒将霍煉一行全都殺了。這次隊伍裏也并非全是霍煉的人,有無辜的戶部小吏,也有貪生怕死之人。所以,我暗中透露這次殺霍煉是皇上的意思,故意讓幾個戶部官員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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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個貪生怕死的戶部官員乍聽這樣令人震驚的消息,自然會找相熟的人暗中商議。然後讓霍煉的人偷聽到這番談話。我們直接放出消息南安王府的人必然不會相信,但是他們自己偷聽的卻不一樣。讓霍煉偷聽到之後,再一路追殺霍煉,最終宰了霍煉,放一個南安王府的人回去。”

顏修是個惜才的人,知道抓活的難度比直接殺人滅口難幾倍,因此要求的是羅山對霍煉能殺則殺,不必徒增傷亡。

聽了羅山的一番話,顏修心中大是感慨。不愧是國公府,這一招挑撥離間的計正中霍家的心病,這是推着司徒睿逼宮了。

“國公爺怎麽知道我要殺霍煉?”顏修問。

羅山笑道:“其實,國公爺并不知道大人也準備滅了霍煉,只是這個計劃本來就在國公爺的計劃之內,因而我們兩波人恰巧碰上了。這次截殺霍煉,總攬是我們大公子。”

顏修一聽到賈瑚的名字,便了然了。賈瑚這個人帶人南下滅甄應嘉,救自己那年才八歲。如今十多年過去,辦事果然又老辣了許多。“揭穿司徒睿的真面目也好,皇室操戈,終究是百姓苦。惟願過了這次,能天下太平。”

誰不想天下太平呢?便是謀劃此事的榮國府,也是願意天下太平的。但是司徒睿不死,天下只會亂得更久,所以賈瑚策劃了推司徒睿一把。

果然賈瑚故意放走的那個南安王府侍衛将消息帶了回去。

本來孤證難立,若是霍貴妃母子心胸坦蕩,也不至于吓得要提前行動。但霍貴妃作為多年寵妃,最是知道興德帝是個多疑的人,自己又籌謀多年,雖然萬分小心,出了這樣的事,霍貴妃也不禁疑心自己是不是哪裏露出了馬腳。

兩相印證之下,霍貴妃和司徒睿做賊心虛,便深信興德帝果然是疑心到自己頭上了。

霍貴妃對司徒睿說:“惟願北疆戰事進展不順,咱們便好運作董常輝去北疆。”

現在司徒睿手握西海沿子和京營兵權,粵海總督是南安王府策反回來的馮靖。這幾年馮靖和林海在粵海掐得你死我活,霍貴妃終于相信馮靖已經是自己人了。

只有平安州節度使董常輝是賈代善的舊部,南安王府嘗試過拉攏,董常輝沒有明确表态。

若是北疆戰局不穩,促成董常輝帶兵馳援,那麽利用握在手裏的京營逼宮,勝算還是極大的。

這些年興德帝打壓武将,像兩江總督都就是提拔的文官,這些人最是知道明哲保身,只要睿兒坐上龍椅。有西海沿子、粵海、京營幾處兵權壓着,收拾山河只是時間問題。

再說,司徒睿到底是皇子,只要太子一死,又逼宮成功,少不得還能拉攏幾個親王的支持。

霍貴妃這樣的籌謀不見得沒有道理,在霍貴妃和司徒睿推演來看,至少有七八成的勝算。

而且這人運勢來的時候,什麽都擋不住。北疆朝廷軍果然吃了敗仗,前線求援的戰報一封一封的遞入上書房。

興德帝親自派遣的監軍帶回消息說,前線将士士氣低落,要求榮國公出山。

興德帝日常都派有太醫關心賈代善、賈代化。知道賈代善身子還算硬朗,但是賈代善年紀在這裏,也不适合帶兵了,興德帝也不放心再将兵權交給賈代善。

如此,折中的辦法便是讓董常輝頂上去。當年董常輝可是賈代善麾下一員猛将,由他帶兵,或許能挽回一部分士氣。

所以霍貴妃和司徒睿都沒怎麽使力,朝中百官多數都推舉的董常輝。

董常輝帶兵離開平安州之後,興德帝略放心了些。當年平安州這支守軍可是北拒鞑靼,內懲康王,兩件事都辦得極為漂亮。平安州守軍一出,在許多将士的眼裏,就意味着勝利。

平安州扼守京城西北門戶,也是能夠進京勤王的部隊中,戰鬥力最強,也最近的一支。這支部隊調開,司徒睿只要速戰速決,龍椅唾手可得。

不知道京城有多少人察覺到了這次風雨欲來,至少寧榮二府是有所準備的。

現在趙攀是京營節度使,但是他剛執掌京營不久,京營不少人是賈代化的老部下,其實這次逼宮準備得還是倉促了。

然而既然皇上對睿親王已經起了疑心,箭在弦上也不得不發。

南安王府以前就在京營安排了人,趙攀任節度使後就将這些人提起來了。另外,賈代化和賈代善一樣,在卸甲之前,給許多老部下安排了去處,趙攀接手的時候,有些位置本來就是空出來的,這也方便趙攀安插自己人。

所以,趙攀組織幾支親信隊伍還是可信的,至于剩下的京營大不,便傳令封鎖九門,宮內的事情不讓他們參與便是。

真正去逼宮的主力其實是司徒睿培養那些死士殺手。

前世季琳便是其中的帶隊人之一。所以賈瑚能輕松料定司徒睿的計劃。

這一世司徒睿培養死士的梅家莊被賈瑚設計端了,但是霍家只是後來更加小心一些,依舊培養了一批死士。

可笑的是興德帝對明面上的寧榮二府日防夜防,對于龍禁尉的管理卻很松散。或許是對自幼就依附于他的戴權太過信任,也許是燈下黑,總之戴權甚至可以賣龍禁尉的職位。如此,龍禁尉中早就被滲透了司徒睿的人,前世逼宮異常順利,也是因此。

這日夜裏大雨旁落,電閃雷鳴,整個京城都沒什麽人出門。宮門已經落鎖,興德帝宿在瑞嫔宮裏。

瑞嫔是新晉的寵妃,很快便一路從常在升了上來。以前興德帝的第一寵妃自然是霍貴妃,只是多年過去,霍貴妃再是精于保養,也不再年輕嬌嫩,自然寵愛便沒那麽多了。

但是霍貴妃為人聰明,又善解人意,甄貴妃也倒了多年,沒了恩寵,信重還在。霍貴妃依舊掌管着宮務。

這正中霍貴妃下懷,興德帝老了,一個皮膚都松弛的老頭子有什麽好陪的?什麽都比不上為兒子籌謀重要。興德帝來得少了,霍貴妃議事才方便。

一個驚雷炸開,瑞嫔妩媚的靠在興德帝懷裏,“皇上,臣妾好害怕。”

興德帝就愛瑞嫔着豔麗又不拘謹的模樣,後宮佳麗三千,自然各有各的美,但是有些妃嫔被調教成了木頭美人,不如瑞嫔鮮活。“來,朕瞧瞧吓哭了沒?”但是興德帝看的并非瑞嫔的眼睛有沒有哭,而是那一處。

瑞嫔嬌笑着“皇上,好壞”,在興德帝懷裏輕輕一扭,興德帝仿佛回到年輕時候。風雨交加的夜裏行雲雨,別有滋味。

而借着風雨聲的掩護,一群穿着夜行衣的龍禁尉卻包圍了瑞嫔所住的麟趾宮。

其實瑞嫔晉位份之後才得了一宮主位,剛搬過來沒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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