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手扯壞了帷幕,堆落在地上,這房間甚至看不出曾發生過一場激戰。
甘明月疲憊地微笑着,簡短道:“刀。”
葉敬卿撿起刀放在她手邊,甘明月輕輕撫摸着刀身,眼裏流露出一絲光彩,“原來我功夫還未荒廢。”
“你習武都十幾年了,怎麽會荒廢。”葉敬卿屈起手指,輕輕拭去她額角細汗,安慰道。他動作輕柔,好像稍稍使力就會弄疼她一般,“這不是好了許多嗎?這藥還是管用的。你莫心急,且慢慢調理,天長日久總會見效。”
甘明月幽幽嘆口氣,勉強支起身子:“也是,吃了這藥,我倒覺得身上有些力氣。只是苦了頻頻,碧潭雪芽一向難買,她又是個不當家的,如今邊關正亂,不知她找了多少人才能買下這麽多。重華,你抱我去外邊坐坐吧,我瞧着今晚月色好,不知還能見着幾次。”
“別胡說。”葉敬卿打斷了她,猶豫了一下,取過貂裘将女子細細裹起來,一手扶着她的頭,一手穿過腿彎,将她打橫抱起。她是那麽輕,那麽蒼白,露在貂裘之外的手瘦骨嶙峋,“只一刻鐘,好麽?”
葉敬卿擁着她,就着門廊坐下,月光如水,傾瀉在花圃之中,然而暖風不到,花圃一片荒蕪,只有微風搖動樹影婆娑,枝條雜亂,在方磚上劃出縱橫的陰影來,頗有一番野趣。
“前幾天我在永樂鎮見到頻頻,她又捎來一些雪芽——她跟我說,她也要去葉城。”葉敬卿将甘明月抱在懷裏,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肩膀上,細聲慢語地說,“我們也有三四年沒見她了吧,都成大姑娘了。別的倒是一點兒都沒變,走哪都大呼小叫的。”
“葉城兵荒馬亂,她去湊什麽熱鬧,你也不問問她。”甘明月難得聽到外面消息,嘴角不由自主彎起來,“就她那三拳兩腳的功夫,邊關又不比內地,有那麽多熟人罩着,她這人沒什麽江湖經驗,又一向愛多管閑事,這次出來可是與人結伴?白承桐跟着來的嗎?”
葉敬卿略一猶豫,還是如實道:“她此去葉城,恐怕是要去見我大哥,我見他身邊那個葉昭與她同行。”停頓了一會兒又接道,“還有莫輕寒。”
甘明月一聲嘆息,眼神又黯了幾分。“我就知你此去一定不是小事,不然怎會輕易離開家。”她從貂裘裏伸出一只手,抓住葉敬卿前襟,“重華,我知你心中有這個心結,但咱們不是查過嗎,去年三月,莫輕寒并不在西北。親眼所見都未必為實,更何況那人告訴你的,未必就是實話。頻頻與莫輕寒關系那麽近,我倒寧願你直接去問她。總好過大家藏着掖着互相試探。”
“就是因為知道他與頻頻走得近,我才沒法問。在沒有确切證據之前,怎麽告訴她,莫輕寒可能是條毒蛇?”葉敬卿被她的話攪得心裏一陣煩亂,下意識地抱緊了她。
“他是與不是,其實一試便知,但頻頻不讓我與他交手。明月,我說過今生絕不隐瞞于你,即便不是為了我們自己,為了葉城的安危。我跟莫輕寒之間也遲早會有這麽一場。”
甘公令
高達十數丈的城牆用熟土夯實,綿延不絕,烽火臺遠遠互相守望。歷經戰火,這座邊塞名城傷痕累累,但仍舊固若金湯。眼下戰事方休,新一輪的築城、補缺、防禦工作也緊鑼密寂地開展起來。這些年來,戰事吃緊,邊關形勢一天天微妙,但最近,城中人卻不減反增、操着各地口音的人好像一時間驟集于此。
聽聞葉昭與德威镖局一行正往葉城開拔,葉鈞卿的眉頭總算舒展一些,吩咐道:“再派人沿路暗中守護,務必保證德威镖局的人平安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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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屬下領命,卻遲疑着沒有離開,“今早有報,有殺手潛入明月山莊。”
葉鈞卿神色微動,語氣卻波瀾不驚。.”二公子可曾受傷?”
“二公子将敵手全部擊斃.,無人受傷。”
見他若有所思,立在一旁的中年謀士輕聲提醒道:“城主不妨再派人去勸勸二公子,請他搬回葉城。殺手來歷還不清楚,他與甘姑娘住在外面,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葉鈞卿的神情黯了下去,苦笑道:“重華……大概是不會回來的。他連父親的遺命都不顧,哪還會在乎我這個大哥。”
那中年謀士沉思了一會兒說道:”聽城主提起過,德威镖局沈大小姐與二公子交好,此次德威镖局來葉城,何不請她出面說合?”
“先生以為本王沒試過?沈大小姐與甘姑娘交好,一向是站在他們那邊的。"葉鈞卿搖搖頭,“大概除非他自己想通,這世上沒人能勸得了他。”
只感慨了一刻,葉鈞卿便收住了情緒,向那謀士吩咐道:“穆先生先生今日代本王去見一下莫輕寒,探查一下是否能為我所用。就說,如若莫公子方便,還請來王府一敘。”
穆先生胸有成竹道:“莫輕寒必定會為城主所用,只是城主少不了又要背上勾結江湖勢力的名,挨上一頓罵了。”
這穆先生名為穆雁南,乃是葉城第一謀士,深得葉鈞卿倚重。雖聽他這麽說,葉鈞卿仍有些不放心:“傳聞這莫輕寒乃是江湖一閑散人,誰也指揮不動他,此次賣了南宮盟主一個面子才來葉城,想讓他為本王所用,恐怕還得想想其他法子。”
穆雁南輕笑道:“閑散人歸閑散人,但他一日無敗績,一日就是個比武的活靶子。若沒人推他保他,那些比輸了失了面子的名門大派,豈不是要天天派高手找他比,累都累死了。現武林長輩衆口一詞稱贊,小輩以其為楷模,還不是有盟主力捧着,沖這份人情,他也斷無袖手旁觀的道理。”
一襲洗得發舊的青衫,劍是古樸的青鋼長劍,卻有個好聽的名字“畫影”;笛是摩挲得溫潤光滑的普通竹笛,莫輕寒獨坐在客棧庭院中喝茶。他神色安定,面上挂着溫和微笑,舉手投足不像是行走江湖的劍客,倒真像是個江南清貴公子。連常在王侯身邊走動的穆雁南也不得不暗贊他氣度不凡。
“莫公子好悠閑。”穆雁南含笑行禮道,“邊陲不比內地繁華,公子也能怡然自得——可還住得慣吃得慣麽?”
“這般好客棧,即便江南亦不多見。何以見得邊陲便不比內地。”莫輕寒朗朗笑道,“客棧裏外都是先生的人,在下吃什麽住不住得慣,先生最是了解,又何必多問。”
被點破設暗樁監視,穆雁南也不惱,微微一笑:“如今葉城局勢緊迫,公子代南宮盟主而來,是城主的貴客,自然不能有絲毫閃失。還望海涵。公子能來,于城主和葉城而言是意外之喜。在下知道,若非自願,就算是天大的面子也請不動第一劍,在下懇請公子看在葉城百姓安居、邊陲安定的份上,切莫推辭。”
這一頓話說得甚是懇切,莫輕寒沉思了一會兒,斟酌着發問:“穆先生言重了,城主運籌帷幄,不是早已将大統領葉昭派到了德威镖局那邊麽?南宮盟主曾有言,葉城主想要尋求江湖力量協助,想來德威镖局此來,就是來襄助城主的,不是麽?”
穆雁南哭笑不得:“我就說好事撞在一起,不是刻意也成了刻意。葉統領與德威镖局相遇,純屬意外。當然,德威镖局也的确是城主請來的。葉城本是個商貿重鎮,這些年被戰亂擾的,大商戶都不肯往這邊來。”
他一開口便滔滔不絕,“以葉城如今的財力兵力,想要再抵抗一次西涼大軍進犯,實屬為難。葉氏世代守衛邊城,倘若沒了城主,想必支撐不了多久。這些年西涼咄咄逼人,一邊不斷派兵試探,一邊屢屢派殺手刺殺城主。葉城但凡失守,中原必亂,屆時中原武林也不免動蕩。這些想必南宮盟主一定對公子說過,今日在下鬥膽問一句,公子既然來了,可是為了城主而來?”
莫輕寒靜靜聽完他的話沒馬上表态,只是又問道:“來葉城後,我才知道斷水刀的主人是城主的親弟弟。以斷水刀之修為,護城主周全綽綽有餘,為何他不在葉城?”
穆雁南猶豫了,沉吟一會兒,擡眼道:“公子可知甘姑娘的身份?”
莫輕寒道,“這就不清楚了,只是聽沈家小姐說過,這位甘姑娘身體似乎不好,要用到碧潭雪芽這般藥材,想來病得很重。”
穆雁南道,“不錯。甘姑娘的确身體不好,但不是病,是中毒所致。”
“中毒?”莫輕寒眉頭一蹙,“我從未聽聞此事。”
“甘姑娘的父親,便是當年名震四海的鎮北大将軍甘念。”穆雁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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