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節
了,不知還找得回來找不回來。”
葉昭有些別扭地從懷裏掏出那柄刀,刀上血跡已被清理幹淨,連血腥味都沒有分毫。“給你。還以為你不要了。”
沈歸雪順嘴接到:“怎麽會,這是……”話說到一半,突然收了聲,有點不好意思地轉開了目光。葉昭多聰明,沈歸雪話雖沒說完,下面的腦補也能腦補出個大概吧?
——無非就是“這是你送的”啊、“這是有特殊含義的”啊之類之類的。
葉昭耳朵尖有點發燒,這姑娘可以啊,挺上道,熟讀話本三千冊,不會勾搭也會撩。
沈歸雪目光轉回來,碰上葉昭眼裏的灼灼之色,警惕地後退一步。“看什麽?”她說。想了想,努力給自己找補道,“朋友送的禮物我從不亂丢的。”
——哦,原來只是“朋友送的禮物”啊。葉昭懶得再逗她,挂上一臉的嫌棄:“早跟你說這刀不行,割草都嫌鈍,你還拿去跟人對砍。今天你真是命大。”
沈歸雪接刀在手,颠了颠,突然一笑:“那你要不送我一把更好的?”
誰是卧底
另一個沒被互市的熱鬧所浸染的地方,就是葉城王府了。夜黑如墨,府內亮如白晝,衛兵們如臨大敵,一列列地在各個角落往返巡邏。然除了衛兵行進的腳步聲和報時的梆子聲,偌大王府再無其他聲響。
午時,葉鈞卿與葉昭從集市上回來,穆雁南已在葉鈞卿書房裏跪了許久。
“穆先生這是做什麽?起來說話。”葉鈞卿疲憊地說道。他臉色十分不好看,葉昭的傷也還未來得及處理,結了痂,張牙舞爪地橫在肩上,他不敢亂動,一動就疼。
穆雁南看在眼裏,鄭重一拜:“屬下有負城主所托,出了岔子,請城主責罰。”他說,“此事的确是在下未曾料到的,鳶信也從未報過危九有什麽活動的跡象。”
葉鈞卿緩緩吐出一口氣道:“先生請起吧。鳶信線報一向準确,本王相信你并不知道此次突然換了危九。只是此事疑點衆多,還需一一排查。”
城門之下,以城主本人為餌,親身誘敵。具體知曉這件事的人只有葉鈞卿、葉昭、穆雁南和莫輕寒。莫輕寒是臨時才知道具體計劃,負責搜集情報的“鳶信”負責人鶴夫人,也只接到命令,放出城主親自出城巡視互市的消息;被調去布置包圍圈的周将軍,也只接到了在城門處布防的簡單任務。
而“影衛與周将軍的豹騎在城門交接,此時城主守衛最為空虛”的消息,則是穆雁南親自放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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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中三人,誰也不相信西涼殺手提前發動刺殺,是一個意外。
一個是最信任的親衛統領,一個是最得力的謀士,還有一個是最重要的盟友派來的人。葉鈞卿按着眉心,好一陣沒有說話。危險的光芒從他眼裏一閃而過,“先從鳶信查起,然後查影衛,還有王府中的侍女仆從。”葉鈞卿道。盡管他知道,從大概率上講,從這幾個地方查是查不出來的,但這還不算壞事,反而是大大的好事,倘若這三處被查出來有通敵之人,他這個當城主的怕是只能馬上去地下跟祖宗謝罪了。
“其他的該整頓也整頓,周将軍那邊軍務,葉昭你去傳一聲。其他的……看到我們整頓了,自然也上心些。”葉鈞卿吩咐道。
長久以來,葉氏作為唯一一個還留有兵權的藩王,受到的不待見已經夠多了。雖然在葉城勢力範圍之內,軍權仍是鐵板一塊,但治理一城畢竟事務繁雜。以往,各藩王在封地之內有各項官員的任免權,只要拱衛好皇室、繳納足賦稅、一年進個幾次京表表忠心送送禮,也就夠了。如今可不行了,朝廷不斷往葉城裏派人,美其名曰“後生晚輩,可造之材,需去地方鍛煉實務”,幾年下來,葉氏轄區內,倒有十幾個主要部門中的副手,皆是朝廷的人。
年輕時的葉鈞卿還曾氣盛地在府內掀過香爐,罵過人。“什麽去地方鍛煉實務,普天之下只有我葉城一個地方能鍛煉嗎?”後來他想開了,開國八個藩王中,五個異姓王爺,如今只剩葉氏一門,也是,正兒八經皇族血脈分出去的藩王都成了空領饷的花架子,他葉氏憑什麽還留有這麽大的軍權呢?
好歹還剩葉氏的威名,和他強硬又機巧的手段,以及抗罵的強大精神力,他這個葉城城主也就有驚無險、慘慘淡淡地當了下來。掣肘是肯定的,只不過皇帝再看他不爽,到底還是在乎邊城安危,也就沒有對葉氏進一步削權。
他的頭和肩膀越來越疼,帶得全身上下都有些虛浮,他一按桌角機關,書桌上“啪”地彈出暗格,裏面放了個小藥匣。葉鈞卿手指無意識地吧嗒吧嗒按着藥匣的銅扣,卻沒有服藥的意思。站在一邊的葉昭看不下去,拎起桌上茶壺倒了一杯茶,推到了葉鈞卿手邊。
葉鈞卿嘆了一口氣,摸出藥丸就着茶一口氣喝了下去。
“你今日不要當值了,想必他們一擊不中,今天不會再有人來。傷口處理一下,好好回去休息。”葉鈞卿的目光落在葉昭的肩膀上,“抽空去德威镖局看看那沈小姐有沒有事,有事請大夫,畢竟是我們請來的人,賬從王府上走。穆先生如若沒事就留在府裏歇下,這會兒恐怕府裏比外面還安全些。”
但葉昭和穆雁南都沒留在王府裏,出門一左一右,葉昭徑直去了德威镖局,穆雁南披着一身夜色和倦意回到家中。為了往來王府方便,葉鈞卿将王府外緊挨着的東北角宅子賜予穆雁南,今日還特意吩咐衛兵,加強穆先生住宅的防衛。他疲憊地捏了捏額頭,點上一支燭,鬥室瞬間被暖光填滿,停頓一下,沉聲道:“文先生,出來罷。”
無人應答,一道似有若無的指風擦着他身邊飛過,滅了案上燭火。“穆先生。”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第一劍出手。可真是個大大的驚喜。”
“文先生不也給了在下一個驚喜。”穆雁南冷冷道,“羅勒沒來,來的是危九。你不也信不過在下麽,大家彼此彼此。”
那男人恻恻一笑:“第一劍對付危九,殺雞焉用牛刀啊。穆先生想好怎麽跟睿王交代了嗎?”
穆雁南倒是不慌不忙,“丢一個危九還是羅勒,睿王才不會在意,倒是太子殿下那邊,文先生恐怕不好交代。”
文先生滿不在乎:“無非是個江湖殺手而已,有什麽好交代的。”
穆雁南接道:“那在下就更沒什麽好交代的了。莫輕寒與周将軍都在城門處,根本來不及趕到,本來羅勒對葉昭,勝算有七八成,你們卻派了危九,我早說過,你們太小看葉昭了。這次就算莫輕寒不趕過來,葉昭對付一個危九,也是綽綽有餘的。”
文先生冷哼一聲:“危九一向野心大得很,這些日子幾乎成了睿王門下走狗,越發不把本座放在眼裏。我就派他過來,看看他到底有多大本事,敢給自己再找個主人。”
穆雁南輕嘆,“你自己都說了,危九就是一條欲求不滿的狗,何必跟他一般見識,壞了部署。”他正色道,“本來,此次行動,羅勒若是勝了葉昭最好,勝不過,至少他倆兩敗俱傷;危九和霜照兩個人對付葉敬卿綽綽有餘,剩下一個莫輕寒,解決他不過是時間問題。這些,穆某早已禀告太子殿下和睿王。誰知文先生臨時改派了人來,現在白白折了危九,霜照又不是葉昭對手——相當于你只有一個半人,但城主手上有葉昭和莫輕寒兩個人,文先生,你可怎麽辦?”
文先生沉默了。半刻後冷冷道:“原來穆先生早已把兩邊都打點好了,只瞞着我一個。”
穆雁南的聲音更愉悅了:“文先生這是說得什麽話,不論是靠太子殿下,還是靠睿王,歸根結底是在為西涼朝廷辦事,在為陛下辦事。文先生是跟太子殿下太近了,忘了自己本該是站在哪一頭。在下是睿王的人,這點太子知道,但文先生你對太子殿下卻陽奉陰違,擾亂部署,造成了此次行動的失敗,這點,恐怕要向太子殿下好好解釋了。”
話音剛落,勁風驟起。隐沒在黑暗中的文先生忽然搶至穆雁南眼前,一把扼住他的喉嚨。“你以為我手中只有一個羅勒麽?”他的聲音在穆雁南耳後響起,有種刀片刮在剛解凍的肉上面的鈍感。“巧言令色或許對兩位殿下有用,但在我這裏一點用都沒有。再耍小心思,嘿嘿,老子才不管你是誰的人。”
喉間的手猝然松開,隐入黑暗。穆雁南彎下腰,猛地幹嘔了起來,咳喘許久方直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