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節

定只有這一條路嗎?”沈歸雪猶疑地回頭問道。

曹三娘四處看了看,非常确定地說,“應該不是,那些沒功夫的藥農應該走的是另一條道,但是要遠得多,我們采藥都走這一條,誰耐煩多繞一天半的。”

沈歸雪認命地嘆了口氣,懷疑自己上輩子一定做了什麽壞事,這輩子才會攬上這種事——曹三娘中毒是她導致的嗎?她瞎表現什麽勁呢?熱心助人之前,為什麽就沒先跟曹三娘說清楚,我出力聽我的,前輩請多給幾條路選擇,并不要瞎指揮呢?

但話已經放出去了,她只好深吸一口氣,縱身躍上巨石。

沈歸雪身輕如羽,半空一個折身,翩然落在巨石上,連一絲土氣都沒帶起來,她反手來拉曹三娘,誰知這巨石并非實實在在地壓在路中間,只是壓了半個,另外半個懸空在懸崖外,恰恰巧勉強維持平衡而已。猝然加上兩個人的重量,只聽得碎石咔啦一響,那塊巨大的石頭便向一邊山崖滾落了下去。

幸好沈歸雪反應快,手剛拉上曹三娘便覺不好,猛地一踩石塊,手上不由加重了力,握着曹三娘的手順勢一甩,整個人帶着曹三娘便往巨石後面撲了出去,這一用力太猛,兩人就地滾了兩滾,擦着山崖的邊兒停下來。

她花了好大勁才将嗓子眼兒裏那聲尖叫壓下去。方才這一摔,簡直把膽子摔到了山崖底下,她兩腿發軟,哆嗦着爬都爬不起來,雙手蹭過山石,蹭掉兩塊皮,血絲順着灰黑的手背就滲了出來。她趴在地上,喘了好久才把狂跳的心壓下來,跪在地上一步步挪到曹三娘身邊,查看她的情況。

曹三娘大概不是第一次走這條路,別看她一條腿微跛,膽子好歹還在,就地滾了黎昂滾,率先從地上站起身,撣撣身上的土,伸手把跪在地方爬不起來的沈歸雪給拽了起來,還頗為嫌棄地啧啧了兩聲,看在沈歸雪拼盡全力護她的份上,刻薄話總算沒說出口。

棧道就在眼前,也是年久失修,一副馬上要散架的樣子。沈歸雪在山風裏薅了近一刻才下定決心,咬牙從臂上拆下已經空了的千針□□囊,綁在曹三娘臂上。

千針沒了,但裏頭還裝了一套牽機線,那也是唐門的精品,細若蠶絲,但韌性強勁,之前有人将牽機線當做殺人武器,但杜瑾知道自己這個小師妹是個連雞都不敢殺的主,特地請唐門師傅将其改造成了保命神器,去年做生日禮物送給她。

當然,也是用一次就報廢,她原想着這東西這輩子都用不上,沒想到幾天之內連針帶線全給打發了出去。

“再遇險時,前輩切記一定要按下這邊機簧——只能按一次。”沈歸雪指着按鈕道。

曹三娘看了她一眼,大為震驚,她沒想到,沈歸雪竟将這保命東西讓給了她。還未來得及說話,只見沈歸雪重重吸了吸鼻子,勉強挂起一個滿不在乎的笑容:“我輕功自保足矣,但不敢保證兩人無虞。前輩,你現在有傷在身,多重保險總是好的。”

她牽起曹三娘,一腳一腳探着棧道往前走去。那棧道乃是木板繩索捆綁而成,好幾處破爛至兩三步寬的大洞。若是直接躍過去,那搖搖欲墜的棧道怕是承受不起“咚”地落地那一瞬的重量。好在沈歸雪身輕如蝶,往往是她先過去,曹三娘再過。縱使曹三娘落地稍重,有沈歸雪接着,倒也不至于踩塌木板。

行至險處,山壁如削,兩面山壁各自延伸出去,在盡頭相交,形成一個陡峭的角,人貼着這邊山壁走到盡頭,想要轉到另一邊,非得冒險懸空一試。這一路沈歸雪走得氣喘籲籲,走到這裏,真是直接跳下去的心都有了。

但這時想退回去已經不可能。她捋了捋汗濕的頭發,擡眼估摸了一下距離,提氣定住左腳,右腳轉,本來後背貼着山壁,半空中一個轉身,整個人飄飄幾乎從山澗墜下去,卻飛快地收住,向另一側山壁上撞去,翻轉成為前胸貼着山壁,差點蹭個花容盡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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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又是一陣狂跳,好半天才穩住,攀着山壁低低說道:“前輩,我覺得,你在這兒就把牽機線釘上吧。”

曹三娘有些猶豫,後面還有一半路,這時就将牽機線用了,往後若再遇險,就只能硬上了。沈歸雪等了一會兒見她不回話,有點不耐煩催促道:“太陡了,你過不來,這地兒太窄,你硬翻我也接不住你。你且用吧,不然咱只能在這兒耗着了。不打緊,後面我拼着一條命也把你送到地方,好不好?”

言罷她自己也愣了一愣,一路上她甚是煩曹三娘說“不打緊”,此時緊急中卻咂摸出滋味來。想來曹三娘每次說“不打緊”,或許心中也是忐忑沒底的,只是為了讓她安心罷了。

曹三娘聽她這番話,臉上竟有些淡淡微笑,道:“這倒怪了,我行走江湖三十多年,豈能把性命交付在你個小娃子身上。若不能把你全須全尾帶回去,我豈不是在你們德威镖局面前沒臉。”言罷,她如沈歸雪那般緊貼山壁,飛快伸腳一跨,向這一側山壁轉過來。

但她畢竟身有重傷兼帶奇毒,無論力氣還是機敏程度,都比沈歸雪差得多,她一步跨出,身子在半空翻轉之時,未及夠得着另一邊棧道,身子便往下墜了下去。曹三娘毫不遲疑一按臂上機簧,只聞尖嘯一聲,沈歸雪急忙低頭,只聽砰的一聲,有爪鈎從她頭頂飛過,穩穩地紮進她方才站着的正上方的山崖石縫中。

曹三娘只覺自己飛快地掉落下去,山風頂得人無法呼吸,然後猛地一掙,停在半空。她深吸一口氣,盡量往立壁靠去,勉強腳尖蹬住山石。細細的牽機線拉扯着手臂,扥得傷口又滲出血來,沈歸雪也顧不上害怕,跪在窄窄的棧道上,探下手去拽住牽機線,使出吃奶的力氣往上拉,細細的牽機線将她的手也勒出深深淺淺的血痕。過了一炷香多時劍,才見着曹三娘那勒得發青的手指尖夠着了棧道邊。

曹三娘上來之後,兩人俱累得脫了力,靠着山崖喘氣,相視一笑,頗有些同生共死的情誼從心底滋生出來。山間風大,沈歸雪方才用力出了一身汗,這時風一吹,才覺得衣服被冷汗浸透,濕冷難耐。于是問道:“這地方也沒法子給你包紮,前輩可還能走?”

曹三娘搖搖頭道:“不打緊。”言罷,兩人忍不住都大聲笑了起來。

曹三娘往事

往後半截路依舊難走,但總算有驚無險。兩人跋涉大半日,眼見着日頭西斜,總算繞過北峰,下到山谷裏,來到千尺潭邊。

這夜是又得露宿了,沈歸雪拾來枯木柴禾,點了一堆火,兩人相倚着坐着烤火,繼續每晚的“江湖小故事”話題,沈歸雪小心翼翼問道:“前輩,一寸青究竟是什麽了不得的東西?你怎麽會偷……他的一寸青呢?”

她不敢提玄魅的名字,也不知二人恩怨,但忍不住好奇心。她從未想過曹誠兄弟倆可能是西涼血統,但這兩人分明是葉城忠心赤膽的戰士、熱情淳樸的百姓,她喜歡他們,此時此刻卻不知該拿什麽态度來對待這母子三人。

曹三娘看她一眼,淡淡道:“穆先生讓我去,我便去了。”

“你是穆先生的人?”沈歸雪大感意外,“你不是藥師谷的人嗎?”

曹三娘擡手一略鬓邊頭發,緩緩道:“我離開藥師谷時,師傅曾說,若是在外受了委屈,回來踏踏實實做個醫者也好。那時我才不到二十歲,自诩學有所成,一心想着出頭給師門添光,這一晃三十多年啦,終究還是辜負師傅的期望。”

她嘴上說得平靜,面容上卻帶了說不出的惆悵,沈歸雪聽在耳朵裏,心裏頓時一陣難過。藥師谷的徒弟都要出谷行醫三年,之後或是出谷開館行醫,或是回谷修習醫術,任憑己願。她想象不出來,眼前的曹三娘究竟是怎麽誤入歧途,認識了那個西涼毒王,乃至于這麽多年都不敢回藥師谷。

曹三娘道:“那會兒子我就是個醫生,會些內功心法,功夫也就你這水平,哪有本事跟武林中人打交道。”

沈歸雪無語。

這曹三娘你就不能跟她好聲好氣地說話,你好聲好氣,她就得噎你兩句。

“我外出行醫時認識了我第一個丈夫,是個秀才。”她說,“他那會兒病得很重,我在醫館坐診,救了他一命。他說我是他救命恩人,日日來醫館看我,拿好話哄我,說此生非我不娶。我那時小,哪懂得這些,看他長得俊,被他幾句好話糊弄住,以為自己幸運得很,一出谷就遇得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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