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章節
,驚動城主了。”
葉鈞卿擺擺手:“不礙事。你我俱是戰場上挨過刀槍的人,區區小痛不足挂齒。說起來本王這半條命還依賴于你,你也好歹惜命些。”
葉昭低頭笑了笑,正待退下,只聽葉鈞卿突然又問道:“你……是很喜歡沈家那姑娘麽?”
葉昭一愣,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這您都看出來了?還是哪個小子在您面前嚼舌根兒?”
他自小就跟在葉鈞卿身邊,說話并不十分拘謹,葉鈞卿的笑意卻又退下去幾分,組織了一會兒措辭,緩慢開了口:“這孩子心有敬畏,行有所止,又很聰明,你喜歡她,本王心裏是高興的,不愧是我府中的人,眼光好。只是沈莊主一門心思認定白承桐是個良配,眼下我們需要德威镖局的助力,恐怕我并不能讓你惹他不快。”
非常配合地,一聲沉悶的春雷,緊急叫停了這番尴尬的說辭。葉昭的心先是一緊,随後慢慢地沉了下去。
葉鈞卿的話還沒說完:“……至少,不要總去主動找她。”
葉昭低聲道:“屬下明白。”
葉鈞卿似有不忍,拍了拍他的肩膀:“難為你了,倘若……”他後半句沒倘若出來,只是道,“天無絕人之路,你先下去吧。”
這春雷是個啞雷,光響了一聲,不下雨。伴着雷聲,沈歸雪飛快地脫下灰撲撲的短打,換了套看上去就不打算出門的衣裳,還迅速地描眉上妝一番,推門出去給沈德佩請安。
白承桐比她去得還早,等沈歸雪進門時,他已将這幾日的事禀報完了。見沈歸雪來,沈德佩幹脆讓二人一同留下早飯。方擺好碗筷坐下,沈三爺便敲門進來送信。
沈德佩掃了一眼信封便直接遞給沈歸雪。信是杜瑾的回信,沈德佩常年在外忙镖局事務,家信一般由沈歸雪代筆,他跟這個師侄不熟,沈歸雪卻跟這個同年的小哥哥親近些,他樂得見下一輩關系親近,因此,聯系杜瑾幾乎成了沈歸雪的專屬差事。
白承桐喝着粥,随口問道:“茂川說什麽?”
沈歸雪手微微一抖,心裏略有不快,但看過了信,還是溫順自覺地遞給白承桐道:“也沒什麽,說今年送我份大禮——也不知什麽禮。其他事桐哥你看吧。”
其實沒什麽可看的,镖局事務,杜瑾從來都是直接報給洛陽總部。給沈歸雪的信裏除了問大師伯好,就是問白镖頭好,再就是又見到什麽稀奇玩意兒回頭買給她。
白承桐一目十行地掃了一遍回信,一邊道:“對了,之前茂川還給總部去過一封信,說百福莊镖局有意來葉城拓展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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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德佩見怪不怪地“哦”了一聲:“這百福莊镖局沒開幾年,倒是銳氣很足。”
與德威镖局相比,百福莊镖局着實不算大。興起不過四五年時間,走的也多是西南西北一帶的短镖。但沈德佩早在百福莊镖局剛一成立時,便讓杜瑾細細打探過,東家是倥侗派現任掌門的一個師叔,江湖上排名一百以內——意思就是,還不算數不上名。一兒一女,女兒是峨嵋弟子,兒子還在崆峒派學武。跟德威镖局的業務沒太多糾葛,沈德佩就叮囑杜瑾每年送份年禮,結個善緣就罷了。
沒想到這小小镖局,幾年間避開中原繁華城鎮,一路向北拓展行镖路線,竟與德威镖局在葉城短兵相接了。
白承桐道:“葉城遲早是商家必争之地。先前我聽說,永通镖局也有來葉城之意。依我看,我們現在既然近水樓臺先得月,不如早早布局,趁着葉城主着急,把葉城先拿下來再說。一旦我們把局面打開,別的镖局再想插足就難了。”
沈德佩半閉着眼睛聽他說完,淡淡道:“年輕人果然銳氣足。”這話聽不出來褒貶,但接下來他說道:“只是葉城現在最需要運送的,是軍需糧草。這種東西量大利薄也就算了,只是軍需一向由朝廷專線運輸,桐兒你想想,葉鈞卿為何非得找我們一個民間镖局承運?接這種事,就是挑明了要跟朝堂那些人争利了。”
一講到镖局事務,沈歸雪就不言不語地埋頭喝粥,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此刻聽得沈德佩推開碗,站起身道:“也罷,桐兒今日随我去趟葉王府。頻頻今日做什麽?”
沈歸雪沒想到父親突然提問自己,一口熱粥囫囵咽下去,燙得眼淚差點流出來。含混答道:“我哪也不去。在屋裏呆着。”
沈德佩略略皺眉,吩咐道:“女孩子家穩重些,急什麽?不出去也好,看看你梅姐姐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你去幫她做些事,省得無聊。”
兩人一出門,沈歸雪放下碗,挂了半個時辰的笑容頓時斂了去。
推開門,沈三爺還在門口候着。沈歸雪便道:“勞煩三爺再給茂川哥哥去個口信,請他不必急着來葉城,就算來了也先在附近尋個地方休息幾日,等我消息。”
沈三爺的臉挂上了一言難盡的表情。
“三爺。”沈歸雪沉下臉冷聲道,“你若覺得不妥,大可現在去告訴我爹,告訴桐哥。”
沈三爺從未見過她這般嚴肅——從小到大,大多數時候,她都是漫不經心的——這世上的确少有需要她操心的事,但漸漸地,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這位大小姐的心思也變得難琢磨起來。
“老奴自當以小姐為馬首是瞻。”沈三爺躬身道,“只是……老奴雖不知小姐要做什麽,還請小姐不要讓莊主傷心。”
沈歸雪垂着眼睛看着自己的腳,一字一句道:“三爺,如果面前有兩條路,一條荊棘遍布,只要走過一定會受傷,另一條則是鮮花滿徑,但泥土底下或許有陷阱,或許沒有,你會選擇哪一條?”
沈三爺嘆口氣:“小姐自己也說了,鮮花那條路或許有陷阱,或許沒有。倘若那條路沒有陷阱,你豈不是白白受傷?就算這條路有陷阱,可走荊棘路受的傷害,就一定比踩進陷阱要少麽?”
沈歸雪擡頭一笑:“傷有何懼,即便受傷,也得傷得明明白白,總比一腳踏空踩進陷阱裏強。”
動心
薩金剛很喜歡千羽樓。确切地說,這世上的男人,沒有不喜歡千羽樓的。
他小小的身軀團在太師椅中,兩條腿都挨不着地。喝着茶,吃着點心,聽着姑娘一邊彈琵琶,一邊唱小曲。身後兩個随從看着彈唱的姑娘,眼裏快要冒出火來,但薩金剛卻只是專心致志地聽着,好像看不見那姑娘媚眼如絲地向他投來濃濃的目光。
他不是不知道,千羽樓的姑娘們開了賭局,賭誰第一個拿下薩掌櫃——身為一個男人,能讓這麽多好看姑娘立下這樣的賭約,是件值得驕傲的事。但他的确不知道,開這個賭局是因為有傳言稱他不能人道。
珠簾一響,葉昭帶了兩個随從走進來,笑着拱手道:“喲,薩掌櫃好興致。”
他毫不客氣地坐下來,給自己斟了一杯茶。薩金剛在黑市上被他鬧了個沒臉,但礙着葉昭的身份又不好翻臉,只好眼皮一垂,不鹹不淡地招呼道:“大統領也好興致。”
“你看你,還拉着個臉。我今兒不就給你送大禮來了。”葉昭也沒在乎他臉色,伸手掏出個小木盒擺在桌上,“別生氣啦,你也想一想,好歹我也是葉城大統領,放個小女奴要是被鬧個沒臉,往後怎麽幹差事。薩掌櫃是生意人,你給我臉面,我自然給你實惠,是不是?”
薩金剛臉色稍微好了些,但沒動手,只是瞧着木盒問:“什麽東西?”
葉昭動手開了木盒,一打開,一股濃烈的香氣熏得人呼吸一滞,“蛟香,三兩三,換個小毛丫頭,你不虧。”
薩金剛臉上瞬間變出個燦爛的笑容來:“哎呀,大統領這麽大方。一個雀奴而已,您這份大禮,倒顯得那小女娃子有什麽了不起的來歷。”
葉昭揮揮手讓唱曲的姑娘下去,淡淡道:“我哪有這些東西,這是城主大方。小毛丫頭不是什麽金貴人,但薩掌櫃的面子,城主覺得還是很金貴的。”
他突然聲音一變,厲聲道,“拿下!”
兩個随從都是影衛的人,聽到葉昭吩咐,倏然一動,制住了薩金剛身後随從。
薩金剛的瞳孔一縮,這讓他的眼睛看上去更像一條蛇。“大統領。”他輕聲道,“您這是做什麽?”
葉昭笑道:“薩掌櫃日理萬機,忙起來忘了葉城的規矩,讓下面的人鑽了空子,幹出販賣人口這種事來。我若是今日不來,薩掌櫃日後怕就不是清理門戶這麽簡單的了。”
一聲慘叫,那随從左手手掌便掉落下來,血濺到屏風上,盛開出一枝凄厲的花。葉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