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小蛇(7)
風輕傾眸中沉色稍霁, 絲毫不在乎他的冒失之言,輕輕勾唇笑了笑,将左臉面對危燭, “那單看這邊。”
危燭豎瞳思索,沉吟片刻,“嗯……一般般吧, 恢複全貌也是一般般。”
他歪歪腦袋想了想,斬金截鐵,“你沒有別寂月漂亮。”
聽到這句,風輕傾反而神色間湧現出幾分真切的笑, 語氣竟也有幾分誠懇,“神君言之有理, 我豈能與掌教相提并論。”
小蛇驕傲的仿佛她在誇他一樣:“嗯哼, 你能有這種覺悟也不錯。”
“看在你這麽上道的份上, 我教你摘靈草,用靈力裹挾住整顆靈草就好, 簡單吧?”
風輕傾低聲道謝, 眼眸微動, 素手翻轉, 手心攤開色澤亮紅的野果。
她說:“神君,我記得靈蛇喜食甜果,方才在路上, 我見這些野果生得極好,便摘了幾顆,為表謝意, 你可要嘗嘗?”
濃郁的靈氣包裹着她手心的野果, 葉上的露珠晶瑩剔透, 新鮮而清甜。
小蛇豎瞳不屑,偏過腦袋,“謝意我收下,但果子不要,小爺想吃會讓別寂月去找。”
話罷,無人注意到別寂月隐在袖中蜷縮的手指微微舒展。
危燭顯然不是很想繼續跟風輕傾說下去,百無聊賴的繞回別寂月袖子裏,聲音悶悶的傳出來,“別寂月,我們去看看刺金球說的那個湖吧。”
“好,”別寂月應完他,看向風輕傾,嘴角噙着淺笑,“我帶小蛇過去,你摘下靈藥後,盡量快些趕上隊伍。”
“切莫單獨行動,以免萬一。”
她說到這裏,視線稍稍移向始終站在不遠處的聞人夜,意有所指,“兩人結伴行動也不可。”
風輕傾低下頭:“弟子謹記掌教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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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人夜胡亂點點頭,糊弄過去,注意力都在風輕傾身上。
對于他的敷衍,別寂月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伏神殿少殿主了不起。
她一走,剩餘三個弟子都跟上,刺金球聽說危燭想去看靈湖,自告奮勇帶路。
理所當然的,別寂月走在最後面,弟子們起初不敢走在她前面,但在密林裏呆了這麽久,半天過去,也盡量習慣下來。
刺金球所說的靈湖,距離他們并未多遠。
湖面澄澈如碧天,水底游魚細蝦藻草盡收衆人眼底,仔細打量一番,它除過靈氣有些濃郁,其他并沒有什麽特殊之處。
刺金球操控着自己的身軀在湖面上尋找,左看右看,它一喜,“就是這個,它的味道和主人身上很香。”
順着它指的方向,衆人看到湖裏游來游去的魚兒,湛藍的魚鱗,泛着細微的紅光,魚眼睛也是紅色的,薄薄的一層肉貼合在骨頭上,幹癟的像是常年沒進過食。
別寂月神識掃向竹臣,停在他腰際,“你那骨哨,是幽瑩翅魚脊骨所做。”
聽到她說的,竹臣連忙把骨哨拿起來,神色茫然的解釋,“這是從家臨走前,我娘給我的,她說就是個小玩意兒。”
瑩白骨哨攤在他手心,光線照耀下,瞧不出半點陰森可怖感,反而顯得精致小巧。
危燭看熱鬧,建議道,“它能不能吹響?你吹兩聲試試。”
恰巧走過來的風輕傾二人聽到此話,她神色微變,頓時看向竹臣,“別……”
頓了頓,後面的話被她及時咽下去,衆人都注意着竹臣吹骨哨,并未有人察覺她的失言。
骨哨聲幽揚空靈,清淩淩響徹秘境,仿若遠古傳來的呼喚。
與此同時,原本水中自在暢游的幽瑩翅魚,竟是接二連三的躍至湖面上空,扭轉成一股墨藍的飓風,衆人嘆為觀止,卻不想下一刻,飓風朝着岸上奔湧而來。
六人二寵始料未及,被其卷入湖中,沉入無邊的淵。
一切發生的太快,竹臣等人毫無還手之力,掙紮着下墜,而別寂月,她自始至終沒有任何舉動,被動且認命般接受這場變故。
至于她腕間的危燭,像是回到快樂老家,“嗚呼,水裏的靈力比岸上更濃郁,冰冰涼涼真舒服,別寂月看我。”
在被某種力量緊拽着無盡下落的過程中,湖底澄澈清水變得越發暗沉,墨藍的小蛇催動靈力,細鱗閃着彩色,搖曳在水中。
“這樣就不黑了,”小蛇豎瞳驕傲,“不用太感謝小爺,誰讓你們女孩子怕黑呢。”
水中有個存在,能夠壓制住他們體內的靈力,唯獨危燭,能夠自如的運用靈力,別寂月猜想,應該是他螣蛇神君的血脈反壓制住那個東西。
不過,小蛇掙脫她,蹿出去只為給她“照明”。
倒叫別寂月說不出的心軟:“神君體貼入微,小女子當真感激不盡。”
她眼眸潋滟,此時墨蛇細鱗泛起的光亮映在眼裏,更是春色無邊。
危燭和她對視半晌,心中轟然作響,只覺得方才冰涼舒爽的水底仿佛變得沸騰熱烈,整個蛇都燙了起來。
他猛地偏過臉,小聲嘟囔,“休想毀我道心。”
別寂月忍俊不禁,嘴角噙着笑,她伸手正欲招小蛇過來。
下一刻,動作倏地停滞,筋脈被冰霜凍住的陰寒感重又席卷而來,滲入骨髓般的痛感遍布全身,磅重的水壓碾過她四肢,連根手指都沒力氣擡動。
因着無法運轉靈力,她無法依靠契約讓危燭與她相交貫通。
短短須臾間,別寂月變成副進氣多出氣少的破敗模樣,她忍着疼,疲憊的看向墨藍小蛇,嘴唇蠕動卻無聲的做出口型,“危燭,我冷。”
失去意識的前一瞬,她眼前閃過少年的金眸,粲金如陽,暖融如春。
幽瑩翅魚将衆人卷入秘境的最深處,無盡下落的淵底,腥臭而腐朽的氣息蔓延,白骨成堆,頭骨挨着趾骨,腿骨疊着脊骨,宛如煉獄。
竹臣睜開眼,看到眼前的場景,吓得四肢并用往後爬,動作太急,手無意識抓住個黏膩又光滑的圓狀物,他條件反射的看去。
看清之後,竹臣臉色駭然的将那玩意兒甩開,那是……人的眼珠。
他打量了一圈,盡量忽略白骨山與鼻息間腥臭味,對心靈的巨大沖擊,逐次去喚醒還在昏迷中的夥伴。
竹臣的步伐很小心,盡量避免自己踩到哪位前者的身體部件。
叫醒熟悉的四位同門後,竹臣面前出現了一個非常陌生的面孔,少年墨發披落,金眸豎瞳,面容妖異俊美,輪廓深邃,最為引人注目的是,他的下半身為蛇身。
此刻懷裏正緊緊抱着素色衣裙的少女,她耷拉在身側的手指,蒼白而無力。
竹臣不甚靈光的大腦終于反應過來少年是誰,下意識顫聲問,“神……神君大人?”
危燭不耐的掀起眼簾,豎瞳盡是煩躁,竹臣頓了一下,才敢繼續小聲問道,“別掌教,受傷了嗎?”
危燭懶得多說:“沒,她睡着了。”
他已經用靈力梳洗過別寂月體內紊亂的脈絡,現在她确實已經睡熟。
危燭想了半天也沒想清楚,實在搞不明白她為何會突然有這種變化,不過,他感受到她體內有股熟悉的氣息,像是,他的力量。
或許,是因為兩人結契吧,危燭想道。
見危燭懶得搭理他,竹臣也不好繼續在這邊跟他交談,讪讪退回弟子們身邊,告知他們別寂月的狀況。
之前受傷的女弟子擔憂道:“竹臣,這裏是什麽地方?我們該怎麽出去。”
一道很輕很淡的聲音,在衆人耳邊響起,“兇獸鈎蛇,常居水中,喜吃岸邊生物,與幽瑩翅魚結伴。”
四人愣然,風輕傾神情冷靜,定定看向前方,惡臭腐爛的血地之上,白骨成堆的頂端,猶如燈籠大的兩只瑩綠瞳眸,與她森然對視。
“嘶嘶”吐着猩紅信子的爬行動物緩慢盤成一團,布滿鱗片的身軀帶動骨堆窸窣作響,頭骨腿骨紛紛跌下來,翹起的尾端有一鈎子,猶如蠍子尾鈎。
風輕傾毫不意外鈎蛇的出現,甚至平靜的看向幾人,“它來了。”
“……”我們看得見。
鈎蛇性情殘忍暴戾,察覺幾人無視它,綠眸一凜,噴灑毒息。
風輕傾反應迅速,素手翻轉甩落靈力,直沖鈎蛇面門,“愣着幹什麽?”
她擊中鈎蛇後,發現四人仍在走神,冷聲呵道,“指望昏迷不醒的掌教來逼退它?”
呵斥完人,風輕傾身形鬼魅般消失在原地,躲過鈎蛇狠狠擲來的尾鈎,鈎上閃着瑩藍的毒液,在幽暗的淵底閃着攝人的寒光。
一旦沾染上鈎蛇的毒液,頃刻間傷處便會潰爛流膿,不到半柱香時間,血肉盡可被腐朽,只餘枯骨。
淵底屍骨累累,可想而知這只鈎蛇卷入過多少玄者進來,吞吃過多少生人血肉。
五名弟子,連同竹臣新契約的刺金球同時運轉靈力,與鈎蛇纏鬥。遠離戰場的危燭,抱着懷裏安睡的別寂月,懶洋洋的靠在巨石邊看熱鬧。
時不時提醒,劃掉,嘲諷兩聲:
“左邊,它噴毒液了,閃開啊。”
“哎,你們是真的笨,看到鈎子不知道躲?”
“懶得說,我看你們誰都能成為它的盤中餐。”
“刺金球你瞎了嗎?……帥。”
在他熱熱鬧鬧的看戲過程中,懷裏的人時不時被帶動着偏轉身形,終于,別寂月“受不了折磨”,醒了過來。
睜開眼,她的臉緊貼着少年的腰腹,精瘦的身型,薄薄的一層肌肉,泛涼的體溫,都叫別寂月感受的分明。
“小蛇——”她睡得渾身酸軟,迷糊着開口喚人,才叫出兩個字,剩下的話全被堵在嘴邊。
少年因着戰局而激烈前傾,下意識将別寂月緊緊扣在身前,使得她溫熱的呼吸盡數灑在他的小腹,唇不受控制的堵在他腰間,連同濡濕的舌尖,怔愣的齒關。
那觸感太分明,愣住的不止是別寂月,還有陷入熱鬧中猛然抽離出的危燭。
他僵硬半晌,腦子遲鈍的思索過來,“唰”的回過神,将別寂月從他懷裏推遠。
說是推,其實只是輕輕用手把她的臉撥開。
從少年腰腹離開的瞬間,才醒沒多久的她眸色迷蒙,舌尖牽引出一絲銀涎,輾轉半寸方才斷開,水色極盡纏綿。
原本想要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危燭,眼見此幕,方才下落淵底時感覺的燥熱重又襲來,他一時啞言,眼神閃躲着看向纏鬥的戰局。
被他撥開腦袋的別寂月,視線迷茫幾息,恢複清明,第一眼便注意到危燭紅得似要滴血的耳垂,她緩了又緩,終于反應過來剛才的混亂。
再看危燭那看似認真沉浸戰局,實則眼神亂飄,滿腦子不知道在想什麽的模樣,別寂月心底忍不住笑出聲,面上倒是也想笑,想想小蛇的性子,她自覺閉嘴。
順着他發呆的方向看過去,戰局裏,鈎蛇已落入下風,別寂月打量過五個弟子,發覺風輕傾身上的傷勢尤其多,她覺得有些奇怪。
哪怕是鈎蛇受劇情影響,攻擊女主最狠,可男主不是還在身邊?還有三四個夥伴,不至于只有女主傷得這麽嚴重吧?
她正百思不得其解之際,鈎蛇再次甩動尾鈎,朝着風輕傾……身邊的女弟子扔去,準确點來說,是她二人所站的間隙裏,以第三視角來看,明顯是那個女弟子更容易更可能被勾中。
然而,風輕傾不着痕跡的一動,推開那個女弟子,那染着毒液的尾鈎從她的手臂劃過,眨眼間潰爛,流出黑血。
被推開的女弟子怔愣,風輕傾眉也不皺的運轉靈力,無視臂間傷口,繼續與鈎蛇對打。
“她是在找死嗎?”随暮晚問系統。
【宿主大大,女主怎麽可能會死啊,她可是天道之子,氣運寵兒。】
“她是不是重生的?”
【沒有哦宿主大大,女主是現代穿越過來的頂尖殺手,劇情裏設定是她在蒼玄大陸的魂魄不齊,說是穿越,其實是魂歸。至于重生,我這邊并沒有檢測出來呀。】
系統越是說風輕傾沒問題,随暮晚越是覺得它應該早點換個設備。
而且她更關心的是,“我記得原主和風輕傾首次交手,她就是藍階吧?”
【對啊,劇情裏女主隐瞞自己真實的實力,大家都以為她是紅階,結果後面她居然和反派僵持小半刻戰局,然後真實實力被迫暴露,女主的天才之名就傳開了。】
注意到系統話裏的字眼,随暮晚神色微凜,眸光閃爍,“你是說,劇情裏女主拜入煉丹院,跟所有人都說的是紅階?”
【是的呀宿主大大,有問題嗎?】小蘿莉系統撓撓不存在的腦袋,十分疑惑。
當然有問題,劇情裏女主韬光養晦,不暴露真實實力,為什麽今日禦獸院弟子介紹,她就将真實實力托盤而出呢?
鈎蛇逐漸不敵,五個弟子占在上風,随暮晚掃過視線,此處秘境,似乎就是劇情裏危燭誤入,與風輕傾相遇的那個。
解憂草前,風輕傾那麽果斷明确的走向古樹下,還有方才竹臣吹骨哨時,其實随暮晚聽見了她的制止聲。
她對此地非常清楚,但又,抱着股想死的心态。
随暮晚的直覺很少出錯,風輕傾與鈎蛇對戰的過程中,分明就是故意中招。
那麽,為何想死呢?厭倦,還是想逃離,亦或是不服?
但這些與随暮晚原本的目标毫無關系,再次經歷過初來這個世界的要死不活感,她只有一個念頭,“我得跟女主打一架,趁着她自找死路之前。”
系統:【……】
行吧,勸不住。
随暮晚與系統交流完畢,弟子們和鈎蛇的戰局也接近尾聲,成功被制服的兇獸倒在地上,已是進氣多出氣少的狀态。
她的視線尚未收回,冷靜下來的危燭歪着腦袋,不耐煩又別扭的問,“別寂月,你還想在我懷裏躺多久?”
少年豎瞳不忿,強行裝腔作勢,擺出平時拽得二五八萬的樣子。
別寂月目光盈盈,與他對視,伴随着輕而緩的聲音,她擡手揉揉少年的腦袋,“謝謝小蛇,小蛇真是好厲害哦。”
話落,她似輕盈的葉掠過,離開少年的懷抱。
徒留被她摸頭哄話的小蛇,在原地呆滞着紅了臉,體內浸冷的血沸熱滾燙。
完蛋,我好像發情期快到了,不然怎麽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
鈎蛇乃是上古兇獸,居于此處秘境,淵底必然藏着不少好東西,別寂月誇完弟子們,傷藥靈藥不要錢的給,休養片刻,便讓他們自行去尋寶。
費勁巴拉和鈎蛇鬥那麽久,空手而歸像什麽樣子。
不出別寂月所料,幾個弟子們都找到了些秘寶,倒是風輕傾,撿到把黑漆漆的鐵劍,劍刃既不鋒利,模樣也不好看。
但別寂月知道,看似其貌不揚的鐵劍,實則是蒼玄大陸失傳已久的神器鳳鳴。
竹臣看到她的劍,猶豫半晌,想到她方才那麽拼命對戰,“風輕傾,你只找到這把破劍嗎?它看起來……呃,鈎蛇洞府那麽大,你要不再去找找吧?”
“我也不知為何,這劍莫名其妙出現在我腳邊,”風輕傾表明這劍不是她找的,頓了頓才道,“你說的是,我再去找找。”
她看向別寂月:“掌教,勞煩你們再等我片刻。”
看着她遠走的背影,別寂月搖搖頭,女主就是女主,神器上趕着往她手邊送。
衆人都找到心儀的法器靈藥,坐在一起調息養神,等了許久,還是不見風輕傾回來,淵底寒涼,四個弟子或多或少都受的有傷,臉色漸漸不好看起來。
別寂月見此,想了想看向聞人夜,“你們先從秘境出去,我去找她,你負責把三人照顧好。”
聽到這話,聞人夜臉都綠了,表情可以解釋成“我為什麽要照顧他們三個我家輕輕我自己能找你帶他們出去不行嗎?”
他有異議,在別寂月意料之中,然而她并未責怪聞人夜,臉上仍是溫和的笑意,“你的實力在四人中較為出衆,可這淵底連我都無法抱着十足的把握說能獨自走遍,夜聞,你應分清輕重緩急。”
讨厭別人仗着別寂月脾氣好就欺負她,危燭豎瞳冰冷,語氣極其不屑,“有什麽好不服氣的?連我都打不過,你還想在壞蛇的老巢裏如履平地?真是可笑。”
壞東西以為誰看不出來他是天極鏡?那又如何,還不是打不過小爺我堂堂神君大人。
被兩人接連中傷實力太低,聞人夜憋着氣也不能撒出來,恨恨道了句好。
目送四個弟子離開,別寂月和危燭往風輕傾離開的方向走去。
一陣風吹過,卷起淵底腥臭的氣味,別寂月下意識蹙了蹙眉,危燭豎瞳思索,須臾,拉長調子喊她。
“喂,你把我變小吧,地上太髒了,我不要自己走。”
別寂月頓住腳步,轉身看他,“神君,我又得罪你啦?怎麽不喊我名字。”
無法說自己還沉浸在不久前的尴尬氛圍裏,危燭心虛且理不直氣壯,“我想喊什麽就喊什麽,你少管我。”
“是是是,神君教訓的對,小女子銘記教誨。”
她眼裏浮現笑意,掀起袖衫,露出細瘦蒼白的手腕,“喏,神君,請吧。”
危燭難以控制自己的身形,所以別寂月說完這句話,就掐了個訣将他變成小蛇形态。
墨藍色一尺有餘的小蛇,昂着腦袋,豎瞳驕傲。
腥臭味減淡,直至消失,鼻息間浮現淺淡的清香,別寂月若有所思的瞥了眼手裏驕傲的小蛇,暗暗在心底笑道他傲嬌。
淵底昏暗無光,別寂月想用靈力探路,被危燭制止。
于是她只能擡着右腕,倚靠發光的小蛇看清路況,行走間,腳底的污泥混着血,偶爾還能踩到各式各樣的骨頭。
她實在好奇風輕傾究竟能跑到哪兒去,卻在走過不知多遠後的轉彎處,看到令她瞳孔緊縮的一幕。
臉上帶着半塊青色印記的紅衣少女,撐着血跡斑斑的劍,渾身狼狽的站在那裏,脖頸肉眼可見道道割傷,不停往外泛血,胸前的窟窿滋滋往外冒血,整個人從發絲到指尖,都在往下淌血。
那身豔麗的紅衣,不如說是血衣。
風輕傾定定站住,良久,她緩緩伸出手,手心的藥丸清香宜人,而別寂月卻認得,那是藥靈谷的天品毒丹——碎絡。
玄者一旦服下,全身筋脈俱碎,此生無法修煉。
而風輕傾似乎将它當做治療的上好丹藥,直接塞進嘴裏,毒丹入體,不消片刻藥效發作,僅憑劍撐着站立的少女,終究抗不住。
又偏偏沒有倒下,那樣單薄瘦弱的脊背,偏要挺直着,仿若沒有痛感的靠在劍上,雙膝始終不願碰到地面。
傷得這般重,痛得她渾身都在顫抖。
可風輕傾只是笑,唇角嘲諷的弧度不曾片刻放下。
大約是痛到近乎麻木,她再次緩緩動作,手心出現盛水的器皿,別寂月看着她将水送到嘴邊,咽下去的瞬間,表情像在喝毒藥。
可奇怪的是,她喝下水不到一刻鐘,周身便萦繞着富含生機的青綠靈氣。
別寂月看不明白風輕傾這是在幹什麽。
危燭忽然驚呼:“這女人喝的什麽東西?她的傷勢居然在漸漸好轉。”
好轉?別寂月一驚,果見風輕傾撇開那沾滿血的劍,席地而坐。
血衣少女垂眸看了看指尖,心頭的疲憊只增不減,倏地,她輕聲道,“別寂月,你出來吧。”
對她發現自己并不意外,別寂月應聲出現,帶着她腕間的小蛇。
她站着,素衣婉約,她坐着,血衣狂狷。
四目相對間,風輕傾眸中映出幾分真切的笑,語氣平淡卻吐出幾個嗜血的字,“幫我殺死聞人夜。”
作者有話說:
好诶,終于寫出一個搞死男主的大女主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