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鸾都熱鬧多

鐘秀峰,琅華宗。

水匪之事并未在祈雲琉心中留下丁點痕跡,他此次回來另有要事。

“師尊,您這是從琅嬛秘境歸來了?”沈湘問道。

琅嬛島每甲子開放一次,島上盡是靈獸仙草,是丹修最向往的秘境。鐘秀峰不遠就是毓秀峰,乃是百煉宗地盤。百煉宗是九大宗中唯一的丹修流派,因此每甲子開放的琅嬛之行是百煉宗的盛事。

兩派相鄰,百煉宗往往也會邀請琅華宗的弟子同去。

不過祈雲琉化神之後,琅嬛這種普通的秘境對他而言已經沒有太多價值,他會特意前去,完全是為了另一件事。

“為師不在這段日子,辛苦你們兩個了。我此番帶回了兩株赤練草,還有一顆千年冰種,正好适合你二人的功體,我已經存入靈庫之中,你二人自取即可。”

赤練草?千年冰種!

丁元、沈湘一陣高興,齊聲道:“謝師尊!”

祈雲琉揮手免禮。

這兩個孩子是他最早所收的兩名弟子,也是資質極佳的孩子,他不在期間,鐘秀峰的事情由他二人主持,所付出的心神遠比其他人要多,獎勵厚重些是應該的。

祈雲琉對徒弟向來很大方,這也是讓其他峰座的同修都很羨慕的事。

“師尊,這次回來會多待一陣子嗎?”沈湘期待地道,“我……我與丁師兄每日都勤加修煉,随時可以接受師尊考校,靜待師尊指點。”

突然被帶入的丁元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祈雲琉聽聞兩個愛徒勤勉有加,倒是滿意地點點頭。

“好,不過這次不行。我還要和百煉宗的百裏宗師去禳星臺一段時間,待我回來再考校你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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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湘臉上一垮:“師尊,你才剛回來,又要走?”

祈雲琉心知二弟子也十分辛苦,溫聲道:“為師此行取了些靈草回來,若不抓緊入藥,怕藥效有所流失,所以要與百裏宗師盡早商議。救人是大事,耽擱不得。你的那兩株赤練草,我已經為你拜托了百裏宗師,你取了赤練草便去毓秀峰,自會有百煉宗的師弟為你煉制靈丹。”

想起二徒弟的脾氣秉性,他又叮囑道:“切記,到了百煉宗,要謹守禮數,要好好謝過百煉宗師弟,萬不可驕縱倨傲,失了琅華宗的體面。”

沈湘原本是埋怨祈雲琉剛回來就要走,聽聞師尊連人脈都為自己鋪好,顯然很是記挂自己,那股不甘頓時被這份溫柔捋得服服帖帖,低下頭柔聲道:“是,謝師尊。”

丁元聽到千年冰種,眼中神采熠然,也問道:“師尊,徒兒如今的修為,恐怕無法自行煉化千年冰種,可否也請百煉門的師兄……”

“千年冰種需以足火三昧灼燒煉化吸收,非金丹大圓滿期丹修不可,且對自身功力多有耗損,除非有人主動幫忙,否則不是件易事。此事暫時不急,待我回來再思索。”

丁元眼中一暗,道:“是,師尊。”

丁元身為水土雙靈根,先天屬性相克,結丹後修行進益緩慢,唯一的辦法就是加強其中一方,他的水系靈力強于土系,此千年冰種正可助他凍土盈水,事半功倍。

只是他沒有火屬性功體,修為也不夠化不開冰種,得到也沒有用武之地。

反觀沈湘乃是金火雙靈根,火盛而金不懼,雖然現在與他修為差不多,但她得到那兩株赤練草,不日便可突破一小重境界。

他這師妹速來跋扈,屆時自己這個大師兄恐怕更拿她沒辦法。

師尊也真是的,為二徒弟安排得那樣妥帖,凡事都要他這個大弟子退讓。難道煉制赤練草是什麽簡單的事?不過是師尊不願意多開一句口,為他也墊一份人情罷了。

祈雲琉沒有注意到丁元的小心思,他心裏記挂着禳星臺的人,也沒有詳細過問鐘秀峰的事,只叮囑了幾句,便匆匆又走了。

沈湘在峰頂對着祈雲琉筆挺出塵的背影望了好半天,直到徹底看不到影子,連師尊身邊的雲氣都看不到,忽聽丁元長嘆一聲。

沈湘皺眉,道:“丁師兄,你對着師尊的背影長籲短嘆什麽?”

“師妹誤會了,我怎敢對師尊不敬,我是……”他搖搖頭,“我只是替師尊感慨,師尊這些年如此辛苦,如今心願總算快要達成了。”

沈湘一怔:“什麽心願?”

“自然是和禳星臺的冉小姐雙宿雙飛的心願。”

沈湘一怒:“丁元!你胡說八道什麽?什麽小姐不小姐的,師尊不過是為了償還昔日恩情!你把師尊當什麽人了?”

丁元也不生氣,自顧自地以“過來人”的口吻說道:“師妹入門晚,有些事情不清楚,這可不是胡說。大家都知道,十七年前師尊化神渡劫的關鍵時刻,遭遇魔族犯境,何等兇險,若非百煉門的冉宗主舍命相助,後果不堪設想。冉宗主臨終前将愛女托付給師尊,師尊也承諾必将照看冉小姐一生。”

“如今冉小姐芳齡十九,旁人早該嫁為人婦。雖說是體弱了些,難以修行,但有百煉門和琅華宗兩大背景支持,上門求娶之人也并不少,師尊卻執意要引其步入仙門,可見是挂念冉宗主的恩情,要親自照顧冉小姐一生。”

沈湘心知丁元所說并非空穴來風,這些年來,祈雲琉東北西走,就是為了冉家那個病秧子,她酸意泛濫,嘴上還是強硬地道:“師兄還說不是傳閑話,師尊從未親口承認過這些。師尊為人,你我難道不知曉?他一心向道,報答恩情也是磊落光明,怎會存此兒女私情。”

“這算什麽兒女私情?”丁元笑道,“男未婚女未嫁,若冉小姐痊愈,從此和師尊雙宿雙飛,不也是一段佳話?師尊今年親自入琅嬛仙境,不就是要為冉小姐尋良藥。百裏宗師是冉小姐的師祖,兩大宗師聯手,相信冉小姐這次一定能痊愈,那我們琅華宗不久就會有喜事了……”

“哎?師妹,你去哪兒?我還沒說完呢,你是要去毓秀峰嗎,記得帶上師尊‘特意’為你尋的赤練草啊!”

沈湘負氣禦劍而去,丁元看着那背影,撇了撇嘴。

嘁,就這樣沉不住氣,又沒有腦子的人,師尊還如此偏心,真叫人不痛快。

丁元也不完全說錯,祈雲琉這一次的目的,的确是為醫治恩人之女冉雪螢的先天之症。只不過,冉雪螢的情況要比傳聞中更糟,甚至糟透了——若不是百煉宗和祈雲琉用自身靈力和各種丹藥為她吊着,這位冉小姐可能十歲就夭折了。

這些年,祈雲琉遍尋天下名方,用過各種方法,也僅僅維持了冉雪螢的情況不惡化,此番從琅嬛歸來,他更是千辛萬苦尋來了傳說中的奇藥,只是,這一次的效果也依舊讓人大失所望。

禳星臺內,冉雪螢服過藥後,已然睡去。祈雲琉和冉雪螢的師祖,百煉宗如今的當家人,百裏宗師離開了房內,來到庭院中。

祈雲琉問道:“前輩,依您看,這一味藥對雪螢如何?”

百裏宗師沉吟片刻,長嘆一聲,搖搖頭。

祈雲琉心下一沉。

此番在琅嬛秘境中,衆人皆是九死一生才尋得這味靈藥,沒想到結果還是這樣。

百裏宗師說道:“雲琉,辛苦你了。此藥雖不能徹底改善阿螢的體質,卻也能讓她這半年內能好好修養,回複一些元氣,也不能說是白費。待老夫再煉一方輔之,使這藥性延續半載,我們至少又多了一年時間。”

當初冉雪螢出生,大夫斷言其活不過十歲,如今這孩子已經熬到了十九歲,眼看要二十,雖然這些年湯藥不斷,但總歸是看到了希望。

“百裏前輩所言極是,若還有什麽在下能出力的,但憑吩咐。”

百裏宗師擺擺手:“不過是些尋常藥材,我去雲裏館取一趟便可,用不着你出面。你這些年為了阿螢的病東奔西走,總不在宗內也不好。魔族野心不死,新魔尊嚣張至極,聽說直接打上了九重天,如今九重天閉門不戰,保不準這位魔尊調轉兵力來騷擾凡界,你不可久離琅華宗。”

“前輩說得是。”

“雲琉啊,這些年也難為你了,我那徒兒必然也不願見你為這份恩情誤了大義,那并非他的本意。阿螢有我這個師祖照顧,難道你還有什麽不放心?”

祈雲琉默然不語,半晌,他道:“前輩,多年前你曾說過,要徹底醫治雪螢,還有一法:若有天靈根者原贈以金丹……”

百裏宗師臉色一沉:“可我也說過此法乃以命換命,斷不可取。況此法只是古書記載,無人實踐過,不可信,不可信。”

百裏宗師捋了捋胡須,嘆道:“天靈根何其稀有,一千年也遇不到幾個,那皆是天道護佑之人,往往是大德之人轉世,咱們如何能坑害人家?切記生死有命,勿要走上極端,若為救人而生了害人之心,則反堕于魔道矣。”

祈雲琉颔首:“是在下偏頗。”

目送百裏宗師離去,祈雲琉停住腳步,轉身看了看禁閉的房門,有些後悔說了剛才的話。

其實這個主意也不是突然冒出來的,他何嘗不知道這是害人,可是若他能以自身功體保那人不死,再耗餘生之力助那人重新修行結丹,是否就可以彌補這件事帶來的傷害?

他自己是水火雙靈根,本是天克開局,然而他的水靈根生來強大,完全壓制火屬性,資質甚至不弱于天靈根。只是,修行上雖然事半功倍,一日千裏,但終究不是得天獨厚的“天靈根”。

天靈根難尋,多年前,他倒是遇到過一個疑似天靈根的嬰兒,鬼使神差地留了玉佩為信,許是被自己當年的想法驚到,這些年他心中有愧,不曾去探望,私心裏甚至希望是自己看錯,那嬰兒并非天靈。

前些日子,他又想起此事,覺得無論那嬰兒是不是天靈根,他都應該信守諾言,收為弟子教導,可就在他欲往尋人時,那髓玉卻失去了反應。

如今竟是想驗證也不能了。

更不要說前些日子發生了一件怪事。

在琅嬛采藥時,他體內靈根突然像被釜底抽薪一般,大量流失靈力,水靈根隐隐有萎靡之态……這下倒也容不得他繼續奔波,只能先回鐘秀峰閉關穩住修為,再作打算。

……

阮青梅和令荀運氣極好,在鸾都城外就遇到了一位游方商人,輕而易舉地搞了兩個芥子袋,雖然等級不高,但對他們也勉強夠用。

二人将銀票紋銀收好,又棄了馬車,就這樣荷包鼓鼓,“幹淨磊落”地進了鸾都城。

他們進城的時候,正好有一群官兵出城,聽說是西邊新剿了一個水匪老窩。

“好巧啊,二狗哥哥,他們也遇到水匪了。”阮青梅說。

“是啊,真巧。”令荀只看了一眼,嘆道,“世道真亂啊,到處都是匪,太危險了。”

阮青梅: “可不是嘛,真亂。”

——就該有個人“治一治”。

鸾都繁華,阮青梅初一進城,差點被迷花了眼。

在【龍傲天】路線,她一共來過鸾都城兩次。

第一次龍輕野在鳶城惹了事,他們逃竄至此,因為偷偷摸摸,食不果腹,所以并沒有心情欣賞繁華。

第二次是在劇情中後期,那時候龍輕野成為神州新秀,走到哪裏都是萬衆矚目,按說她也應該很風光,是可以享女主角清福了。那時阮青梅在做什麽呢?

噢。

她那時候中毒快死了,自然也沒心情看熱鬧。

其實她本來不用死。她所中的毒并非無藥可解,只是解毒方中缺少了一味藥材,這一味藥材就在“雲裏館”。

雲裏館乃是鸾都王室設置在南城的修士會館,九大宗弟子來鸾都城皆落腳于此,還有一些頗有名望的散修也可以進入。龍輕野當時已經很有威望,是九大宗都馬首是瞻的新領秀,王室重點拉攏的對象,求藥自是小事一樁。

但是有人不願讓她活着。

她到達鸾都的當天晚上,雲裏館庫房失火,藥草被焚燒殆盡,阮青梅毒發,死于三日後。

雖然沒有後面的劇本,阮青梅也可以肯定,這場火絕對不是意外。

肯定是龍輕野那狗東西又招惹了什麽女人或者得罪了什麽男人,最後報應到她身上。這種啞巴虧,她在【龍傲天】這條線吃了一路,那種陰謀的味道她再熟悉不過。

——廢物!狠話說得比誰都漂亮,人事是半點不做!

每次有好處都是他的,每次惹了事卻都是她遭殃,她攻略這種男主是要幹什麽?積德行善送溫暖嗎?

“青梅?”見她目光灼灼地瞪視前方一個糖水攤子,令荀問,“渴了嗎?可以買的。”

他們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錢了,令荀低頭就要取錢。

阮青梅回過神,看見令荀那張讓人賞心悅目的臉,頓時心情又愉快起來:“令荀哥哥,我還是第一次來鸾都呢,我們先去哪兒?”

令荀失笑,原來還是第一次出門太興奮了。

“天快黑了,先找個落腳的地方吧,明日再去鬥馬齋看看。鸾都有三家鬥馬齋,我們可以都去試試。”

他還記得此來鸾都,正是為了阮青梅投稿的事情。

“好。”

話音剛落,就聽前方一片喧嚣,鑼聲異常刺耳。

“貴人車駕,行人避讓!”

人潮立刻或是主動或是被推攘着往兩側散去,很快,中間讓出一條供車馬前行的寬敞通路來。令荀護着阮青梅在人群中站定,看向遠方而來的車隊,待看到那青色的圖騰,不由一怔。

“二狗哥哥,什麽人這麽大的排場?是鸾都城的王室嗎?”阮青梅踮着腳往裏看。

鸾都王室的車駕在這裏不是什麽尋常事,但是這排場太大了,倒像是特意做給什麽人看的。

“這可不是鸾都王室的車駕!”身邊議論聲傳來,“這是清江王!”

又有人感慨:“清江王好大的排場,不是說清江王輕易不會離開封地嗎?”

“傻子,來得不是清江王,是清江王妃!鸾都王室的公主和清江王世子正在議親,清江王妃特意來鸾都見未來兒媳婦。”

“議親?那世子來了嗎?”

“就是這點才奇怪,明明是世子議親,世子卻沒來,只有王妃來了。”

“畢竟是世子殿下,可能是親事八字還沒一撇,清江王不敢讓世子貿然來涉險吧?”

“好沒道理。”阮青梅聽了,忍不住道,“世子不能涉險,王妃就能涉險嗎?彼此不信任到這個地步,還結什麽親?”

“小姑娘你沒成親你不懂,”那路人回過頭來,諄諄告誡,“為母則剛。”

阮青梅不以為然:“為母則剛,是說女子為母後會更将堅強有韌性,又不是為母則成變形金剛,這跟拿自己的命來冒險有什麽關系?”

系統頓時大喊“救命”:“親吶,你又在說不合适的話,版權警告一次!”

阮青梅:好了好了。

阮青梅一邊看熱鬧,一邊偷偷問系統:“這個清江王室戲還挺多的,我怎麽沒什麽印象,是什麽背景板勢力嗎?”

系統搜索了一下:“‘清江王室’四個字在【龍傲天】線出現了十二次,不算多,而且都是在鸾都王室相關劇情,那時候你已經GG了。”

噢,難怪她不知道。

“……因為清江王最近頗為寵愛側妃所誕的小兒子,王妃擔心世子地位不保,想為他尋一門有力的姻親。為了世子之位穩固,這位清江王妃什麽都豁得出去。”

阮青梅聽到熟悉的聲音,回過頭——說話的果然是二狗子。

“二狗哥哥,你怎麽知道這麽多?”阮青梅十分意外。這些事連小游都不知道呢。

令荀垂眸,咳嗽了一聲:“我常在外面走,聽到的自然也多。”

“是嗎?”阮青梅說不上哪裏不對,不過也沒有多想。半晌,車馬走遠,人群散去,阮青梅突然“啊”了一聲,她總算意識到一件事。

“清江王妃,不就是當年的天下第一美人吟月夫人?”那個滿天下為他兒子婚禮搜集流霞錦的瘋狂老媽!

許是被阮青梅後知後覺地反應笑到了,令荀的表情緩和許多:“正是這位夫人。”

阮青梅咋舌:“天,好沉重的母愛,聽着都要替這位世子窒息了。”

令荀一怔:“怎麽會這麽想,有母親關愛不好嗎?”

“反正如果我媽事事都要替我大張旗鼓地張羅,我會很受不了。”阮青梅道,“說到底,父母和兒女都是獨立的個體,愛的前提是互相尊重不是嗎?當然,如果世子是個媽寶,當我沒說。”

這樣強勢的婆婆,兒媳婦又是公主,可想而知,以後有那位世子好受的。

令荀似乎真的不太懂:“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對了,青梅,變形金剛是什麽?”

阮青梅幹咳一聲。二狗子耳朵怎麽這麽靈!

“沒什麽,就是書上看到的……呃,一種厲害的法寶,一會兒是車,一會兒是人。”

令荀:什麽東西?

作者有話說:

新人物有點多,不用記,還沒到他們的戲,以後到主場會提示的。

過度章。

明天更新大概也是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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