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薅羊毛

在客棧落腳後,阮青梅與令荀二人立刻去了當地黑市,将銀錢換了滿滿一袋子的靈石。

數着芥子袋裏的靈石,阮青梅眉開眼笑,仿佛已經看見自己結丹、成嬰、出竅、化神,渡劫飛升,殺上九重天,踏碎魔宮,九大宗俯首稱臣,她腳踏四狗,迎娶二狗子,走上人生巅峰。

不過這個夢想的前提是,她得好好活下來,阮青梅不由看向身邊的令荀。

真奇怪,明明二狗子對她很好,兩個人相處很愉快,連她要跟水匪黑吃黑,他都沒有反對,還幫她“借”馬車……為什麽數值就是不漲?

系統:“親吶,容我提醒你,開荒路線,一切皆有可能。想想上次的好感度是怎麽漲的?”

上次是靠的是“小紅”啊。

“可是天上天下,四海列國,就只有一個‘小紅’,別的血靈芝,都不是‘小紅’。”阮青梅很是傷感。韓老夫人的病都好了,再找一個也用不上啊!

系統思索了一會兒:“會不會缺少道具?你別天天嘴上說,送點禮物,女追男隔層紗,也不能只靠嘴上叭叭。”

阮青梅一點就透,立即豎起拇指:“有道理。”

夜市燈火通明,長長一條街上,兩邊都是攤販,阮青梅左看看,又看看,道:“二狗哥哥,你有什麽喜歡的嗎?我買給你呀?”

令荀一怔:“怎麽突然想要送我東西?”

“因為我喜歡二狗哥哥,”阮青梅繞到令荀正面,雙手舉過頭頂,笑眯眯地比了一個大“心”,“這麽大的‘喜歡’!”

令荀失笑,在阮青梅頭上輕柔地碰了碰:“我也喜歡青梅妹妹。”

“完美!”阮青梅一握拳,轉身對系統說,“我确定二狗子已經愛上我了,怎樣,好感度是不是在路上了?”

系統:“親吶你想什麽呢?”

系統糾結了一下,忍不住提醒:“這怎麽聽都是在哄小孩子吧?完全不走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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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也長點心吧,三十五世了表白方式毫無進步。

阮青梅嘆氣,忽而又見路邊有小姑娘提着一籃鮮花,她上前要了一朵,繞到令荀另一側,送上一只山茶花,唱道——

“送你一朵山茶花,紅紅的好像太陽一樣,你的模樣真漂亮,像太陽一個樣……”

她認真地說:“二狗哥哥,我不小了,我想得很清楚了,我想永遠和二狗哥哥在一起,沒有半句虛言。”

——“茍王”在上,保小女子今生不BE!

潔白的山茶花和女孩子嬌美的臉蛋交相輝映,在夜市的燈火下鍍上一層柔光,令荀眼中閃過一抹驚豔,又垂眸,柔聲道:“好,我也答應青梅,我會一直在杏花村,哪兒也不去,讓你随時都能找到。”

阮青梅覺得心頭倏地被攪動了一下。

她轉身又問系統:“我覺得這回好感度要漲了,這肯定是真心話,我有感覺,這個男人已經是我囊中之物了!”

系統:“沒漲,一點沒漲。你感覺不對。”

阮青梅:咦?虧她還感動了一下!二狗子渣男,說話一點不走心!

又路過一個蒸糕攤子,阮青梅買了一包,嘗了一口,很甜,是戀愛的味道。

她将蒸糕送到令荀唇邊,使出了絕學夾子音,嬌滴滴地道:“二狗哥哥,這個好吃。”

令荀一怔,略略退開,在阮青梅沒咬過的地方揪了一小塊,嘗了,然後點點頭。

“好吃,謝謝。呃……青梅,你嗓子不舒服嗎?聲音不太對。”

阮青梅:“……”

——你退半步的動作認真的嗎?小小的動作傷害那麽大!QAQ

阮青梅抱着甜糕,郁悶地朝前走去。令荀注意到她的情緒,抿了抿唇,快步跟上,将山茶又送到她面前,哄道:“怎麽了?”

阮青梅推開花朵,悶悶不樂道:“我不喜歡花,扔了吧。”

令荀看着窈窕的背影,見小姑娘總算放棄繼續“出招”,默默松了口氣。可是見阮青梅真的徑直向前不再回頭,他心裏卻又升起一陣空虛。

他不是不懂她在期待什麽,只是他們之間,并沒有表面上看着這麽簡單。

就比如,他們雖然目前同樣是築基,卻大不相同。

阮青梅悟性絕佳,資質超群,是難得的奇才,築基對她而言只是一個開始,而他……他在機緣巧合下解開了“靈根”和“氣血”的雙重禁制,才勉強有了如今的造詣。

青冥說過,如果要繼續修行,除非解開另外兩道禁制。可是另外兩道禁制如何解開,全看天意,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用不了多久,小青梅會成為神州矚目的新秀,甚至是九天之上最美好的小仙女,而他大概只能是個垂垂老矣的凡間老叟。

他們一點都不般配,他憑什麽站在她身邊?就依仗着青梅竹馬的兒時情誼嗎?

她還太小,還沒有看到更好的世界,還沒有看盡這人世間最優秀的男子,就如這鸾都城裏的兒郎,如那日的仙人般的宗師……等那時,他就成了一個倚仗她的善良禁锢她的卑鄙男子,他不想成為這樣的人。

她才是照亮他人生的太陽,他不是,他只是個連出身都見不得光的凡人。

阮青梅走了一會兒,才發現二狗子沒有跟上來。

她回頭看去,見人令荀正在人流正中對着山茶花發呆,心裏莫名一緊,幾乎在思考之前,腳下就轉了個方向,往回走去。

突地,一股力量撞了她一下,懷裏的蒸糕掉在地上,立即被踩了一個腳印。

“抱歉。”耳邊傳來一聲輕飄飄地道歉,那人擦肩而過,快速消失在人群中,阮青梅卻吃了一驚,猛地回過頭。

“小游,剛才那個人是……是……”

系統:“是噢,男主角龍輕野,好巧噢,這樣都能遇見。”

“他為什麽會在這兒?他不是應該在鳶城嗎?”阮青梅吃了一驚。

系統翻閱了文本:“他原本是重新得到了龍老爺的信任,乘船去接龍老爺的第十任小老婆。但是迎親的船遇到了水匪,聘禮全數被劫,女方家裏看不到聘禮悔婚,而女方……比起做十姨太更想嫁給龍輕野,龍老爺震怒,龍輕野沒辦法回去交差,流落至此。”

好熟悉的劇情,的确像那狗頭能惹出來的事,不過……水匪,又是水匪?

阮青梅回想起船上那一批聘禮,心裏有個大膽的猜想。

系統:“哦吼,正是你劫的那一批,你不是看名單了嗎?我還以為你早就知道。”

“……我只看了清單!”看名單幹什麽,她又不認識。

系統:“咦?你當時不是大義凜然地說人家為富不仁?”

“這個位面的世家,百分之九十五都是躺在勞動人民的血汗錢上為富不仁。”她就是地圖炮怎麽了?

阮青梅這次還真不是故意整人,那匹金帛玉石太重,她根本收不下,所以才假裝和水匪“合作”,正好陳老大出爾反爾,她就沒客氣地洗劫了山寨,但走的時候只拿了銀兩和銀票,珠寶布匹一概沒動——馬車裝不下了,何況帶着“贓物”也怕惹麻煩。早知道這是龍輕野押送的貨船……

好可惜噢,阮青梅扼腕。

她回想剛才匆匆一瞥時對方的狀态,衣着還算幹淨整齊,但面有菜色——這點瞞不住她,那家夥餓肚子的時候就是那樣一臉衰像,看着就晦氣,完全沒有後期龍傲天的張狂氣質。

看來就算沒有她的幹擾,龍輕野也一定會來鸾都城,而且比前幾輩子來的時候更慘。

“他現在什麽狀态?痛苦嗎?”阮青梅問。

系統:“從面板上看,嗯……不太好,生命體征還算穩定但有一項數值很低,如果放任不管可能有生命危險。”

“什麽數值?不會中毒了吧?”

系統:“沒,是飽腹值,簡單的說,他現在快要餓死了。”

阮青梅:我去,這幫男的行不行啊?怎麽沒了她一個兩個都活不下去了?

“青梅,沒事吧?”令荀來到她身後,看到散落一地的蒸糕,怒而看向龍輕野逃竄的方向。

阮青梅卻突然想到什麽,一把拉住二狗子:“二狗哥哥,我們到結丹還需要很多靈石,現在可能還是不夠。我知道一個地方能白嫖靈石,跟我來!”

令荀臉上一熱:白、白什麽?

女孩子怎麽能說這個字!

……

阮青梅憑着記憶中的路線摸索,中間走錯了兩次路,繞了個大圈後,終于來到了黑市後方巷子深處的“時來運轉”。

令荀看一看牌子,還沒明白這裏是什麽地方,等聽到裏面的吆喝聲,臉色頓時一黑。

“這是賭坊。”他說。

“這不是一般的賭坊,”阮青梅小聲道,“這是黑街賭坊,裏面除了一般的賭客,還有各地散修,和偷偷跑來的大宗弟子,走,我們去嫖……撈點好東西。”

二狗子不許她再說那個字!

令荀這次卻紋絲不動,嚴肅地道:“不行,青梅,賭博沾不得,不能去!”

阮青梅見令荀态度堅決,心知他是誤會了,解釋道:“令荀哥哥,不是我要賭錢,只是你我二人從現在起,到結丹,需要好些靈石,我們有兩個人,現在這些遠遠不夠……”

令荀被阮青梅話語中的“我們”觸動了一下。

又聽阮青梅說:“這裏面除了下注,還有人會低價出手法寶靈石換籌碼,我們如果能從這裏面撈一些,可比市面上便宜多了。我答應你,絕不上頭,就看看。”

令荀很想說他用不着,他的進階根本不是靈石多少的問題,可是阮青梅如此赤誠地為他打算,他心中有些感動,又想到自己剛才已經讓她不太高興,到底沒說出口。

——他好像總是不太能拒絕她,令荀嘆息。

也罷,她小姑娘家家的,不了解世間險惡,不如趁此機會歷練一番,左右自己在,出不了什麽事,總好過她以後自己瞎闖。

二狗子做了一翻思想鬥争後,沒有再阻止阮青梅,系統卻沒那麽好糊弄。

系統:“龍輕野的确在裏面,親吶,你……又想幹嘛?”

它怎麽覺得阮青梅沒安好心呢?

“不幹嘛呀?”阮青梅笑眯眯地道,“就薅點狗毛。”

在【龍傲天】線,他們第一次來鸾都城的時候是夜裏,龍輕野在龍家的那幾個兄弟卯足了勁兒想要弄死他,她也只好跟着龍輕野一路逃亡,來到鸾都城的時候,城門已經落下,後有追兵,他們無路可逃。

可龍輕野就是有狗屎運,他跟着一條野狗繞道城西,居然找到了一個狗洞,他們兩個就這麽“鑽”進了鸾都城,甩開了追兵。

說起來實在不是什麽光輝的經歷,不過像這樣九死一生的時候,每一次龍輕野都能絕處逢生。【龍傲天】路線有很多“不合常理”的地方,但是龍輕野硬是靠着沖天的氣運,一路攀上了人生巅峰。也不知道天道欠了這狗頭多少錢,要倒貼到這個地步,真是路過的螞蟻見了都要直立起來跺着腳說一句“離譜”的程度。

而龍輕野這強大的氣運除了體現在他怎麽都能“因禍得福”這件事之外,最直觀的體現就是在賭桌上。

那一次他二人落魄至此,便是從賭桌上一舉翻本的。

“小游,你這次真的說錯了,我可不是那種分手了就只會喊着‘前任去死’的女人,就算我前幾世的死和他脫不了關系,就算我嘴上喊着血債血償,就算那狗頭倒黴我做夢都會笑醒,可我又怎麽會真的置他于死地呢?”

她是女主哎,女主都是善良光輝的,女主不可以壞壞!

系統打了個冷顫:“親吶你還正常吧?”

阮青梅雙手合十,誠心誠意地道:“這一次,我真心祝那狗頭時來運轉,比真金還真。”

至于往哪兒轉,她說得算。

說完,阮青梅大搖大擺地進了賭坊。

她二人一身華貴,一看就是世家子弟,所過之處,非但無人阻攔,還有小二主動奉茶,更有人主動讓出賭桌。

然而阮青梅只是東看看,西看看,當真不曾下場。甚至有幾場贏面很大的局,令荀看了都有些心動,阮青梅目不斜視,好似一個誤入酒池肉林的出家人,六根清淨,沒有任何世俗的欲.望。

令荀松了口氣,心裏安慰地想,小青梅果然只是葉公好龍,一進來就被“吓”到了。

他甚至指了指旁邊那一桌小的,對阮青梅哄道:“反正也進來了,你實在想玩,可以去那一桌少拿一點,輸贏我們都負擔得起。”

“不不,賭博不好。”就見阮青梅搖着小手,一臉認真地反過來叮囑他,“二狗哥哥你可不要染上這種惡習,不然我回去告訴婆婆,讓她老人家打斷你的腿。”

呃。

令荀沒來由地冷了一下,覺得這是阮青梅真幹得出的事,連忙道:“我不會的。”

忽地,賭坊最裏面傳來一陣喧雜。

就見賭坊西北角最大、最熱鬧的一桌,一個錦衣青年一腳跳到賭桌上,将懷裏的一小袋玉石嘩啦啦地攤在桌上,然後用腳一劃拉,全都踢到了“小”。

他盤腿往桌面上一坐,姿态猖狂地對荷官道:“老子全壓小!”

衆人先是一驚,随後大笑起來。

“小子,話本子看多了吧?這年頭還有人用全數身家反買呢?”

“哪兒來的大少爺?待會兒輸不起別哭鼻子啊。”

也有忠厚一點的人勸道:“小少爺你不知道,時來賭坊有‘七大三小’的說法,剛才那正好是這張桌子今天晚上第九把,已經出過三次‘小’,所以這一次,一定是大。趁着沒開,你快改吧。”

“七大三小?還有這種規律?”令荀問身邊人,“那不是最後一把等于白給?”

他不相信,世上不可能有這樣做慈善的莊家。

“是真的,這是個不成文的規矩。這兒的東家因為開賭坊害得不少人家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損了陰德生不出孩子,所以請仙人在這張桌上下個‘法訣’,每月的今日,這章桌的第十把,無論多少錢,東家任賠,直到哪天這法訣失效,欠的‘債’就算還完了。”

“不過已經十年了,那掌櫃的都六十五了,想來是沒機會生兒子了。但這張桌子還很靈驗,沒有錯過,許多人就是靠着這個翻本,才沒有傾家蕩産。”

還有這樣的奇事?那個男人不是輸定了?

令荀這個角度,只能看見那男子背影,此人姿态無賴,正揮着手張揚地催促荷官,也不知道是喝多了還是什麽。

“老子就要壓小,快開快開,別耽誤老子發財!待會兒你們別後悔!”

那人微微側了臉,露出高挺的鼻梁,是個相貌出衆的年輕人,只是眼角隐隐帶着衰氣,叫人看着不舒服。

令荀微微皺眉,暗嘆賭博果然害人,大好的年華不去學習本領,不去侍奉父母,承擔責任,卻荒廢在賭坊。

“青梅,我們——”令荀正要喊人離去,卻發現阮青梅不知何時已然不在身邊。

“青梅?”

忽地,裏面那一桌又起喧嘩。

“等一下!”一個清脆的女聲傳來,接着是一袋靈石砸上賭桌的巨響,“先別開,我也要押!”

荷官自知這一桌大概率是白送,但是見這面生的女娃娃居然也來占便宜,臉色就有點不好:“小姑娘,你來晚了,大的已經押滿了。”

阮青梅卻雙手把芥子袋往前一推:“誰說我押大,我跟這位衰仔,押小!”

佯裝醉酒的龍輕野一怔,眯起眼睛看了過來。

阮青梅假裝沒看到,只是一臉期待地盯着荷官:“開呀,快開,我趕時間。”

令荀:!!!

荷官當然不給他們反悔的機會,這樣的冤種可不是天天都有,他搖起桶盅稀裏嘩啦地在空中畫了幾個花樣後,“當”地一聲扣在桌面。

這一場早有結果的賭局突然變得精彩紛呈。

“大!”

“大!”

“是大!快開!”

周圍人聲鼎沸,連其他桌的人也全都放下手裏的篩子圍了過來,令荀被擠在人群中,好不容易來到桌前,看到桌上那只裝載了阮青梅全部家當的芥子袋,只覺得眼前一黑。

“阮青梅!”他大聲叫人,可惜周圍太過嘈雜,他的聲音輕易被淹沒。

在一片“大”聲中,唯有阮青梅和龍輕野二人……不,現在又加上令荀,三個人死死地盯着竹筒,如果視線有威力,竹筒應該已經燒焦了。

“快開!快開!老子要發了!”人群在催促。

荷官掌心一送,正要揭開,門外卻突然傳來一陣鞭炮聲,伴随着敲鑼打鼓地報喜聲——

“生了,生了!”

“恭喜東家喜得貴子!”

幾乎同時,荷官掀開竹筒,裏面赫然是三個“一點”。

十年,東家的“債”,今夜終于還清了。

成了!

阮青梅狠狠握拳。

令荀只覺得劫後餘生。

龍輕野不見太多的喜悅。

他掃了一眼旁邊的小丫頭,心情微妙。

原本他一人可以獨吞這一桌,偏偏殺出來一個不按理出牌的瘋丫頭,本錢比他多,分成也比他高,一下子搶了他三分之二的賺頭,真是……說不上為什麽,龍輕野有種生生被人薅了羊毛的錯覺。

作者有話說:

是的,對,就是這樣。

小紅那個:“四海列國,千秋萬載,就只有一個阿朱”,天龍八部的梗。

歌是好妹妹樂隊的《送你一朵山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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