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繼續薅

“親吶,你又在迫害男主!”系統欲哭無淚。

“這怎麽叫迫害?”阮青梅不樂意了,“他落難我助劉家叔侄搭救,他快餓死了我幫他賺錢,我幾回救他于生死,我是他的恩人啊。”

系統:“你什麽時候幫他賺錢了?”

“在他逆天而行不被世界理解時,我拿出全部的家當支持了他,押小——我從氣勢上挺他,你看,那些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樣了,多崇拜?”

系統:“他們看你的眼光更不一樣,都快滴血了!你這分明就是特意來蹭他龍傲天的氣運!”

阮青梅嘻嘻一笑:“對,我是,你報警吧。”

這點兒錢算什麽,跟狗頭前幾輩子拈花惹草害她受的罪比,利息都算不上。

“二狗哥哥,這都是我們的了,快裝!”

阮青梅撈過芥子袋,在衆目睽睽之下進行這場聲勢浩大的分贓,對周圍的羨慕嫉妒恨視若無睹,她生怕自己裝不下,還把令荀的也要來。

因為這事太過突然,以至于莊家都沒有反應過來,只能呆呆地看着阮青梅裝走桌上的大部分靈石和銀票。其餘人哭號咒罵皆有之,卻也無人敢阻止阮青梅。

事情就是這麽巧。

當初東家害了人,開了這一桌賠本的買賣“贖罪”,如今東家償完了債,那些一門心思投機的人卻因這最後一場豪賭栽了跟頭,血本無歸。

可這一回是他們自己造的業。整整十年,天道給了他們無數迷途知返的機會,他們貪心不足,他們不願收手,他們深信能颠覆命運的不是自己的雙手,而是這張受了“詛咒”的桌子,現在天道收回了它的仁慈,這些人欠下的債,再也無人替他們償還了。

誰能想到東家将消息捂得這樣嚴實,六十五歲還能喜得麟兒?

可見賭就是賭,世間沒有天上掉餡餅的沒事,沒有穩贏的賭局。

龍輕野本來也愣着,見阮青梅去碰另一堆玉石珍寶的時候突然開口:“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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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青梅絲毫不慌:“兄臺有事?”

“靈石就算了,這些珠寶玉石,市價不等,如何分配?”龍輕野懊惱,他一個出神的功夫,桌上靈石已經被劃走了大半,他連品類質量都尚不及分辨。

“确實。”

阮青梅一邊說,一邊也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我看這些東西價值不菲,就勞煩莊家去當鋪請個估價先生,清清楚楚地算明白,別傷了和氣。”

莊家這才回過神來,忙道:“不必,本賭坊就有,我這就去請,二位還請樓上稍等。”

聽說要上樓,龍輕野微微皺眉。

上了樓就是賭坊的地盤,要說他完全沒顧慮是不可能的。原本不用這麽麻煩,都怪這半路殺出來的瘋丫頭。

他猶豫的功夫,阮青梅已經笑眯眯地裝好了靈石,對令荀道:“二狗哥哥,我們上樓分寶貝!”

“真是胡鬧!”

令荀怒氣猶在,可對着那張滿是殷切期待的臉,到了嘴邊的訓斥卻怎麽也說不出來。他一根手指對着她的鼻尖晃了又晃,點了又點,最終長嘆一聲,在阮青梅額頭不輕不重地彈了一下,以與輕柔動作完全不符的兇狠語氣警告道:“沒有下次!”

阮青梅連忙道:“沒有沒有,我又不是什麽無可救藥的賭徒,只是小玩一把,誰想到就贏了?”

“無可救藥的賭徒們”:人言否?

令荀看了龍輕野一眼,沒說什麽,走在前面,帶着阮青梅上樓。

龍輕野冷哼一聲,也跟着上去。

他們敢,難道自己就不敢?

其餘人看不到熱鬧,也回過神來,唯一三個贏家走了,他們想想自己一個個血本無歸,頓時被洶湧的、遲來的悲傷所淹沒。

因為東家喜得麟兒,整個賭坊洋溢着喜氣,掌櫃的親自出面接待了三人,客氣随和,很有大賭坊的氣度。

如果是一人全攬勝局,可能他們還會生出些小心思,如今是三個人,這就和平時的賭局沒有太大的區別,為這個翻臉,犯不上。

估價先生非常專業,又因為阮青梅的本錢比龍輕野多很多,所以她拿到了大頭,龍輕野只得到很小的一部分。

龍輕野現在有錢了,不必餓肚子,卻怎麽也開心不起來,連富家子弟的氣質都懶得裝了,背着手憤憤地離開賭坊,背影仿佛都更衰了。

“兄臺!這位兄臺請慢走!”

出了賭坊,阮青梅腳步輕快地追上來,看起來十分愉悅:“這位兄臺,你看這天大的好事,偏就讓我們兩個遇見了,可真是……”

可真是沒處說理去,龍輕野對着天上白了一眼。

“不瞞兄臺,其實我對賭博一竅不通,本來只是看熱鬧,見兄臺風采出衆,豪氣沖天,我大受震撼,才起了舍命陪君子的年頭。如今得了好處,我也總覺得是沾了兄臺的光,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你知道就好,龍輕野冷哼,肚子卻不合時宜地發出聲音。

阮青梅“了然”,立即道:“兄臺,前方有個馄饨攤,不如由我坐東,請兄臺吃個便飯,也算交個朋友。”

龍輕野本想拒絕,但就算阮青梅不提,他也是要去吃飯的。

他前日遭遇水匪,不得已棄船而逃。丢了迎親聘禮,被那女人家裏一通數落,又被本該當他爹小老婆的女人纏上,惹得家裏老頭子大怒,他裏外不是人,徒步走了兩天才來到鸾都城,就指望着靠自己逆天的運氣發一筆。如今雖然是不缺錢了,卻也和計劃中相去甚遠。

最重要的是,他從昨天早上到現在,還沒有吃過飯,已是強弩之末。

讓第一次見面的女子請吃飯,顯然不太好,但是一碗馄饨而已,又是他們主動……龍輕野點了點頭。

系統忍不住道:“親吶,薅都薅了,你還想幹嘛?”

“什麽叫薅都薅了,你沒看我給他留了不少嗎?”她只拿了自己的錢,都沒動二狗子的呢,還不是為了給那狗頭留點本錢。

鸾都城不只一家賭坊;薅羊毛不能一次薅禿,懂不懂啊。

令荀和賭坊的人又說了幾句話,随後才出來,就看見晨曦中,嬌俏的少女對着失意青年說話,兩人不知聊了什麽,都笑了起來。

這樣看着,竟有幾分般配。

他心裏一沉,走上前去:“青梅?”

“令荀哥哥,你說完啦?”阮青梅回過頭,招呼道。

女孩子眼中盈盈的笑意第一次讓令荀覺得不太舒服,他幹咳了一聲:“本來就沒什麽事。”他們到底人生地不熟,令荀擔心賭坊有後手,所以稍微使了點手段。

阮青梅向來知道令荀穩妥,問也不問,說道:“我餓了,前面有個攤子,我剛才請這位大哥和我們一起吃個早飯。”

“出門在外,都是朋友,我們借了這位兄臺的光,應該的。”令荀壓下心頭的怪異滋味。

他站在阮青梅左側,說話時身體下意識地向前,呈現保護者的姿态:“兄臺聽口音不是鸾都本地人。”

“鳶城,龍輕野。”

龍輕野也在打量對面,見他二人穿着、氣質皆不凡,剛才又以收斂靈石為主,便推測是某個宗門的弟子背着師門出來玩的,态度也收斂了些。

“家父龍濟舟。”他拱手一禮。

出門在外,他那個便宜爹的名號還是好用的。

令荀果然訝異:“原來是滄浪世家的龍少主,幸會。我和青梅也是自鳶城來的。”

“令荀哥哥,滄浪世家就是鳶城那個很大的家族嗎?我記得他們家有好多兒子,都很厲害,”阮青梅一開口,就游刃有餘地扮演着“傻白甜”,一臉天真地問道,“龍公子,你是哪個呀?”

龍輕野嘴角一抽,道:“在下,行六,無名小輩矣。”

“噢,沒關系,我們也沒什麽名氣,一起吃馄饨正合适。”阮青梅不等令荀自我介紹,就拉着人朝前走去,“令荀哥哥我餓了,走吧,我們去吃小馄饨。”

龍輕野:……總覺得剛才被陰陽了,但是又沒什麽機會怼回去。

天剛亮,三人來得早,攤子上還沒什麽人,老板娘看見三個漂亮的男女,也格外熱情。

阮青梅做東特別積極,開口就豪氣地要了三碗馄饨,大碗的。

“姑娘要什麽餡兒的?”老板娘問。

阮青梅一一交待了。

“好咧!”老板娘應聲。

回到桌前,阮青梅撿了兩雙筷子,一雙遞給令荀,專心等待早飯,真像個心無旁骛的“傻姑娘”。

可是只等了一會兒,她就坐不住了,來到鍋竈附近。正好老板娘開鍋,水汽蒸騰,老幫娘連忙道:“姑娘,快讓開些,別燙着。”

滾燙的馄饨出鍋,澆上了鮮湯,兌上香醋,香氣四溢。

“老板娘,要很多蔥花,很多香菜。”阮青梅指着一大碗說。

老板娘道了聲“好”,囫囵地加了一把。

阮青梅又道:“不夠,還要。”

老板娘一怔,心說小姑娘口味兒還挺重,也沒心疼配菜,又抓了一大把。

阮青梅滿意了,端着一個大碗親手送到龍輕野面前:“老六兄,來!別客氣,你是客人,先給你!”

龍輕野着實被那一碗綠油油致死劑量的香菜震驚到了,以至于都沒注意到“老六”這個稱呼有哪裏不妥。

偏阮青梅還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請用!別客氣,吃不飽再加!”

龍輕野和阮青梅大眼瞪小眼半晌,實在找不到破綻,最後只能相信阮青梅真不是故意的,大概這邊的風俗就是這樣。他撥開幾瓣香菜葉,盛了一個餡兒大皮薄的馄饨,咬了一口,一股突兀的味道從口腔直入鼻管。

茴香,他最讨厭的味道。

失策了,剛才怎麽沒注意到這家賣的是茴香餡兒?

他強忍着咽下,正好另外兩碗也端了上來。阮青梅吹了吹,嘗了一口,像貓咪被摸了下巴一樣幸福地眯起眼睛:“令荀哥哥,我這碗是蝦仁兒餡兒,好好吃,你的呢?”

令荀還沒吃,将自己那碗也給她:“不知道,你嘗嘗。”

阮青梅也不見外,夾起來嘗了一個,眼睛頓時一亮:“是鮮肉餡兒,好香!”

龍輕野:……所以只有他的是茴香味兒?

萍水相逢,一飯之緣,龍輕野餓了一天一夜,忍着不适吃了一碗混着茴香馄饨的香菜湯,而後不得不喝了三大碗馄饨湯漱口。

阮青梅則爽快地付了錢,留下一句“有緣再見”,便回了客棧。

他二人在賭坊“混”了大半夜,身上的味道都有些一言難盡,回到客棧,各自要了一桶熱水洗澡。阮青梅洗完,沒等頭發全幹就重新梳好了小辮子,穿好幹淨的衣裳。

她到令荀門外敲了敲,說道:“二狗哥哥,你昨晚沒睡,好好休息一會兒,我出去一趟,下午回來。”

令荀想問“你不去鬥馬齋了嗎”,他推開門,卻見阮青梅已經蹦蹦跳跳地下了樓。他終不太放心,匆忙更衣,出了客棧卻已看不見阮青梅人影。

阮青梅正在向東市走。

系統觀察她的行為,感到十分不安:“親吶,你幹嘛去?”

“上午別的娛樂場所不開業,東邊有個瓦市,昨天匆匆路過,看得不仔細,我想逛逛。”阮青梅腳步輕盈,說道,“我只是去诳街,萬一遇見什麽不該遇見的人,絕對是‘巧合’。”

系統:好了你不用說我懂了。

瓦市裏有很多好玩的東西,說書唱戲的,跳舞的演雜技的,當然那也少不了“聚賭”的人群。阮青梅進了瓦子後直奔最吵鬧的方向,果然看到一群人在圍着一塊空地。空地中間一張桌子,上面有兩個中年男人在一個罐子裏鬥蛐蛐。

左邊的蛐蛐肢體強健,體型巨大罕見,振翅的時候尤其威武,右邊的蛐蛐小一些,但非常活潑,鳴聲有力。

阮青梅擠進人群,在周圍看了一圈,果然看見了龍輕野。

系統:【龍傲天】,危!

他一腳踩在凳子上,正聚精會神地看蛐蛐,絲毫沒注意到“危險”的來臨。

龍輕野剛才已經用那些珍寶換了一些銀票,這會兒都握在手上。鬥蟋蟀這事他不算行家,但是他相信自己的“氣運”。

押注前,龍輕野跟身邊的人問:“哎,你們都押誰?”

“當然是神威将軍!”周圍人道,“看見沒,大的那個,‘神威将軍’,連戰十五場了!”

龍輕野皺眉:“我看另一個有勁兒,不差。”

那人白了他一眼:“那你去押它啊,又沒人攔你。”

不聽老人言,不聽,還問?

龍輕野輕蔑一笑,他對自己的賭運向來很有信心,從小到大,他就是靠着這身氣運一點次次逢兇化吉,在滄浪家無聲的刀劍中存活下來。

“押就押。”他将一打銀票丢在左邊筐裏,“就押那小家夥,叫……叫什麽?鬥戰勝佛是吧,就他!”

這回看誰還來分他的氣……突然,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猴哥!沖啊!”

“大師兄咬他!”

“鬥戰勝佛你是最棒的!媽媽愛你——”

龍輕野背後一陣發寒,他回過頭,果然見一個時辰前剛剛分開的阮青梅混在人群中,将手裏的一把銀票想也不想地投入左邊筐中。

“吱——”一陣振翅之後,就見“鬥戰勝佛”後腿一蹬,發起攻勢,連戰連捷的神威将軍似乎被對手的士氣震懾住,緩緩後退,最後居然一躍跳出了罐子。

“神威将軍逃了!輸了輸了!”

“鬥戰勝佛獲勝!”

一聲鑼響,阮青梅熱烈歡呼,沖到籮筐旁邊,開始了“進賬時間”。

她勒緊了鼓鼓的芥子袋,一擡頭,故作驚訝地道:“哎呀,老六兄,想不到這麽快就見面了,好巧啊。我又贏了,這次請你喝糖水吧。”

“……多謝。”龍輕野仿佛都聽見了自己咬牙的聲音。

快到中午的時候,瓦市邊的一家規模不大的賭坊開門,人群一擁而入,沉靜的室內幾乎瞬間喧鬧起來,骰子聲吶喊聲不絕于耳。

龍輕野進門前忽地一頓,他詭異地前後左右地張望了一圈,确定無人,終于松了口氣,信心十足地邁過門檻。

在這樣的小賭坊不能太張揚,一旦被莊家盯上,對方很可能會使出下三濫的手段賴賬。龍輕野輕車熟路地玩了幾把,故意輸多贏少,感覺時機差不多成熟了,才裝作惱羞成怒,将籌碼全部押上。

“一局定生死!”

他這次玩得不是大小,是搖點數,阮青梅來了他也不怕。

昨晚上的事他越想越憋屈,今天他非得連本帶利都撈回來不可!

想着,龍輕野發了狠:“今天算你們有眼福,看小爺給你們亮個絕活。”

就見他單手執筒搖了個天花亂墜,最後“當”地一扣,扣出一個地動山搖。

“都看着——一柱擎天!”

衆人為他氣勢所震撼,聚精會神,屏氣凝神,就見随着竹筒掀開,兩枚骰子摞成一摞,只要第三顆骰子也在上面……

突然,背後那桌一陣騷動,噩夢般的女聲傳來:“哎呀,運氣不好,輸了一兩銀子呢,這還是我第一次輸,唉!真生氣!”

阮青梅說着,含了暗勁一拍桌子,一副扼腕的樣子。

她一個小姑娘,能有多大“力道”?桌子紋絲不動,無人在意。然而龍輕野開盅的同時,第二顆骰子卻突兀地一顫,一歪,落地,滾出一個五點,再看桌上已然翻天的另外兩個篩子……加起來足足“十四點”。

“大,莊家勝。”

龍輕野震驚:“剛才有人踢桌子!”

莊家不悅:“我們這麽多人看着,除了你哪有人碰桌子?”

龍輕野還要辯駁,卻猛地被人擠開,就見阮青梅沖到這桌,大喊了一聲:“哇,不是吧?這都能贏,不好意思各位,這桌是我坐莊。”

她剛才出了大價錢,跟莊家包了一場,說好了盈虧自負。

真好,看起來沒虧。

阮青梅笑眯眯地打開芥子袋,繼續劃拉銀子,一擡頭,露出“超級”驚訝的表情:“咦?老六兄,又見面啦。你怎麽這個臉色,啊,我贏的該不會是你的錢吧?”

不會吧不會吧,你輸了這麽多啊,不會那麽衰吧?她就不一樣啦,只輸了一兩銀子……還是故意噠。

“真不好意思,這回你看看你還想吃什麽,我請你吧?”

阮青梅一臉“誠懇”地問。

作者有話說:

龍輕野:就沒完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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