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走運
阮青梅動作一頓。
老板的托盤已經停在她面前,衆人的視線也集中在她手上,阮青梅抿了抿唇,攥着銅錢的掌心卻遲遲沒有松開。
老板讨好地道:“姑娘,買一個玩玩吧,保證物超所值,車上看中什麽,随便挑。”
阮青梅“嗯”了一聲,松手,二十四文錢落入托盤,發出嘩啦啦的聲音。
“姑娘,押什麽?”老板笑眯眯地道,“上兩把都是‘反’,這把買‘正’的人多。”
商家的嘴,騙人的鬼,已經有人發現了龍輕野每把都贏,偷偷跟着他買。這把根本沒人買正,除了一個傻乎乎的二狗子。
阮青梅一咬牙,丢進第二十五枚銅錢。
“我買正。”
落子無悔。
選項來得突然,沒有任何提示,沒有“心心”,沒有系統的吐槽,甚至沒有給她考慮的時間,她只能随着本能選擇。
“青梅?你怎麽……”令荀有些吃驚。
老板見這兩個怨種居然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裏,搖搖頭,笑着離開。
令荀怔忪一下,忙道:“沒關系,買錯就買錯,下把再玩也是一樣的。”
“沒買錯。”少女摸了摸鼻子,“突然不想跟他買一樣的,煩他。”
“……可是,你不是想贏嗎?”
她不是說那位龍公子運氣極佳,跟着他一定會贏嗎?知道會輸還要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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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青梅美眸一瞪,有些執拗地道:“輸、輸和贏,無所謂,太過執著,就是本末倒置了!”
理智上,她當然知道該選什麽,但是身體不聽她的使喚啊!可能是她太煩龍輕野了,尤其是知道金鈴公主的事後,連和他站在同一立場都無法忍受!
不就是羊毛嗎,她不稀罕薅了,髒!
她想贏,但是她也不想讓二狗子輸,如果一定要輸,她至少不要站在二狗子對面。
區區五十文錢,又不是玩不起,幾根紅繩而已,幹嘛還要她家二狗子獨自兜底?她阮青梅三十五次BE都過來了,難道是輸不起的人嗎?
“總之,要贏一起贏,要輸一起輸!”阮青梅倔強地道。
……那樣他買兩份就沒有意義了啊。
令荀失笑。
真是,他好不容易說服自己,如果那龍六公子真能讓青梅高興,自己那些不舒服就忍一忍,放一放,沒什麽了不起的,他知道阮青梅是向着他的就好了……沒想到她突然改變主意。
心湖被猛烈地攪了一下,漣漪蕩漾,波瀾不停,沒有一點防備,好一個出其不意。
阮青梅掃了二狗一眼,問:“二狗哥哥你笑話我?”
他突然笑什麽?是不是在笑自己笨?
完了,沒有提示音,也沒有結果,是選錯了吧?不會扣分吧?她不會史上第一個因為智商不夠被嫌棄的女主吧?
“怎麽會?”還好,令荀立即否認了。
青年摸了摸臉頰,才發現自己還真的在笑,連忙幹咳一聲:“我是覺得,‘運氣’這東西,怎麽可能只眷顧一個人呢,說不定我們這次就贏了。”
——那是你不知道天道在面對那狗頭時是多麽的母愛犯懶,阮青梅悲觀地等待結果。
“開了開了!”
七枚銅錢落地,衆人立即探頭去看,發出一陣低呼。
當當正正,七枚,全正。
“呦呵!七渾純!”人群中居然爆出了喝彩。
商家此時也是嘆為觀止,直呼道:“絕了,絕了!小老兒這攤子開了三天,還是第一次見到‘渾純’,而且一把就是七個。小姑娘,你這運氣絕了啊!”
阮青梅被衆人的喊聲吓了一跳,她離銅錢落點有些遠,也看不真切,拽着令荀的衣袖問:“渾純?是啥?”
“就是一樣的,七個都一樣。”令荀解釋給她聽。
阮青梅撫着心口,又問:“是正的一樣,還是反的一樣?”
難道全是反的?不會這麽背吧?
令荀看她那緊張地模樣,笑道:“正的,青梅,咱們贏了。”
阮青梅呆住。
贏了?
她贏了龍輕野?
她,贏了,狗頭男主!清清白白,堂堂正正!
阮青梅被這個消息沖擊了片刻,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小游,你看見了嗎?我在押寶上贏了那狗頭,這是可以播的嗎?那家夥不是天道追着喂飯的親兒子嗎?”
系統也挺意外的。
在它現有的文本裏,還沒有過這樣的情節,即便是在其他路線,龍輕野做配角的時候,這家夥的賭運也從來沒出過差錯,如果說另外三個男主各有各的實力,那“氣運”毫無疑問就是龍輕野這個凡間男主的立身之本了。
系統:“……可能天道今天忙,忘了回家給親兒子做飯?”
“姑娘,來選獎品吧?”
老板雖然覺得難得,但也不會耍賴,左右不管誰贏,他都穩賺不賠的。出了這樣的好卦,更能給他的攤子賺人氣。
令荀說:“老板,我那份也給她。”
老板痛快地點頭,道:“行,那姑娘,你能選兩次。”
“二狗哥哥,我們一起。”她捉住令荀的手,開心得不行。
此刻,同樣不可思議的還有龍輕野。
不只是輸了,還足足輸了七枚,全部押錯,這在他的人生中從來沒出現過。
最重要的是,有那麽一瞬間,他有種很不好的感覺,仿佛身體裏有什麽東西被絲絲縷縷地抽走,這種感覺讓他沒來由地慌張,前所未有。
龍輕野眉頭緊皺,下意識地看向那二人的方向。
沒有任何證據,他就是覺得這件事和那兩人有關。
女孩子正高興得拉着身邊的青年歡呼,完全沒看他,似乎從剛才開始,她眼中就沒有別人了。她今天也沒有來找他麻煩,沒有故意引起他主意,更沒有投機耍賴,這種游戲沒法作弊,她就是在氣運上壓過了他,狠狠地壓過了他。
這怎麽可能?
龍輕野掌心緊握,真是邪門,今天奇怪的事還真多。
他看向攤販上的某樣東西,眼神一暗。
像這種小游戲,他本來懶得參與,之所以逗留,是因為他一眼就看出車上那堆“魚目”中混着一件法寶——那法寶外形平平,被當做劣質貨物和許多零碎放在一起,但他還是一眼看出,那并非凡物。
那東西上的圖紋乃是九大宗獨有,加上隐隐蘊含的上清靈氣,想必曾為某位大能所佩戴。他有預感,此物能為他帶來一樁機緣,一樁足以扭轉他當下困境的,天大的機緣。
龍輕野又看向阮青梅,眉心一松,不經意間流露出傲慢。
無妨。看她們樣子應該真是來“玩”的,應該不會壞他的事。
那紅繩錯綜雜亂,還被奸商打了好幾個死結,可恨他的運氣在這些紅繩上完全不起作用,他玩了七輪,才基本确定了那“法寶”的位置,只要再給他一次機會,一次……
果然,阮青梅全無經驗,對着一把雜亂的紅繩,上手就是一摸,又覺得不對,想要另選,老板卻道:“選定不換。”
阮青梅秀眉一豎:“我沒選。”
“摸了就算。”老板笑眯眯地接過紅繩,拽了拽,攤子裏嘩啦啦一響,有什麽東西被吊了起來,一看,卻是一只繡工粗糙的繡花團扇。
什麽什麽?二十五文錢就這!
那老板拿竹竿去挑,阮青梅攔道:“我不要這個!”
“哎姑娘,貨物售出,概不退貨。”
虧了,虧死了!
阮青梅還要理論,令荀卻道:“算了,你不是說,就是不知道是什麽才好玩?還有一次呢。”
阮青梅不想破壞好心情,瞪了那攤主一眼,轉頭道:“二狗哥哥,你替我選。”
令荀應聲,在車子裏看了一圈,突然問道:“有什麽喜歡的嗎?”
“……我喜歡的你就能抽中嗎?”
“不試試怎麽知道?”
青年于這件事上有種可愛的憨直,好像真相信自己要什麽就能來什麽,看得阮青梅直想笑。
——她剛才也是這麽想的哈!
老板近距離看這對小兒女眉來眼去,牙都酸了,求饒道:“你們可快點吧,還有下一場呢,占了便宜,可不能影響我做生意啊。”
占什麽便宜了?就這破扇子,十文錢都不值,阮青梅扇着扇子白了他一眼,白瞎了她通天的“大氣運”。
“二狗哥哥,随便選,不拘于什麽東西,挑個最貴的!”
她今天必須得讓這老板肉疼一下!
令荀笑着說“好”,修長的指尖虛虛拂過一把紅繩,最後穩穩地抽中一條。
那老板微微皺眉,接過紅繩一拽,攤子上發出一陣叢珮玉響,一件不大的東西從許多珠串首飾中被吊了出來,等看清這是何物——
老板臉色一黑;
阮青梅臉色一黑;
令荀臉色複雜;
七步之外,龍輕野面如鍋底。
……
絕了!絕了!
這玩意兒是狗皮膏藥嗎?
阮青梅嫌棄地拎着那塊因為被系了一根紅繩,整個透着廉價和俗氣的“玉佩”,恨不得立刻丢得遠遠的。
這不是祈雲琉的髓玉又是什麽?怎麽丢了的東西還能回來的?
“二狗哥哥,這玩意當初你是扔到哪家當鋪了,太不靠譜了。”
“死當的東西本就會被轉手。”
只不過這也太快了些。
令荀接過玉佩,正反審視,也是覺得神奇。
這東西他當然認識,這不就是他當初親手在鳶城當鋪換了銀兩的那塊髓玉嗎?萬萬沒想到兜兜轉轉,居然又回來了。
當初他的第一重禁制解開,還和這髓玉有點關系,不過如今摸來,卻什麽感覺也沒有了。可能因為流轉在許多人手中,還吸收了些不太好的氣息,玉身黯淡無光,難怪被丢在那堆不值錢的東西裏。
阮青梅搖着繡花小團扇,全靠那幾絲幹巴巴的風來平複午後的火氣。
“……你太會選了。”
“我也不知道會是它。”令荀也覺得一言難盡。
阮青梅說要貴的,他憑着感覺摸了紅繩,當時心中就有種十拿九穩的感覺,但是紅繩的另一端是這塊髓玉,他也是萬萬沒有想到的。
可老板說了,這就是今天的“頭獎”,“最貴的”,某種意義上,他也算“心想事成”。
“無妨,”阮青梅道,“既是好運,不要白不要,走,我們去當鋪再當一次。”
祈雲琉的羊毛也是羊毛,送上門讓她薅兩次,她為什麽不薅?
令荀太知道阮青梅和這塊玉有多大的仇,自然不會反對。
兩人很快便在附近找了一家當鋪,沒怎麽講價,直說不要了,随手押了死當,換了銀子便離去。
只是沒走幾步,令荀腳下一頓,回頭看去。
“狗哥,怎麽了?”阮青梅問。
“有人跟着我們。”
阮青梅一驚,立即戒備:“誰?!”
神仙?魔族?修士?還是別的什麽狗東西?
“已經沒有了。”令荀示意她安心,“現在沒有了,可能只是跟我們順路。”
他向當鋪方向看看,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他方才似乎看見龍輕野進去了,他跟着他們幹什麽?令荀想起那人從剛才見面就異常執著的神态,難道是他們手上有什麽他想要的東西嗎?
“……”
猶豫再三,他還是跟阮青梅确認了一遍:“青梅,那玉佩,你确定不要,不後悔?”
阮青梅的眼神仿佛他在說什麽瘋話。
後悔什麽?
狗都不要。
“……”令荀抿抿唇,不再問了。
既如此,誰喜歡,就拿去好了。
作者有話說:
狗:要。
拆成兩更,下一更就不用那麽緊張。
十二點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