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九重天

九重天,離寰宮。

離寰宮內有一處小洞天,內有一座九重天靈泉眼,庭院仙尊傷情穩定後,就被轉移到了此處,以靈氣滋養仙骨,促進愈合。

此刻,仙人白發如瀑,只有肩膀以上露出水面,被靈氣滋養的仙體緊繃着,額間沁出冷汗,顯然為夢魇所困。

他已經不知道多少次輪回在夢魇中——

一名弱小的女子被困在證心臺上,面對九重天衆人懷疑的目光,腰杆筆直,憤憤不已。

“我沒有暗通魔宮!”

“我根本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

“我也根本沒有理由這麽做,你們不能因為我是凡人,就懷疑我!”

女子修為低微,因為是凡人,尚未修出仙骨,證心臺的法陣讓她十分難受,可即便如此,她還是不放棄地訴說自己的冤屈。

可惜周圍的人置若罔聞,他們只相信自己認定的。

“魔宮的奸細都已經供出了你,你還要狡辯?”

“你原本就是凡人,若非以恩情要挾渟淵仙尊,又如何登得了九重天界。得此造化,不好好修行,反而貪心不足,勾結魔族,你讓渟淵仙尊情何以堪?”

“不是你還能是誰,還不速速認罪!”

女子怒道:“不是我,你們就是說一萬遍,假的永遠不會變成真的!”

不知是因為陣法,還是氣憤所致,女子面色通紅,那樣濃重鮮明的愛憎,在九重天這個衆仙都心如止水的地方,顯得格格不入。

突然,女子看向渟淵:“喂,你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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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問得一怔。

女子急得跺腳:“你也不相信我嗎?不是我!你……你要幹什麽?”

女子眼中閃過驚懼,她害怕得後退,瞪大的瞳仁中閃過一抹寒光——那是他佩劍的光芒。

他無法控制夢中的自己,從女子眼中的倒影中,他看到那個“自己”面無表情地喚出了本命佩劍,他聽到自己近乎無情地說——

“這裏是證心臺,只要你問心無愧,承下一劍,陣法就會破解,你自然能證得清白,沒有人再能質疑你。”男子的聲音沒有任何感情,仿佛眼前的女子與他毫無關系。

女子詫異過後,眼中是濃濃的失望和委屈:“你也不相信我,你也覺得我是凡人,受不住魔宮的蠱惑?”

“既然如此,你當初何必非要帶我來這?渟淵,我從來沒有要求過你報答什麽恩情,我沒有要挾你與我結緣,我說過你只要送我回家就可以當做什麽也沒發生……”

女子這番撇清關系的話讓渟淵感到心頭一陣煩躁,這是夢中的情緒,并非他的,然而那個“自己”表現出的,是仿佛對女子的生死毫不在乎的冷漠。

“既如此,又何妨驗證?”

不是的,這并非他的本意。

那女子只是凡人,沒有仙骨,這一劍下去,即便證明了清白,她也命在旦夕。渟淵想阻止夢中的自己這麽做,可是眼看着他一劍刺去,無論他怎樣掙紮,身體絲毫不由他操控。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劍沒入女子胸口,又看着女子自證心臺墜落。

……又失敗了。

他被困在這夢裏許久,每一次每一次,都只能眼看着“自己”刺穿女子的心髒,又看着她單薄的身體從證心臺墜落,飄搖如落葉。

渟淵知道,這是自己的“心魇”。

他甚至不知道這夢魇從何而來,夢中的事曾發生過嗎?真的有這樣一個女子,與他結緣,成為他的妻,又被他徹底辜負,一劍斷送嗎?

然而,這一次卻有些不同,一股力量突如其來,他明确地感知到力量的凝聚——是他的仙骨痊愈了!靈泉終于起作用。

頃刻間,渟淵立即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而後毫不猶豫地縱身躍下證心臺。

這一次,他一定能救她,然後向她問個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就在要觸碰女子的剎那,一道凜冽地劍氣襲來,渟淵下意識收手。就是這一遲疑,一道黑影飛快地掠過,将那女子劫走。

從跟前并未發生過這種事,夢境發生變化了?

是誰擅闖他的夢境?

渟淵眉目一凜,追了上去:“何人!?”

那男子聞聲,回首輕蔑地看了他一眼,卻叫渟淵一怔。

那是一張和他有七八分相似的臉,只是氣質截然不同。

“別跟來,否則殺了你。”那男子冷冷地警告。

突然,渟淵的神識被劇烈的拉扯,仙骨終于完全愈合,渟淵知道這是自己要醒過來了。他還沒有弄清楚那男子的身份,但夢境顯然已經不再給他機會。

現實中,離寰宮竹林泉眼猛然爆發一股靈力波動。

正在庭中逗弄魚群的藍璞道君感受到氣流的異樣,擡手一掐算,頓時大喜。他一把撒下剩下的魚食,任憑魚兒快樂地争搶,他則快步向竹林而去。

“渟淵!”

藍璞道君穿過竹林,來到泉眼附近,果然見泉眼之上,一名仙人白發如瀑,足尖輕點,漂浮于泉水之上。随着靈力輕微的波動,身上的白衣瞬間變得幹爽。那人一擡手,岸邊的華服便飛至身邊,轉眼間,仙人已經穿戴整齊,白發端正地以玉冠束起,一絲不茍。

不是久違的渟淵仙尊又是誰。

渟淵回過頭,與藍璞道君四目相對,後者頓時感到懸在心頭半年的大石落下。

“吾友,你總算醒了!”他欣喜地迎了過去。

渟淵仙尊來到岸邊,踏着織錦靴落地,眉眼之中,含冰映雪,并沒有太多老有重逢的情緒,只是淡而又淡地對藍璞道君點了個頭。

九重天論情感豐富程度數一數二的藍璞道君頓時覺得被潑了一盆冷水,他有些無奈地道:“我知你速來性情寡淡,但是再怎麽說也是劫後餘生,而且你不在的時候我可替你一肩挑起了九重天的擔子,你怎麽也應該對我熱情些吧?”

渟淵對着藍璞的臉審視了一會兒,似乎在認真思索怎麽對這位摯友表達熱情,半晌,他開口道:“此番,多謝。”

藍璞臉一垮:“就這?不是吧,你池子裏的魚都比你會哄人。”

渟淵仙尊道:“那送你。”

“什麽?”

“魚。”

喜歡就送他好了,正不知道怎麽答謝他。

藍璞:“……”

算了算了,和這樣的人開玩笑也沒什麽意思,藍璞于是正色,問道:“你這一次可休養了許久,現在覺得怎麽樣,骨頭長好了嗎?”

渟淵低頭,擡手摸向自己肋下約三寸處,皺眉:“斷裂處總算是愈合了,只是尚有缺失。若與西無咎交手,恐怕不敵。”

多了肋下三寸這個弱點,若再像上次一樣冒然與魔尊交手,最多二百回合,他必然落敗。不過前提是,西無咎的傷勢恢複如初,沒有留下任何隐患。

藍璞道君看起來絲毫也不擔心:“你放心,你尚且傷至如此,那魔頭必然也好不了。你還不知道吧,你昏迷這段時間,凡間可發生了不少事。”

于是藍璞道君将毓秀峰魔宮偷襲,托羅長老反叛,被魔尊西無咎一劍穿心之事說來,又将毓秀峰出現了一位新秀,渡劫時被天雷劈了七十二下的猛人事跡也概述了一遍。

“據仙官回報,西無咎似乎受到重創,倉皇而逃,魔劍殺神屠也重新認主。魔尊先是重傷,又損魔劍,如今未必是你的對手。魔宮已經不足為懼,前幾天,紫箬已經下界去尋魔尊蹤跡。”

這對九重天而言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天知道這位好鬥的新魔尊整天到處惹事,給他們這些仙人添了多少麻煩。

渟淵的神色卻不見欣喜,他的關注點在那橫空出世的七十二道天雷上,當年他飛升成仙,也才二十七道天雷,凡間竟然出現此等人物,不得不注意。若是道心純正之人,那自然是蒼生之福,若是邪魔外道,恐怕是三界之難。

“紫箬去了多久?”他問。

“兩三日了,想來,也快要有消息了。”

說到這另一位好友,藍璞不禁道:“渟淵,我說你和紫箬兩個到底怎麽回事?你這次受傷,紫箬的态度可有些不對,她好像對你很不在意。”

從前紫箬為她舍命擋刀,如今渟淵半死不活,紫箬卻一點波動都沒有,甚至得知他修為受損,眼中還會流露幾分嫌棄。難道他們兩人,真不是他想的那樣?

果然,渟淵皺着眉看他:“我與紫箬,能有什麽事?”

那位女君,行為總是十分相悖,其實連他也時常看不透。包括那次她來救他,他也很意外,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她不是十分情願的。

藍璞道君像看怪物一樣看他:“紫箬不是一直心悅你嗎?”

渟淵一怔,随即搖頭:“何時的事?”

藍璞一怔:“等等,我也有些不确定了。”

這兩人的狀态看起來都不對,難道以前是他誤會了?也不只他啊,外面那些仙人都是這麽以為的。

“紫箬道心堅定,這種話以後不要亂說了,何況我已經……”

何況我也已經有妻子了。

話到嘴邊,渟淵仙尊一滞。夢中的情景再次浮現,想到那女子被人劫走,又好像和那黑衣男子關系匪淺,渟淵莫名有些煩躁。

那絕不是普通的夢境,

“已經什麽?”藍璞道君八卦地問。

“已經證道大羅。”渟淵仙尊向前走去,轉移話題道,“你既然在此,就繼續留守離寰宮吧,我要下凡間一趟。”

藍璞滿以為自己終于能解脫了,聽聞一怔:“你才剛好,不繼續休養,下去幹什麽?”

“若真如你所說,西無咎負傷,那紫箬多半找不到他。”

西無咎此人十分狡猾,單靠魔氣是找不到他的。渟淵原本覺得自己暫不是他的對手,要暫避鋒芒,但是既然魔尊重傷,不趁此時重挫魔宮,時不再來。

何況,夢中那女子似乎也是凡間人,只要見到她,也許他的“心魇”就可以解開了。

……

同一時間,魔尊西無咎有不好的預感。

毓秀峰的動靜鬧得那麽大,必然驚動了九重天,九重天速來就愛管閑事,肯定已經派人下界探查。

他重傷的事怕是瞞不住了。

自上次與渟淵一戰已經快要一年,渟淵的仙骨也養得差不多了。若是叫他知道自己落到如今這般田地,以渟淵的性格,必然會乘勝追擊,他豈非死期将至。

不可,需盡快應對。

西無咎不再猶豫,催動殘餘的功體,試圖尋找阿南葉的位置,可惜探出去的神識空空如也,對方像是有意躲着他似的,直到西無咎精疲力盡,額頭上的金色火焰紋漸漸趨于暗淡。

他如今的功力,支撐不了他尋覓太久,只這一會兒,他就累得四肢酸軟,不得不趴回狗窩喘息——雖然他一直趴着,但是懶得動和動不了還是有區別的。

背上的紅孩兒敏感地察覺到狗子的異樣,伸着肉肉的小手在黑狗背上拍了拍,學着母親抱着自己時的模樣安撫。

“小乖、小乖,痛痛飛走。”

西無咎:“……”

他上輩子到底做了什麽孽,和這家人扯上關系,受了重傷還得帶孩子!

突然,西無咎感到眉心一陣滾燙,他精神一陣,猛地站起身,把紅孩兒拱到一邊。

阿南葉!

快兩個月了,阿南葉終于出現了!

感覺到識海接連的一瞬間,西無咎滿腔的怒氣終于找到了發洩口——

“阿、南、葉!你膽敢不應本尊召喚,是不是想要造反!”

半晌,無聲。

西無咎一怔,怎麽回事?難道是被他堂堂魔尊的怒氣震懾了?

有可能,阿南葉本來就是一名最平凡的魔将,而且性格十分保守(慫),即便得到了他的功體,也還是躲躲藏藏,從不敢和人正面交戰。

罷了,現在也沒時間計較,西無咎沉了沉怒意,盡量平和地道:“阿南葉,你可還在魔宮之中,我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他得盡快取回魔劍殺神屠,尋回功力,他現在能調配的人只有阿南葉。

依然無聲。

西無咎:?

臭小子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無視他?不對……這連接斷斷續續,那邊似乎正在經歷什麽不穩定的狀況。

西無咎重新趴回狗窩,耷拉的耳朵出賣了他沮喪的內心。半晌,感應再度傳來,這一次,識海終于傳來阿南葉的聲音,卻并非他想象中的告罪,而是充滿活力的、富有危機感的——

吶喊。

“救——命——啊!”

“尊主!救命啊!九重天的人要殺我!”

“尊主我快要扛不住了!”

西無咎:?

什麽玩意?阿南葉在被追殺?九重天的人殺他一個小小的魔将做什麽?

然而,來不及細想,周圍的氣息驟變,一片雪花突兀地落在額心,這個時節,哪兒來的雪,這是……

西無咎心中一沉。

不知何時,四周突然變得死一般寂靜,有人用術法定住了這個村子的時間。

越來越多的雪花飄落,空氣的溫度驟降,水汽凝結成雪,被風輕卷着和霜葉混在一起,行程獨特的、詭異的景象。

雪花越來越多,在空中形成龍卷,又逐漸凝成人形。

接着,素衣白發的仙人自風雪中穿越空間而來,眉眼冰冷,更甚清雪。

渟淵仙尊!

西無咎想到了渟淵蘇醒後的第一件事一定是來殺他,只是沒想到會這麽快。自己如今散去了大半功力,他一根手指就能碾死自己,西無咎自知,這一次真的已經大難臨頭。

阮家人已經被術法定住,這次不會再有人來救他了。

識海中,阿南葉還在喋喋不休的求救——

“老大,救命啊!九重天來了一個紫衣裳的瘋女人,說什麽要誅殺魔尊,對我窮追不舍!”

“我已經說了我不是魔尊,可她一口咬定我在撒謊!”

“尊主!阿南葉要扛不住了!救——”

西無咎毫不猶豫地掐斷聯系,收回了自己全部的力量,将魔氣死死地藏住。黑狗将頭拱進同樣被定住的紅孩兒懷裏,以毛發遮住自己額間暗淡的魔紋,然後假裝也被定住,一動不動。

裝死,

裝死吧,假裝自己只是普通的小狗。

生死之間,他本能地選擇了這個毫無尊嚴的辦法。

畢竟他在人間逗留多日,早已與這裏的氣息融合,無論怎麽看,這都是主人家的幼兒在和家犬玩耍,如果渟淵不夠仔細,他也許能蒙混過去。

西無咎已經懵了,渟淵這樣毫無征兆地出現在阮家的院子裏,他的大腦已經停滞,這是他靠着本能萌生的卑鄙的、茍延殘喘的計謀——但願有用。

渟淵仙尊踏上了人間界的土地,第一時間環視周圍的環境,而後皺眉,這是何地?

他不只是尋着魔氣而來。

他來到人間界之後,并沒有尋着紫箬元君的方向去,而是憑着上次才記憶回到了微雨山附近。他與魔尊西無咎數度交手,不僅對他的魔氣十分熟悉,對這個人的做事風格也有一定的了解。

那日決鬥之後,他遇到天劫,所以傷得更重,但是西無咎也受了傷,而且不輕,聽藍璞說西無咎沒有回到魔宮,那麽不出意外他應該在這一代流落過一陣子,而且多半是重傷的狀态。

而後他傷愈,想要趁着托羅謀反,作收漁翁之利,沒想到期間又出了變故,他計劃破産,只能逃走,按理說這時候他說什麽都應該回魔宮,他卻沒有,而是銷聲匿跡。

——要麽他又在計劃盤算什麽,要麽就是……他要絕對不能回去的理由。

他是從這附近去毓秀峰的,很可能又回到這裏的藏身之處,可這附近只有三個村子,也沒有任何靈脈洞府,村裏都是普通的農夫,他能藏在哪兒,又為何要選擇這裏?

這似乎是農戶家的院子,屋裏的人已經被術法定身,看狀态就是一對平常的夫妻。房子不大,所有角落一目了然。

渟淵搖搖頭,步走向院門,卻忽地一怔。他的視線落在庭院角落裏,那個巨大的狗窩——在那裏,這家人的孩子正一臉認真地撫慰着一只黑狗,對于孩童來說,那黑狗的背脊簡直如小床一般。看得出這家人和寵物的關系很和諧。

只是這狗窩附近,為何隐隐透着魔氣?魔獸?太奇怪了,人類怎麽會和魔獸和平共存,那駕馭這魔獸的……有沒有可能是魔尊本人?

是西無咎的障眼法嗎?

渟淵直接越過了黑狗,将關注點鎖在紅孩兒身上。

他兩指一并,空氣中的飛雪立刻凝成一柄霜雪長劍,劍刃指向孩童。

是不是裝的,一試便知。

“魔尊西無咎,久違了。”

感受到刺骨殺意,西無咎心跳幾乎都停止了。

一股巨大的威壓襲來,現在的西無咎哪裏承受得住這樣的逼迫,頓時血脈翻湧,險些被逼出人形。他知道渟淵在詐他,只能死死忍耐,直到——紅孩兒從胸前發出一聲輕輕的咳嗽。

西無咎心下一沉。

渟淵的目标是……小崽子?

他以為小崽子是自己幻化的?

愚蠢!自己怎會如此沒品,變成人類幼崽搖尾乞憐,他把自己當什麽人了!

西無咎眼中閃過一分殘忍。那也正好,殺了小崽子,正好報複了阮家人,又洗脫了他的嫌疑,反正不是他動手,道契也管不了他。

阮青梅,你家的崽子自己倒黴,可別怪到他頭上來。

魔尊心中覺得好笑至極,渟淵仙尊自诩神人,若得知自己殺了一個無辜凡人孩童,不知會有多震驚,真是老天助他,是他西無咎命不該絕。

“西無咎,受死。”

冷冷的殺戮氣息攜風帶雪而來。

剎那間,西無咎身體走在了腦子之前,等恢複神智,黑狗龐大的身體已然擋在了紅孩兒身前,以背部抗下了所有的劍氣。

“嗷嗚——”

黑狗發出哀鳴,而後應聲倒下。

劇烈的撞擊讓西無咎的腦海一片空白。

……他在做什麽呢?

——是道契吧?一定是道契的力量逼迫他這麽做的。

他怎麽可能自願的、舍命去保護小崽子,他不可能這麽做……這麽費力不讨好的事,這麽愚蠢的行為,怎、麽、可、能、是、他!

黑狗鼻翼煽動,發出兇狠的哼聲,這股壓抑不住的憤怒讓他體內魔氣沸騰,額間的金色魔紋緩緩亮起。

渟淵神色一凜:“果然是魔獸。”

暴露了。

既然如此,還不如有尊嚴的一戰。這小崽子再欠,也是他魔尊西無咎罩着的人,有他在,誰也別想傷害這院子裏的阮家人。

魔尊破罐破摔,猛然釋放力量,準備幻化人形。

他西無咎當了一輩子惡人,殺人無數,生平唯一一次救人,卻要豁出性命做代價,真是……突然,一道清悅女聲傳來,語氣“兇狠”——

“住手!那個白頭發你要幹什麽?”

千鈞一發之際,一簇金色小箭破空而來,沖破了渟淵的術法。

時間重新開始流動,幻術帶來的雪花消失,只有一地泛黃的落葉。滿庭冰雪瞬間退去。

阮青梅從矮牆上一躍來到黑狗身前,擔憂地道:“小乖!”

她二話不說,以道契為連接反向輸入靈力,為黑狗治療傷勢。

“青梅!”令荀也随後趕來,看到白衣白發、宛如一個冰雪鑄就之人的渟淵不由一怔,“何妨妖魔?!”

阮青梅心疼地抱着黑狗,指道:“二狗哥哥!這個壞蛋欺負小乖和紅孩兒!打他!”

傻狗!傷剛好了幾分就敢到她家裏來犯賤,欺負她的侄兒,還打她的狗,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非錘爆他狗頭不可!

作者有話說:

勇敢小乖,舍命護主,給小乖鼓掌。

昨天斷章有問題,一直沒寫到主角出場,結果改了很久,就沒發出來。我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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