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她的琴

變故就在一瞬之間。

藍璞道君大吃一驚:“紫箬!你這是做什麽?”

紫箬元君還沉浸在阮青梅居然撫響了玄瑛之琴這件事的震驚中,片刻,她眼中閃過一抹不甘,說道:“鈞天元神如今斷情絕愛,那人間的小子卻不同,就算只剩一口氣,看到他‘深愛’的妻子,也不會毫無反應吧?還是說,凡間情愛,看似不渝,到頭來也不過是逢場作戲?”

“這可是我們最後的希望了。”

“你!我最後悔的事,就是相信你本性純善,縱容你至今!”藍璞道君眼中是深深的失望,他也無心再指責友人,轉身離開法陣,探入雲層,扛着犀利的風刃尋找阮青梅的身影。

好在剛才仙音一響,附近的雲層似乎散開些許,他隐隐看到阮青梅的身影。

突然間,雲層中青光一閃。

一柄青鋒長劍破空而來,直指雲霧中的阮青梅。

藍璞道君大驚失色:“小心!”

他拂袖将阮青梅推開,與那來勢洶洶的青鋒寶劍顫抖起來。

阮青梅看見青冥劍本是一陣驚喜,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劍氣推得失去平衡,從雲層墜落,倉皇間被一人禦劍穩穩接住。

“二……”

阮青梅心念忽起,擡頭望去,映入眼中的卻是祈雲琉關切的神情。阮青梅一腔熱血瞬間凝結,她難以置信地望向空中。青冥劍靈正和藍璞道君鬥法,而另一邊,一團黑霧如一只手掌,将抱琴的白衣女子和法陣團團蒙住。

紫玉流光琴随之掉落。

“紫箬,小心!”風刃犀利,藍璞道君不敵青冥劍威力,節節敗退,只能看着紫箬元君被連人帶針捕入結界。

阮青梅看見青鋒寶劍,喊道:“青冥,你不認識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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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冥劍劍鋒擦過藍璞道君頸側,微微一側,似有留手,而後且戰且退,向令荀方向退去。在青冥劍身後,阮青梅遠遠看見黑衣人似乎睜開了雙眸,冷冷地向這邊瞥了一眼,像一位目空一切的神祗。

“先離開這裏!”他對祈雲琉道。

祈雲琉眸光一冷,禦劍帶着人往鐘秀峰方向而去。

阮青梅沒有掙紮,只是自始至終,視線鎖定雲層方向,看着紫箬身影消失的方向。

那不是令荀。

他果真為玄瑛而來。

她的二狗子,已經沒有了。

……

回到營地後,清風亭面對着九大宗和世家衆人輪番的求見,藍璞道君不堪其擾,索性設下結界,不許衆人靠近,連鐘秀峰的弟子也被趕了出去。

今日之事太過驚奇,九重天的計劃也徹底失敗,如今同行的上仙生死未蔔,鈞天元神也并沒有絲毫撼動。

更離譜的事,紫箬撫不響的琴,阮青梅卻撫響了,想來就是那琴音刺激了鈞天元神,引出這一番風波。

藍璞道君想視線投向阮青梅休息的客房,百思不得其解。

阮青梅回來之後,就将自己關在房內,他想進去,卻被祈雲琉攔在門口。

回來以後,這位玄清真人就像個門神一樣守在這裏,阮青梅不說話,他就不許任何人靠近,連對九重天也是如此。藍璞看着這位人界享受盛譽的大能,又不想動手再生枝節,只覺得腦瓜子更疼了。

最後,他值得站在房門外,說道:“小友,如今紫箬受困,我一人在此已經無能為力,我得回九重天去搬救兵,你且在此處靜養,我已經設下結界,外面的人傷不了你。”

“至于紫玉流光琴,我先留在此處,既然你能奏響,必是和她有緣。這關系到蒼生福祉,還望小友傷心之餘,鑽研一二。”

藍璞道君誠摯拱手:“暫且告辭,不日便歸,希望那時,已經尋得解困之法。”

藍璞又對祈雲琉點了個頭,果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唉聲嘆氣地離開。

客房之內,妙齡女子從枕頭中擡頭,露出有些發腫的眼睛。

系統小心翼翼地詢問:“親吶,你還好嗎?”

“……我看起來像好嗎?”阮青梅蔫蔫地。

“小游,我怎麽還沒被水沖走,被山石砸死,或者陷入泥石流,或者凍死路邊……小游,這次的壞結局,怎麽這麽難啊。”

它不讓她痛痛快快的死,也不讓她開開心心地活,就這麽拖着她,看着她的希望一點點幻滅,一刀一刀地剮她的心。

系統:“親吶!振作起來!咱、咱們也不是第一次失敗了,這沒什麽的,起碼……四個男主欠你的火葬場,都收到了……”

系統大概自己也覺得這安慰沒意思,越說聲音越小。

“我好可憐。”阮青梅嘤嘤抽泣起來,“早知今日,還不如當初選……”

她一頓,突然心如刀絞,淚如泉湧——因為她發現,就算這樣,她也不想選另外那四個狗!

她根本沒得選啊,後輩選項都太惡劣了。

連二狗子也負她,這個位面沒有可以相信的人了,毀滅吧!都一起去死!

系統這一次卻沒有規勸,沉默半晌,它有些心虛地說:“親吶,你要是能這麽想也未嘗不可其、其實……還有一件事我沒告訴你。”

阮青梅苦笑:“我反正都快死了,還有什麽,一并說了吧,讓我下輩子長長記性,不再靠近男人。”

系統:“其實我剛剛查看,發現你目前的存檔是36/36,機會已經用盡,這次之後,可能不會再回到這個位面了。至于何去何從,額,我也不知道,大概不在這個服務區了。”

因為沒完成任務,大概率是沒法回到原本世界的,應該會換個別的本子再給她,不過它廠的風格都是這個火葬場套路,以阮青梅吃軟不吃硬的個性,注定還要被虐個幾輪。

阮青梅:!!!

“嗚哇——”

小屋裏爆出驚天動地的哭聲,驚得門口的祈道長一顫。

阮青梅現在只想問:她現在改嫁還來得及嗎?

……

結界深處,令荀坐在一處庭院之內,那地方竟與杏花村的新家魔仙堡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他們成親時是冬天,少了幾分春夏花草的點綴,如今這院子裏拓出了一片藥田,和一塊平整的花圃,開着稀疏,卻努力的小花。

這是他設想中的,來年春天的樣子。

石桌上擺着零食糕點,都是阮青梅愛吃的,只是如今擺在這裏,卻無人光顧。一陣風吹過,秋千空搖,不見佳人。

一個聲音在令荀心底浮現。

“你讓我感到驚訝,居然能緊靠着記憶複制出這裏的一草一木。”

令荀似乎對這位從不打招呼的“訪客”習以為常:“我說過,我不會輸。”

“哪怕她也和別人一樣,憎惡你,甚至詛咒你,最終忘卻你?”那聲音帶着一分漫不經心的譏諷,“今天之後,她親眼見識了你的無情,未必會原諒你了。又或者,她已經認定你‘死’了。”

“是我的錯。”令荀輕聲道,“讓她傷心難過,是我的錯,她恨我是應該的。”

“我會請求她的原諒,但是決定權在她。無論青梅怎麽做,是否原諒我,我都不後悔今日所為。”

令荀一身素白長衣,眼神恬淡安靜,态度卻堅若磐石。

“若只有這樣能保護她和她的一切,我不後悔。”

那聲音生出幾分起伏:“你就這麽确定這一局你已經贏了?別忘了,約定之期未到,在此之前,我不會将身體還給你,也不會停止摧毀神州界。你只能留在這裏,做你的美夢,直到被我的意念徹底蠶食。”

“令荀,你不過我被封印期間為了自保而生出的人格,你以為你憑什麽還留在識海之內?真傻,居然為了阻止神州沉陸,主動讓出身體的控制。妄為本君的元神之一,竟然完全浸染了凡人的愚昧。”

“……不過是憑借本君一時的仁慈。”

令荀輕笑:“也許,就是為了這分仁慈吧。”

他們本是一人,鈞天帝的想法瞞不過他,這些話自然也吓不到他。

他透過識海,看向結界之內,被困住的紫衣女子。在鈞天帝面前,一切幻化皆是虛妄,紫箬元君的幻術不值一提。

令荀問:“這就是當初讓你不惜分神修行,結果被心魔鸠占鵲巢,反過來把自己封印幾千年的……女子?不是說,玄瑛不想轉生,已經自散元神了嗎?”

鈞天帝的聲音中有幾分氣惱:“閉嘴,我與玄瑛,不是你可以當做閑聊談及的!”

他們本是良師益友,是真正的“知己”,任何夾藏私欲的情愛與調笑,都是對他們的亵渎。

“何況,那可不是玄瑛,不過是東施效颦的蠢物罷了。”鈞天帝冷哼,一揮手,現出那女子元神中的影子,竟是一只“聽魂鈴”。

正是當年挂在紫玉流光琴鳳首的那只,玄瑛琴曲中含括天地萬物,以聽魂鈴攝取聽者情感,融入曲中,久而久之,死物也有了靈,又在千年後轉生,修行。

只是這鈴铛雖然成了人,又借着天生的靈氣輕而易舉地修成了上仙,可到底沒有悟透怎麽當個人,成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之徒。

讓琴的主人知道,還不知何其痛心。

鈞天帝黑眸一沉,說道:“玄瑛為了救我,自散元神,三魂七魄盡歸天地,世間已經再沒有此人了。”

令荀凝眉,總覺得鈞天帝話裏有話。

“但是,神魂雖散,終有聚時,三千世界九千年,總還會再出現一個人,是她,又不是她。”鈞天帝眼神玩味,“令荀,你不妨猜一猜,你的那位小妻子,為何能奏響紫玉流光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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