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起臉:“你跑了這麽久,這會兒回去,他們說你幾句你就受着。”
顧錦蘇筆直的站着:“哥,我知道。”
幾位常去尋芳蹤的客人見了風小玖,只字不敢提顧九重了,看她的眼光總有一點兒憐惜在裏面。
風小玖卻顧不得理會這些。
江桐的案子有了變數,聽說她被釋放了,這個消息一傳到風小玖的耳朵裏,簡直晴天霹靂。
手忙腳亂打翻了桌上的杯子,咖啡灑得滿處都是,将文件都濡濕了。她也不去理會,只坐在那裏手腳發冷,剎那間說不出的心灰意冷。
為什麽會是這樣?
惡人有惡報,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為什麽一而再,老天卻要這樣偏袒?
她給人打電話尋問案件的進展情況。
只聽說有人去自首了,是江桐的大嫂郝子非,明确稱是她假借江桐的名義給張東打的電話,目地就是栽贓陷害尋芳蹤。
奈何張東不曾見過江桐,等郝子非一跳出來,他也徹底分不清電話裏聽到的到底是哪個人的聲音了。
如此一來,江桐被成功替換。到現在已經被放出來了。
風小玖無聲喃喃:“怎麽可能?”
郝子非跟她無怨無仇,為什麽會陷害尋芳蹤?而且還是假借自己身邊人的名義,整件事情是不是太荒唐了?
可是,這個圈子裏的人都知道郝子非和江桐的關系不好,姑嫂兩人針逢相對,連話都不會好好說。當時郝子非進江家的大門,也是江桐從中作梗,百般阻撓。她覺得郝子非是個有心計的人,會吃了她的傻大哥,而郝子非認為江桐這個大小姐太過嚣張跋扈了。聽聞郝子非的第一個孩子也是在和江桐的一次撕扯中不小心滑掉的。所以郝子非沒有道理不恨江桐,想要陷害她就沒什麽說不過去的了。
至于目标為什麽是尋芳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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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那一段幾乎不為人知的故事終于被挖了出來。
大家亦是在這起案件中知道原來風小玖和陸琰不是素不相識。而風小玖和江桐竟然是一對情敵的關系,多年前是江桐夥同周容錦将人趕出A城的,如今風小玖攜壯志歸來,一定很想報複江桐。
據郝子非交代,她了解當年江桐是怎麽将風小玖趕出A城的,就是看準了這樣的蓄意待發,又覺得如今那兩人旗鼓相當,風小玖的這一把快仞足以斬殺江桐。所以,她故意以江桐的名義激起風小玖的怒火,新仇舊恨,讓風小玖得以對江桐展開報複,而她只想看一出大快人心的好戲。卻沒想到事态演變到今天這種嚴重的地步,所以她良心發現後悔了,跑來自首。
這倒是個好說辭,自首加認罪态度良好,說明她有改過自新的可能,量刑上還能着情考量。
案件清析起來,公方按着郝子非提供的證據,認定她是本案的犯罪嫌疑人。而江桐被無罪釋放。
可是風小玖知道,這一切分明都是一場陰謀。
但是有什麽辦法呢,錢權再一次操縱了輿論導向。黑暗來襲的時候,風小玖覺得異樣冷清窒息。
下一秒辦公室的門被推開,鐘配配伸手将燈打開。
問她:“怎麽還坐在這裏?”
已經很晚了,而她一動不動坐了幾個小時。
風小玖緩慢的擡起頭看她。
想說話,可是喉嚨疼的厲害,沒有辦法發聲了,反倒鼻骨酸透,她再一次敗在了江桐的手上。
是不是很可笑?
鐘配配就猜她和陸琰不是萍水相逢這樣簡單,只是無論如何沒想到風小玖喜歡他那麽多年。聽人說是八年,抗戰都勝利了,風小玖的感情卻沒能死裏超生。
這樣一段恩仇,難怪她從不願說起來。
如果是她,也想爛在肚子裏,記憶裏,一輩子。只盼這一輩子都沒有認識過這個人。
動手收拾她桌上被泡濕的文件,跟着一起難過起來,低着頭問她:“為什麽不早一點兒跟我說?既然是這樣,何必要見他,這麽勉強自己為得什麽呢。”
想想那麽多個陸琰和江桐同時出席的場合,她是怎麽強顏歡笑的?
百煉成鋼。
時間過去了,痛苦已經無關緊要。反倒是那些恨,銘記在心裏一時片刻都不曾忘記過。風小玖擡起頭來:“沒什麽好勉強的,都過去了,不是麽。他從來沒有喜歡過我,我們之前的一切早就結束了。”她站起身來,坐久了,腿有一點兒發軟,按着桌面有一點兒吃力:“小風呢?叫上他,我們一起去吃東西吧。”
當着一個孩子的面喝多了,鐘配配也不攔她。一醉解千愁,睡一覺就沒事了,她們本來就不是嬌氣的女子。
鐘峻風問她:“小玖媽媽怎麽了,有不開心的事嗎?”
鐘配配摸着他的頭:“小玖媽媽很不容易,你長大了一定要好好孝順她。不要讓那些壞人來欺負她,你要好好保護她。”
鐘峻風似懂非懂:“我知道。”
鐘配配開車将人送回去,在風小玖家的樓下看到了陸琰,披星戴月站在那裏,更深露重,是冷的。鐘配配的聲音更冷,她從來不曾得罪過這些權貴,今天忍不住說重話:“陸少不該在這裏,你的未婚妻沉冤昭雪,你不該跟她一起舉杯慶祝?”
接着打開車門和鐘峻風一起将風小玖扶下來。
陸琰遭遇了冷臉,也不說話。走過來就要抱起風小玖,被鐘配配一伸手膛開。
“不必了。陸少,你們豪門吃人不吐骨頭,你身邊的人又個個不是省油的燈。這些年小玖生活的不容易,你就放過她吧。”
就連一個外人也說,你就放過她吧。
陸琰慢慢的睜大眼,這些年到底是他将人害慘了。
可是,誰又肯放過他呢?
不等鐘配配将人扶上樓,一把攥住風小玖的手腕,轉首看向鐘配配:“讓我跟她聊一聊。”
“她喝醉了,你指望她跟你說什麽?”
陸琰執意的不肯松手。
風小玖咳了一聲,迷迷糊糊的擡起頭來,或許是在夢境中,所以臉上是獻媚的招牌式笑容,喚了聲:“陸少……”
鐘配配看她還認得人,就說:“好吧,你跟她談一談吧。”
陸琰将人載着離開。
鐘峻風一臉擔憂:“小玖媽媽會不會出什麽事?”
鐘配配回過頭:“不會。”
陸琰給她點了一杯紅茶讓她醒酒。
風小玖迷着眼睛,終于想清楚今夕何夕,這裏不是尋芳蹤,今天物轉星移,到底發生了什麽。
恢複一些理智:“陸少叫我來有什麽事嗎?”
陸琰目不轉睛的盯緊她:“當年你離開,是我媽和江桐将你趕出去的?”
風小玖冷笑:“要不然呢?”
她才家破人亡,年紀又不大,何苦背井離鄉?
見陸琰不可思議的眯着眼,顯然是不記得當年的事了。也是,她在他的生命裏從來都是無關緊要的,不如牆頭上的一枝雜草,有關她的種種,怎會被他銘記于心。
她便說給他聽:“當年我爸爸做了你們威業的替罪羔羊,慘死獄中。我媽媽被你的未婚妻活活氣死,而你的未婚妻挽着你媽媽的手讓我滾離A城,你媽潑了我一盞滾燙的茶水,告訴我,你和江桐馬上就訂婚了,讓我別再死皮賴臉的纏着你。我這樣說,你想起來了麽?”
陸琰呼吸漸漸急促起來,像是氣極。嘴唇發青:“為什麽不來找我?八年前我沒答應跟她訂婚。阿姨又是怎麽回事?”
風小玖忍着淚,心想,不能哭啊。可是不哭也笑不出,只能面無表情的望着他,凄楚的問他:“找你?”她點點頭,諷笑出聲:“我是找了,看到你和江桐衣香鬓影一起去訂婚宴現場,倒是應了你媽媽的話。至于我媽,如果我說是你心愛的女人氣死了她,你信麽?”她只是苦于找不到證據,否則早将江桐告上法庭了。
陸琰喃喃:“小玖……”他被驚到了,一切顯然超出他的想象,想要伸出手來握住她的,被風小玖一下閃開。卻聽她說:“陸琰,我這輩子做過最後悔的事就是愛過你……愛上你,讓我家破人亡。我可真是罪孽深重。”陸琰忍不住顫了下,喉結微微滾動:“當年我知道的不是這樣的……”
許多年前周容錦的确是找過風小玖,卻說想将人帶到陸家來一起生活。他等着她過來,得到的消息是她因為風偉東的死怨恨陸家,還出手打了江桐。他分明看到江桐的臉上鮮紅的指印字,最後烙下了疤痕,刻意去做的修複手術……周容錦生動描述了風小玖當時是怎樣的歇斯底裏,無理取鬧……他終去鼓起勇氣去找她,而她已經離開了。
風小玖倒覺得,江桐什麽事做不出?
當年的确有一個人挨了打,卻不是江桐。她們按住她,撕打的時候扯掉了她一縷頭發,疼意浸進四肢百駭。此刻她一字一句的告訴他:“這就是真相。”
而她還是犯了傻,報着最後一絲希望去找他,看到衣冠楚楚的他親自為江桐打開車門……當年她是一心指望他的,可是,最後就連那點兒指望也徹底幻滅了。
風小玖終于看清楚,愛上一個人,不過是場鏡花水月。不能伸手去撈,只要輕輕的伸出手來,一切都破碎在指尖。那些殘破的影子,晃着她的眼瞳,只覺得撕心裂肺。
那時候,財産被法院沒收,家徒四壁。房屋也将擇日被查封。
夜裏有人狠砸她的家門,樓上樓下更是各種鬼吼鬼叫的怪聲音,上街的時候甚至被人跟蹤……除了離開她別無辦法,否則周容錦或者江桐不會放過她。
而她茍延殘喘也要活着,否則風家的冤屈誰來洗刷。
陸琰眼眶漲得厲害,有落淚的沖動。他沒想到事情是這樣的,他只覺得她或許會恨上陸家,如果離開能輕松一點兒,那便離開。可是,他真的沒想到她經受的這些……
然而就是這些事,原本她是打算說給他聽的,一件一件的說給他聽,最後也沒能夠。
陸琰狠狠抑制着一種瀕臨崩潰的情緒,聲音沙啞得厲害:“這些事情我不知道,當年看到江桐那樣以為你真的恨透了陸家,甚至不敢過去找你……那時候我也沒有和江桐訂婚,那天是過去參加易紹仁的訂婚宴……”
原來這麽多年他一直被蒙在鼓裏,天真的以為她離開就會忘記這裏的一切,可以輕松的活下去……
事實證明,這麽多年過去了,沒有哪一個人真正的輕松過。
風小玖喝下一口茶水,連自己都沒想到,有一天跟他面對面說起這一切的時候,竟然這樣平靜。在陸琰看來,卻仿佛閻羅殿前一一對質,她是恨他的。
風小玖淡淡說:“不管那時候是不是真的,現在你和江桐是真的在一起了,總之,恭喜你。”
包裏的電話響起來,鐘配配不放心,還是打電話過來催促:“小玖,怎麽還不回來?”
風小玖輕輕道:“這就回去。”
看來陸琰只是聽到幾年前的事了,所以跑來問她。并非知道了婚禮搞砸的事與她有關。江桐真是下血本,為了脫罪不惜将多年前掩飾起來的真相說出來。也是,丢出的炸彈不重磅,又怎麽可能增加可信度。讓別人以為她們真是不共戴天,證明郝子非的話有據可尋呢。
陸琰站起身說:“我送你。”
被風小玖回拒掉:“謝謝陸少,不用了。”她一臉的冷漠,明擺着拒人于千裏之外。
陸琰還是一路跟了出來。
看到她伸手攔下出租車,上車前還是拉住她:“小玖……”
他有很多的話想要問她,問她過得好不好,問她現在還是那麽憎恨陸家麽,問她跟顧九重到底是怎麽樣的……
可是,時間過去了,一切都像無從問起。他忽然沒了那樣的立場,她也不再是那個肯叫他陸琰哥哥的小丫頭。一切大浪淘沙,眨眼回歸天際,仿佛只有靈魂不甘,還在篙裏徘徊不去。那是他的,那麽,她的呢?
風小玖抽出手,坐到車裏,眨眼離開了。
陸琰一只手伸展在半空中,掌心裏除了冷風什麽都沒有了。
他有些回不過神來,風小玖的話一個字一個字,釘到他的心裏去。過去的事已經那麽不堪,以至于他沒臉面站到她的面前,堂堂正正的說一句話更是不可能。沒想到遠不止那些。原來她并非自願放逐,是那麽多罪惡的手狠狠的推了她一把。而那時的風小玖單薄的像一頁扁舟,除了飄搖沒有別的辦法,她一定很害怕也很無助。
陸琰喉嚨哽得厲害,手掌覆到臉上,濕意便從指縫間滲透出來。
這一輩子他注定對不起她。
鐘配配和鐘峻風一直等在樓下,天已經很冷了,鐘配配就将自己的大衣裹到鐘峻風的身上。提醒他:“你給娘親争點兒心,千萬不要感冒。”
鐘峻風橫了她一眼:“我覺得你一點兒都不把我當男子漢看。”
鐘配配笑起來:“誰說的,我兒子頂天立地,将來是要大展宏圖的。繡花什麽的,以後就讓你媳婦幹吧。”
鐘峻風瞪了她一眼,然後問:“小玖媽媽怎麽還不回來?”
“再等一等,如果再不回來,我們就去找她。”
話音才落,出租車已經開了過來。
風小玖從車上下來,一身的酒氣撲面。
鐘配配也顧不上,拉過她從上到下看了遍:“你沒什麽事吧?”
“能有什麽事,喝杯茶而已。”順手拉過鐘峻風,故作輕松的說:“你怎麽給兒子穿得跟只笨狗熊一樣呢?”
“我不是怕他凍着。”
鐘峻風不悅的嘟囔:“你們從來都不把我當男子漢。”
風小玖拉着他:“誰說的,雖然長得白白嫩嫩,可一看就是個男子漢。”
累得不得了,其實不想說話,只想上去快點兒睡。
就說:“配配,你今晚別走了,照顧小風,我喝得有點兒高,得先睡了。”
鐘配配什麽也不問,讓她先去睡。
看她拿上衣服洗澡,喝水,再到卧室裏睡覺,安靜得如同赤足而行。整個空間裏沒有她,而那個有着風小玖長相的人,只是一縷游蕩的幽靈。
八年加八年,就算曾經的愛是座巍峨的高山,是不是到了今天封印開啓,也再壓不住她了呢?
陸家的氛圍一直緊張。
按理說江桐被放出來了,第一時間陸琰該去看看她。可是,陸琰沒有去。聽到陸明哲跟他說江桐出來的時間,他連眼皮也沒擡一下,在他臉上甚至看不到一丁半點兒的欣喜,冷硬到了極至,俨然一個薄情人。
若是平時,周容錦會出口訓斥他,趕也将人趕過去了。可是,八年前的事被翻了出來,在陸琰面前她成了一個兩面三刀的女人。想當年她是怎麽跟他說的?
“陸琰啊,你聽媽媽說,你先別去找她。現在外面風言風語,小玖一定恨死了我們陸家。然而愛之深恨之切,她最不能原諒的就是你了。如果你現在出現在她的面前,一定會激發她的情緒,到時候她真的不會來陸家跟我們一起生活了,你讓她一個姑娘家的怎麽辦……先讓媽去勸勸她,畢竟是我們陸家對不起她,總要給她個安穩的生活。”
後來她又怎麽說?
“陸琰啊,你是沒看到風小玖那個樣子。根本不聽解釋,一見到我們就又打又罵,将我們陸家人上上下下罵了個遍。小桐怕她出手傷到我,過去拉她,結果把小桐的臉抓成這樣,這可怎麽是好……她說了你要是去找他,她馬上就離開A城,我看你還是別去了,讓她冷靜幾天,或許會好一些。沒想到她是這麽無理取鬧的一個人,真是氣死我了。”
現在一切都大白于天下了,就算是他的媽媽,也自感顏面盡失。跟擡手打自己的臉有什麽分別?
便慫恿陸明哲過去跟他說一說厲害關系。
陸明哲哼聲:“我怎麽去跟他說?當年你何必瞞着他,從中作梗,現在好了,事情爆出來了,我看你怎麽收場。”
周容錦大喊大叫:“我這麽做我是為了什麽啊?還不是為了陸琰,為了我們陸家,當時那種情況……”
門板“砰”一聲被撞開,陸琰閻羅王一般站在門口,森森的散着冷氣。
“當年你為什麽騙我?你覺得這樣很有意思是不是?風家到底欠了你們什麽,你們要将事情做絕?”
周容錦有一些慌,過來拉上他:“陸琰,你聽我說……”
“你住口!”陸琰一下甩開她的手,他瘋了,眼眸腥紅:“你還讓我聽你說什麽?你嘴裏有一句真話麽?當年我為威業忙得通宵達旦的時候,你們就是這麽把我當猴耍的?”
周容錦被推到了一邊,捂着胸口一陣心跳加速。
陸明哲過來扶住她,冷聲道:“你鬧夠了沒有?你媽媽這麽做為了什麽?還不是一心為了你。”
陸琰覺得好笑,凄厲的指着自己:“為了我?為了我就騙我?為了我就将風小玖趕出A城?你們都是我最信任的人,卻背着我做那樣的事,我心裏怎麽樣難道你們不知道麽?”
周容錦忍不住掉眼淚,這些年過去了,心裏也是悶得很。
淚眼汪汪的看着他:“就是因為我們是你最信任的人,所以才要一心為你着想。也正因為我們知道你裏怎麽想,才要将她趕離你的世界。陸琰,別人看不清楚,你當我這個媽媽也看不明白麽……”
他到底有多喜歡風小玖,她一眼就能看出來。那些年他再怎麽板着臉的冷言冷語,可是,對風小玖是不一樣的。他眼裏濃得化不去的柔情只要在風小玖視線轉向別處的時候就會顯現出來。這是她自己的兒子,從沒見他什麽時候對別人有過這樣的眼神。
只怕早在風小玖踏進陸家大宅的那一刻起,就嵌進了他的眼睛裏。
可他就是那個樣子,也是他們年紀太小,一切還不到時間顯露出來。卻滿得就要裝不下了。如果沒有後來的事,他到底要不要說出來,誰會去管他?可是他們注定不能在一起啊,于是便開始擔心,只怕流水一樣淌出來,不小心被江家的人看到了。又擔心随着時日的增長,越積越多,會讓他更加痛苦。
所以,除了将風小玖趕走,他們想不出別的了。一心以為風小玖離開了,慢慢的,一切就都會好起來。
周容錦揪着自己的心口,扪心自問:“我做哪一件事不是為你考慮?如果風小玖留在A城,就放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會娶江桐麽?即便你會,那麽你的痛苦呢?會不會更多?你明知道她恨你,而你們注定不可能了,為什麽還要強求她留在身邊?住進陸家,看你和江桐結婚,比起讓她離開,哪個讓你比較不為難?”
她嗚咽的哭起來。
陸明哲勸她不要哭,接着看向陸琰:“你是我們唯一的兒子,我們怎麽會坑你?那個壞人不是你做,就是你媽媽來做,結果她替你做了,你就這麽責備她?你是想傷透她的心麽?”
陸琰眼睛一陣一陣的發花,仿佛許久之前他和風小玖就注定無路可走了。他也是想過的,所以她走了,他不去找她。知道找來的,就一定是痛苦。
可是,到現在他仍舊哽咽得發不出聲音。他是沒有權利責備任何人,因為他本身就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有一種罪,就像枷鎖,一旦拷上了,就是一輩子。
陸琰轉身向外走。
周容錦叫住他:“這麽晚了,你去哪裏?”
陸琰不說話,一步一步走了出去。他有些恍惚,心裏喃喃,他要去找楚楚……他似乎又看到楚楚哭得厲害,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對她的打擊一定很大。
于是,他從大廳裏走出來,又将車子開了出去。
陸明哲嘆氣:“別管他,讓他出去冷靜一下吧。要給他一點兒時間,出了這種事他的心裏一定不好過。”
風小玖受不了其他人的古怪目光,仿佛事情一跟陸琰和顧九重兩個人同時扯上關系,就變得無比麻煩。所以,現在她很少出門,即便去尋芳蹤也是将自己關在辦公室裏,大都埋頭做自己的事。
可是,這樣一來,風言風語還是多了起來。說她是受了刺激,甚至不知從哪裏跑出來的謠傳,說她難過的快要自殺了。
風小玖聽罷,苦笑着搖頭,随他們怎麽說,并不往心裏去。
鐘配配倒有些看不下去了,就勸她:“你帶着小風回京都吧,或者幹脆去其他地方旅行,等過一段時間再回來。現在這裏的分店穩定了,有我看着,你不用擔心。”
“我為什麽要藏起來過日子?”風小玖漫不經心的擡起頭,又不是真的慘到出不了門,只是近來的生活不太如意罷了。“再說,我一走,他們見不到我了,可能就真的要說我為情自殺了。”
說完自己都笑了,這樣一想,陸琰和顧九重紛紛成了她的舊愛新歡,只是多慘,到頭來鐘情的都不是她,難怪都覺得她活不起了。
鐘配配勸不動她,就罵她:“死心眼,有的時候發線你也是一根筋啊。”
“還有誰是一根筋?”
“我啊,傻了才會跟你做朋友。”
分明是一句玩笑話,風小玖反倒不笑了,拉過她的手:“配配,我知道你是真的關心我。有些事情我不跟你說,不是不把你當朋友。只是太多事連我自己都不願想起來,說出來只會讓你跟着我一起傷懷。”
鐘配配點頭:“你不用說,我什麽都懂。只是別太勉強自己了,否則用不了多久就會垮下來。”
風小玖笑起來:“我知道。”
易紹仁和杜析宇刻意過來看她。
鐘配配叫不動她,就親自過來請佛。杜析宇樹到風小玖辦公室走廊的牆壁上,曲指敲她的門。
風小玖喚進,他也不進。只打開門,伸進一顆腦袋:“辦公重地,我可不敢進。”
風小玖一看是他,笑起來:“沒有機密,也沒有錢,有什麽不敢進的。”
“有美人啊。”杜析宇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小老板,去喝一杯吧,幾天沒見你了,怪想你。”
既然請到門上來了,風小玖不好不去。
就說:“你先過去,我去拿兩瓶好酒。”
一路走過,發現這兩天的生意好的沒話說。這樣一想,一點兒輿論還是好的。就像明星,不能沒有緋聞。哪怕如今的人都是跑來看她的笑話,但是不可否認,營業額卻上去了。
而且風小玖發現事情并非她所想的那樣,似乎演變得更加有嚼勁了。見到的人都對她客客氣氣,從神色裏完全看不到嘲笑或者暗諷,更多的反倒是探究。終于有所悟。以前是看着顧九重,現在又多了一個陸琰……其實沒人說得準他們到底是什麽關系。所以每個人都拿捏分寸,小心翼翼,起碼不能得罪她。畢竟風小玖看着格外年輕,細皮嫩肉,很有幾分看頭,說不準什麽時候還能上位。
除卻那些市儈的,擔心她的人也有。
易紹仁和杜析宇便是。
易紹仁其實特別好奇,想了下,還是問出來:“你十幾年前就認識陸琰了,為什麽我沒見過你?”
風小玖只說:“易少怎麽會見過,那時候我是陸家的下人,每天除了在學校和陸家能見到他,其他的場合我沒有跟他一起出席過。”又問:“而你和陸琰不是一個學校的,看似去陸家的次數也不多。”否則沒道理一次碰不上。
易紹仁說:“還真是。我小學的時候去陸家打碎了他們家特別名貴的一只花瓶,陸家沒用我賠,搞得我以後反倒不好意思上門了。”
幾個人笑起來。
只是随意說着過往,并沒有人問及她和陸琰以前到底什麽關系,更不會問感情深淺。這幾個人都是人中龍鳳,稍動一下腦子就能想到一定是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否則沒道理見了面佯裝陌路人。
不得不說,他們兩個裝得可真像。
有的人說風小玖有本事,A城有幾個赫赫有名的青年才俊啊,排在頭裏的明擺着就那幾個,她竟跟其中的兩個人都有關系。
氣餒了幾日,風小玖很快就恢複常态。事情只是剛剛開始,就算江桐無罪釋放又怎樣?她也沒說就此罷手,路還長着,今天不行就等明天。
至于八年前怎樣,任八卦的亂說,風小玖根本不放在心上。女人一旦決絕起來,就是蛇蠍心腸。
日子最難過的其實要屬江家。
江桐自裏面放出來,并未顯得多高興。她是出來了,卻是拿着江家另外一個人換出來的。而且逼不得已,還說出了當年的事,到現在陸琰都不來看她。江桐想,陸琰一定生她的氣了。
所以整天悶悶不樂。
李素梅之前還抱希望陸琰一定會過來,就算他對當年的事氣不過,可是現在兩家是什麽關系?陸家人不會準許他胡鬧,面子上總要過得去。
安慰江桐的時候也是這樣說,告訴她沉住氣,說不上哪天陸琰就提着禮物上門了。讓她不要胡思亂想,在家把身體養好,婚禮補辦的事情過一段時間還要重新商訂。當務之急是怎麽把郝子非弄出來,否則江嶼程會将整個江家鬧翻天。反正他就那點兒遠見,也不能指望他理解太多。
為此江耀威每天托關系平事,哪裏故得上其他。
他最不放心的也是江嶼程,就告訴李素梅:“管好你的兒子的那張嘴,別讓他到處亂說話,否則子非有什麽事,讓他後悔一輩子。”
“你放心吧,嶼程又不是小孩子了。子非在裏面,他肯定擔心是真的,你也不想想現在是什麽時候。”
索性江嶼程為了幾個大項目每天忙得不可開交,不太有閑心顧及其他。
(059)原來顧九重知道
更新時間:2014-9-17 0:10:30 本章字數:20815
這一天跟秘書去商業樓下的咖啡館喝咖啡,坐下來低聲談論兩句工作上的事。
這時的咖啡館只有三個客人,另一個女人坐在靠窗的位置,跟他隔着一條過道,可是到現在沒看清樣子,長發披散,又是一直注視着窗外。
忽然,那女人的電話響起來。
之前還比較平靜,說着說着就吵了起來。狀似情侶吵架,只能那女人接連說了兩句:“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她一把抓起桌上的手提包要離開,一不留神,被桌腿絆了一下,同時聽她驚呼:“什麽,你想跟我分手?”“嘩啦”一下,文件通通散開了。咖啡撞翻灑了一身,淺色的小西裝這下全毀了。其中一沓文件散落到江嶼程的腳邊,眼風一掃,沒看清女人的長相,倒是看清了紙袋上的标記,是每個公司的機密文件特有的。而這個标記又明顯是威業集團的,再看那些散落的紙張,幾乎每一章都有特定标識。可是打電話的女人不傻,扔下電話匆匆拾了起來。
提上包轉身去洗手間清理。
江嶼程給女秘書使了一個眼色:“跟去看一看。”
秘書接着去了洗手間。那個女人的電話又響了,接起來繼續吵,情緒明顯激動起來,眼眶漸漸紅了。看到女秘書站在鏡前補裝,轉身去了格間,連包都忘了拿,就扔在洗臉臺上。戰況也越發激烈,看來那女人不想分手,所以死纏爛打。
而女秘書轉身看了下,快速抽出女人包裏的文件拍照,接着原封不動的裝了回去。
出來後拿給江嶼程看。
“江總,都在裏面。”
江嶼程一陣滿意,拿上包兩個人即刻離開了。
當晚回到家裏樂不可支,一進門就吵着餓,問李素梅今晚家裏做了什麽好吃的。
他直接上樓換衣服去了。
江耀威放下手裏的報紙,罵他:“沒心沒肺的東西。”
李素梅拿胳膊肘兒撞了他一下:“你行了,就算家裏出了事,也不能整天愁眉苦臉的,日子總是要過的吧。”
江耀威冷哼:“孩子們不争氣,就是你慣出來的。”
李素梅不跟他争辯,知道家裏出了這種事他的心裏不痛快。人前人後都擡不起頭來,最重要的是江桐和陸琰的婚禮砸了,雖然說好了擇期會補辦,但江耀威還是覺得可惜。
這次的毒品案多多少少對江桐的名譽造成很大的影響。雖然他們想出了對策已經竭力保全了,可是外頭風言風語,還是說什麽的都有。
就算不是江桐,也是郝子非,總之江家這次算免不了丢盡顏面了。
山不就我,我就山。
江桐覺得既然陸琰知道真相了,一時間生她的氣,不能兩個人都端着,總要有一個先低頭認錯。
拿着包從樓上下來,晚飯也不吃了。
叫了一聲:“爸,媽,我去陸家了。”
李素梅問:“這個時間過去?你不吃飯了?要不明天吧。”
江桐執意,搖了搖頭走出去。
跟陸家人自然沒什麽好說的,當年幾個人同流合污,做過什麽自然心知肚名。如今東窗事發,最該一起商量對策。
周容錦見江桐進來,拉着她坐下。
“之前給你媽媽打電話,說你身體不太舒服,現在好一點兒沒有?”
“沒事,前些天有些上火,所以喉嚨疼的厲害,打了兩天針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