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咨詢一下,他們應該有辦法。”
陸明哲只是點頭:“那我馬上請個專家咨詢一下。”又囑咐:“陸琰生病的事,先不要對外界說。現在公司一團糟了,我怕業界聽到陸琰生病,就直接天下大亂了。”
“我知道陸叔。什麽時候醫生過來了,給我打個電話。我也聯系一下國外的朋友,看看有沒有好的醫生。”
顧九重一離開,陸明哲着手聯系專家來給陸琰看病。
周容錦一個晚上心神不寧,嚷着:“這可怎麽辦,陸琰最近只是脾氣大一點兒,但一定是工作太累的緣故,怎麽精神出了問題呢。”
陸明哲被她吵得心煩,告訴她先回房去休息。他想一想該給哪個朋友打電話能找來權威的醫生。的
最後托朋友打聽到一位精神科的專家,在醫學界享有重望,陸明哲直接将人請到家裏來。醫生此刻在國外,最早也要明天晚上趕回來。
陸明哲說好了,明天晚上在家裏等他。到時會直接派人到機場去接。
顧九重回去的時候很晚了,心不在焉的帶上車門。
一擡頭看到趙紫寧站在那裏看着他。他也像有些回不過神來,半晌,微微眯起眼:“你怎麽在這裏?”
趙紫寧有一點兒抱怨:“打你電話也不接,再打就關機了。”
顧九重從口袋裏摸出電話,才發現真的關機了。
“不好意思,之前有點兒事,關機就忘了開。”顧九重請她到樓上坐。
趙紫寧說:“今天我去醫院,爺爺跟我說了訂婚的事,他想約我爸媽見面。”
這一切本是意料之中的事,顧九重還是微不可尋的怔了下。
下一秒掏出鑰匙開門,背對她說:“叔叔阿姨前段時間不是說出去旅行了,有時間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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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紫寧轉過來望着他俊朗的一側臉頰:“旅行不是什麽大事,跟我訂婚的事比起來,在哪裏他們都會趕回來。”
這樣一聽,倒像是沒了回轉的餘地。
趙紫寧故意這樣說完,又問他:“怎麽?你這段時間忙,得不出空來?”
顧九重按了按眉骨:“的确挺忙的。”
趙紫寧點點頭:“那我就跟爺爺說一聲,就說我爸媽一時半會兒回不來,訂婚的事過段時間再說吧。”
顧九重喟嘆,無論到什麽時候趙紫寧都是這樣聰明的女人,行事幹脆,将自己彰顯得一身坦蕩。
“爺爺那邊我去說就可以了。”
顧九重去給她泡茶。
趙紫寧樓上樓下的參觀,這棟房子是顧九重後來購置的,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她也沒有來過。倒是完全符合顧九重的風格,裝飾大氣磅礴,卻有着低調的奢華。
顧九重端着杯子出來,叫她過來喝茶。
趙紫寧看到杯子愣了下:“你以前不喝這個的。”
以前他的确不喝茶,可是,風小玖喜歡。住到她家裏的時候,有的時候不是想挑就會有他喜歡喝的咖啡,慢慢的,也就适應跟着她一起喝茶。時間久了,覺得味道不錯,由其夜裏工作遲了,喝一杯熱茶更能打起精神。
顧九重推給她,只說:“償償這個味道怎麽樣。”
趙紫寧抿壓一口擡眸:“好陌生的味道。”
顧九重若有似無的動了下唇角。
“一語雙關,你還是以前的樣子。”
這樣的話聽起來更像老朋友,其實他們已經開始談婚論嫁了。
顧九重的電話響起來,是鐘峻風背着風小玖打來的。
他縮在被子裏,所以聲音悶悶的:“顧叔叔,我聽媽媽說你回國了?”
顧九重耳朵靈敏:“聲音怎麽怪怪的,你是不是又生病了?”
鐘峻風說:“不是,我在被子裏給你打電話呢,我怕小玖媽媽聽到。”
風小玖已經走了進來,一手扯開被子,将他拎了出來:“小風,你想悶死自己麽?”看到他手裏握着電話,又問:“給誰打電話呢?是你媽媽麽?”
鐘峻風将電話藏到身後。
“小玖媽媽,我講電話你怎麽突然撞進來?”
“我再不進來你就悶死了,把電話給我,我們該去洗澡睡覺了。”
“我不用你幫我洗澡,我要自己洗。”
“我放了一大浴缸的水,你會游泳嗎?掉下去誰把你撈上來?我保證只伸手,不睜眼睛好不好?”
“那你就會在我的身上亂摸。”
……
鐘峻風忘記自己在跟顧九重講電話的事了,跟風小玖争論不休起來。
顧九重也沒說挂斷,這樣能聽到那邊的對話,風小玖在半是商量半是誘惑的鼓動鐘峻風,而鐘峻風自認自己已經是個男子漢了,讓女人幫忙洗澡是件極不光彩的事。顧九重不自知地彎起唇角,一手舉着電話,一手去端茶幾上的杯子。
趙紫寧坐在那裏看着他,想起顧九重時時刻刻的不耐煩,這是一個連紅燈都不願意等的男人,遇到堵車整張臉都冷硬的板着,時不時按着喇叭,狠不得将自己車砸了。那時候的顧九重或許是年輕,耐性有限。現在的他多多少少讓趙紫寧沒想到,這種面帶微笑的時候,讓人感覺柔軟了不少,也不是那麽無情無義了。
最後還是風小玖将電話切斷了,從鐘峻風的手裏奪過來,看也不看:“配配,我帶兒子去洗澡了,不跟你說了。”按斷之後扔到床頭櫃上,拎起鐘峻風去浴室。
鐘峻風提醒她:“你這個風風火火的樣子怎麽會有男人喜歡你。”
風小玖回過頭:“那你喜不喜歡我啊?”
“我當然喜歡你了。”
“那不就得了,誰說我沒男人喜歡。”
鐘峻風覺得她沒有出息。
睡覺的時候,風小玖将大燈關上,縮到床上說:“我們講一個睡前故事聽聽吧。”
鐘峻風枕着自己的手臂:“可是你講故事不好聽,我不想聽龜兔賽跑,也不想聽白雪公主的故事了,你可不可以給我講一些奇聞異事。”
“你是說鬼故事麽?”
鐘峻風瞪了她一眼:“才不是,顧叔叔每天給我講的奇聞異事,就不是鬼故事。”
風小玖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會兒,捏一捏他的臉:“小風啊,你聽小玖媽媽說,顧叔叔他有自己的生活,跟我們只是熟悉,連朋友都算不上。以後你離他遠一點兒,不要給別人添麻煩。而且他也不是小玖媽媽的男朋友,以後千萬不能再說這麽奇怪的話了,總之,離他遠一點兒就對了。”
鐘峻風不聽她的話,扯過被子蓋過頭頂。
“我好困,要睡了。”
風小玖卻睡不着,翻來覆去,最後拿過手機,給顧九重發了條短信,左思右想,措詞怎麽樣都不好,語氣怎麽樣也不對,編了删,删了編,幾個字用了近一個小時。
顧九重聽到短信提示,翻開來看,不論風小玖表現得怎麽客氣,将意思一提取就是:麻煩以後你離小風遠一點兒。
我憑什麽啊?
顧九重頭發還沒有擦幹,将毛巾甩到床上,接着按了回拔鍵。
風小玖哪裏想到他會打過來,又是一陣手忙腳亂的去外面接聽。
“顧少……怎麽打過來了……”
顧九重語氣比誰都沖:“我跟小風做朋友,礙着你什麽事了?”
“那是我兒子。”
“是你生的麽?”
風小玖怔在那裏,被一句話嗆了嗓。
“顧九重,你無理取鬧。”
顧九重冷笑:“有本事你別原形畢露啊,繼續裝你的唯諾。這樣可就沒意思了,唱戲也得唱個全套才像話是吧?你這麽兩面三刀的,讓我也很惆悵。”
他是天生的毒舌男,一說起諷刺的話來,簡直一語道破。
平時風小玖裝得就是挺有模有樣的,一個屋檐下不會招惹他,看似言聽計從,其實都是表象。
這樣下去兩人又得吵起來,風小玖識趣的挂了電話。
顧九重沉悶了一整晚的心情頓時好了大半,沒想到跟風小玖拌嘴還有這樣的功效。他被人服帖慣了,這個世界上能跟他針鋒相對,動不動就乍毛的人也就風小玖了。
所以說,人就是賤皮子。他竟然踏實的睡了一整晚。
威業集團風水走向并沒有偏轉,不好的形勢一再惡化。
江家敞開大門迎接落魄的陸家跪地求饒,到現在也沒看到半個人影兒。
漸漸的,江桐有些沉不住氣了。最近她的脾氣越來越大,發起火來恨不得将家裏的下人都吃掉。所以每個人看到她也是能躲就躲,這樣的江桐跟洪水猛獸有什麽分別。
李素梅也覺出不妥了,擔心她再憋出病來。就勸她:“不要老在家裏憋着,找朋友出去逛逛街,或者吃吃飯也行。你看看你自己,都成什麽樣子了。”
這樣才被趕着出門。
約上華露,王丹一起去喝下午茶。
江桐連妝都不如以前化得精致,整個人坐在那裏無精打采的。如果仔細去看,還能發現若有似無的黑眼圈。
華露問她:“你和陸少怎麽樣了?”
江桐皺起眉頭,懶得同她說。
華露讨得個無趣,沒話找話:“昨天我去時光看到陸少了,他去那裏拿衣服,是一件女裝。款式做得真漂亮,我一眼就看中了,讓林嫣然幫忙做,可是她不肯,說那是陸少看中的款式,不能有重樣。”
就想,不知道是不是給江桐做的。
王丹吃了一驚:“真的?給哪個女人訂制的?”轉首看向江桐,天真的以為:“估計是送給你的吧小桐,我想陸少是想跟你和好了。”
江桐一顆心本來懸到了嗓子眼,聽到王丹這樣說,又沉了下來。抓着手機的手指不斷抽筋,忍不住想給陸琰打電話。可是,江耀威分明提醒過她,如果還想挽回陸琰的話,就不要讓他看出江家的上趕子。
她只緊緊捏着電話不說話,最後指頭都要捏斷了。猛然站起身:“你們坐着吧,還有點兒事,先走了。”
說着,拿上包匆匆的走開了。
王丹了一口咖啡,狐疑:“她這是怎麽了?不是沒事才跑出來喝下午茶的麽。”
華露讪讪的笑着:“她一準是跑去時光了,你看江桐平時挺沉得住氣的樣子,其實她就是裝出來的。”
“她本來就喜歡陸琰,不然也不會搞出這麽多事來。”
“就是搞出的事太多了,才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平時江桐的趾高氣揚幾個人見多了,忽然不這麽趁心如意,也沒什麽不好。
江桐真的開車去了時光,正趕上鐘配配也在這裏,先是看到她沖了進來,轉身叫了一聲“晦氣”。低下頭繼續看架上的衣服。
江桐進門就問:“你們老板呢?”
時光的店員是認識她的,所以直接稱她江小姐說:“我們老板今天不在店裏,您想看什麽衣服,這邊請。”
江桐拔開她的手:“我不看衣服,既然你們老板不在,那麽你們告訴我也,陸琰之前是不是在這裏訂制過衣服,把資料調出來給我看。”
店員當然是不肯。
“江小姐,不好意思,我們店裏有規矩,客人的資料我們不能洩露。”
江桐有些急了:“不能洩露?陸琰是我的未婚夫,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想知道你們竟然不告訴我。”
“撲哧”,鐘配配忍不住笑場了。
江桐順着笑聲看過去,正對上鐘配配一雙含笑眼,滿是譏諷:“江小姐不會沒睡醒就跑出來了吧?現在陸少可不是你的未婚夫了,陸家退婚的事整個A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看來也只有你江小姐一個人不清楚了,或者說……你不想面對現實?”
江桐憎惡的看着她,有一種被人說到痛處的惱羞成怒。側首看到櫃臺上一把拆剪标簽的剪刀,握到手裏失去理智般朝鐘配配奔了過來。
店員驚叫出聲。
鐘配配伸手推她,生氣的人力氣會超乎尋常的大,竟然沒有推動,接着胳膊傳來尖銳的痛觸,剪刀劃破衣服刺到了皮膚裏。店員手忙腳亂的過來拉開江桐,幾個人才把她制服。
不知道要怎麽辦了,看到鐘配配的胳膊在流血。就問:“鐘小姐,要報警或者叫救護車嗎?”
鐘配配疼得直喘氣,瞪了江桐一眼:“算了,就當被狗咬了。這種人才從裏面出來,再進去估計就要死在裏面。”
她也氣得不輕,說起話來諷刺入骨。
江桐還想再撲過來,店員拉着她不松手:“江小姐,您冷靜一下,否則我們真要報警了。”
鐘配配打車去醫院,半側手臂僵硬的垂着,動一動都疼。
包裏的電話一直響,勉強摸出來用左手接聽。是易紹仁,晚上要帶客戶過去,要包兩個場子。
鐘配配嗯嗯的應他:“易少,你放心吧,我會安排好。要是沒別的事,我先挂了。”
易紹仁聽出她的吃力:“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鐘配配疼出一身的汗,強忍着說:“手臂弄傷了。”
易紹仁急着問她:“現在在哪兒呢?”
“去醫院的路上。”
“我馬上過去。”
易紹仁很快就趕了過來,醫生正在給鐘配配處理傷口,疼得鐘配配不停的抽氣,可是忍着疼,眼淚一滴也沒掉下來。連易紹仁都心生不忍,這個女人的臉明明已經白了,最多就是輕聲的哼哼兩聲,緊咬着唇不放松。這樣的女人八成是獨立習慣了,已經不知道怎麽放松。
他走過來,伸手轉過她的臉,觸到她額頭一片水澤,告訴她:“不要看。”讓她抵在他的身上,他伸出手來抱着她,輕輕在她背上拍了兩下。
“疼就哭出來,沒什麽丢臉的,這是你們女人的權利,哭兩聲就沒事了。”
鐘配配怔愣在那裏,反倒什麽都忘記了,甚至忘了疼。最後反應過來,眼眶忽然酸得厲害,整張臉埋在他的懷裏,噼裏啪啦的掉着眼淚,很快将他的衣服都濕透了。
易紹仁覺得某處熱熱乎乎的,是她淚水的溫度,真實到不可思議,仿佛将他整個人都融化掉了。
攬着她的手臂收緊,由心生起一股憐惜。
包紮完畢之後,醫生囑咐一些注意事項,和下次來換藥的時間。又開了一些處方藥,易紹仁拿上單子去付款。
鐘配配坐在醫院的走廊上等他。
衣服被血染得面目全非,有些狼狽,易紹仁走過來,将臂彎裏的風衣搭到她的肩膀上。
“你披着,外面冷。”
鐘配配擔心染髒了,連忙拒絕:“易少,不用,你快拿去穿上吧。”
易紹仁看了她一眼:“要聽話。”
鐘配配咬着舌尖,忽然不知說什麽好。只覺得他臉上的笑容溫溫的,和在尋芳蹤裏那種痞裏痞氣不一樣,搞得她也沒辦法裝模作樣了。
易紹仁開車從醫院裏出來,打着方向盤說:“你這個樣子應該沒辦法工作了,送你回家?”
鐘配配搖頭:“不行,小風在家裏,他看到我滿身是血,會吓到的,你還是送我去尋芳蹤吧,我到那裏也可以把衣服換了。”
易紹仁說了個:“好。”字。
接着又問:“怎麽傷到的?看樣子是被利器劃傷的。”
鐘配配奄在那裏:“我激怒了江桐,被她用剪刀劃傷的。是我太嚣張了,以為光天化日不信她能怎樣……”
易紹仁提醒她:“那個女人這兩天滿身都是火氣,她的跋扈多少是出了名的,不要逞口舌之快,離她遠一點兒。陸琰不要她了,我想她一定快瘋了。”
鐘配配也覺得是這樣,當時看到她的眼睛都紅了,整個人跟魔障了一樣。既然這麽在乎一個人,何必這麽作呢。倒覺得這樣的江桐真是活該,八年前她不是同樣一手摧毀了別人的幸福,現在報應來了,怨得着誰呢。
易紹仁送鐘配配進來的時候,正好被風小玖看到。見鐘配配滿身是血,吓了一跳:“配配,你怎麽了?”
鐘配配嘻嘻哈哈的:“你別大驚小怪,蹭破一點兒皮,去醫院包紮了一下,這不麻煩易少将我送了回來。不行,我得去洗澡換身衣服,你招待一下易少。”
風小玖顯然是不信,拉着鐘配配不放松。
易紹仁伸手拉了她一把:“小老板,你別繃着了,她真沒事。”
風小玖追問她:“怎麽傷到的?劃破一點兒皮就能流這麽多的血?”
易紹仁挑起眉:“她明顯是看江桐氣不順,為你沖鋒陷陣了,沒想到江桐那麽毒辣。”
風小玖怔了下,一眨不眨的瞪着鐘配配。
鐘配配就知道她這個樣子是生氣了,連忙說:“小玖,我真的沒事。”
什麽才叫有事?
“誰讓你去招惹她的,她就是個瘋子,你不知道麽?你把自己搞成這樣,小風看到會多擔心?”
其實就是她比較擔心,鐘配配的眼眶溫得厲害,用那只完好的手臂攬上她。
“小玖,我錯了。你別難過,以後這種傻事我再不會幹了。這次是因為沒有防備,再有下次我會打得她滿地找牙。”
再說下去只怕就要哭起來。
鐘配配叫了一個女服務生去幫她換衣服。
易紹仁安慰風小玖:“你別太緊張,沒傷到筋骨,有了一次教訓,以後長點兒記性就完事了。”
風小玖勉強的撐起笑:“易少,今天真是謝謝你了,改天我請你吃飯。”
易紹仁笑着:“客氣了。我晚上還有事,先走了,一會兒帶幾個客戶過來。”
風小玖站起身來送他:“晚上我送兩瓶好酒過去。”
顧九重等了一天,臨近夜幕降臨的時候終于接到陸明哲的電話。
“世侄啊,那個醫生馬上就過來了,你了解的多一點兒,就麻煩你過來跟醫生說一下俱體情況。”
其實俱體情況顧九重也不了解,只是将顧九重所有的不對頭一點一點的串聯起來,醫生問起來的時候就說給他聽。
幸好飛機沒有晚點,醫生很準時的抵達。
顧九重才到陸家,醫生也過來了。
都是熟人介紹的,幾人問候過,退去所有下人,坐在客廳裏慢慢談論。
醫生聽顧九重的描述,幾乎一下肯定:“陸少看來是得了精神分裂。”
輕輕的一句話,重磅炸彈一樣投了下來。
周容錦急着問:“怎麽會得這種病?會不會搞錯了?”
醫生搖頭:“搞錯的可能性不大,按着顧少說的,陸少已經有了确定的活躍性症狀。至于為什麽會得這種病,要從每個人的俱體情況入手。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陸少一定心裏承受着巨大的壓力,被折磨的久了,到了無法承受的時候,就折射出了楚楚這個虛假的幻像來。這個女人是他的心結,是他心裏的症結所在。”
陸明哲不敢相信:“會不會是腦子出了什麽問題?”
醫生搖頭:“可能性不大。”
幻聽,妄想,這些都是精神分裂的症狀。為了進一步了解病情,醫生提示說:“你們想一想,還有什麽關于楚楚的事情?”
可是在顧九重說出來之前,所有人都不知道楚楚的存在,明擺着是陸琰下意識的想要保護她,所以故意不在人前提起來。對陸家人的防禦心理更是重……想到這裏,症結隐隐約約能被人猜到。
只能是八年前的事……
顧九重問醫生:“要怎麽治療?這病嚴不嚴重?”
“很嚴重,如果瀕臨高峰的話,可能會自殺。這種病人有無意識自我傷害的傾向,以此釋放內心的愧疚,疼惜,或者其他深層次的意識情感。奈何他本人并不知道,所以說是很危險的事。一定要去醫院集中治療,找出讓他相信楚楚是他幻視的突破點,否則他會一輩子沉浸其中出不來。”
陸家大廳忽然死一般的沉寂。
仿佛從來沒有這樣絕望過,如同一只無形的手掐在脖頸上,連喘息都一點點的費力起來。
八年前陸琰不動聲色,是怎麽樣熬過來的?這些年他的心裏又承受了多少痛苦,以至于到了瀕臨崩潰的那一天。
他心中的症結到底是什麽?
楚楚又是如何被他臆想出來的?被他愛憐的捧在手掌心裏疼了六年,卻原來只是一個夢幻的泡影。不是不可憐。
醫生打破沉默說:“楚楚是陸少的幻視,只有看清這個女人,才知道陸少心裏無法承受之重到底是什麽。”
可是陸琰那個性情,哪個人跑去跟他說楚楚是假的,只怕他會憤慨的想要殺人。更別說他有病了。
但事實證明,他真的是病了。
連周容錦都不能否認,他一次一次做出自我傷害的事情。頻繁受傷,不是劃破手,就是撞車,且每次都能見血。
現在想想,他又不是小孩子了,何況生性沉穩,并不莽撞,怎麽會次次那樣不小心。
顧九重想起什麽,擡眸說:“陸琰結婚當天,說楚楚自殘,還将他的手臂劃傷了,我分明看到地毯上有一攤血跡,難道是他自己的?”
醫生點頭:“一定是這樣,他覺得是楚楚在自殘,其實那刀子都割在了他自己身上。其他他以為是楚楚做出的破壞性事件,也都是他自己做的。所以說要馬上入院治療,陸少的症狀來看,已經到了很嚴重的地步。”
“這種病好治嗎?”
醫生搖頭:“不太好治,要靠藥物,也要靠病人的自制力,因素很多。如果他認不清楚楚只是他幻想出來的人物,就會按着楚楚的思想,自我傷害。但是,讓病人認清是很難的,他們有一個完整而虛幻的空間,在病人看來,那個幻像跟我們沒有任何區別,真實到讓他沒辦法不信。總之,勸他馬上入院吧,如果不行,只能強制。”
一直讨論到深夜,醫生才起身離開。
走的時候已經商量好了,近快讓陸琰入院治療。
顧九重跟着從陸家出來,擡腕看時間,已經十一二點了,還是忍不住給陸琰打電話。
“在哪兒呢?”
“公司。”
顧九重又是一陣靜默,這樣的他還怎麽工作。醫生說了,他的重複情工作,精神萎靡,易恍惚激動,都是活躍性症狀的表現。
喉結動了動,低聲說:“不要那麽拼了,一起喝一杯,我快到你們公司了,下來吧。”
陸琰從威業大廈中走出來,白襯衣,黑外套是簡單的顏色,可是玉樹臨風,由其晚風拂起他的風衣下擺,總覺得超然脫俗,誰會想到這個人群中的佼佼者,會是個精神病患者?
陸琰微挑眉:“是現在出發,還是等你抽完這根煙?”
顧九重無聲的掐滅,打開車門坐到駕駛座上。
等車子發動,陸琰轉首望向他:“你怎麽怪怪的?昨天晚上莫明其妙的就跑了,楚楚還問我你是什麽人,打算正式介紹一下的。”
顧九重握着方向盤的手忍不住微微的顫,虎口那裏青白一片。又是楚楚,這個楚楚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如何會成為他的幻視?
他知道這個女人是陸琰此一生最痛苦的存在,于是他把她幻想出來,疼惜她,愛憐她……顧九重抿了下唇角,只說:“沒什麽,昨天突然想起來有事,就匆匆忙忙的離開了。”停頓一下,又說:“聽阿姨說你前段時間跟人在路上争吵,出了個小事故,到底怎麽回事?”
陸琰撐着頭:“那段時間正商訂和江桐的婚事,楚楚跟我鬧脾氣,嚷着說我不要她了。既然那樣,不如讓我撞死她算了。我為了躲她,就撞到了護欄上。”
又是這種無意識的自我傷害,要他怎麽說?
顧九重沉着的眯起眸子,不再說話。
到會所的時候,還是将紙和筆扔給他。
“這些天老是聽你說到楚楚,昨天晚上說實話,我沒有看清楚。你畫工不是不錯,畫出來讓我看看是什麽模樣。”
陸琰笑他:“小九,你別扯了。”說畢,怔了下,老早就不叫他小九了,總覺得兩個名字放在一起容易混淆,又下意識不想取代,從什麽時候開始,一張口喚他九重。最開始顧九重聽着不順,可是慢慢習慣了。
顧九重若無其事的挑了挑眉:“畫一張不會要了你的命,考驗一下你的畫工。”
陸琰做這種事情是很簡單的,他打小就有天分,可是天生不能只做個藝術家。傾身拿起紙筆,沙沙的一陣響,鉛筆被他骨節分明的修指輕輕的握着,一個人的眉眼輪廓眨眼躍然紙上,那樣的一張臉仿佛刻烙在他的心裏,模樣深知,所以每一筆都不需要遲疑,飛速的就可畫出來。倒像是在心裏臨摹了千遍萬遍,不會手生,名副其實的下筆如有神。
顧九重目不轉睛的盯緊,額頭,眉毛,眼睛,再到嘴巴……真是活潑而俏麗,像一只翩跹花叢的蝴蝶,卻也不過十幾二十歲,那樣玲珑剔透的眼神,仿佛連心事都不瞞人,看在眼裏,惹人憐愛。顧九重捏緊了杯子,只覺得驚心動魄。那樣青澀的眉眼,熟悉又陌生。是他沒有見過的,自然就覺得眼生。
最後一筆勾勒完,陸琰停下來拿給他看:“就是這個模樣,跟個小孩子似的。”
顧九重盯着看了一會兒,放到茶幾上,杯中液體一飲而盡。
陸琰說他:“怎麽喝這麽急?”
“口渴。”
“聽說你和紫寧要訂婚了。”
“是有這個打算,娶個像模像樣,門當戶對的老婆,一直是我爺爺的心願,總不能讓他夙願不了。”
“因為伯父,你母過世了?而你是顧家的長孫?”陸琰淩厲的盯緊他,仿佛喚醒他一般:“九重,伯父伯母的死跟你沒有關系,那不是你的錯,你不需要愧疚。”
顧九重苦澀的抿唇:“但是整個顧家由我來支撐不是麽?就算不是我的責任,我也有義務。”
況且他從不認為爸媽的死跟他沒在關系。如果不是他遠在國外讀書,如果不是他過生日,他們不會飛過去看他,更不會在他那空難裏去世。
“義務?”陸琰忍不住嘲弄:“義務是什麽?出賣自己成全別人?除非你做好委屈一輩子的打算,否則別說什麽義務。”
顧九重微微眯起眼來看他。
“八年前,你為着責任扛起整個威業的時候,是什麽感覺?”
如果用一個字句可以形容一段年華,那便是“夢魇”。
(061)二十歲的風小玖
更新時間:2014-9-19 0:08:32 本章字數:12424
他就是這樣倔強,沒有人知道他心理是怎樣的,即便現在所有人都知道那些年他一定是生不如死。可是,說起來了,陸琰仍舊風輕雲淡的:“過去的事了,說它還有什麽意義。”
兩人從會所裏出來,陸琰要回公司,顧九重卻執意将他送回了陸家大宅。已經很晚了,陸明哲和周容錦憂心的沒有睡着,聽到響動,從卧房裏出來。一下樓看到陸琰走進來,急步走過去:“怎麽這麽晚回來?是司機送你回來的?是不是喝酒了?”
陸琰拔開周容錦伸來的手。煩燥的扯開領帶扣子:“時間不早了,你們去睡吧。”他轉身看向顧九重:“你是回去,還是睡家裏的客房?”
顧九重示意他先上樓休息。
“我跟叔叔阿姨說兩句話就走,你甭管我。”
陸琰一上樓,顧九重将口袋裏的畫像拿出來。
若有所思:“這是陸琰的幻像楚楚。”
周容錦看到後瞠目結舌,指着它半晌讷讷道:“這不是二十歲的風小玖麽。”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拿近了再看,真的是風小玖,只是那個青澀未脫的樣子也分不清是二十歲,還是十幾歲。風小玖長得本來就比一般的孩子顯小,二十歲的時候梳着一個馬尾,叽叽渣渣的跟在陸琰的後面,大抵就是這個樣子。周容錦想起來,那時候很多人就畏懼陸琰的嚴肅,小的時候小朋友就不太喜歡跟他玩,可是風小玖并不怕他。有的時候陸琰不理她,或是惹到她,就會聽到她氣勢洶洶的:“陸琰,再欺負我,你就死定了。”
陸琰會怎樣?一路不回頭的走上樓,或許覺得兩人以後的路還很慢長,所以并不回頭哄她。也或許他就喜歡她那個飛揚跋扈的模樣,和一般女人的無理取鬧都不一樣,于是他微揚起下沉的嘴角,從不回頭看她。将風小玖氣極了,捶着地板叫他的名字。
陸明哲重重的嘆了口氣:“報應啊。”
周容錦怔怔的站在那裏,一雙手微微的打着顫。不過薄薄的一頁紙,風一吹就跑掉了,就像當年的風小玖,打發起來不費吹灰之力。可這一刻是怎麽了?顫巍巍的,總像拿不住。到底揚揚灑灑落到地上,周容錦張大瞳孔盯着,跟見到鬼似的。
她無論如何沒想到,想方設法将那時的風小玖趕走了,卻原來惡鬼一樣纏上了陸琰。聽醫生的意思,如果不及時治療,就很有可能要了他的命。到了現在,周容錦真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了。
最後被顧九重彎腰撿起來收到口袋裏。
才說:“陸叔,陸琰的狀況真的不樂觀,快點兒安排他就診的事吧。”
可是,陸琰垮下了,整個陸家怎麽辦?陸明哲已經退居二線很多年了,很多事情做起來一定很不順手。又是威業集團這個危在旦夕的時候,忍不住的心灰意冷。
天意就是如此弄人,許多時候僥幸得到或者逃過的,有朝一日還回去了,發現勉強得來的,收走了,仍舊兩手空空,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