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一回家烏煙瘴氣

那個邊緣滑進被子裏，自然而然的将她壓到身上去……

風小玖拔開他的手：“你別動我，我困了。”

顧九重坐在床邊看着她，風小玖的眼睛湛然剔透，再黑也能看清她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他伸手撫摸她的鬓發：“怎麽了？”

她縮在被子裏咬牙切齒，顧九重，你就裝吧。

“我自己知道睡覺，不用你拉我。”兀自躺到床上去，上床時把燈也關掉了。沒見過這樣不解風情的男人，難道他真的聽不懂麽，還是故意跟她裝傻。

風小玖忽然不高興了，甩開他的手。

再沒說其他，拉着她：“水拍完了？去睡覺。”

顧九重沒什麽表情，只說：“去的時候不要帶小風了，那種地方他向來不喜歡，跟着你一定會添亂。”

“配配不是要結婚了，讓我配她去量尺寸改婚紗……嫣然可真是心思巧妙，她做出的婚紗太漂亮了，配配穿上之後跟仙子一樣。真羨慕她……”

風小玖眼睛烏溜溜的一轉，計從心來。

顧九重吹完頭發出來，問她：“誰的電話？”

反正風小玖也沒什麽事情，應承下來：“好啊。”

鐘配配打來電話說：“小玖，明天我們去一趟時光吧，嫣然說要再幫我量一下尺寸。聽說你那件禮服她給你趕制的差不多了，一起過去看看吧？”

不要以為是男人就注定頂天立地，沒有什麽鋼鐵超人，都是血肉之軀，所以每一個人都堪憐。

風小玖當時捶了他一下，當然不重，罵他傻。嘆息了一聲，并不是厭倦他這樣的霸道，只是看着這樣的顧九重才覺得世上無人不軟弱，多多少少都有那個脆弱的點，要小心呵護。

顧九重不否認自己就是這麽霸道的一個人……愧疚起來，伸手将她勾到自己胸前，低聲說：“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占有也是全完的占有，只希望你是我一個人的，陸琰這一頁翻過去了，我想你對我心無旁鹜，就像我對你那樣。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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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乎的事情也就那麽多，只要她全心全意，跟任何男人都沾不到邊兒，他也就沒什麽可忌憚的了。

顧九重忍不住嘆口氣：“以後別做這些讓我不開心的事情好不好？”

風小玖又覺得好笑，什麽事啊至于他氣勢洶洶的，哄着他說：“不要生氣了，我以為不随便收別人的東西就是了。”

道理跟他根本說不通，無論風小玖怎麽跟他解釋，顧九重都很排斥這件事情。他的心裏如同小蟲子在啃咬，真是說不出的煩燥。

“你男人給你買不起鞋子麽？要讓別人付錢。”

可是，顧九重明顯不這麽想。聽她不經意說鞋子是顧錦蘇付的錢後，硬是從她的腳上扒下來扔進了垃圾筒裏。

因為上次顧錦蘇給她買的那雙鞋被顧九重發現了，她很喜歡，覺得就算是小叔子，偶然給她付了一次錢也沒什麽，大不了等到他有女朋友了，她再還回來。

風小玖覺得這樣也好，她竟有些怕他出現了。

他正式接手成際集團，凡事都剛剛上手，要忙的事情實在很多，所以即便在顧家老宅基本上也見不到他。

不僅顧九重，顧錦蘇也忙起來了。

所以，在風小玖看來那都是別人的事。她的日子和往常沒有不同。每天在顧九重的懷裏醒來，只是他這幾天有些忙，所以她每天都會跟鐘峻風一起。時常被老宅那邊接過去一起吃飯，若是早上過去，又沒其他的事，便在那裏呆上一天，等到晚上顧九重開車去接他們。

這回聽到江家發生那樣的事，還有一點兒惋惜：“那真是夠慘的，好可憐……”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忘記原本都是同她相關的人和事，更別說強烈的感觸。

那麽深邃的怨恨，到如今都成了萍水相逢。

風小玖也說：“我知道，我又不傻，她對我不好，我還會往她跟前湊啊。”

其他的倒是沒有多說。

當時顧九重漫不經心的撫着她的發頂，按在懷裏跟逗弄一只小狗似的。只說：“既然覺得她人不好，離她遠點兒就是了。”

可是，那些事情她都忘記了。江桐倒是記得，也僅限于十幾歲前的記憶。跟顧九重說起來的時候，也只是說：“江桐這個人真讨厭，她的小心思特別多。看着跟我和陸琰玩的挺好的，不過我覺得她就是對陸琰好，對我卻不見得是真好。但是她也沒真做過什麽對不起我的事，所以只能說她那人就那樣吧。”

如果是以前，江家有今天，風小玖一定有點兒感觸的。大笑三聲也說不定。

真是風雲變遷，恍若一夢。

門庭若市，估計是想看笑話的居多。畢竟江家一系列的變遷太詭異了，外界一旦得到風聲，昔日輝煌的江家已如流星般隕落了。

聽說成際集團移主了，江家辛苦經營的祖業神不知鬼不覺的就成了別人的，大家着實搞不明白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而這事還沒在業界縷出個頭緒來，又傳來江家兒媳難産死亡的消息。江家這兩天都在哀傷中渡過，在為郝子非舉行葬禮。

江家在外人看來就是走了背字，所以不好的事情接二連三。

李素梅聽了也再說不出話來，低着頭抹眼淚。

江嶼程冷笑：“你讓我冷靜，我老婆和孩子都沒有了，我怎麽冷靜？”

李素梅和醫護人員強行将他拉來。李素梅不停的嚷着：“江嶼程，你冷靜一點兒。”

江桐怔愣的站在那裏，她不知道自己有什麽可滿意的。

而江嶼程恢複一些神智之後，就來撕打江桐，口口聲聲：“你一向看不慣她，現在子非死了，你滿意了吧……”

江家的人就等在醫院裏，聽到這一消息之後晴天霹靂，江耀威當時就暈倒過去了。緊接着被推進去搶救。

并給江家的人打電話，讓他們把江嶼程帶回去。

只能勸他節哀。

江嶼程忍不住在醫院的走廊上嚎啕大哭，扯着醫生的袖子讓他們将老婆孩子還給他。樣子是有些凄慘，連執法人員看在一邊也都感覺不忍心。可是，生死不是他們說得算的，誰都沒有辦法的事。

沉吟：“我知道了。”

她沒能将牢底坐穿，案件就自動完結了。大有一筆鈎銷的味道。

這樣一來意味着什麽？

這會兒電話終于打來，那端只說：“顧少，郝子非難産，大人和孩子都沒保住……”

送風小玖過來之後沒有進去，說他還要等電話讓她先進去，完事後一起吃飯。

顧九重閑散的靠在車身上，電話在他的掌心裏不停的打着轉。

反正之前顧九重說要娶她，風風光光的娶。只是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聽說男人在床上說的話幾乎不能信。

鐘配配哇哇的叫起來：“你也要結婚了？跟風是不是？”

風小玖一陣心情激蕩，不由臉紅：“其實我也想請你為我設計一件婚紗的。”

“過來看看，我又設計了新的款式，有喜歡的就送你。”

林嫣然熟稔的拉過她。

自然已經不記得了。不過風小玖還是說：“嫣然姐，你好。雖然不記得你了，不過我已經聽配配說過你了。”

林嫣然沖她招了招手：“小玖，你好，還記得我麽？”

風小玖一雙眼睛烏溜溜的看過來。

林嫣然看在一旁，笑起來：“你就別逗她了，我看小玖真是有事耽擱了。”

風小玖垮下臉，她比誰都冤。

“你對自己還挺自信。”鐘配配感嘆一句，又說：“林老板還說你堵車，這都幾個小時了，感情只堵你的車了是不是？”

“怎麽不慎重，飯都沒吃就沖過來了。你不是說這裏的衣服件件漂亮，不化妝一樣可以試出效果。”

哪裏是，化好的妝被顧九重吃掉了，最後只得套上衣服，洗把臉就趕來了。

風小玖雖然來遲了，但總算趕來了。素面朝天，被鐘配配一伸手拉過來審視：“我要結婚你這麽不當一回事，抹一把臉就出來了？不是說讓你化好了妝，順便試伴娘服麽。”

那一晚大抵是她睡迷糊了，所以他說的什麽她一定沒有聽清楚，否則他怎麽會在擁着她的時候喊出另外一個女人的名字。一定是她聽錯了，一定是……

再轉首看易紹仁，朦胧的一個輪廓，融化在了夜色裏，模糊的仿佛抓不住。

天已經黑了，周遭是閃爍不停的霓虹燈。車子就停在店門外，這樣看出去，玻璃窗明亮，室內是亮眼的淡白寶光，甚至可以看到那個女人笑嫣如花的模樣，眼角彎彎，任誰看了都會精神一震。

最後頹敗的靠到椅背上，腦門上出了細細的一層汗。他說：“對不起，我下去抽根煙。”

易紹仁插上鑰匙，打了幾次火，發動機輕微的轟鳴之後就熄滅了。他的手分明沒有打顫，卻像用不上力氣。

這樣一看狀似幹淨，白紗如雪，皚皚一片，到底是落進了一個人的心裏去了。

出來的時候楊心回頭看了鐘配配一眼，聽說了她和易紹仁的關系，風言風語傳到她的耳中。說什麽的都有，當着她的面自然只會說鐘配配的不是，将這樣一個女人說得很不堪，不禁讓她也覺得，陪酒小姐怎麽會有好的。

等楊心一出來，提上袋子就離開，一切看起來那樣匆忙。

接着掏出卡讓店員去刷。

易紹仁甚至沒有看清楚，只覺眼角花白的一片，已經被占滿了。就說：“就這件吧。”

華彩還是被無端的比了下去。

楊心也出來了。

易紹仁喉嚨像發條，有一點兒發緊，最後只是無聲的點了點頭，莫說多勉強。

“是啊，到時候請你們吃喜酒，可一定要賞光啊。”

打量她一眼：“你要結婚了？”

易紹仁不知道自己怎麽站起身的。

率先跟他打招呼：“易少，好久不見。”

鐘配配也看到了易紹仁，臉上的笑意溫軟，她真的已經釋然了。

林嫣然由衷贊嘆：“美得不似凡人。”

像煙雨重樓中走出的仙子，楚楚動人。好看，怎麽會不好看。易紹仁頓了下，杯中的茶水溢出一滴。感嘆，她穿白紗竟是這個樣子。忽然一陣眼酸，端着茶杯的手酸軟無力，沉重的放下來。

“林老板，幫我看看，好看麽？”

鐘配配已經換好了走出來。

他竟然說煩，新婚夫婦出去度蜜月哪會在乎這些，不是只要是兩個人一起的時光就覺得滿足麽。

“別提了，出去走了走，趕到這個時間到處都是人，哪有什麽風景可看，煩死了。”

易紹仁随手将雜志扔到茶幾上，端起茶水抿壓一口。

“可是有段日子沒見到易少了，喝水。”

林嫣然親自給易紹仁端了一杯茶水。

店員将人請過去。

林嫣然直接将店員叫過來：“給易太太介紹幾件新款。”

楊心說：“對，我想選一件酒會的禮服。”

易紹仁一進來就坐到沙發上，雖然陪着一起來，卻并不熱衷的模樣。

林嫣然無奈：“易少還是這麽愛說笑，我以為是要等的人來了。是易太太要選衣服麽？”

易紹仁眉毛一挑，打笑她：“林老板今天有什麽喜事？笑成一朵花了。”

算是新婚燕爾了，這一對新人聽說前段時間出去度蜜月了，也是過了年才回來，林嫣然好長時間不見他們了。

店門打開，林嫣然還以為是風小玖，笑着轉身，竟然是易紹仁和楊心。

鐘配配看到了滿意的，拿去試衣間試穿了。還說：“如果有現成的婚紗穿着合适，就不要你親手設計了，知道你挺忙的，而且這些也都很漂亮。”

她很滿足現在的生活，夫妻恩愛，孩子聽話，生活絕對算得上富足。而且呆在這座城市裏可以看到很多熟悉的朋友，她覺得這一切比什麽都珍貴，是榮華富貴比不了的。

林嫣然只是笑。

鐘配配忍不住說：“林老板，你真是太低調了。我要是你，早就往國際上發展了。”

“時光”的衣服件件都是标榜，林嫣然的火候越發爐火純青了。設計出的東西連許多國際知名的設計師都比不上。

林嫣然笑起來：“估計是路上堵車了，那我們先選吧。”

鐘配配急得在“時光”裏打轉，等不來她，轉身對林嫣然說：“算了，我自己先選吧，小玖的動作慢死了，烏龜都比不過她。”

落到床上的時候，快感來襲，極速膨脹，張口只想喟嘆，幾乎一剎那就忍不住的伸吟。他太老道了，對她的身體又百般熟悉，老僧入定般輕輕一點兒道行就能讓她繳械投降，只能任他予所予求。

想一想就臉紅。

風小玖以死抵抗，怎麽能輕易妥協，衣服是新換的，妝也好不容易化出滿意的效果。主要鐘配配已經在“時光”裏等她了，不能因為這種事耽擱時間，否則鐘配配問起來的時候她要怎麽說？

顧九重眼底一熱，男人有獸性，所以不能激發。但她剛剛那個樣子實在太可愛了，一低頭吻住她不老實的嘴。聲音低低的：“既然要出門，就不該勾引我。”

“誰讓你又抽煙……”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煙草味，呼出的氣息也有一點兒。他的煙瘾本來不大，本來前段時間還說幹脆戒掉，如今又抽起來了。風小玖踮起腳尖在他臉上撒氣的咬了一口。

“打扮這麽漂亮要出門？”

顧九重即時掐滅。看她換好了衣服，妝也化得很漂亮，伸手帶到懷裏來。

“你怎麽又抽煙了？”

風小玖下來的時候就看到顧九重站在窗前抽煙，窗子打開着，風很大，将他襯衣的一角扯出皮帶外。

挂斷後掏出一根煙叼到嘴上，修指間火柴潔白的梗子，一束小小的火苗被他掬在掌心裏，溫暖明亮，想起小的時候課文裏學到的小菊燈，想象着該是這樣一種顏色。

他淡淡的垂下眼睑，眸內諱莫如深，只說：“盯緊一點兒。”

顧九重那邊也得到了消息，說郝子非已經被推進産房，外面有公方的人守着，看似不會出什麽事。

李素梅被他嗆了一句，也不敢作聲了。這個時候每個人都是火氣滔天的，所以盡量獨立思考不去摻言。

“能有什麽事，我不是正在打電話尋問情況。”

一天來發生的事情太多，江耀威本來就心煩意亂，被她一問更是心煩。

李素梅在一邊擔心的問：“不會有什麽事吧？”

江耀威那邊已經開始打電話。

臨近傍晚江家便接到郝子非要生産的電話，不禁捏了一把汗。

江耀威嘆口氣說：“打電話将嶼程叫回來，我跟他聊一聊，這個時候他擔心子非的身體狀況，一定不會告訴她。”

李素梅心急如焚，不停的點頭，轉而一想，又問：“就算我們不說，嶼程也會同她說的啊，到時候一樣瞞不住。”

江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腦子一片空白根本沒辦法思考了。

關上門避及下人說：“小桐轉移的財産和股份落入顧家人手裏的事千萬別讓子非知道，等到眼前的事情解決了再說……現在首要的是這個事，至于股份的事，等這一波過了，我親去找找顧錦蘇談。”

江耀威冷靜下來就知道事情已經這樣了，打死她也沒有用。現在要解決的事情還很多，首當其沖就是穩住郝子非，否則非得天下大亂不可。

江桐哽咽得大口喘息，空氣就那樣被大口大口的吞咽，卻仍舊覺得氣息微薄，活的很是辛苦。

這些天想死的心思都有了，一個人悶在房間裏，每當太陽落山，四合的空間裏光色一點點消散的時候，她就想，不如死了算了。死了就能一了百了，也不用想着怎麽面對家裏人。而她同樣深知自己平時驕縱慣了，并沒有什麽真正的朋友，江家一旦沒落了，不知要有多少人迫不及待踩到她的頭上，那樣的生活她想都不敢想。

她再迂腐也知道自己這次不被原諒，連她自己都恨死自己了。為什麽傻到沒有防備，害得整個江家屍骨無存。

江桐匍匐在地板上不肯起來也不肯說話，憋悶了太多天，一旦爆發出眼淚止也止不住。

李素梅還被蒙在鼓裏，只能一個勁的問江桐：“小桐，你快跟媽說說，到底怎麽了？”

絕望的一閉眼：“你問問她自己做了什麽混帳事。”

江耀威一直疼江桐，打過江嶼程許多次，卻沒對江桐動過手。從小到大任由她胡鬧，也闖出不少禍患，可是，一家人也都從來不真正的當成一回事。他怎麽也沒想到，這次她竟然捅出這麽大的簍子。

李素梅一上來正好看到這一幕，尖叫出聲：“耀威，你瘋了，你幹嘛打小桐。”忙過去扶她。“小桐，沒事吧，媽看看，是不是打壞了……”

這一掌打得不輕，江桐跄跟退了一步狼狽的跌倒在地。而他的掌心也被震得發麻發漲，疼得直打顫。

江耀威揚手給了她一巴掌。

如果沒有人問起來，江桐真的沒有勇氣說出來。那畢竟是江家一生的心血啊，說葬送在她的手裏，她怎麽可能有膽識說出來。可是，如今江耀威一問，就像一根尖針捅過來，膨脹到極至的氣球紮破了，而她一切慌恐莫明的情緒洪荒一樣爆發出，到了無法抵擋的地步。剎那，痛哭失聲，只喃喃說：“爸，對不起，對不起……”

敲開江桐的房門，銳利的審視她：“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江耀威的臉沉下來，已經有了不好的念頭。飯也沒顧上吃，就上樓去了。

李素梅讓人上去叫了兩次，擔心的說：“會不會是出了什麽事？我看這幾天她不太對頭，也不跟朋友出去逛街了。問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她也不想吭聲似的。”

江桐連續幾天打不起精神，每天關在房間裏不出門，到了現在飯都不肯下來吃了。

“說的哪裏話，快抱她上去睡吧。”

“陸叔，不好意思，這麽晚了來折騰你們。”

陸明哲看到顧九重的表情，緊繃的情緒松弛下來。忙說：“抱到卧室去睡吧，你今晚也睡這裏吧，時間不早了，就別回去了。有什麽話等到明天再好好說，大晚上呆在外面別感冒了。”

又好氣又好笑：“本來跟她說着話呢，我說怎麽沒聲音了，低頭一看睡着了。”

不等管家出去，顧九重抱着風小玖進來。

“兩個人是不是鬧什麽別扭了，我看小玖的情緒不太好。可千萬別談不攏，又鬧起來了。”知道年輕人的脾氣大，又怕現在的風小玖孩子氣，顧九重沒耐心哄她。就對管家說：“你出去看看，就說天氣太冷了，讓他們有什麽話到客廳裏說。”

陸明哲早聽管家說顧九重過來了，坐在客廳等了一會兒見還沒進來，就忍不住有些擔心。

他的胸膛暖極了，風小玖折騰了大半個夜沒有睡，這會兒靠在他的懷裏喟嘆得連眼睛都不開，只覺得舒服。原來睡在哪裏都不如他的懷裏，安逸得像一只蓬松的貓，困奄奄的想睡去。

“以前經受的，我都認下了，也不覺得苦，但凡我可以撐下來的，就說明是我的脊梁骨擔得動了。可是，小玖，你不能說不跟我，這個我一定擔不動，是我最恐懼且無力經受的……”

他最怕的只是他們沒有結果，不能天長地久。現在好了，這樣的恐懼完全沒有了，她開始知道心疼他，顧九重前所未有的滿足。想起來不禁覺得好笑，有朝一日他顧九重竟然這樣患得患失，簡直不像他了。

“其實那些我都不在意，無論是我爸媽去世，讓我一個人站在風口浪尖上有多辛苦多無奈。還是你過去心裏在乎誰更多一些，那些我通通可以不在意，都不是我最害怕的……”

顧九重抑制不住吻了下她的頭發。

他像個傻小子一樣樂開懷，還不忘幫她把衣服攏緊。

可是，那樣奢侈的夢卻被他給做成了，名副其實的夢想成真。

她說出的話也字字句句慰帖心口，還有什麽好說的。顧九重做夢都沒想到，有一天風小玖可以心無旁鹜的跑來喜歡他，眼裏心裏只有他一個人。以前覺得是奢望，他後來居上，到底晚了陸琰一把年頭，光陰似水，卻不會灰飛煙滅，抹都抹不去。

“我想以前我對你一定不夠好，我這個人有的時候死心眼，連我媽都這麽說我，上來一陣誰都治不了我。你跟我說以前我是愛着陸琰的，包括生了小風之後，我仍舊喜歡他……我能想象到那是什麽樣子的，當年我喜歡陸琰的時候就像魔障了一樣，其實常常覺得不可能，我們或許不會在一起……可是，即便那樣想，我還是沒臉沒皮的粘着他，那些年我就像沒有自尊一樣，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讨厭我。但我想，後來我跟你在一起了，還生了孩子，他一定更加不會喜歡我了。而我仍舊喜歡他，那時候我将你置于何地了呢……既然我沒把心思放在你身上，也一定不知道心疼你……”她哽咽了一聲：“其實聽奶奶說起你是怎麽走過來的，我很心疼，想不出那麽多年你是怎麽過來的。我真的很懊惱，為什麽沒有早認識你，把對陸琰的那些喜歡用來喜歡你，或許你就不會一個人撐得那樣辛苦了……”

擡手覆上眼睛，她真的想象不出自己是怎樣沒心沒肺的樣子。

他這樣一說，她立刻又沒了方向，風小玖環上他的腰，輕聲吐字：“我不是氣你，我在氣我自己。我一定做出了很多傷害你的事……”

顧九重蹙眉，心軟得滴出水來。“好了，對不起。”用力抱緊她：“到底怎麽樣你才能原諒我？你知道我沒有惡意，更不是有意要騙你，很多事情就那樣陰差陽錯，似乎只差了一步，我沒有辦法……”

風小玖的下巴被他擡了起來，他這個樣子是在生氣麽？氣什麽呢。風小玖鼻酸，講不出話來，把頭一低，埋進他的肩窩裏。

下一秒落進熟悉的懷抱裏，側臉貼到他跳動有力的胸膛上。男人寬厚的胸膛，隔着襯衣嗅到他所謂的體香，鋪天蓋地。而他的外套已經落到她的肩膀上：“大晚上的你不睡覺跑到外面做什麽？不怕冷死是不是？”

怎麽會看不到，他的老婆幾根肋骨他都數得一清二楚。迷茫的蹲在那裏真的只是一小團，嬌小的身形，垮着雙肩，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燈光打在她的身上，昏黃柔軟。想起上學的時候，校園裏都是這樣的燈，晚上整個校園萬念俱寂，只有那些燈還亮着，就是這種暈黃的顏色。

管家還好心的幫他指一下：“顧少，太太在那裏蹲着呢。”管家年紀大了，眼神不是特別好，以為他也許會看不清，又說：“看到那團小影子沒有，就在路燈下面。”

管家打開門，顧九重的車直接開了進來。

風小玖聽罷才覺得他只是表面風光，其實從來不比別人過得好，連一般的孩子都比不上。風小玖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什麽樣的，懂不懂得體諒他，可是，現在她真的心疼他。

她終于想起來，鐘峻風那個讓人心疼的模樣像誰了。他一點兒都不像她，雖然這個孩子是被她生出來的。想起顧老夫人跟她講顧九重時說過的話，她說顧九重十幾歲的時候父母就在空難中去世了，他從十幾歲起就扛起整個顧家和所有家人，一個孩子的脊梁骨能有多硬呢？所以，疼也不說疼，怕也不說怕，就那樣苦苦支撐下來了。

夜裏的風很涼，一直往脖子裏鑽。可是風小玖有些走神，連冷都感覺不到了。

女人的事情鐘峻風也理不太清楚，只說：“反正她現在的心裏狀态就是很古怪，不用擔心，等一等就會好起來了。”

周容錦又忍不住被他逗笑：“亂說，你媽媽還年輕，什麽更年期啊，早着呢。”

鐘峻風伸手拉她：“奶奶，讓她曬一會兒月光吧，更年期的女人就是很麻煩，奇奇怪怪的，我們不用管她。”

周容錦還擔心：“她這是怎麽了？會不會感冒啊？”

風小玖裹着自己的一件大外套蹲在陸家的庭院裏。

可是，他那樣跟只鴕鳥有什麽分別。要知道這個女人是他老婆，是他要用一生去愛去陪伴的女人，跟任何女人都不一樣，他還擺什麽高姿态？他早該拿捏透自己，一切在其他女人面前的漫不經心和不可一世，到了風小玖這裏分明都不作數了。

之前還在想她為什麽委屈，顧九重覺得自己錯了，簡直大錯特錯……她本來就該委屈，到處都是她委屈的理由，沒有一件事情可以讓她不委屈。他為什麽要在家裏生悶氣而不去陸家找她？既然她沒給他打電話，他為什麽就不能直接找過去呢？又為什麽躺到床上想得她無法入睡，也不肯跑到她面前去，捧起她的臉，盯着她亮閃閃的大眼睛問清楚：“小玖，你明确的告訴我，我哪裏做錯了，再者是哪裏做得不好，我改，我改還不行麽？”

顧九重拿起外套就出來了，下人聽到響動出來看的時候，他已經發動車子離開了。

鐘峻風就在身邊，無奈的嘆口氣，覺得事态真是鬧大發了，從她手裏奪過電話說：“就是手滑了一下，燙紅了一點兒，連水泡都沒起，奶奶已經給我上過藥了，涼飕飕的，還挺舒服，連疼都感覺不到了。”他一直嘆氣說：“可是她一直哭，我也拿她沒辦法……”

顧九重聽出她哭了，深深吸了口涼氣：“燙傷了？”

風小玖的聲音嗡嗡的：“我把你兒子給燙到了……”

顧九重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心明顯跳了一下，可是，他在心裏暗罵了一句“死女人”，更像在自欺欺人。接起電話聲音是冷的：“不是懶得接我電話，怎麽……”

終于找到理由給顧九重打電話，既可以聽到他的聲音，又能說與已不相幹的……連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執拗什麽了。

風小玖之前哭得太厲害了，這會兒還忍不住抽搐，那樣子跟小孩子似的。

“乖，你別管了，爺爺心裏有數。”看時間不早了，讓風小玖帶着鐘峻風去休息。

便說：“爺爺，奶奶，我真沒事。那些東西不用弄，我平時根本不會去碰。”

太興師動衆了，那種幼稚的事情鐘峻風很小的時候就不會做，現在就更不想着做了。今天的事情只是個意外，不小心手滑了一下而已，卻讓衆人一場驚。

“以後這種事情誰也別讓小風做，傷到了可怎麽辦。”忽然事事不放心起，覺得家裏到處都是危險的隐患。又想起來家裏還有一些插頭是小孩子摸得到的，就連夜把管家叫來，讓他們明天找人把那些處理一下。

周容錦一邊吹氣一邊幫鐘峻風上藥，就連陸明哲也驚動了，站在一邊擔心的不得了。

風小玖寸步不離的跟着上樓。

轉首告訴小玖：“沒燙壞上點兒藥就不要緊了，杯子讓他們打掃，你別管了。”

周容錦也吓了一跳，忙拉過他的手：“快給奶奶看看，怎麽這麽不小心……”發現只是紅了一點兒，總算皮沒有破，這才松了口氣：“還好沒有燙出水泡，奶奶幫你上點兒藥。以後這些東西千萬不能碰，你太小了，萬一傷到怎麽辦。”

風小玖吸着鼻子：“什麽大驚小怪啊，都燙紅了。”

還是鐘峻風先穩過神來，叫了聲“奶奶”然後說：“沒事，我倒水的時候不小心燙了一下，她就大驚小怪的哭起來了。”

周容錦聽到響動，已經披着衣服下來。看到娘倆在客廳裏哭成一團，一陣唏噓：“怎麽了這是？”

沒想到她回頭是岸了……不對，是她本來就愛着他。

鐘峻風伸手攬住她的脖子，軟軟的叫她：“媽媽。”這段時間他都叫她小玖的，想着她再這麽對他視而不見，他就要跟她絕交了。

風小玖忍不住嗚咽：“我不心疼你心疼誰？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母子連心，我怎麽會不疼你？就算我不心疼全世界，也會心疼你啊……一直以來是你在跟我鬧脾氣，不是嫌我笨，就拿冷臉對我，我還怎麽跟你走近……”

鐘峻風擡起另一只手幫她擦眼淚，低低說：“我以為你不心疼我了。”

怎麽會不疼？風小玖的心就疼的厲害。那一下就像一杯滾燙的熱水澆在了她的心口上，原來這個孩子果真是她的心頭肉。

鐘峻風看她胡亂的掉眼淚，有些不可思議，安撫她說：“你別哭，只是手滑了一下，又沒燙破皮，根本就不疼。”

大半杯水灑上去，一定很疼的。若是其他的小孩子早就大哭大叫了。可是，鐘峻風只是抿緊了唇，臉色看着還算平靜。他這個倔強又堅強的樣子也不知道跟誰學的，光是看着就讓人心疼。

即時咝的一陣抽氣聲，杯子掉到了地上，杯中的液體濺到她的小腿上，一點一滴也是滾燙的。她的心一下擰緊，緊得擰出水來。那道死死壓抑的防線一下崩塌了，撲來過淚如雨下，拉着他的小手看到紅了一片，她哽咽着說：“你怎麽這麽不小心，疼不疼？”風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