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一回家烏煙瘴氣

玖不停的幫他吹氣，腦子裏已經亂成一鍋粥，不知道該怎麽止痛。只是幫他一直吹，一直吹，一邊掉淚一邊怪他：“你不小心點兒，小孩子怎麽能碰熱水……我真是糊塗了，不該讓你倒的……”

看他像個小大人一樣去給她倒熱水，那個閑散又淡然的模樣，真是跟他如出一轍。她覺得鼻骨發酸，有什麽東西浸進心肺裏，又疼又軟。卻有一種要爆炸的感覺，可是，也知道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嚎啕大哭跟個瘋子有什麽區別，一定還會吓到孩子……

風小玖怔怔的看着他。

畢竟春寒料峭的時候夜裏還是涼的，鐘峻風看她拿起礦泉水就要喝，瞪了她一眼：“你怎麽這麽讓人不省心，我給你倒熱水。”

鐘峻風“哦”了聲：“我也起來喝水。”

“我要喝水，你起來幹什麽？”

下床找水喝，出門的時候正好遇到鐘峻風。他揉着迷離的眸子，奶聲奶氣的問她：“你出來做什麽？”

猛的坐起身，看了一眼時間，快十二點了，原來折騰了這麽久還沒有睡。

風小玖狠狠的瞪他：“你個自戀狂。”不過她不能否認，那種味道她真的很喜歡，甚至是貪戀。

顧九重當時怎麽說？恬不知恥的似笑非笑：“體香，不是脫了衣服洗了澡就會變沒的。”

可是，躺到床上她也失眠了。覺得哪裏都不對，或許是換了新的睡眠環境所以不适應。睡燈的顏色不一樣，窗簾也不是雙層的，床墊比家裏的軟可是不及那有彈性……就連被子的味道也不一樣，現在抱着的只有陽光的味道，而家裏的還有淡淡的香水味，是他身上的味道。有一次還被風小玖拉起來诟病，問他為什麽洗過澡了，也沒穿着白天的衣服上床，怎麽還有他身上的味道。

他們最相像的就是眼睛，由其輕輕微起來的樣子，跟只慵懶的貓似的。她怎麽可能想他呢？天天在一起，按理說早該煩了。

風小玖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會兒，嘟囔了一句：“太讨厭了……”

鐘峻風冷冷的掃了她一眼：“我也沒讓你幫我洗，是你自己非賴在這裏好不好？”

“你的問題太多了，算了，我不幫你洗了。”

風小玖嘆了口氣，是在躲着他，可是卻不是生氣這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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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怎麽了？他做了什麽讓你不高興的事？你的樣子分明是在躲着他。”

鐘峻風覺得她的心事都寫在臉上，怎麽可能瞞過人。

風小玖奄奄的一擡眼：“小孩子懂什麽啊，根本沒有吵架。”

“你為什麽躲着他？和爸爸吵架了？”

鐘峻風快受不了她這樣的心不在焉了。本來就沒想讓她幫忙洗澡，是她一聽說顧九重來電話了，硬是厚着臉皮擠進來了。搞得鐘峻風還很無奈，他的褲子都已經脫了，沒辦法只得縮進水裏。以為她避過了這一會兒，就自覺的出去了。沒想到她賴在這裏不肯走，蹲過來說要幫他洗澡。

風小玖一下一下的往鐘峻風身上潑着水，都潑到他的臉上了，而她垂着眼眸竟然沒有發現。

壓下一口氣說：“好的，陸叔，打擾你了。”

顧九重咬牙切齒，不方便接聽？現在知道拿兒子當擋箭牌了。之前怎麽時時都方便，也不見她會為了給兒子做什麽事情而不粘着他的。

陸明哲看來是高興，電話裏也是樂樂呵呵的：“好，我讓小玖跟你說話。”隔着聽筒聽他喚了兩聲，然後說：“小玖啊，九重的電話，你過來接一下……”須臾，還是陸明哲的聲音：“世侄啊，小玖在給小風洗澡，她說不方便接聽，要不你一會兒再打來吧。”

電話裏客客氣氣：“叔叔，不好意思打擾你。小玖睡了嗎？她電話關機了，我想跟她說兩句話。”

直接打到陸明哲的手機上。

風小玖的電話竟然關機，顧九重苦笑了聲，這是明擺着躲他麽？現在又是什麽意思，一副視他如洪水猛獸的模樣。失憶前如此，失憶後又是如此，真的當他沒有脾氣？

顧九重将臉埋進掌心裏，一陣痛苦的沉吟。到現在就已經想她了，躺到床上也是輾轉反側，不受控制的想她每一個細微表情。早過了血氣方剛的年紀，再不是遇事沉不住氣的毛頭小子，卻仍舊爬起來給她打電話。不回來就算了，好歹也要打個電話跟他說一聲。

火氣上來了，就覺得她是死心眼。女人或許都是如此，名份比天大，什麽事情都不能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否則就是在亵渎。

可是，在顧九重的潛意識裏他們除了沒領證跟老夫老妻沒有什麽區別。他也是認準了她死心踏地，純粹是将她當老婆疼惜，覺得這一輩子注定跟她一起過，甚至懶得多看其他女人一眼。難道他這樣的忠貞不是一個有婦之夫該有的覺悟嗎？她還有什麽不滿意。

到底為什麽生氣，嫌他一開始沒有對她和盤托出，卻一而再的将她吃幹抹淨，覺得他占她便宜了？

這樣又是做什麽？刻意跟他保持距離麽？

坐到沙發上拿出電話來看，一通未接電話都沒有。從早上她就已經是那個樣子了，對他視而不見，當着小風的面不至于太冷淡，但也是虛情假意的，那表情要多假有多假，顧九重都不忍心看。

顧九重“嗯”了聲：“我知道了。”

回來的時候還是下人告訴他說：“少爺，少奶奶帶着小少爺去陸家住幾天。”

風小玖在陸家住下了，将鐘峻風也接過去了。按理說陸家就相當于她的娘家，回去住幾天無可厚非。可是，顧九重知道不是這麽簡單，那丫頭說走就走，連一通電話都沒給他打。

陸明哲和周容錦相視一笑，周容錦馬上說：“吃完飯我就讓人去接小風。”

風小玖想也沒想，擡起頭說：“好啊。”

陸明哲商量着：“小玖啊，你也好些天沒回來了，這回就在家裏住幾天吧。要是不放心小風，我讓司機把孩子也接過來，正好我們也很想他。你們娘倆一起住在家裏熱熱鬧鬧的，多好，也當是陪陪伯父伯母了。”

方覺得人與人的緣分真是淺薄。

可是，人終曲散，那樣的日子再也不會有了。

自從風小玖接受現實，就被顧九重接回家裏去了。陸家為她準備的房間又空了下來，一種難言的傷懷在陸明哲和周容錦的心裏，大家心知肚名，所以不去打破。反倒是下人，想得少，有的時候張口就說出來：“小玖一走，感覺還挺空落。她住在這裏，就會想起她和少爺小的時候，兩個人吵吵鬧鬧的，真是熱鬧。”

周容錦又給她夾了一塊：“喜歡就多吃點兒。”

風小玖夾了一塊糖醋裏脊說：“好吃，這個味道我最喜歡了。”

原來她還記得風小玖喜歡吃什麽，這一點連周容錦都沒想到。人就是這樣古怪，讨厭的時候根深蒂固，覺得放到嘴邊都能嚼碎她。可是，抛棄了那種怨念，才想起還有平和的日子，那麽多年風小玖在陸家吵吵嚷嚷，時不時就在自己面前晃過去，是她看着長大的。叫她“伯母”的時候也是甜甜的，就算是惡魔也不能說一點兒感情都沒有，何況人心都是肉長的。

陸明哲樂呵呵的：“小玖啊，你多吃一點兒，都是你伯母讓廚房準備的。”

陸家準備了一桌子的菜，都是風小玖喜歡吃的。

鐘配配告訴她：“不要管我，你快去吧。”

風小玖的電話講完了，收起電話說：“陸伯父和伯母讓我去家裏吃飯，我今天中午就不陪你了。”

百般的不如意，說到底不過是自己的執念，重如千金壓在胸口覺得放不下。沒有幾個人有胸口碎大石的本事，粉身碎骨還差不多。那就不如放下，沒道理別人傷害了你，自己還要苦苦折磨自己。何必呢？流光如夢，人的一生是很短暫的。或許輕輕呵一口氣就融合掉了，走到盡頭也不過咫尺的距離，不要真的以為漫漫長路是走不到頭的，沒有人可以長生不老。連苦難也是，它只是讓你覺得日子難過，其實并沒有拉長時間或者年限，你那麽努力的來紅塵走一遭，該是多遠就是多遠，一分一秒沒有延長，因此不要虛度。活着的機會或許是上天給你的，快不快樂卻由你自己說的算。既然只是短短的幾十年，為什麽不快樂呢，這樣一想，還有什麽是放不下的。

她靜靜的看着風小玖，終于懂得了重生的概念。

鐘配配眼睜睜的看着，覺得真是神奇。原來一切的恩恩怨怨都不過是自己執念，記憶一刷新，什麽都忘記了，也就覺得沒什麽好再耿耿于懷的。明顯放下比較讓人快樂。難怪投胎轉世的人要喝那碗忘川水，只有通通放下了，才是真的輪回轉世，否則一切新生都失去了意義。

風小玖很歡快的接起來：“伯母……”

正說着，手邊的電話響起來。是陸家打來的。

風小玖說：“好啊。可是我想不起來了，到時候你得幫我介紹，別鬧出笑話來。”

“不要老對我說教，也要審視一下自己，有的時候你比我還較真。”喝了一口咖啡又說：“抽個時間陪我一起去做件禮服吧，訂婚的時候好穿。而且那家店裏的老板其實你也認得，還稱得上朋友，我們一起去看看她。”

一說別人伶牙俐齒，到了自己頭上就沉默寡言。

“你就是太較真了，如果他不想娶你，我再怎麽慫恿他都會無動于衷。如果慫恿的過頭了，興許他就被吓跑了呢。而我不過打了一個電話，說了句你和他差不多也該辦喜事了，他就跑去跟你求婚，這事跟我說得着麽。”

鐘配配白了她一眼：“據我所知，還是你給他出的主意。其實我在想，要不是你慫恿，他還不打算娶我了麽？”

最後風小玖擡眸，笑嘻嘻的：“你和肖方終于要結婚了。”

鐘配配态度明确，也跟她說了不少。最後風小玖捧着杯子仍舊一臉莫測，她徹底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了。才發現她錯了，風小玖雖然只餘了十幾歲前的記憶，可是像肖方說的，她的智商一點兒都沒有退化。眼見她思考的模樣，就跟她認識的那個雷厲風行的風小玖一模一樣。就知道她的心裏一定有自己的想法，只是不肯說出來，也或許她還沒有想好要怎麽說。

鐘配配忍不住要為顧九重說幾句話：“其實這事也怨不得顧少，你們兩個人有一段時間是挺僵持的，不過後來他的主動簡直衆所周之。他是挺誠心要跟你在一起的，不過是你不想嫁入豪門，至于是否還有其他的原因，你沒有跟我明說過，我也就不太清楚了。估計那段時間大家都忙，我看你也不是特別想把自己嫁了。不過，你跟顧少真的挺合适。他那麽愛你，你也愛他，重要的是連孩子都那麽大了，可千萬別因為一紙證書的事情犯拗。你看我就想開了，年紀不小了，趁有人肯娶，幹脆嫁了得了，聖鬥士不好當，誰辛苦誰知道……”

啊，燙。鐘配配咝了聲，舌頭被燙到了，看風小玖之前抿壓得那樣淡然，還以為溫度适宜，原來是她神精末梢失靈了。不禁想，原來是為了這件事情魂不守舍。

風小玖放下杯子，語氣莫測：“原來我和顧九重還沒有結婚呢，我們根本就不是夫妻麽。”

現在的鐘配配就把她當成一個小孩子看，想到她的心态大都十幾歲，有的時候說起話來自然而然的就想要哄着她。心平氣和的，真成了名副其實的大姐姐。

鐘配配盯着她好一會兒，忍不住問她：“怎麽，我們小玖也有心事了？”

風小玖捧着咖啡杯子安靜的坐在那裏，連話也很少說。

是不是哪裏出差了，一時間顧九重的心懸至萬丈深淵，一點兒底都沒有了。

風小玖已經蜷縮進被子裏，安靜的閉上眼睛。

“小玖……”

風小玖最後只說：“我困了，想睡覺。”

他抓着她的手按到他的胸口上，他的心髒跳得又快又急。其實他是想讓她看一下他的真心，可是，他忘記了，血肉之軀是沒辦法看穿的。只能這樣徒勞又無力的焦燥，希望她觸着他的心口，就能看懂他。

“我知道你委屈，這些年我讓你受苦了。打從我們相遇開始，方式就是錯的，我還讓你一個人生下孩子，小玖……”他真的覺得特別對不起她，正因為虧欠良多，所以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輕易彌補的。他攬着她，有些害怕她這樣的沉默。哄着她：“乖，你相信我說的都是真的，沒有騙你。一直以來我想娶你，做夢都想，那時候只是沒有機會……不像你想的那樣，我們誰都沒有玩弄感情，是真心實意要在一起的……”

不管她要反抗還是發瘋，伸手将她拽到懷裏來。

風小玖聽罷陷進沉默，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問題，因為她就坐在那個背光面，所以整個人看上去都很黯淡。長睫覆下來，牙齒輕輕咬上嘴唇，這樣昏暗，顧九重還是清析的看到她下嘴唇上的白痕，那一下真像咬進了他的心裏。

而他自然對她惟命是從，只是趙紫寧是他小情人的事他矢口否認，并且指天發誓：“我都沒有碰過她，一次都沒有。”

如今的風小玖就是這樣想得開。

當時風小玖聽後也沒說多麽不可思議，只是揪着他的耳朵說：“這筆帳就算到你的頭上了，當是你欠我的，以後你要做牛做馬，對我惟命是從，以此來還你那小情人欠我的。”

他既然敢來重新編排，就不怕有人跑來揭穿。

這樣即便有一天有居心叵測的人跑來跟她說些什麽，這個謊也能輕而易舉的圓過去。因為她所知道的，本來就是真相。那個別人看來似是而非的時間差因為他們之間的親密與信任也會輕松的縫合，他在努力将風險降到最低，不讓任何人有可趁之機跑來傷害到她。

至于她為什麽會暈睡，最早他就同她說得再明白不過了，是他以前的女朋友想要徒勞的挽回一段感情，一時氣不過對她下了毒手……真相雖然殘酷，可是，顧九重堅信，卻是接近真相，甚至同真相比起來亦是莫棱兩可的事情越不容易露出破綻。

顧九重抿緊嘴角：“而且你喜歡上我的時間，遠遠沒有你自己想象得那樣早。最早你是喜歡陸琰的，就算後來生了小風，你還是放不下他……直到陸琰去世，我們的心才漸漸靠到一起。可是，還沒等到領證，你就出了這樣的事暈睡了好一陣子……再醒過來就是現在這樣了。”

風小玖催促：“而且什麽？”

“小玖……”顧九重想伸手拉她，就被她甩開，嚷着：“你別碰我。”顧九重無可奈何：“就是那麽認識的，小風的事也是，我通通沒有騙你。但就因為我在那種情況下讓你懷上小風，所以你對我有怨言。而且……”他一眨不眨的盯緊她。

“顧九重，你把事情給我說明白。別以為我失憶了，就想蒙混過關。我們到底怎麽認識的，為什麽你說我是你老婆，而我們又沒有結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最後裹着被子坐起身，将床頭燈也打開了，将燈光打向他，就跟審問犯人一樣。

她顯然吃了一驚，既然沒領證，她給他生了孩子，又天天同吃同住算怎麽回事？風小玖覺得自己被輕薄了，伸手推開他。可是同在一張床上能躲到哪裏去，動不動還是要肌膚相觸，可是風小玖表現頑強。不等他靠上來，就指着他：“我警告你，別碰我。”

“顧九重，你什麽意思？難道我們還不是夫妻麽？”

風小玖哇哇的叫起來。

顧九重這才說：“老婆，我們明天就去把證領了吧。”

“你這話什麽意思？”

風小玖眯起眼睛，跟小狐貍似的。

顧九重似笑非笑，那表情更像遁遁誘導：“如果我們建立一個長期契約，讓你一輩子套牢我，你幹不幹？”

顧九重捧起她的臉，他的眼睛亮閃閃的，眼睫毛很長，眼窩下竟有陰影。這樣的男人氣質一流，她又有些跑神了，迷戀的摩挲：“你怎麽長得這個模樣，我是怎麽把你騙到手的呢。”

風小玖好奇起來：“什麽事啊？緊張兮兮的。”

顧九重抿了下唇角，修指漫不經心的在她的後背上畫圈圈。語氣也是漫不經心的：“怎麽會有事瞞着你，不過有一件事倒是真的沒敢跟你說。”

風小玖輕輕的蹭着他：“我覺得你有心事……你到底在想什麽呢？為什麽不跟我說。”

“不是吵着累了，怎麽還不睡？”

顧九重将她抱下來攬到臂彎裏，在她的額頭上輕輕的吻了下。

本以為她已經睡着了，呼出的氣息噴薄在他結實緊致的胸膛上均勻舒緩。垂下眸子，卻看她睜着大大的眼睛，一揚首可以看到他線條優美的下颌，本來光線黯淡，她的眸子在這樣的光線裏一片清亮。

原來一切同她相關的人和事，潛移默化也都烙進了他的骨子裏。他沒有辦法看她被夢魇纏身卻脫不了身，更沒道理看她被別人欺負過了，卻無動于衷。

一直以來他對整件事情不聞不問，并不代表他沒有放在心上。

這個時候盯緊江家，再難解的題目也會有答案。

今天他得到消息，說郝子非快要生了。這麽久以來他一直盯緊這件事。當初事态驟然扭轉，就感覺蹊跷，絕對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樣簡單。雖然不知道江家想用什麽方法蒙混過關，但也一定不會坐以待斃。

至于那段被抹去的時光，好的，他會慢慢的幫她填回去。不好的，他也會幫她一點一點的讨回來。那些欠了她的人，誰都別想一筆帶過。

其實他常常想，風小玖和陸琰在一起的那段時光什麽樣，原來是這個樣子，很小很柔軟，像一只小動物……其實他嫉妒的不得了，因為那段時光是他沒有辦法參與的，陸琰的專屬物品，不能觊觎，也沒辦法搶來。現在他終于可以将自己重新安放，硬生生的擠進那段只有她和陸琰的生命裏去。他會幫她一點點創造記記，也就是說，從她還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開始，一直到二十歲，三十歲……甚至是死，都跟他緊密相關，且只能跟他有關。他終于完全的占有她了，是再好不過的事。

顧九重本來想說話，最後也舍不得打破這樣的沉靜。手掌輕輕拍打她的背，哄着她睡。

覺得很累，但又很溫暖。卧房中的氣息質變得暧昧不堪，濃烈到讓人臉紅心跳。

最後風小玖趴在他的身上不想動彈，像個精致玲珑的布娃娃。

……

快感襲來，風小玖咬住唇齒悶哼。

寬大的床上他低頭親吻她，呼吸灼熱。

最後還是被他一伸手拽了進去，花灑噴出的水将兩個的衣服都淋透了。風小玖的頭發嘀嘀嗒嗒的淌着水，這回想不一起都不行了。

“那你給我放洗澡水。”

“我洗過了。”

顧九重拉着她：“我要你跟我一起。”

“誰讓你亂親人。”風小玖推了他一下：“去洗澡吧，別裝瘋賣傻的。”

“怎麽咬人？”

風小玖要被他逼瘋了，張口咬了他一下。鹹腥之氣漫入口中，顧九重呼疼，這才放開她。

他半點兒敷衍的話都不想聽，将她整個人翻轉過來。見她眼睛瞪得很大，顧九重被逗笑了，覺得可愛，鼻尖對着她的，出于本能，俯身吻住她。

風小玖急急說：“我愛你。”

他賴皮的說：“我不想喝茶，我想聽你說愛我。”

只拿胳膊肘兒撞他：“你發什麽瘋，快放開，我給你泡茶呢。”

風小玖呼吸困難。

顧九重蹭着她：“小玖，你愛不愛我？”

風小玖吓了一跳：“顧九重，你又犯病。”

聽到一點兒聲音，不等回頭，他已經抱住她，緊緊的，把她困在自己與冰箱之間。

風小玖硬是把他纏在腰上的手扯開，告訴他：“去沙發上等着，我去給你泡茶。”好不容易把他安置到沙發上，轉身去廚房。

這個男人只有醉大發的時候才會像這樣，有一點兒孩子氣，纏着她無理取鬧，怎麽說都不肯聽。

他真是醉了。

最後顧九重放開她，伏在她的肩膀上沉沉的笑着，呼出的氣息噴在她的肩胛骨上。唇齒間聲音模糊：“老婆，我好愛你。”

風小玖也嗅出他喝酒了，衣服上都是酒氣，又轉身扯他的襯衣領子。“喝很多是不是？”不等湊到鼻子上聞一聞，被他逮到就親。狠狠的吻着，甚至聽到吞咽的聲音，像要一口一口把她吞下去。風小玖不由怔在那裏，感覺到他的舌尖用力，硬是撬開她的唇齒……他的技術一流，只一個吻就讓她全身酥軟，沒了力氣。

風小玖沒有睡，一直在沙發上等他。聽到開門聲，踩着拖鞋走過去：“怎麽這麽晚才回來？”伸手接過他的外套，聽他說：“嗯，有應酬，被拉着不放，就晚了。”

顧九重回來晚了，還喝了酒。

鐘配配縮到他的懷裏罵他：“傻子。”

肖方撐着頭說：“是小玖告訴我的，她覺得你或許會很想嫁我，就鼓勵我跟你求婚……”抓起她的手輕輕的吻了一下：“配配，其實一直以來不是我不想，我做夢都想娶你。是我害怕你還不願意嫁，我怕自己只要一說出口會驚到你，就伸手把我推遠了。”

手掌輕輕撫在她光裸的背上，之前做過一次，她臉上的紅暈還沒有褪去，好似蜜桃水潤。越發覺得喜歡，低頭咬了她一下。鐘配配伸手推他：“你老實一點兒，我問你正經的事呢。”

其實肖方根本不是木讷的人，一直以來他只是沒有信心。

也是睡了一覺，鐘配配才想起來問他：“你怎麽會突然想起向我求婚了？”他這麽木讷，以為遙遙無期的事呢。

肖方激動的捧起她的臉擁吻，當着這一餐廳的人，有人已經拍手叫起好來，頓時一片沸騰。小提琴手換了歡快的曲子。鐘配配被肖方捧在掌心裏吻得窒息，覺得自己就要沒辦法呼吸了。

她感動得直想掉眼淚，最後點點頭：“好吧。”

真是極大的誘惑，鐘配配也覺得累了，想找個男人養着她。過最最平凡鎖碎的日子，哪怕時而會拌嘴，或許還有其他的磕磕碰碰，都不要緊，只要最後他肯遷就她，哪怕不那麽富足也都無所謂。

而肖方已經拉起她的手，以為她還有顧慮，所以一心跟她保證：“配配，相信我，我保證會一輩子對你好，不讓你受半點兒委屈。等我們結了婚，你想去哪個城市，我們就去哪裏定居……你可以不用工作，我會一直養着你……”

鐘配配面無表情的看着他，真的沒想到他會這麽做。本來以為結婚這樣大的事，而他知道了她全部的過去，不能說不複雜，況且她還沒有見過他的家人……一時間不滿意的事情多起來。甚至覺得自己的衣服穿得不夠慎重，妝也化得不滿意……

鮮花有了，鑽戒也有了，真是再羅曼蒂克不過。

肖方眉目慎重起來：“配配，嫁給我吧。”

“你這是唱得哪一出？”

忍不住吃驚的看着他。

鐘配配盯着玫瑰看了一會兒，十指緊緊的扣在一起。她看到一點兒發亮的東西就浸潤在杯子的液體中，還是格外晶瑩，明亮的像天上的星星。

說了句：“祝兩位用餐愉快。”就下去了。

侍者将鮮花放到桌子上，酒也開了。

“那你這麽興師動衆的，不就是吃頓飯麽。”

肖方笑了聲：“要是我過生日，送你鮮花做什麽。不該是你送我麽？”

微微緊張，佯裝鎮定：“今天是什麽特別的日子麽？還是你過生日？”反正不是她的生日。

鐘配配再大條也感覺到今天的氣氛不一般。

他還請了小提琴手為她奏樂，連曲子都是她喜歡聽的。

侍者推着酒和鮮花上來，火紅的玫瑰仿佛帶着露珠。

肖方倒是一臉真誠：“我說的都是真的。”愛一個人，無論她怎麽樣，都覺得是好的。哪怕明知道她的那些不好，也沒有辦法不喜歡。是的，肖方很肯定自己愛她，這些年過去了，他對她的感覺絕對不止迷戀這樣簡單。否則早就厭倦了，也不會呆在她的身邊這麽多年，反倒越來越走不開。

鐘配配哼聲：“我才不信你說的話。”

一聽就是哄她的話，她在他的面前可謂是醜态倍出，時常哭得臉都花了，那樣子到底多狼狽可想而知。

“你哪天都漂亮。”

鐘配配心裏高興，面上不表露出來。白了他一眼：“我哪天不漂亮了？”

順帶誇贊了一句：“今天真漂亮。”

肖方站起身為她虛拉開椅子。

等她過去的時候，肖方已經到了。男人就該有這樣的精神，不要讓女人等。

鐘配配看了一眼時間，從衣櫃裏挑出一件裙子，換上後開始上妝。

肖方把餐廳名稱告訴她就挂斷了。

現在鐘峻風不在她身邊，鐘配配覺得自己最多的就是時間，所以想也沒想一口應承下來。

鐘配配并沒當一回事，肖方三天兩頭就會請她吃飯，而後兩人看一場電影或者什麽也不做就在街上走一走都是再尋常不過的事。就算有的時候不出去吃，肖方也會呆在她的家裏。還是免不了一塊吃飯，時間久了，鐘配配越來越習慣。

肖方給鐘配配打電話說晚上請她吃飯。

顧夫老人說：“不要緊，讓司機送你們回去。”

風小玖說：“我們自己回去吧，你爸爸今天很忙，說他沒有時間。”

鐘峻風靠到椅背上，好吧，她都忘記了，當他沒有說。只擡眸問她：“是我們自己回去，還是爸爸來接我們？”

顧老夫人也說：“是啊，你媽媽那麽瘦，吃再多也不用減肥。太瘦了也不好，還是得多吃一點兒。我覺得年輕人肉乎乎的才好看。”

風小玖吃着肉說：“我什麽時候吵着胖了要減肥？”

鐘峻風扒着碗說：“太奶奶，不要給她吃太多，否則過後她又要吵着胖了。再減肥一樣很麻煩。”

顧老夫人讓廚房做了很多風小玖愛吃的菜，吃飯的時候一直往她的碗裏夾，很快堆成了小山。

顧錦蘇将她送回來，片刻的時間就離開了。

風小玖和鐘峻風在大宅那邊吃的晚飯。

就是這樣一個迷糊怔愣的表情有一閃而過的戒備，像是鼻觀心，盡量避及與他眼神碰觸一般。顧錦蘇抓緊方向盤，心裏皺皺的。

他突然說話，風小玖有些發怔。

胳膊肘兒按在方向盤上撐着頭，車廂內的空氣仿佛凝滞了。連他也覺得透不過氣來，緩緩降下車窗，春風拂進來，是冷的。覺得身體在打顫，更擔心她，側首：“冷不冷？”

最後變了紅燈才停下來。

離下班高峰期還有一會兒，路上暢通無阻，他将車子開得飛快，無數的車子被甩到身後去。

顧錦蘇也不說話。

心裏面不是很舒服，回去的路上一直注視着窗外。努力的想從那段空白裏捕捉蛛絲馬跡，可是，空空如也，她真的連一個片段都想不清了。

風小玖覺得古怪，可是，到底哪裏古怪她又說不明白。所以，想問他點兒什麽，也是無從問起。

硬幣本來是冷硬的，可是攥在她的掌心裏時間久了就有了溫度。

“這個是許願幣，不過一輩子只可以用一次。拿着它來找我，任何願望我都會滿足你。以後你其他的事情，我再也不管了。”

顧錦蘇從口袋裏摸索出一枚硬幣，抓過她的手按到她的掌心裏。

風小玖不知道他這話是什麽意思。只得說：“錦蘇，那謝謝你了。”

顧錦蘇說：“算了，這次我付，以後再不幫你付了。”

風小玖過來扯上他：“不要了，我自己付吧。”

顧錦蘇也覺得好看，終于知道女人為什麽那麽喜歡買鞋子了。已經掏出卡來讓店員去刷。轉首又補了一句：“給她辦一張白金卡。”

由心說：“挺喜歡。”

風小玖從鏡中看着，她的腳不大，這個款式又格外顯小，玲珑如玉，只道是說不出的好看。

顧錦蘇問她：“喜歡嗎？”

店員在一邊說：“這是今年的新款，您看做工和面料都好的沒話說，走起路來也會很舒服。要是有這裏的卡還能打九五折。”

風小玖拒絕了幾次沒有成功，被他一只一只套到腳上。鞋跟很高，可是走起路來特別穩，也不會感覺辛苦。這家店的鞋子質量從來都很有保障，也是價格不斐。

低着頭看不到他的表情：“快穿上。”

顧錦蘇抓過她一只腳。

風小玖連忙拒絕：“不用，不用，我自己來……”

接着店員走到一邊去，他親自半跪到地板上幫她試鞋。

顧錦蘇說：“謝謝，我來吧。”

店員将她喜歡的款式拿下來，半跪到地板上幫她試穿。

顧錦蘇指着她的腳：“你就打算蹦回去？”

風小玖看了一眼，吃驚的問他：“怎麽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