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事實證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路郁杉最終沒能幹過已經修煉出人形的言姓大妖,只好屈辱地接受了不平等條約。
言湛對此竟然還有點遺憾:“我還以為他這回可以直接撂挑子走人了……失算了。人類年紀大了,脾氣真的也會變得平和嗎?”
……十年八年的,果然對老妖怪什麽的來說是太過短暫的時光。
又過了兩天,塗琰的戲份終于殺青了。
忙忙碌碌兩個來月,算算也吃了不少苦,幾乎每一天的工作強度都非常大,可他居然撐了下來,實在堪稱奇跡。塗琰興奮地在床上打了個滾:明天終于不用早起了。
可是第二天,塗琰卻自虐般地在生物鐘的召喚下準點醒了過來。說來也奇怪,平時這個點他總是困得恨不得長在床上,今天不用工作了,反倒異常清醒。
塗琰躺在床上數了一百只羊,沒能醞釀出絲毫困意,只好決定上片場去看看辛勤拍攝的聞歷和孟喬,順便拉個仇恨。
塗琰不用化妝,散散漫漫地到的都比平常早了半個小時。這個點演員和工作人員大多還沒有就位,片場只有言湛一個人,正在小心翼翼地擦拭他心愛的鏡頭。
塗琰走過去跟他打了個招呼:“言導。”
言湛一點不意外地對他點了點頭:“睡不着了吧?”
塗琰:“……”
言湛:“正常,跟我工作節奏快強度大,想要回到原來的生活狀态,需要慢慢适應。不過,你很幸運。”
塗琰完全不知道最後一句是怎麽冒出來的,根本沒法往下接,只好露出一個甜美的傻笑。然後言湛繼續道:“第一次拍戲遇到的導演就是我。”
塗琰:“……”
言湛:“這樣你以後再拍別人的戲,就會覺得很輕松。”
塗琰心道你竟然也知道自己鬼畜,言湛卻愉悅地笑了。他拍拍身旁的椅子:“過來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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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大妖女王慣了的,凡人塗琰完全不敢違背他的意思。塗琰乖乖地在言湛身邊正襟危坐,比出席董事會還要嚴肅。
言湛被他逗笑了:“就随便聊聊,別緊張啊。小塗,我聽說你是為了賺零花錢才拍的這部戲。現在錢也賺到了,那戲以後還演嗎?”
塗琰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拍戲很辛苦,還引發了一種奇怪的心理疾病,至今未愈,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被言導虐得斯德哥爾摩了,塗琰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有點喜歡演戲了。
言湛:“老實說,一開始他們要把你塞給我做男二的時候,我特別不願意。要不是你哥後來又給我追加了一大筆投資,我根本都不想看你試鏡;我還想過陽奉陰違地删減盧翊澄的戲份,弄個別的角色代替他……直到後來我發現你竟然很有天分,狗屁都沒學過居然也能演得有模有樣。老實說,現在我一點都不後悔用了你。塗琰,我的戲會紅的,你也會紅的。”
塗琰感動地說道:“真的啊,我哥真的專門又為我投了一筆錢嗎?他當時那麽生氣,把我趕出家門,我還以為他再也不想理我了。”
牙尖嘴利的言導頭一次嘗到被人噎的滋味,他靜默了一秒鐘,然後驚天動地地咆哮了起來:“老子頭一次長篇大論地誇獎一個人,你的關注點究竟都在什麽奇怪的地方!”
這時,片場的工作人員開始陸陸續續地各就各位,塗琰占的是監制老師的地方,這時也就不好意思繼續坐在那裏了。他正準備趁監制還沒到的時候挪個位置,結果還沒站起來,路郁杉就先來了。
路郁杉老遠就看見兩個人交頭接耳的,言湛即使在罵人都透着一股子親昵。路郁杉做了好幾天的心理建設瞬間坍塌,走到言湛近前的時候還黑着一張臉。言湛看見他,剛才露出一點苗頭的和顏悅色頓時一掃而空,又恢複了平常那種随時準備開口罵人的可怕狀态。
塗琰難得長了一回眼色,在暴風雨來臨之前,跑了。
路郁杉看着塗琰的背影,神色有些複雜。言湛不耐煩地清了清嗓子:“你到底有事沒有?沒事就去你那邊拍戲,就剩一場了早上拍完拉倒。”
路郁杉正色道:“我找你就是為了這個。阿湛,你也知道我就剩最後一場了,你不想親自看看嗎?”
言湛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有什麽好看的,你是要息影還是要退圈?沒別的事趕緊拍你的戲去,那邊工作人員等你半天了,別在我的劇組耍大牌。”
言湛每說一個字,路郁杉的臉色就變得更加難看一分,到最後已經是滿面山雨欲來。他緊緊攥着拳頭,指甲嵌進掌心,手腕內側的小青筋一突一突地跳動着。路郁杉忽然彎下腰,雙手撐在言湛椅子兩邊的把手上,居高臨下地咬牙切齒道:“然後呢?随便拍一拍,再把我的鏡頭全都剪掉,眼不見心不煩?言湛,你就那麽恨我嗎,多看我一眼都不願意?”
謙謙君子變得出人意料地陰郁而危險,言湛卻不感興趣地垂着頭,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擡一擡。路郁杉終于失望,他最後看了言湛一眼,拂袖而去。
言湛卻想起昨天他的助理小何拿給他的樣片,小何拍得盡心盡力,比他自己也不差什麽,看樣子是剪不了幾刀的。早知道就找個新來的孩子去拍了,言湛苦惱地想道。
一場鮮為人知的風波還未來得及軒然大作,便靜悄悄地隐沒在了暗潮之中。路郁杉當天殺青以後并沒有離開片場,而是等到了三天之後,和整個劇組一起回到h市。
他們到達h市時是下午兩點,幾小時之後就是殺青宴。幾乎所有人都沒顧上休息,洗洗涮涮之後就開始致力于把自己打扮得容光煥發。只有塗琰趴在賓館的大床上一直睡到五點——他終于接受了山溝裏無法開飛機的設定,跟着劇組的車一路吐了回來。
殺青的心情和開拍是截然不同的,大家都在放松心情放飛自我。衣香鬓影,觥籌交錯,塗琰忽然有種回到了現實生活中的感覺。
宴會還沒有正式開始,整個大廳裏的人們各憑喜好三三兩兩湊在一起,手裏拿着開胃酒或者飲料,如果餓了的話也有精致的水果點心。不過娛樂圈減肥成風,人人都恨不得瘦成紙片,所以在宴會正式開始前,吃吃喝喝的大多也就擺個樣子。
除了塗琰。
塗琰路上剛把胃吐空,接着又睡了一下午,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他給自己拿了一盤子蛋糕,一口一個很快就清空了。再拿第二盤的時候,幹脆就站在食品區不走了。
林紫看得眼熱:“哇,好嫉妒你哦。等我哪天退圈了,也要這樣吃一次!”
塗琰出于禮貌遞給她一塊,林紫連連擺手避如蛇蠍:“不要不要,你知道這一口我要跑多少公裏嗎!被我經紀人看到她會殺了我的!”
塗琰想想自己溫柔的經紀人大概幹不出這麽兇殘的事,頗為欣慰。他正叉着一塊布朗尼準備往嘴裏送,卻被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聞歷擋了下來,聞歷哭笑不得:“空腹不好吃這麽多油膩的奶油吧。過來,先吃一點粥墊一墊。”
塗琰感動得要哭出來了,立刻把蛋糕盤子扔到一邊,端起聞歷不知從哪裏弄到的粥,狼吞虎咽地喝了個幹淨。
然後他才顧得上看了聞歷一眼,然而這一眼卻讓他有點挪不開目光。
聞歷非常适合正裝。質地良好、樣式中規中矩的黑色西裝襯得他腰細腿長,梳得一絲不茍的頭發也頗有些衣冠禽獸的味道。要彎不彎的塗二少當場就暗自吞了口口水。
塗琰認為他這只是純粹地沉迷于美好的*。
聞歷有點敏感,被塗琰赤果果的貪婪的小眼神一掃,渾身都有點不太自在。林紫被他們倆夾在中間,敏銳地嗅到了某種不同尋常的酸臭味。如果是在平常的話,她還真樂意觀賞一出真人秀。然而今天大庭廣衆的,幾乎全是圈裏人,還有狗仔隐匿其中,簡直就是一步一火坑。
林紫素手一探,輕推了聞歷一把,揶揄地笑道:“殺青啦殺青啦,你們這對狗男男出一出戲好不好啦!真是的,好瞎哦。”
聞歷的臉頓時紅了,塗琰的厚臉皮都隐隐有點發燙。兩人大眼瞪小眼地對視片刻,然後不約而同地挪開了目光。
挪得簡直欲蓋彌彰,林紫當場就想扶額長嘆。
言導真是個到處立flag的死基佬啊,大概真的是烏鴉修煉成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