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六月初陰雨陣陣,接連下了五天,斷斷續續,天總也不放晴。
趙盈醒來時,身邊人已經沒了蹤影。殿內陰暗,從窗外透進點點天光,同樣陰沉沉的。
昨夜雨連下了幾個時辰,他累極了,卻睡不着覺。
雨打窗檐的聲音清晰地穿透大殿,擾亂他微弱的神經。
他翻來覆去,感覺有人抓着他的腿,躺着睡不舒服,側着睡也不舒服。
最後是怎麽睡着的他記不清楚,好像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是娘親嗎?
還是哥哥?
趙盈剛翻了個身,就聽見殿門輕輕打開的聲音。來人輕腳走近,恭敬道:“殿下,您醒了,該用膳了。”
他讨厭這種無孔不入的監視!
趙盈憤憤坐起來,看着正在點燈的趙福,道:“小福子,你許久未稱過我殿下了。”
趙福連忙告罪:“是奴婢該死。”
趙盈道:“該死什麽!第一次見面時你可對我很無禮,也沒見你道歉,怎麽如今這般小心翼翼,我倒是喜歡你叫我殿下。”
趙福笑道:“那奴婢私下裏稱您為殿下如何?”
趙盈知他對皇上忠誠,但也對自己真誠實意,只是到底不是真正的主子,有什麽事定會先幫着那人。
趙盈坦然一笑:“只要還有人記得我是父皇的兒子就好,父皇雖然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對我卻是掏心掏肺的好。人人都道我是傻了吧唧的舒王,卻無人記起父皇引以為豪的小九。”
父皇他……也不是一個稱職的夫君,後宮百花争奇鬥豔,他偏偏只愛那一朵。這個浪漫故事民間傳頌,無人知道那朵花是從別處強折來的。
娘親從來沒笑過……
趙盈把這個秘密埋在心底,時不時拿出來瞅瞅,想着有朝一日能夠再見到娘親,希望那時候能見到她的笑容,一定很美。
趙福道:“殿下聰慧,皇上是清楚的。”
趙盈眼眸頓時暗了下來,他是很清楚,卻選擇将他藏起來亵玩。
“吃飯吧,餓了。”
“是,奴婢這就去傳膳。”
近期朝務繁忙,又是祭祀先祖的日子,再過一月便是每兩年一次的祭祀大典。趙宣每日在勤政殿聽大臣述職,批奏折,到夜裏回來,往往剛洗漱完畢,趙盈便睡熟了,打着細細的呼呼。
趙宣親了幾下就抱着人睡了,無閑話。
故他收到趙盈給他的紙傘時,趙宣滿心滿足與欣慰。
紙傘是由上好的宣紙做成,每扇傘面由十張剪裁的宣紙組合成花鳥與蟲魚,無一處着墨,卻無一處不顯出畫面的精致與繁複。
如此裝飾用的紙傘需要一雙巧手和無與倫比的細心。
這把傘是趙盈三年前做的,那時他們之間還沒有這麽多矛盾。
做好六扇傘面,打磨好傘骨,還差兩面的情況下,趙盈中毒了。
昏迷數月,醒來後又忙着裝傻,便将做傘的事擱置了。
趙宣放他在宮內行走的數月內,他數次回到當初做皇子時的居所,翻出這把半成新的傘,繼續做完剩下的兩面。
當初用來做傘的特制宣紙還剩了些,足夠完成昔年的舊物。
趙宣收到時,情不自禁地打開來,撐在兩人頭頂:“當年父皇罰朕跪在勤政殿外,正是小雨,來來往往的大臣甚至兄弟沒有一人駐足,朕整整淋了四個時辰的雨,全身都濕透,只有你,剛從宮外回來便拿傘幫朕遮雨,去父皇面前求情。從始至終都只有你一個。”
為何如今卻将朕向外推?
趙盈看着頭頂的紙傘,是他親手做的,在他心裏,這把傘沒有任何含義,只是想送就送了。他沒有接皇帝的話,反而道:“只是裝飾,不能真的遮雨。”
趙盈說完便有些黯然神傷,他就像這把傘,是個裝飾品,喜歡就擺着,不喜歡大概要撕碎了才算完。不能替大周遮風擋雨,也不能如話本裏的俠士一般行俠仗義除暴安良,他最大的用處也只有畫些畫,寫幾頁字,念幾首傷春悲秋的酸詩,娛樂皇帝而已。
趙宣道:“你做的東西即使毫無用處,朕也會拿它當寶貝一樣捧着護着。”
趙盈被情難自抑的皇帝單手抱住,皇帝在他耳邊厮磨:“盈兒,你要把朕的心都掏去。你何時才能懂朕的情意,不整日想着逃走。”
等盈兒不是皇兄的所有物時。
趙盈低頭默默問:“皇兄,如果當年我沒有向父皇求情,并舉薦你做太子,你也有辦法得到現在這個位子吧。”
趙宣怔了怔,然後正色道:“是,坐不到這個位子,朕便得不到你。”
皇兄,你總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抓在手中,你的運籌帷幄是盈兒最讨厭的。
趙盈淡淡道:“我知道了,皇兄,你不必把話說得如此冠冕堂皇,你是天生的王者,注定要坐在龍椅上。小時候,父皇常常跟我說要做個好君王,父皇鞏固的江山足夠讓我成為守成之主,但我看着高高臺上的龍椅,只覺得恐懼,坐在上面的人一個個變成了妖怪。”
“盈兒,你想的太多。”
“不是的,不是的!”趙盈突然叫出來,捂着耳朵,眼中蓄滿了淚水:“是你逼我的!你像父皇一樣逼我!我快瘋了!別吃掉我好不好!皇兄,求求你!”
趙盈兩只手緊緊抓着趙宣的衣袖,哀求望向他。
皇帝心疼看着他的盈兒,道:“盈兒,冷靜點,你親口說過要永遠陪着朕,現在是要朕放你走?”
趙盈愣愣看着他,突然一把抱住,紙傘被沖的掉在地上,“我是喜歡你,皇兄既強大又溫柔,盈兒超喜歡的,可那太徒勞太無力了。我們之間根本不平等,無論我怎麽裝傻怎麽忽視都說服不了自己。從一開始,你就喜歡強迫我,我的意見你全都當作耳邊風,我要做什麽全都要向你請示,我不是狗啊,皇兄。”
趙盈的喜歡是不加掩飾的,比如他幫趙宣求情,比如他把皇位拱手讓他,再比如他今日送的這把傘。
真心的付出卻換來絕望的禁锢,趙盈小心翼翼揣着那顆懵懂的心不敢拿出來讓人觀看,卻被趙宣闖進來踩的粉碎。
“對不起盈兒,對不起……”趙宣緊緊抱着顫抖的趙盈,深情親吻他細白的脖頸。“朕會對你好的,以後你想做什麽便做什麽,朕不會再管着你,別離開朕好嗎?”
無力感襲上心頭,趙盈耷拉下肩膀,靜靜靠在趙宣的懷抱裏,俯視着掉落在地上的紙傘。
是該散了……
否則兩個人都痛苦。
皇帝哄着趙盈睡着,用食指擦他眼睫上的點點淚珠。
他淡淡看着很快睡熟的趙盈,掀開他身上薄薄的衣料,露出瑩白細潤的小肚子,撫摸片刻,愛不釋手。
又伸手輕輕揉捏他側脖子上的小肉,俯下身子在他額上印下一吻,方替他蓋好小被子。
到外殿喚來趙福,叮囑道:“這幾日他情緒不穩定,多顧着點。還有,以往那些規矩都撤了吧,他意見大,怕因此動氣傷身。安神香也少用,一切還是以他的情緒為準。”
趙福一一應下,問道:“皇上,王爺這毒只能如此了嗎?”
趙宣道:“還能怎樣?難道真的要朕把懷榮給他們嗎?朕早晚把那夥餘孽一鍋端了!太無法無天!”
趙福又道:“王爺昨日又去醉春閣坐了會兒,同那戲子聊了好一段時間。”
趙宣默了片刻,揮揮手:“随他去吧,朕答應不再束縛他了。”
趙福應聲,替皇帝撩了簾子,兩人走出殿門時,趙福特意囑咐新收的小徒弟要仔細看顧舒王。
到晚間,小太監點了燈燭,挑得燈火噼啪作響。
皇上跟丞相商議政事未回,師父陪在皇帝身邊照顧,伺候舒王主子的重擔落在小太監身上。師父說過舒王是皇上的心肝肉,是尊貴的王爺,絕不可怠慢。
此刻,該是用晚膳的時辰。小太監給自己打打氣,低着頭靠近薄薄的床簾,喚道:“王爺,該起了。”
裏面沒動靜,小太監便又喚了幾聲,仍是無人應。心下着急,便魯莽地掀開床簾,裏面鼓鼓的小薄被,卻是無人。
晴天霹靂!
完了完了!他把王爺搞丢了!
小太監急的團團轉,又不敢上報,便趕緊差人去尋。兜兜轉轉在承明殿找了個來回,邊邊角角都找了,床底下也沒放過,終于在去報告皇上的路上碰見回來的趙盈。
夕陽落日,孤影橫斜。
趙盈踽踽獨行在暗紅色宮牆之間,身後是落到半空的紅日,影子在身前如同他唯一的相依,不離不棄跟在腳邊。
影子的主人長身玉立,似乎下一刻便要飛到天上,凡人只能在地面上仰望。
小太監愣在原地,看不夠似的,不自覺發出驚嘆。
他終于明白為何師父說舒王爺是“翩翩此一人,孤絕于人間。”
這樣精致的人,世上不會再有了。
小太監比之前更加恭敬,跑到趙盈身邊,道:“王爺,您去哪了?害奴婢好找。”
趙盈提了提手中鳥籠,道:“回舊宮拿母親留下的鳥,這些日子宮人照顧的不錯,小家夥還有力氣折騰,廢了好一陣時間才抓進籠子裏。”
話音剛落,籠中的鴿子便咕咕亂叫,蹦上跳下,似乎很不滿趙盈抓它進籠的行為。
小太監奇道:“這鴿子很有靈性啊,籠子沉,奴婢幫王爺拿吧。”
趙盈仍是拎着,道:“不行,它認人,不讓生人碰它的籠子,否則會啄人的。”
小太監只好收回手,跟着趙盈往承明殿的方向走,他嘴拙,也不知如何讓王爺開心起來,一個勁地搜刮肚裏那點從坊間聽來的笑話,竟也逗的王爺笑了許久。
小太監老驕傲了,恨不能把王爺的笑容摘下來存到錢罐罐裏。
兩人到了承明殿,趙盈吩咐小太監去傳膳,自個抱着籠子到杏樹下對着亂撲騰的鴿子叽叽咕咕。臨了,打開籠子,象征性地給了把鳥食。
鴿子出來後,圍着鳥食轉了幾圈,似乎很不滿意,沖趙盈咕咕叫。
趙盈哄道:“沒了,都給你裝起來了,路上吃的,不能一下子吃完。”
鴿子歪歪頭,表示知道了,飛快地啄光趙盈手心裏的鳥食,跳到趙盈肩頭梳理毛發。
“不走嗎?”
鴿子啄了下趙盈的耳朵,兩只小眼睛瞅着他。
“噢,忘了。”
趙盈從懷裏掏出裝好的鳥食系在鴿子身上,摸摸它腿上的小管子,道:“這下可以了吧,記得找到娘親後幫我報聲平安。”
鴿子看看背上的小袋子,又不滿意了,自己用嘴巴撥到身側,沖趙盈叫了聲,似乎在說:“這樣才容易吃到東西,知道了嗎蠢貨!”
趙盈摸摸它的小頭:“路上注意安全。”
鴿子在地上跳跳,飛到樹上,找了個安全又舒适的地方卧下,竟不走。
趙盈百思不得其解,鴿子是母親訓練的雙生鴿,另一只在母親那裏,按說不會消極怠工啊。
他想了會兒才恍然大悟,這只是夜鴿,一般在夜間起航。
反正他想着逃不過趙宣的法眼,還不如光明正大。
如此倒省了不少事兒,不用耗費心力跟趙宣周旋。
母親留給自己的東西還真是處處幫着他,了卻他後顧之憂。
“小鴿,都靠你啦,我會去找你們。”趙盈壓低聲音道。
鴿子絲毫沒把他放在眼裏,眯起眼睛用尖嘴梳理羽毛。
“嘿!連你也欺負我,一定找娘親告你的狀!”
趙盈指着鴿子氣急敗壞,餘光看見走進的小太監,連忙對着悠哉的鴿子喊道:“下來!你給本王下來!臭鴿子!”
小太監聽見,連忙小步跑過來:“王爺,消消氣,奴婢幫您。”
說着便要叫人來捉鴿子。
趙盈攔着:“不要不要,它想怎樣便怎樣嘛,別管它。”
小太監懵了:“可王爺不是想讓它下來嗎?”
“不要了,難得自由。”
“懷榮。”殿門處立着臉色沉沉的皇帝。
趙盈身子一顫,眼睛瞅着地上的青石磚,讷讷道:“皇兄,你怎麽回來了?”
“怎麽?不歡迎?朕不在是不是全身都舒服。”皇帝脫掉外袍遞給趙福,一步步走近。
小太監吓得連忙跪下請安。趙宣點頭,大步走到呆呆站在原地的趙盈身邊,胳膊熟練地撈過來趙盈的小腰,嘆道:“人大了,心也就大了,一個萬畝皇宮裝不下心野的懷榮了。”
趙盈聽他說的不對味,當即橫起眉毛,争論道:“什麽叫我心野了?說的我跟小貓小狗似的,好男兒志在四方,心中當有大塊壘,我還沒說什麽呢!”
其實他也不知道什麽叫做志在四方,從出生到現在出宮的次數屈指可數,只是看話本多了,有些話便信手拈來脫口而出了。
趙宣笑着點他鼻子:“你知道什麽是江湖嗎?如你這般的人,出去了怕是被惡人啃的連骨頭都不剩了。”
“那好歹也讓我見識見識啊,見識夠了,膩了,我不就回來了麽?”
“怕的就是你玩野了不回來,朕還不清楚你嗎?你心裏裝的東西多,卻從來沒有朕,沒有這個皇宮。”
趙宣牽着趙盈的小手一步步走到擺好的晚膳前,按着人坐下,見趙盈臉色難看,道:“今日朕省下時間來陪你用膳,就用這副表情對着朕嗎?”
“做皇帝這麽好玩嗎?就喜歡控制別人?”
趙盈迅速說了句,然後低頭夾菜吃飯,整個晚飯間都沒再擡起頭。
趙宣哭笑不得,邊吃邊看趙盈吃得腮幫鼓鼓的小倉鼠樣兒。
“趙順回來了,明天去獵場玩嗎?”趙宣放下筷子。
趙盈擡起頭,瞪大眼睛,嚼幹淨嘴裏剩下的東西,道:“五哥回來了?他怎麽沒跟我說!”
“你五哥一回來就去見他小情人去了,哪有時間理你?”
趙盈嘟囔:“南方的洪災治理好了嗎?”
“不要小瞧你五哥,他雖然愛玩,能力卻不低,他去的時候南方剛好小部分暴亂,你五哥一去嘩嘩兩下就解決了,還把老四那家夥整了個灰頭土臉。”
趙盈噗嗤一下笑了出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二哥,你不會是吃錯藥了吧哈哈!”
皇帝的笑語讓他一下子想起小時候的事。
那時候二哥還不是這麽一個不講道理不可理喻的人。
“是啊,朕吃錯藥了,才處處讓着你這個無法無天的小混蛋!”趙宣屈起手指彈了彈趙盈瑩玉的小鼻頭。
趙盈挑挑眉毛,夾起一塊肉啊嗚一口吃掉。
“盈兒,你把朕想象成嘴裏的那塊肉?”趙宣道。
趙盈不可置信放下筷子,規勸道:“皇兄,能不能好好說話,認真吃飯。”
趙宣道:“朕在好好說話。”
趙盈“切”了聲,拿起筷子繼續吃,卻突然掉在桌子上,手不可抑制地顫抖。
“盈兒!”趙宣迅速走到趙盈身後,“你怎麽了?骨頭又疼了嗎?”
“沒有,我的手……”趙盈用左手按住不斷抖動的右手,喃喃道:“抽筋了嗎?”
趙宣握着趙盈的右手,用大拇指慢慢活血筋脈,問道:“好了嗎?身子有沒有哪裏疼?”
“好了點……哎皇兄,你這按摩的功夫越發好了。”趙盈慢慢蜷起手指。
“還不都是為了你,小沒良心的。”
“好好說話!”趙盈瞪着皇帝。
“是,小祖宗。”?“哼!”
皇帝心內美出蜂蜜了,盈兒越是罵他,他心裏越是喜愛得緊。罵他說明心裏有他,關心他。自己的苦心就算沒有白費。
用完膳,皇帝陪着趙盈在宮內散步,路過杏樹時,趙盈看到一片片綠葉間露出兩顆好奇的小眼睛,立刻不着痕跡騙皇帝回宮睡覺。
他本來做好了屁股疼一疼的準備,沒想到皇帝竟然放過他,還幫他蓋好被子,哄着他睡覺。但他中午睡夠了,一時還沒有睡意。睜着眼睛看趙宣讀劍譜,雙手捧着書,神情還挺認真,皇帝的聲音低沉有力,此時不帶一絲感情地讀着劍譜,聽着聽着便有些昏昏欲睡。
趙盈眼皮漸漸合上,腦袋倒在枕頭上。
皇帝放下書,手指摩挲着趙盈的臉頰,淡淡說:“盈兒,朕終究是留不住你了,是嗎?”
殿外趙福請入,趙宣擡起頭,道:“藥拿來。”
趙福遞給去藥碗,看了眼昏睡的趙盈,便退下了。
趙宣用勺子攪了攪深棕色的藥湯,随後喝了一口,俯下身給趙盈渡去,就這樣一口一口把藥渡到趙盈口中。
“盈兒,乖一點不好嗎?”趙宣擦掉趙盈嘴角藥漬,靜靜看着趙盈清秀俊美的容顏,怎麽也看不夠似的。
夜裏,杏樹上的夜鴿鑽出濃密的樹葉,查看了周圍的環境,嘴巴啄了口側袋裏的鳥食,撲棱撲棱飛向未知的夜空。
另一邊的梧桐樹上,黑衣人抱臂躺在粗壯的樹幹上,如鷹般銳利的眼睛盯着鴿子的身影,鴿子的右爪上有一個暗紅色的陽顏花圖案忽隐忽現。
雙生鴿,斷陽谷,天殺閣,蘇瑰翎……
有趣有趣,事情真的越來越有趣了。
黑衣人打了個哈欠,翻身看向殿內燭火映出的影子,沒想到這個小王爺不但人有趣,身世更加有趣。快快逃出皇宮吧,這皇宮本大爺也住膩了。
醉春閣內,撫琴聲停。
南歌起身,看向一旁躁動的黑鷹,“出發了麽?”
他走到書案旁,提筆寫了封信,待墨水盡幹,卷成條塞進黑鷹腳上圓筒內,拍拍它的腦袋:“去吧,保護它。”
黑鷹亮如琥珀的眼睛瞄準夜空中的一點,展翅而去。
“來人。”
南歌話音剛落,屋內便憑空出現了一個人,恭敬施禮。
“召集人手,一要封鎖消息,二要拼力保護少爺,不得懈怠!”
“是!”那人領命,風一般消失在房間內。
南歌拔出随身軟劍,舉起劍身對着月光,心中默默想:“小姐,我一定不辱使命保護好少爺,一定不會讓王德昌得逞!”
少爺絕對不是他王德昌的踏腳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