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色帶着張牙舞爪的壓抑襲來,将倫敦籠罩,氣溫逐漸降低,水汽與灰塵混合,凝結成厚重的霧氣,不經意間吸上一口,只覺得肺腑都要凍結。鏽跡斑斑的路燈明滅不定,遠處建築的黑影深沉如墓碑。

遠處的鐘塔響起了冗長的整點鐘聲,秒針精準的切割着日子。

唐寧街的角落在這樣的夜色中顯得愈發陰森,連夜裏覓食的枭類都不曾靠近。一輛馬車借着黑暗的掩映,從後巷緩緩駛出,方向是倫敦城外。

隐匿在拐角處的人影動了動,提着手中的狙擊槍,悄然無息從另一條道離開。

馬車裏面對面坐着兩個人,一個帶着圓禮帽,将帽檐壓低,像是已經沉沉睡去,而另一個,則是Le Rouge et le Noir書店的主人,絕。此時,他正借着車內那盞搖晃不定的煤燈翻看着一疊情報,盡管有半邊面具遮臉,可是顫抖的手還是暴露了此刻他并不穩定的情緒。他将情報卷好,放入懷中,撩起旁邊簾子的一角。

擡眼只見一片霧氣彌散的夜色,什麽也看不清,但是從馬車幾個轉彎和颠簸來判斷,已經快要出城了。

絕嘆了口氣,目光是少有的鄭重。

馬車從一座橋上緩緩駛過,橋下的河水倒映着馬車內的燈光,如同黯淡的星點。

随着“啪”的一聲脆響,馬車被迫停下。絕坐在車廂裏只覺得一震,随即背靠上門板,問向外面的馬車夫:“怎麽回事?”

“應該是後輪壞了。”馬車夫及時下車,開始檢查故障。

絕擡頭看了眼對面熟睡的男人,最後還是推開車門,下去跟着一并修理馬車。

借着車廂內亮着的燈,絕和馬車一起匍匐下身,開始研究車軸處那突如其來的斷裂。

遠處的高樓上,有人架好了狙擊架,将測風儀擺在一旁,瞄準了那個光點。

“卡曼爾萊德M1849标準型,最大表尺500米,初速……”狙擊手低聲開口,默念着數據的同時,扣動扳機。

槍聲響起,随即遠處的馬車發生爆炸,連帶着橋面被炸裂的碎石一并落入水中。

“初速340m/s。”狙擊手面不改色的得出結論,收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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湍急的河水中先後冒出兩個腦袋,後者率先朝着岸邊游去,矯健的躲入一個下水道口,然後朝着水裏那人伸出手:“你還好吧。”

絕借力爬上岸,抖了抖濕透了的鬥篷,沙啞着嗓子開口:“就是些擦傷。”

對面的帶土脫下馬車夫才穿的外套,用力擰着水:“我出門看馬車旁有腳印就覺得不對,沒想到對手出招那麽狠,差點就交代在橋上了。”他一邊說,一邊将外套扔開,解着裏面那件襯衣的扣子,把黏在身上的衣衫徹底扒下,露出健朗的身材。但那肌理分明的身軀半邊卻是帶傷的,與他臉上的傷口相仿。

“我覺得大人做的最明智的決定就是當初讓你去參軍。”絕拾起他的外套,幫他繼續擰幹,“你是怎麽知道對方要狙擊的?”

“想也知道,對方在車軸上切了口子,卻不徹底切斷,就是為了讓馬車在行駛的過程中突然停下。”帶土抓了抓自己的頭發解釋,眉頭卻突然皺起,“等會兒……對方是沖我叔來的?”

絕的目光一動:“你是說有人要針對斑大人?”

“倒不如說是有人要針對Professor Moriarty,結果害得我替我叔遭了這趟罪。”帶土的臉色沉了下來,“這人是多想不開?換作我叔絕對會把他揪出來抽筋扒皮,啃得骨頭都不剩的。”

“雖然我懂你的意思,但還是覺得你這麽描述好像斑大人要吃人一樣。”

“現在我們去哪裏?”一陣風刮來,帶土打了個哆嗦,趕緊從絕手裏拿過外套披上。

絕也将身上的鬥篷裹得緊了些:“我們先在這裏待到天亮”

“然後?”

“然後去貝克街找大人吧,他應該知道這是怎麽回事。”絕慢慢道,“現在Le Rouge et le Noir是暫時不能回了。”

“那我們為什麽不現在去?”

絕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但這種戲谑或多或少帶了種複雜的情緒:“萬一打擾了什麽很重要的事情怎麽辦?”

帶土大驚:“他和千手柱間大晚上的能幹什麽很重要的事情?”随即一聳肩,開玩笑道,“總不可能是上床吧。別逗了,我叔連個女人都沒有過,他知道怎麽上男人嗎?”

絕思考了很久,還是決定不告訴他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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