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男人驀地睜開眼,最先看見的是蒼白的天花板。他不用摸索懷表看時間也能确定現在是淩晨三點,這些年他對自己淺眠的時間掐算得極好。斑從床上坐起身,睡前他連衣服也沒有脫,就徑直躺在被子上了,現下竟也感到了些入夜的寒意。
他拿過床頭的風衣攏上,一整領口,閉了閉眼,走到房間門口。
走前他環視了一圈房間,最後還是決定讓那些沾染過這片空間氣息的東西留在這裏。
手搭上門把手的時候還抱有一絲猶疑——這種不自主的優柔寡斷讓斑覺得火大,于是他手指收緊,徑直将門拉開。
然後他看見了裹着被子抱着枕頭睡在門口的柱間。
“……”斑看着那個橫躺着背對自己的人影,微微皺起眉,随即他關上門,背靠着門板閉上眼,略帶譏諷的無聲冷笑。
說什麽千百個理由……柱間,你明明也在害怕啊。
人是一種很容易被舒适安逸麻痹的生物,因為人的本能裏存在一種趨利避害的認知,且冠冕堂皇的将其稱之為道德。而他們卻不一樣,越是危險,越想靠近。明知懷裏擁抱的是一顆定時炸彈,但就是因為貪戀那種游走于生死邊緣的快感而不肯撒手。
斑呼出一口氣,靠着門板慢慢坐下,一腿伸直一腿微曲。他一手搭在膝頭,一手支着額頭,将眼前的碎發撥到一邊。他甚至能感覺到門外那人緩慢的呼吸聲,有着肌膚相親的錯覺。
這當然是錯覺。就算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就算已經有過最親密的舉動,但是他們很少有那種細膩綿長的糾纏。比如親吻,比如擁抱。
就這麽坐了片刻,斑決定從這場彼此都諱莫如深的游戲裏先一步殺出。他站起身,再度拉開房門,沒有絲毫停頓的從那個熟睡的男人身上跨過。意料之中,他感覺到風衣的後擺被人一把抓住。
“柱間,”斑低聲開口,“你別逼我。”
看似睡得極沉的男人睜開眼時目光是一片清明:“你要和我動手?”
斑驀地轉身一把扣住他的手,将他整個人從地上拉起,然後一拳揍出。柱間側身一躲,趁着斑的重心前傾,反抓住他的胳膊,将他一下子扯向自己,兩個人一起滾到了地上,壓得二樓地板發出一聲脆響。
随即兩個人更加激烈的纏鬥起來,長發淩亂間,幾乎看不清對方的表情。
最後柱間靠着力量上的微弱優勢,一把制住斑的手,将他近乎粗暴的壓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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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該知道的,用言語根本不可能說服你。”柱間低聲喘息着,似乎想放狠話,可最後還是柔和下了口吻。
“你還要繼續這種毫無意義的糾纏到什麽時候?”斑看着他因為情緒隐忍而皺起眉,冷笑一聲,“游戲的開始我們都樂在其中,但是現在該散場了。只有小孩子才會不知餍足的沉浸在游戲裏。”
“游戲玩大了就已經不再是游戲了。”
“你在自欺欺人。”
柱間目不轉睛的看着那雙深邃的眼,沉默了下去。
斑噙了一絲刀鋒似的笑意,但是他目光深處細微的顫抖暴露了他內心的波瀾:“聽着,千手柱間,你所做的挽留,不過是想阻止我的行動,就好像炸了那批西班牙軍火一樣,妨礙我要做的事情。你希望把我這個危險因素放在眼底看管起來,以免再發生什麽意料之外的破壞。你明明知道我就是……”
“不是。”柱間截住了他的話語,“我只是舍不得。”
斑還未反應過來,就被他一把抱入懷中,耳邊響起那個男人溫存的話語:“我知道你是誰,所以我才要留下宇智波斑。”
懷裏的男人沒有回答,柱間将他抱得更緊。
一種難言的窒息感來襲,但并非是因為擁抱,而是突然驚覺自己已經被逼到死角,根本無言以對。斑撤去掙紮的力道:“現在收手,一切還來得及。”
“早就來不及了。”柱間笑了笑,“從我們在賭桌上遇見的那一刻起,就失去了回旋的餘地。”
心頭被不輕不重的掐了一下。
這個時候應該交換一個吻,斑突然有了這樣的念頭,他剛要擡頭,柱間的唇已經重重的印了下來,雙方的舌都長驅直入,糾纏到一起,恨不得更加激烈。他們堵死了對方的一切退路,飲鸩止渴般享受這一刻的放縱。
柱間感覺到有什麽摩挲過自己的肩膀,他先是以為那是來自身下男人的撫摸,随即意識到斑的雙手還搭在他的腰間。他驚覺不對,立刻抽回抱着斑的手,一把伸向自己的肩頭,抓住那條鱗片細膩的銀環蛇,用力摔向牆壁。
斑也在同時反應過來,袖口中滑出一柄短刀擲出,精準的将那只蛇釘在牆上。
“屋子裏怎麽會……”他皺起眉,正要發問,坐起身發現五六條毒蛇盤繞在二樓的樓梯口,吐着信子,眯起細小的眼與他們對視着。
柱間站起身,臉色微沉,素來溫和的神情變得嚴肅:“如果我沒想錯的話,現在一樓應該已經爬滿了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