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經過一天的調查,郭陽車裏的一箱5號海洛因,依然沒有什麽進展。劉伊凡針對舉報人進行了調查,發現這個人留的一切聯絡信息都是假的,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地址,電話,姓名,全部都是假的。除了後背箱裏的東西,郭陽看似和涉毒完全搭不上邊。
韓燕和張晨到郭陽家裏詢問了一下那五年的空白信息,郭老爺子一看就是個久經沙場的戰将,态度不卑不亢,僅說了一句:“郭陽不會販毒,他那空白的幾年和毒品也沒關系。我不方便和你們說那幾年的事情。”
“陷害的可能性還是最大。”張晨在重案組會議的時候斬釘截鐵地說,“我覺得,如果這個人的目的是為了陷害郭陽,那麽郭陽被捕,他的目的就成功了。而且,他為了陷害郭陽下了這麽大的本,一箱子5號……我覺得,先釋放郭陽,由我們的人來盯着他。看一看下一步,那個‘舉報人’會有什麽動作。”
“我同意張晨的提議。”韓燕點了點頭,“目前,從我們掌握的情況來看,郭陽參與販毒的可能性極小,上一次‘大山黃毛案件’丢失的那個上線,也不是郭陽,一來,據大山和黃毛分別的口供,他們在L市,省城等地以不同的身份向那個上線拿貨已經将近五六年了,而郭陽是三年之前才回到L市來的,這和他們所供述的時間不附,還有,郭陽家的其它地方,沒有發現任何毒品,毒資,所有的銀行賬戶裏也不存在不明來歷的款項,與他有金錢往來的全部都是一些到店裏來買東西刷卡的客人,金額都不大,他那裏最貴的酒也不過千八百塊。所以,我覺得暫時釋放郭陽,對我們來說是可行的。”
中午一過,張晨就帶着郭陽從警察局出來了。
“就這麽把我放了?”郭陽問。
“算不上放吧,我盯着你。”張晨拉着郭陽上了隊裏的吉普,“你的車暫時還得存在我們這兒,我送你回去。”
郭陽上了車,系好安全帶。
“怎麽了?心事重重的。”張晨笑着問。
“你說什麽人要害我?”郭陽問。
張晨發動了車子,一邊開一邊說:“我們調查了你的全部社交網,發現你除了爸爸媽媽,哥哥嫂子,姐姐姐夫之外,就只有我,劉憶潇兩個朋友。真幹淨。”
郭陽點了點頭:“所以,我懷疑……這事兒和我失憶的那幾年有關。”
“我們也不是沒這麽想過,也帶着這個疑問去你們家問過。”
“他們怎麽說?”郭陽問。
“你老爹,怎麽說呢……其實看着不像商人,他帶着一種奇怪的勁頭兒,說不好。”
“我爸以前是當兵轉業的。”
Advertisement
“怪不得,我說呢。”張晨開車轉彎,搖了搖頭說,“你爸說,不想和我們說你那幾年的事情,後來我又追問是不是去美國留學了。”
“他說什麽?”
“他說,不想說。”張晨嘆了口氣,“沒事兒,早晚能知道。”
郭陽一言不發地看着前面,張晨餘光裏看了他一眼,覺得氣氛很不好,便問:“你餓了吧,我請你吃個飯吧,郭少爺。”
“好。”郭陽點了點頭。
“我知道一家館子,有香瓜粥,特別好吃。”
“是你那同學告訴你的?”郭陽問。
張晨一愣,随即微笑着點頭:“是。”
當張晨驅車來到遠在郊區的餐館時,已經快下午三點了,郭陽完全顧不上吃什麽,只想趕緊進去吃一口,早知道就不答應他到這兒來喝什麽香瓜粥了,現在這種胃口,必須讓老板直接殺頭豬。于是,他一下車就兩三步跑了進去。
“老板!菜單!”郭陽随便找了個靠窗戶邊坐下,飯館不大,只是鄰桌坐着男的,在那裏端着粥喝。
老板趕緊把菜單給郭陽拿來,門外張晨笑着進來,一邊手裏甩着鑰匙,一邊笑着說:“老板,趕緊給他殺頭豬,他餓壞了!”
就這麽幾句話,惹得老板不好意思笑了起來,郭陽一擡頭,卻發現旁邊喝粥的男人,好像因為聽到這句話,嗆着了。有這麽可笑嗎?郭陽留意觀察了一會兒,那個男人衣着普通,兩個眼睛好像在掩蓋什麽一樣,盯着面前的桌子,甚至一動都不敢動。
張晨邊走邊發現面對自己郭陽的眼神不對勁,順着他的眼神望過去,是隔壁桌的一個背影,張晨一下子停下了腳步。
郭陽望着那個男人的側臉,好像有什麽聲音,好像有什麽聲音,好像有什麽很小的,很細微的聲音在郭陽的耳朵裏出現。那個男人把臉擡起來,目光直視前方,郭陽驚訝地發現,這個人的臉他見過!
張晨小心地走到郭陽旁邊,然後轉身看那個人。那個人轉過臉,直視着張晨。張晨大吃一驚,嘴巴好像要說什麽,但又怎麽也說不出來,鼻子和嘴巴都開始負責呼吸,好像時間停住了,張晨再也做不出下面的動作。
郭陽顧不得自己腦子裏的錯亂的胡思亂想,他把老板打發走,看了看張晨的表情和他極力控制的淚水。
“這個人,應該就是蔣銳吧。”郭陽突然之間很高興,自己的朋友張晨,終于找到了那個“丢失”多年的同學,但情況不應該是現在這樣啊,太尴尬了。
于是,郭陽站起身,坐到蔣銳對面,很有禮貌地說:“你是蔣銳吧。”
蔣銳還沒把自己在L市遇見張晨這個晴天霹靂中自救出來,就又蹦出一個陌生人跑過來叫自己的名字。
他顧不得張晨一臉要撕了自己的表情,先是小聲問郭陽:“你是誰?”
“你好,我是郭陽,我是張晨的朋友。”郭陽友好地伸出一只手。
張晨依舊一言不發,死死地盯住蔣銳。
郭陽覺得氣氛尴尬至極,站起身:“那個,我不餓了。要不然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
一個小時之後,郭陽的紅酒商店。
郭陽已經在財務室裏捂着自己的耳朵聽了張晨半個小時的怒吼,等他出來的時候,兩個人已經心平氣和地坐在那裏了。
“你這兒有衛生間嗎?”張晨站起身問郭陽。
“樓下,店鋪後面有個暗道,進去就是廁所。”郭陽指了指樓梯。
“暗道?”張晨莫名其妙地朝樓梯走去。
張晨走了,蔣銳一個人坐在桌子前,苦笑起來,郭陽覺得氣氛還是有種不能言說的尴尬,于是小聲問:“你要不要來杯紅酒?”
“不用不用,謝謝。”蔣銳微笑着說。
那個微笑看得郭陽一陣頭暈,腦海裏一陣錯亂的碰撞,這個人我一定見過,我并不恨他,并不像上次想上去掐死張晨一樣,這是怎麽回事,他的頭莫名地痛了起來,受不了,只能支起手扶着。
“你沒事兒吧,喂!”蔣銳見郭陽的樣子有點擔心,站起身過來扶住他。
郭陽慢慢坐到椅子上,蔣銳的臉一直在腦海裏出現,伴奏着是腦神經跳動的疼痛,仿佛能聽見一個聲音在很遠的地方說着什麽,到底在說着什麽!郭陽用地去聽,用盡自己的一切力氣,蔣銳在一邊問的話,他都已經聽不清楚,他要集中一切精神去聽清那句話,那句話,腦海中蔣銳的臉又一次出現,不是在自己的店裏,不是在自己的面前,是在剛才的飯館,就那麽坐着,坐在自己的斜對面,他也在喝粥,吃飯,不對,不是那個飯館,那個館的桌子是白色的,他當時坐的那個桌子是藍色的,他在笑,在和對面的人說話,他穿的不是現在的衣服,是警服。腦海裏的印象又模糊起來,馬上就要消失在眼前,就在這時,那個在很遠處的聲音,一遍一遍由遠及近地越來越響,郭陽感覺自己能聽到了,就快能聽到了。
“他們是緝毒的,緝毒警。”自己耳朵裏響着這句話,一遍一遍,直到消失,差不多響了一百次。
郭陽慢慢地張開眼睛,面前是蔣銳的臉,他正關切地看着郭陽:“你怎麽了?”
“你……你是緝毒警?”滿頭大汗的郭陽把剛才聽到的的話低聲重複了一次。
聽到這個人給的第二次晴天霹靂,蔣銳感覺自己瞳孔好像要放大了,他本能地把手放到口袋裏的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