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7

那天晚上,周宇楊和朗封是走回家去的。

吃完馄饨後身子暖和了不少,兩人在寒風中行走并無什麽刺骨的感覺,加上新買的二手自行車塗了藍漆還未幹透,周宇楊便是想坐着車回去也不敢把他的衣服往上頭蹭。

回到家後,周宇楊立刻在客廳的沙發上躺成大餅狀,他仿佛習慣了一有煩心事就往沙發上躺的舉動。朗封停好車推開門進來,瞧見了就是周宇楊一副唉聲嘆氣的銷魂模樣。

他上前說:“你要是覺得把人氣走了過意不去,明天去學校給人賠禮道歉吧。”

“不是……”周宇楊沙啞的聲音帶着鼻後音從沙發那側傳出,他有氣無力道,“我好像有點頭暈,沒勁。”

“你這氣後勁有點大,該生氣的人不是你吧。”朗封笑了笑,以為周宇楊在開玩笑。

周宇楊閉着眼加粗了嗓音,“我真頭暈……”

說着,他翻了邊身子,把腦袋蜷縮進沙發墊子裏。他背對朗封,一動不動,好像身子都僵在了剛才的寒風裏沒能緩過神。

朗封立馬上前,坐在他身側,伸手探上周宇楊的額頭。

這麽一摸,竟然有點燙!

朗封說:“你這是被風吹的,過來,我給你揉揉。”說着,他先是雙手對搓了片刻,然後将泛熱的手掌貼到周宇楊的太陽穴上,用指尖一點點替對方揉按起來。等周宇楊的眩暈感下降了一些後,他起身想要去洗澡房裏拿濕毛巾給周宇楊熱捂一下額頭。

不料,身子剛剛站起來,就見周宇楊一個大力地扭身,将朗封一把拉扯了過去。兩人一上一下地躺在沙發墊上,而周宇楊的嘴角卻噙着一絲狡黠的笑意。

“是不是被我騙到了!哈哈哈!你說我剛才的演技好不好,能不能明天對周博裝可憐混過去?”等了片刻,沒得到朗封的回應,周宇楊喊了幾句,“朗封?朗封?你有沒有聽到?”

他加大的聲音,朗封頓時捏住他的手,回應說:“聽見了。”

“那你覺得怎麽樣?”周宇楊撐大眼問。

朗封說:“很好,好得我差點被楊楊騙過去了。”

起初周宇楊并沒有覺察出兩人的姿勢不對勁,過了一會,見朗封還沒有起身的動作,便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可是朗封卻沒有按照周宇楊的意思站起身來,反而将自己的腦袋越靠越下,逐漸逼近了周宇楊的臉。

周宇楊吓得把身子往沙發裏頭縮了縮。

他說:“你幹什麽?”

朗封眼底帶着幽光,看上去像極了一頭餓狼。他沒說話,盯着周宇楊伸出了他的手,手順着周宇楊的腰肢漸漸往上,然後在感受到對方的僵硬後湊近了那張開始泛紅的臉。

“你……你……離我遠點!”

大約是兔子的天性作怪,周宇楊因為朗封的舉動心裏頭泛毛。他一把推開朗封,整個人朝沙發那頭躲,可惜他的身子全然被朗封籠罩住,怎麽躲也躲不開對方禁锢的範圍。周宇楊是真得吓着了,朗封的那雙眼黝黑地如黑曜石一般,明明看着亮眼,卻時不時地閃過綠光,簡直滲人!

“我……我錯了!我不該騙你的!”心虛的人總是會顯得弱氣。

周宇楊不例外地朝朗封道歉,朗封卻在他即将透不過氣的那刻笑出了聲。湊近周宇楊的那只手輕輕地在周宇楊的臉上捏了捏,捏出道紅印子之後,摩挲一下說:“楊楊覺得我剛才演的得怎麽樣,是不是把你吓到了。”

“你!”周宇楊氣得漲紅了臉,他剛才還以為對方犯病了呢,合着是騙他的。

不過他記得剛才是因為自己先騙了對方,所以對方才來騙他的,這事說到底還是他先不對。因此周宇楊并沒有計較朗封反騙他的事,只是覺得對方的演技确實稱得上真實,他剛才吓得都想出手揍對方一拳了。

要不是因為心虛,這拳頭早就打在那臉上了。

朗封直立起身子,坐在周宇楊身側閉眼上開始沉思。沒有人知道他剛才用了多大的努力才将視線從周宇楊身上轉移,也沒有人知道他花費了多大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不向對方伸手,又耗費了多少精神才将一腔的愛戀說成玩笑話。

他放在腰側的手已然握成了拳。

周宇楊等了片刻也不見朗封說話,他探出腦袋看向對方,盯了片刻沒得到動作,開始出聲詢問:“朗封,你今天為什麽一定要買輛二手的車?其實我覺得之前那輛能騎也不錯,你騎着我走着,不然我騎着你……咳咳我知道你錢多無所謂,就是那三百塊,你真的不打算讓我賠了?”

“恩。”朗封輕哼一聲。

周宇楊立馬洋溢出了笑,“那行,說定了啊。那個你早點休息,我去洗澡,不打擾你苦思冥想。”

“等等。”在周宇楊剛站起身的時候,朗封喊住了他,對視他的雙眼解釋,“那輛車是可以騎,但是如果不能騎着載你,在我這就沒有任何的價值。”

俯視朗封的周宇楊突然間下意識心跳漏了一拍,要不是他知道1999年的人都不興好基友這件事,他或許真的會認為朗封的話另有意思。說完話之後的朗封就又閉上了眼,沒再看周宇楊那雙因為他的話而變得充滿駁雜情緒的眼。

兩人一夜未眠,周宇楊是因為思考不通朗封對他的态度而輾轉反側睡不着,而朗封是因為過于想傾訴自己的感情睡不着。

兩人第二天一人頂着一對熊貓眼來上學,可謂有種特別的夫妻相。

王曉才見到兩人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你們昨天晚上家裏鬧賊了嗎?”

周宇楊瞥他一眼,有氣無力道:“鬧賊?鬧心賊。那心賊可厲害了,在我腦子裏嗡嗡嗡嗡一晚上,吵得我眼皮子都合不起來。”

“那他呢?”王曉才偷瞄了朗封一眼。

周宇楊斜視朗封說:“他,估計昨晚上想哪家女孩,思春了吧。”

王曉才點點腦袋,似懂非懂。

等王曉才轉過身後,周宇楊幹脆把腦袋往課桌上一放,開始補覺了。雖然馬上就要上課了,但是他确實困得連眼皮都張不開,要這樣的狀态去聽課,倒不如痛痛快快地睡上一覺。周宇楊在自己的腦袋前豎立起課本,等将腦袋藏好後就立馬閉上了眼。

對于犯困的人來說,入睡幾乎是一秒間的事。

朗封剛剛轉個身,放好自己的書包,就見周宇楊在豎立的書本底下睡得香甜。他輕笑一聲,學着周宇楊的模樣将書本豎立在課桌上,然後将他的腦袋也藏在了其中。微風旭日之下,兩人的距離越貼越緊,不知究竟是朗封偏向了周宇楊,還是周宇楊偏向了朗封。

總之當周宇楊清醒的那刻,他的眼睫毛都能掃到朗封的臉上。

周宇楊呆住了。

他閉住呼吸,靜悄悄地盯着朗封的面龐。

其實他一直都知道朗封長得好看,不是他嘴裏說的那種尖嘴猴腮的模樣,而是青蔥得像極了女孩口中的白馬王子,特別是那修長的如同尖峰的鼻梁,仿佛伸手那麽一碰就能從上頭感受到融化的雪汁。

“看夠了嗎?”

周宇楊點點頭,看夠了……他吓得扭過頭去,只見禿頭的物理老師站在他的課桌前死死地盯着他,而班級裏的所有人都将視線凝聚在他的身上,除了某個正睡得香甜的家夥。

周宇楊立馬站起身,慌亂道:“老師,我……”

物理老師手裏拿着木棒,重重地敲在朗封的課桌上,把朗封徹底弄清醒了。

“你們兩個,上課睡覺!既然這麽喜歡睡覺,就站起來當着全班同學的面給我睡覺!還有你。”物理老師指了指周宇楊接着說,“你既然這麽喜歡盯着他看,那就給我盯着他看上一節課!”

周宇楊撇撇嘴,“我怎麽又睡覺又看人……”

“還敢頂嘴!”物理老師氣呼呼地摸了把不存在的頭發,大聲嚷嚷:“趕緊,給我照辦!”

朗封懶洋洋地站起身,掃視了一圈班級的衆人,然後低頭湊到周宇楊耳邊說:“楊楊負責盯我好了,我代替楊楊睡覺。”

“不用你代替,睡覺難道我不會睡嗎?”

“那楊楊負責睡覺,我盯着楊楊好了。”

周宇楊怎麽聽怎麽覺得這兩句話都不對勁。

憑什麽要互相盯來盯去的,又不是蚊子。

講臺桌上憑空飛來一只粉筆打在周宇楊的額頭上,同時帶來一句怒吼,“你們兩個還叽叽喳喳說個什麽!小情侶嗎!”

周宇楊渾身一哆嗦,吓得立馬閉上了眼。

朗封站直了身子,雙手交疊在胸前,趁着物理老師不注意拿手背擦掉了周宇楊額頭上的白點。随後開始非常遵循師命的盯了周宇楊一節課。

這節物理課徹底讓周宇楊和朗封在班上出了名,最出名的還是他們小情侶的名聲幾乎傳遍了整個高二年級,碰誰都說高二(6)班的周XX和朗X是一對。

至于真相,沒人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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