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斑下意識撫過自己的眼睛,随即感覺到身後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他回過頭,正對上柱間略帶焦慮的目光。斑冷厲的表情柔和了些:“是你。你那邊怎麽樣了?”
“我找了附近巡邏的警員報案,現在事情交給蘇格蘭場接手。”柱間随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微微喘着氣,調整呼吸,眉宇間卻是抹不去的嚴肅,“我已經先一步驗過屍了,死者應該是一個暗娼,身上中了三十九刀,其中咽喉上就有九刀,死于失血過多。更奇怪的是,她的心髒被挖走了。”
“心髒被挖走了?”斑皺起眉,随即垂下目光,“我也有個發現。”
“恩?”
“兇手,就是那天來盜取聖杯的人。”他一字一句的開口,像是極力壓制某種情緒,手指緊握成拳,“我認得他用刀的手法。”
柱間一驚,按在他肩上的手微微用力:“果然是他們。”
斑揮開他的手,退開一步,與他拉開一段距離,随即轉過身,背對着他:“我先回去,調查他們的底細。”
柱間沒料到手會落空,隐約覺得哪裏沒對:“斑?”
“好了,走吧,有消息我會通知你。”斑有些不耐煩,就要率先離開。
柱間不由分說的一把抓住他:“到底發生什麽了?你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太好。”
斑深吸了口氣,終于還是熬不過他,轉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開口:“沒什麽,在船上颠簸了太久,現在有些累了。我回去睡一覺,明天才有精神處理這些事情。”
“也好。”柱間松開手,點點頭,“好好休息。”
雷斯垂德是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的。
他嘟嚷了一句,不情不願的披衣起身——一般這種情況,只會是半夜突然有案子發生,警員們才會趕來打擾他們的探長。“這些不安分的雜碎。”他煩躁的啐罵了一句,走到門口開了門。
“長官。”警員摘帽行了禮,随即低聲在自己的上司耳邊講述了幾句。
“白教堂命案?”雷斯垂德皺起眉,“東方區這地方一年到頭都太平不了幾天。”他心煩意亂的揮了揮手,“讓那個新調任上來的檢察官先去看看,我看那小子一身懶骨頭,虧他還是服過軍役的人,鍛煉鍛煉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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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木門吱呀一聲開了,房間裏除去黑暗還是黑暗,黑影緩步走入,随即關上了門。他點起一根蠟燭,火焰朝下滴了幾滴蠟油後,将蠟燭座在了上面,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這才被照亮了些。
他将銀匕首放在桌上,從懷中掏出一個包裹,解開搭在上面的黑布,露出內裏帶血的心髒。他盯着那顆猶自溫熱的髒器,喉頭聳動了一下,眼中浮現出一種蠢蠢欲動的饑渴。但很快,他就壓下了自己的念頭,從櫃子中找出一個精致的盒子,将心髒小心翼翼放了進去,然後合上蓋子。
“這是第一個。”他陰恻恻的咧嘴笑了起來。
走過第三個路口之後,斑終于還是扶着牆壁停下了腳步。他搖搖頭,感覺視線清明之後,才繼續往回走。
虐殺,挖去心髒,确實像是異端的黑彌撒行事。但是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先是偷取聖杯,現在又是殺人挖心……斑皺起眉,仔細思索。他伸手探進口袋,本來想摸索那個組織的徽章,卻觸碰到了一根柔軟的布條。
柱間的發帶。
這個時候想到柱間,多少有些猝不及防。他摸出發帶,緊握在手,感覺那種暈眩般的眼前一黑感再次襲來。到底是怎麽回事?斑揉了揉額頭,回想起剛才的種種……難道說是那陣煙霧?還好先一步從柱間那邊離開了,要是被他發現,還不知道有多少麻煩。他想到這裏,又隐約覺得松了口氣。
“SolomonGrundy,Born on a Monday,Christenedon Tuesday……”⑴
很遠的地方似乎有歌聲傳來,尖利而喑啞,不帶絲毫婉轉,反而像是厲鬼哭號一般回響在白教堂上空。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聽不出年齡。她的歌聲忽遠忽近,讓人難以判斷傳來的方向。
斑目光微動,走出兩步擡起頭,随即整個人都愣了愣。
皎潔蒼白的月色從來沒有像此刻一般明亮過,在夜空中顯出一種宗教似的肅穆。一個女人站在哥特式的尖頂上,放聲唱着陰森的歌謠。她的衣着全然不同于倫敦女性的裝束,沒有修身的打褶長裙,一身白色的寬大衣袍将她整個人都包裹其中,在風中揚起,整個人遠看如同一朵盛放的花。
“……Married onWednesday,Took ill on Thursday,Worseon Friday,Died on Saturday,Buriedon Sunday……”⑵
她的歌聲還在繼續,在月下顯露出一種毛骨悚然的凄厲。白色的頭發直瀉而下,如同一匹漂亮的白綢緞子。
“This is theend,of Solomon Grundy。”⑶
斑微微眯起眼。不會看錯的,在那個女人的額頭上,還有血紅的第三只眼睛。
⑴⑵⑶:選自《鵝媽媽的童謠》中的《所羅門·格蘭蒂》,譯文為
“月曜日(星期一)出生,
火曜日(星期二)受洗禮,
水曜日(星期三)結婚,
木曜日(星期四)得病,
金曜日(星期五)病加重,
土曜日(星期六)死去,
日曜日(星期天)被埋在土裏,
這就是所羅門?格蘭蒂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