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個男人認真的目光:“你一開始就安排好行程?”
“不,”柱間微笑否認,“我本來不打算去的。”
斑一愣。
柱間豎起風衣的衣領,走到他面前,分給他一張票券。
這是一份來自對手的戰書。斑為這張票券下了定義,伸手接過。
馬車行駛在倫敦寬敞的街道上,車廂裏兩個男人面對面坐着,彼此無言。
最後還是柱間先打破了沉默。他顯然才結束一場思索,眉宇間有些微沉重:“‘M’可以引申的人名有很多,相關短語也不少,死者的死亡訊息不是一時半會兒能破譯的。我們現在唯一的收獲是‘沉睡的易蔔劣斯’背後,确實存在着一個主使人。”
斑靠着車窗,看着外面的景象,淡淡發話:“你還要和我讨論案件?”
“我們之前不一直在讨論嗎?”
斑皺起眉,似乎想用刻薄的措辭譏諷一句,話到嘴邊卻還是咽下,冷哼一聲:“在賭場的雞尾酒中投放毒品,從動機上分析一樣匪夷所思。除了棺材鋪,誰能從中得到好處?”
“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
“你不是才華蓋世嗎?”斑嘲弄的開口,“大偵探。”
“世事總有不如意的地方。”
柱間的笑容讓他心生煩躁——這個男人的情緒是何等內斂,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八風不動。無論是行為還是言辭都撼動不了他半分,再大的侮辱他也能坦然消化為一句普通的陳述。這種坦然來自于他的自信,自信自己足夠強大。
要說情緒的起伏……斑不易察覺的握了握自己的手腕,然後低頭看了眼手中的票券:“《假面舞會》?這種無聊的戲碼。”
“我朋友是個女低音,在裏面有出演角色。”柱間解釋道,“她原先是華沙帝國歌劇院的首席女歌手,移居倫敦後,偶爾也會演出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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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斑恍然,“紅顏知己。”
柱間回味了一下這個詞語,點點頭:“恩,算是吧。”
斑微微眯起眼,說不出為什麽,就是想一拳揍在這個男人臉上。随即他突然反應過來什麽,輕笑一聲,擡頭看着他:“說什麽紅顏知己?柱間,你也只是在逃避而已。”他揚起唇角,“我們彼此彼此,你沒有資格說我。”
他似乎很享受這種一針見血,就要繼續說些什麽的時候,柱間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那灼熱的掌心貼着他的唇瓣,幾乎像是一個吻。
柱間看着這個目光凜冽的男人,笑得有些無奈:“也對,我們就算騙過了自己,也騙不了對方。”
十三
斑沒有掰開柱間的手,只用一種近乎漠然的目光與他對視。馬車裏的空間有限,他們的距離很近,卻又顯得隔膜。他看着那雙眼睛——烏黑明澈,被壓抑在眼底最深處的波瀾微微泛起,溫和中帶了一種隐忍。
“我和水戶只是朋友。我這樣的人朋友不多,她算是一個。”柱間心平氣和的開口,近乎于一種解釋。他盯着斑,用了一秒鐘斟酌措辭,又用千分之一秒否定了自己組織的語言,憑心而論,“但對于你,我并不把你當做是朋友,斑。”柱間停頓了一下,“你是我,唯一的對手。”
那是一種何其委婉的修辭,暗含了萬千隐晦,對他們而言,卻已經足夠直白。
斑沒有避開柱間的目光,他清楚的看見那雙眼睛中騰起一種強烈的自我矛盾。心底的某一處開始暴動,仿佛要開膛破肚。那個人的掌紋深邃,他已經分不清是他的手捂住他的嘴,還是他的唇貼上他的手。
柱間深吸了口氣,在斑作出反應前把話接着說了下去:“我不僅想與你一較高下,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他低下頭,低沉的嗓音說着一句像是對身下男人的承諾,又像是對自己的告誡的話語,“就這麽一次。”
然後他将唇印在了自己的手背上,給了對方一個隔了手掌的吻。
“我還想,與你推心置腹。”
男人微微睜大眼,眼中的一切思緒被這樣一句話破開了一切掩飾——就像是一道強硬的光,單刀直入,撕裂開一切晦暗沉重。
可明明不該是這樣的。他們都是對現實洞若觀火的人,認清真相的同時也擅長粉飾太平——知道如何找出真相,于是也就知道了如何隐藏真相。怎麽可以有如此近乎剖白的話語說出口呢?他怎麽敢?
嘴唇的溫度升高,明明隔了只手,卻像是交換了一個纏綿到了極致的深吻。
斑一把扣住了柱間的手,閉了閉眼,最後用力想要扯開這個阻礙。然而柱間紋絲不動,目光裏帶了某種固執,他手上使力,幾乎将斑按在背後的靠墊裏,他分明吻的是自己的手背,卻像是真真切切的在親吻這個男人。
片刻後,柱間才擡起頭,眉頭微皺,松開手的同時閉上眼。
——他想藏起那一刻眼底的落落寡歡。剛才那一切對他而言,太過失态。
斑的胸膛起伏,呼吸緩慢,他專注的看着面前這個隐忍而克制的男人——他連失态都是如此有度,不肯亂了方寸。
也無不好。
就這麽短暫的粉碎理智,放縱過後再重新回歸冷靜。他們本來就該是這樣的人。
就像是一個雙方默認存在的錯誤。明知是錯的,還是忍不住為它找尋存在的理由。
“剛才發生過什麽嗎?”他冷冷發問,一如既往的鎮定。
柱間睜開眼時目光一派溫和,微笑起來:“誰知道呢?”
上等席的包廂裏擺放着一張小幾兩張沙發,桌上點了根紅蠟,燭淚流下,滴在古銅色的精致燭臺上。兩個男人面對面坐着,就着一張便箋紙寫寫畫畫。他們都對臺上那出男主角愛上了朋友妻子的戲碼不感興趣。
“‘M’是大寫,最大的可能就是人名。”柱間羅列出來一串名字。
斑拿過便箋紙掃了一眼:“你怎麽确定他認識兇手,知道兇手的名字?”
“兇手不會無緣無故選他做替罪羊。”
“我還是堅持我的觀點。”斑一挑眉,漫不經心的看了眼臺上的歌劇,此時正演到女巫烏麗卡預言男主角裏卡多将被謀害的劇情,“那個女低音唱得不錯。水戶……是出演過羅西尼《湖上美人》的那個漩渦水戶?”
柱間點點頭,還在專注的研究着死亡訊息。
斑看着他專注的模樣,不易察覺的一抿唇角,随手拉了拉旁邊的搖鈴,喚來穿着燕尾服的侍者。
“先生,請問有什麽吩咐?”
“來杯喝的。”
侍者雙手遞上飲品目錄,斑懶洋洋的掃了一眼,打了個響指:“一杯WhiteRussian。”然後他将目錄推到柱間面前,“你呢?”
柱間看了眼倒着的目錄,就要将它正過來,動作卻頓在中途。
“‘W’。”他突然低聲開口。
“恩?”
“我們都錯了。”柱間目光沉着,“不是‘M’,是‘W’。”
斑眼中有鋒芒掠過,沖着旁邊的服務生若無其事的吩咐:“兩杯WhiteRussian。”直到侍者退下以後,他才皺起眉,等待着柱間的推理。
“你說,死者是看着你寫下的那個字母。”柱間拿起筆,“那麽,他死前,為了讓你能看懂他的意思,其實是倒過來寫的,也就是類似鏡像的方式。”他寫下一個字母“M”,“我們從死者的角度看去,理解為是‘M’,但事實上應該站在你當時的角度去看,他本來想寫的是一個‘W’。”
斑微微眯起眼:“‘W’又能表示些什麽?”随即他目光一動,“你是說……”
“能在雞尾酒裏下藥的,除了調酒師,還有負責送酒的,waiter。”
十四
舞臺上的光線黯淡了下來,低沉的詠嘆調還在繼續——裏卡多雖然愛慕阿米莉亞,卻苦于她是朋友的妻子而痛苦不堪。而當他決定送走自己心愛的女人與摯友時,他的摯友卻為妻子的背德惱羞成怒,設計要在假面舞會上刺殺裏卡多。
“這出歌劇本來是影射古斯塔夫三世的被刺殺,”斑懶散的看着即将進行到高潮的戲碼,冷笑一聲,“改成這樣也真是諷刺。”
他說完之後許久都沒有等到柱間接話,微微皺起眉,轉頭發現那個男人雙手支着下巴還在沉思中。
斑敲了敲桌子:“你就是這麽請人聽歌劇的嗎?”
柱間這才回過神來,眨了眨眼:“恩?”
“你還在想什麽?死亡訊息不是已經解開了嗎?”
“可是我們還欠缺最關鍵的一環。”柱間垂眉斂目思索的時候,俊朗的眉目有種難以言表的溫柔,斯文又好看,看得人心頭一動,“如果那個送酒的侍者真的是下藥的始作俑者,那麽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