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節
頭的路燈光一片昏黃,在夜裏的霧氣間顯得分外迷蒙。有個人影依稀站在路燈下,看不清體型,看不清眉目,但柱間知道是誰。不需要任何證據與推理,他就能知道那是他。
他不是走了嗎?為什麽又會站在哪裏?
他站了多久?是在等他嗎?
柱間一手撐在窗臺上,一下子翻窗而出。他并不覺得這是荒唐而沖動的行為,他的頭腦萬分清醒——這裏是三樓,離地三十英尺以上,從窗子翻出後第一個落腳點是下方一個裝飾用的石雕,接下來是二樓的一處頂棚。
瘋狂嗎?也許吧。但又如何呢?他不一貫被視作為世不容的怪才嗎?
街對面那個人顯然注意到了他的舉動,快步穿過街道向這邊跑來。柱間此時已經到了一樓的頂上,他看着那個人跑近,身形在霧氣裏逐漸清晰,內心騰起一種前所未有的心滿意足。
只是這一瞬間的分神,他忽略了腳下的青苔,整個人摔了下去。
才倉促趕到的宇智波斑一把伸手接住了這個砸下來的男人,被那沖力撞得後退一步跌倒在地,兩個人一并滾在了地上。
十六
斑想自己懷裏抱着的其實不是一個傻裏傻氣的男人,而是一份從天而降的饋贈。他接住他,像是接受一份避無可避的命運。
手臂似乎有些拉傷,背後被冰冷堅硬的地面磕得生疼。可是他還是選擇了抱緊他,身體比意識先一步做出了反應。大腿上的傷口再度撕裂,他感覺鮮血已經打濕了紗布在褲子上暈開一片。
他走出歌劇院之後,便在街對面停住了腳步。
他自己也說不上是為什麽。明明已經很果斷的告別,可是就是有什麽強行攔住了他的腳步。腦海裏面甚至萌生出一個念頭——在這裏等柱間出來。
“柱間,我等你很久了。”他低聲開口,略有些沙啞的嗓音聽起來冷沉而富有磁性。
水戶倚在窗臺前,将天鵝絨的窗簾用緞帶束上,将雕花的玻璃窗推得更開,以便自己能更好的看清底下的鬧劇。
柱間還沒反應過來——他翻窗下樓時思維都無比清晰,但這一刻居然什麽也無法思考。他只嗅到了抱住自己的那個男人身上清冷好聞的露水氣息,與夜裏的霧氣融為一體,飄渺而無法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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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聽見那個人在他耳邊說:“柱間,我等你很久了。”
五內俱焚。
才複蘇的思維被點燃,焚盡理智,化作瘋狂。他感覺那個男人抱緊了他,力氣格外大,像是要把他勒死在懷裏。柱間索性放棄了思考——他一向以理想的思考為傲,而這一刻他卻直接抛卻了它——還想什麽?想了那麽久都沒有結果,何必再浪費時間?這個人就在他面前,他說他在等他。
柱間想要回身抱住他,卻嗅到了絲絲血氣。他連忙起身,檢查起被自己壓在身下的那個男人的傷口。
他的手剛一觸及斑的大腿就被按住了。
“你就不想說些什麽?”斑看着他,目光依舊凜冽而傲慢。
柱間反握住他戴了手套的手,手指插過他的指縫,結成十指相扣的姿勢:“你想聽什麽?”
“你是我的對手。”
“不僅僅是對手。”
斑還沒回味出他話中的深意,整個人突然被抱起。這一次他是清醒的,他清楚的感覺到那個男人收緊的臂彎是如何攬過他的肩頭與膝下,将他帶離地面。而自己居然近乎理所應當的接受了這個姿勢,不僅僅是因為流血的傷口。
街上一片冷清,這個時間點已經沒有什麽人了。磚紅色的瓦牆色彩黯淡,蒙了霧氣的窗戶看起來灰蒙蒙的。
“我帶你回貝克街。”柱間抱着他轉身就走。
“貝克街離這裏很遠。”
“我抱得動。”
“……”
該如何形容這一刻內心近乎肆無忌憚的情緒,它們張牙舞爪的吞噬理智,踐踏冷靜,模糊了一切對立的界線與概念,讓人只想忘乎所以的沉淪其中。
水戶在窗臺前看着這一幕,忍不住笑了笑,遠遠的揚聲叫住了他們:“先上來吧,我給你們找個房間。”
柱間抱得更緊了些,擡頭沖她一笑,就要說些什麽,身邊突然傳來了噠噠的馬蹄聲與車輪的滾動聲——按常理這個時候街上是不該有馬車的。
斑閉上眼,仿佛早已料到:“柱間,放我下來。”
一輛裝點了火焰團扇紋案的馬車在街邊停下,就停在他們的旁邊。黑色的駿馬套着玫瑰紅的馬鞍面具,火焰圖案的裝點布滿整個車廂。馬車夫放下駕駛馬車的鞍繩,從車前跳下,沖着柱間與斑恭恭敬敬的鞠躬行了個禮。
柱間扶着斑站好,然而斑卻在落地的那一刻掙開了他的手。
“我來接我家主人回去。”馬車夫禮貌的開口,他的臉隐沒在圓禮帽之下。
斑面無表情的注視着這個行禮的仆從,回頭看了柱間一眼,最後低聲道:“Shaitan人員的資料你可以去唐寧街的‘Le Rouge et le Noir’書店去找。”他頓了頓,刻意添了一句,“算是交換你給我的推理。”
柱間一把伸手拉住了他。
“還有事?”
“有。”
斑沒有回頭:“說吧。”
“貝克街的房子是我租的。”柱間此時此刻居然還是微笑着的,“但是赫德森太太收的租金太貴了,我需要找人合租。準确的說,我需要一個室友。”
斑的身形不易察覺的僵硬了一下,但他很快又變得從容,抽回自己的手上了馬車。馬車夫伸手壓了壓帽檐,沖柱間也行了個禮,轉身上車,坐回自己的位置,駕駛着馬車緩緩離開。
“把二樓收拾出來。順便把你一樓那堆垃圾清掉。”
馬車從身邊經過時,柱間聽見車廂裏的男人清冷的話語傳來。
PS:這就是沒有華生的原因
十七
車輪碾過地面的聲音在夜裏顯得格外清晰,大道兩旁尖頂立柱的建築在壓抑的夜色下只依稀得見一個大致輪廓。
車廂裏的座位柔軟而舒适,帶着蓬松的靠墊。男人一手撐在軟靠上支着額頭,一手有一搭沒一搭的翻着旁邊碼放的一摞資料。傷口處的血液已經凝結,斑将那些紙張丢回原處,懶洋洋的閉目養神。
“你剛那話是什麽意思?”突然有人提問,發話的竟是隔了一層車廂壁的馬車夫,他的聲音不複方才的敦厚,沙啞間帶了些咄咄逼人,“你來真的?”
斑對于這種僭越的言辭居然一笑置之,眼睛翕開一條縫:“你覺得我像開玩笑嗎?”
“那可是千手柱間。”馬車夫沉聲告誡,“你之前曾經說,他将是我們最大的敵人。”
“所以我更要搬進去了。打入敵人內部,摸清他的弱點。”斑淡淡道,“這是一個難得的契機,我當然要把握。”
馬車夫似乎松了口氣:“原來你只是想去卧底,我還以為你和他……”
“恩?”
“如果不是知道你是個怎樣的人,看見你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們是要好事将近了。”他說得略帶諷刺,“哦,光是想想你含情脈脈的樣子我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你應該也知道的,盡管那群文學家與藝術家無病呻吟的歌頌着那種事情,但是在這個由維多利亞女王統治的時代,依舊被視為禁忌的。”
斑短促的冷笑一聲:“收起你那天馬行空的想象力,我比你更清楚千手柱間是什麽樣的人。”
“那你還把‘Le Rouge et le Noir’透露給他?”
“絕比你會說話,他知道把握分寸。”
馬車夫似乎不滿的哼了一聲,口吻中帶了些憤憤:“你今晚剛傳出消息我就着手讓他們開始搜尋了,那個服務生藏不了多久。指令是我親自傳達給莫蘭的,他恨不得當即把倫敦掘地三尺找出罪魁禍首。會議一結束我就念着你一把老骨頭受了傷趕過來了,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斑冷冷一哂:“誰要你多管閑事?做好你該做的。”
“你的游戲還要玩到什麽時候?之前說好等逮住了小老鼠就結束的。”
“怎麽,你已經沒膽量玩下去了?”
馬車夫冷笑一聲:“我是怕你玩得大了,最後收不回來。”
這一次斑不再答話,似乎不屑于接這樣愚蠢的話語。他似乎有些疲倦了,靠着軟墊沉沉睡去。外面的馬車夫等了許久不見他的回應,也就不再言語。
柱間行走在空寂的街頭,夜裏寒風吹起他的風衣,将豎起的衣領刮來貼在他的臉上。他不緊不慢的走着,唇角是一絲清淺的笑意。他在221B前停下,從口袋裏掏出鑰匙,開了鎖之後并不急着推開門。
他深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