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遇襲

“……額骨表面有橢圓形的深紅色痕跡,死者的頭部受過重物擠壓,同時導致大腦四散。但是顱骨沒有放射性的骨折線,只有有生活反應的斷面,這是一次性的擠壓,生前造成。”

“……按壓皮膚才出現屍斑,死者死亡超過12小時。”

“……共三塊皮膚留下可吸收的手術線,其中一段手術線在肚臍附近,死者做過闌尾炎手術。手術線較粗,需要一個月吸收,死者的手術時間不超過一個月。雪梨,找到死者的腸道沒?”

“找、找到了,胃裏的食物比較完整,十二指腸裏只有少許食物殘渣,死者在飯後2小時被遇害。”何雪莉忍着不吐,夾起一段腸子給許千鶴看。

許千鶴習以為常,淡定地點頭,瞅一眼緊閉的門。

她不太安心,總産生有窺視感,預感會有事發生。

三名死者都剩下一堆爛肉和部分器官,慘不忍睹的是頭部,爆裂成塊狀。據說收集大腦殘骸的警員,吐了又吐。

何雪莉覺得,自己面對豆腐花一樣的碎腦沒吐,進步不少。

這時一道頹靡的身影走進停屍間,許千鶴和何雪莉看他一眼。

老法醫彬叔朝兩人點頭,自然地接手拼合屍塊的工作。年輕人敢面對,他為什麽不能。

停屍間的通風條件很差,充斥腥臭味的空氣凝固不流動。這種腥臭,等于死老鼠+臭雞蛋+許久沒有吃蔬菜的臭屁。

口罩無法隔絕腥臭味,汗水不停地冒出來,何雪莉沒他們倆超然物外的專注,難受得胸悶。

“這塊皮膚有勒痕。”

聞言,彬叔和何雪莉湊過去看。

“勒痕很纖細,像鋼絲,但皮膚沒出現傷痕。”彬叔眉頭深鎖。

鋼絲鋒利,不可能不留下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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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類似鋼絲那麽纖細,但比鋼絲柔韌的物體。”

何雪莉轉眸看向許千鶴束起的小啾啾,突發奇想。“頭發符合這些條件。”

“頭發?”

許千鶴心頭一突,想起家裏水龍頭流出的發絲。

彬叔斬釘截鐵地否定:“誰會用頭發綁人,我沒見過這樣作案的兇手。”

許千鶴不認同,嚴肅糾正:“彬叔,根據屍表的痕跡聯想推斷沒錯,至于是不是這樣的工具捆綁,需要更多證據證明,沒必要急着下定論。”

“哼,你們市局就是這樣斷案的?不貼合現實,靠天馬行空的想象力?”

口罩遮擋何雪莉撇嘴的小動作。“彬叔,那你說說死者怎麽遇害呗,讓我們學習學習。”

“哼,三名死者暈了後遭到捆綁,然後頭部重傷而死,最後被兇手分屍。”

何雪莉暗自嗤笑。

說得這麽簡短,證明他也沒什麽發現。

“尿液的藥物檢驗結果還沒出,死者的頭部沒有受到鈍擊,你怎麽确定他們死前暈了呢?”

“屍塊沒有留下掙紮的痕跡,死者不昏迷怎麽被綁?”

沁涼如泉水的話音打斷道:“不對,這裏的皮膚勒痕有摩擦的痕跡,他們遭到捆綁的時候沒有昏迷。”

彬叔一聽,不信,快步到許千鶴的旁邊觀察某塊皮肉。

确認無誤後,他臉都綠了。

神特麽的清醒時被綁。

兇手是蜘蛛俠嗎?

晚上八點多,三位疲憊的法醫才結束屍檢,離開惡臭的殡儀館。

何雪莉一出來,第一時間深呼吸混有泥土和青草味的新鮮空氣。

案子沒偵破,死者的身份還沒确認,許千鶴和她還沒看過案發現場,準備在當地找旅館留宿。

“又是有啃咬痕跡的屍塊……”何雪莉打哈欠伸懶腰。“好懷念以前遇到的完整屍體。”

那才能解剖啊!

許千鶴一瞥旁邊的樹林,暗自警惕尖銳的窺視,分心安慰:“作案手法千千萬萬,我們到思維不能落後于罪犯,盡快适應吧。”

“對,不能輸給罪犯!哼!學姐,我們等會去哪兒吃飯?好餓。”

許千鶴問一臉窘迫的彬叔:“哪兒有自助餐?”

彬叔仍沉浸于誤判死者是昏迷遭綁的尴尬中,半晌才反應過來。然而他才張嘴,帶着腥氣的急風擦過他的老臉。

“啊!學姐!”

黑影卷起許千鶴的腰之際,她早就産生危險的預警,舉起勘察箱砸突襲的玩意。

有毛,像尾巴?

纏腰的尾巴像鐵一樣死死地焊在腰上,力度很大,肚子的皮膚擠壓着她的內髒。

很疼,被腰斬一般疼。

偏偏這該死的尾巴摔她到泥地上拖行,刮起的落葉和泥星子呼她一臉。

趁還有力氣,許千鶴再次舉起勘察箱,狠狠地砸長尾巴,把長尾巴釘死在地面。

“啊——”

尾巴的主人慘叫一聲,長尾巴随即抽搐搖擺。

“咔”,勘察箱的鎖扣打開,她娴熟地摸到截肢刀,砍毛茸茸的長尾巴。

解剖的刀具一旦鈍了會馬上換新的刀刃,保證刀具鋒利,她手上的截肢刀剛換新刀刃不久,砍掉這玩意不成問題。

毛絮飛濺,夾帶溫熱的血,沾上她不屈服的面容。

她好不容易闖過一次鬼門關活過來,不想死!

不能就此被殺死!

腰上的禁锢終于松開,她忍着腰椎火辣辣的疼痛,再抄起一把小巧的手術刀逃跑。

嘶……

每跑一步,深入尾椎的痛楚鑽上腰椎,痛麻全身的神經。但多虧痛楚,她的頭腦前所未有的清醒。

尾巴已經拖她遠離殡儀館,原路跑回去找何雪莉他們肯定遭遇尾巴主人的攔截。她不得不朝着其他有燈光的方向逃——她記得樹林旁邊是公路,只要跑到公路上,會遇到聞訊而來的警車。

而且來的一定是刑警。

所以她現在要加速逃跑,逃到公路去。

必須逃出去。

堅定不移的求生念頭勝過身體的痛楚,連內髒受傷的疼也感覺不到,她一直盯着遠處的燈光跑。

十來厘米長的截肢刀劃過野草,拿手術刀的手藏在衣袖裏。

她蒼白的面容沾血珠,一襲黑色的警服多處磨損,像一名浴血奮戰的戰士。

燈光越來越明亮,地面開始出現斜坡。

許千鶴咬緊牙關,滾落斜坡。

刺眼的車燈射來,她吃痛着慢慢站起來。

可惜先來的不是警車。

一輛私家車停在她旁邊,降下的車窗後居然露出韋風的臉。“許小姐?你怎麽了?怎麽在這裏?”

許千鶴冷然注視韋風。“遇襲,受傷了。”

“快上車,我送你去醫院。”

長長的眼睫落下一層暗影,遮擋她冷漠的審視。“我等同僚趕來就好了。”

表面看,她是傷痕累累的脆弱嬌花,不堪一擊。

韋風下車攙扶她的胳膊,力度有些大。“治療不能等,上車吧。”

許千鶴現在根本沒有反抗他的能力,加上殡儀館偏僻,也沒有路過的車子,被他強硬地拉上車。

以她剩下的力氣,能給他出其不意的一擊,前提是他是普通人。

冷月似霜,慘白的燈光拂過車輛。

坐下來的身體疼得不想動彈,她揚起頭背靠座椅,蒼白的臉色顯得她随時會死去。

旁邊是主駕駛的韋風,車外的燈光如同雕刻刀,雕琢他鋒利的側顏線條。

“許小姐,你要告訴同僚一聲嗎?”他憂心忡忡地看向無比虛弱的許千鶴。

“手機丢了。”

截肢刀橫放在她的腿上,閃爍森寒的鋒芒。

燈光落在他半張臉上。“你啊,太倔強了,丢了手機也不願意向我求助,再等下去會錯過治療的最佳時間。你真的這麽讨厭我嗎?”

許千鶴垂眸,雙手一直垂下,但雙腿持續繃緊。“不讨厭。”

“也不喜歡是嗎。”他自嘲一笑,舒展淩厲的唇線。“說真的,我們都是業界的精英,很般配。”

她狐疑地瞅他。

“可惜你和其他女人一樣被世俗的繁華蒙蔽雙眼,執迷俗氣的金錢。你該像一顆純白無垢的珍珠,即使堕落深淵也能綻放潔淨的光華。”

她聽懂了,這人含沙射影罵她貪慕虛榮。“這就是你繞來荒山野嶺的原因嗎?”

韋風一滞,沒想到她還有精力辨別路況。

“你再看看夜空?”

車窗外的夜空竟然變成暗紅色。

她震驚不已。“那晚是你搞鬼?”

“很漂亮吧,不是每個同類都擁有這樣的能力,你是不是後悔拒絕我了?呵,其實我舍不得這麽對你,誰讓你一直拒絕我。”

“變态!”

淩厲的唇線勾起淡漠的弧度,随之車輛急剎。

許千鶴本着慣性向前撲,哪知一縷縷黑發似的細絲把她的胸脯與座椅纏繞一塊,固定她在副駕駛。

腿上的截肢刀被黑絲淹沒,防止她提刀捅人。

“那三個人是你殺的?”

他不置可否,用力地捏她蒼白的下巴,目光銳利又冷漠。“你的男朋友和同僚根本不知道你在荒山野嶺,沒人能救你。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你來我的身邊,我可以饒你不死。”

“饒我?”她冷笑,“你憑什麽?我寧願死也不要和你一起!”

“不識好歹!”

韋風的臉皮随着憤怒的低喝蠕動,尖尖角角快要戳破俊朗的臉皮。

無論訴訟還是職場競争,他都沒輸過,今晚也不會輸給一個不識好歹的女人!

許千鶴無暇震驚,提起藏着的手術刀紮入他的脖子,然後朝喉嚨一劃。

鮮血濺上車前窗。

“賤人!”

持刀的手被他拍開,他頂着蠕動的臉皮撲過來,狠狠地咬她的脖子。

鮮美的血液與柔嫩的肌膚刺激他的胃部神經,激發他無窮無盡的食欲。

很甜!

很香!

她比以前那些獵物美味幾百倍,早該把她吃掉!與她合而為一!

他興奮狂喜得維持不住人形,西服的背部響起撕裂的聲音,伸出八根幾米長的節肢,幾乎撐破轎車。

恐怖的昆蟲節肢如巨花綻放,她吓得要窒息。

作者有話說:

等會零點後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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