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共枕
細雨綿綿,雨珠折射五光十色的霓虹燈,把黑夜變成糜爛的萬花筒。
“虎哥,今天一隊刑警來過這邊,我們消停一會吧。”
“膽小鬼!他們撤了還怕個卵!幹!”
兩個黃毛小混混抽着煙,頭頂的廣告燈箱亮得紮眼,照亮濕漉漉的巷子。
跟班推了下老大的手肘,指着站在小巷的男人,露出險惡的笑容。
男人的狼尾頭被細雨濡濕,微小的雨珠反射廣告燈箱的白光黑紅的工裝外套仿佛染了鐵鏽。他仰頭,筆挺的鼻子沾滿雨珠。
兩個小混混逮到倒黴的羔羊,掏出小刀,壞笑着走進小巷。
“把你身上的所有錢拿出——”
男人轉頭看來,咧嘴一笑,蒼白瘆人。
“啊!”
男人的脖子鮮血淋漓,吓壞他們。
“想打劫?”男人歪着腦袋笑,“過來啊……”
廣告燈箱閃爍幾下,小巷剩下兩個蹲在角落的小混混,他們的煙和小刀掉進地面的水窪,血在水窪暈染開去。
“神、神經病……那人是神經病……”
家門響起關閉的聲音,在次卧看書的許千鶴聞到似曾相識的甜膩味。她放下書本走出去,被祁言的脖子吓着。
“你下樓買東西,怎麽受傷了?”
Advertisement
他的發絲挂雨珠,脖子上的三道血痕流着血,外套下白色上衣染紅大片,像一只被遺棄在雨天并且受傷的小狗。
他擡手虛摸脖子,露出手背的刀傷,笑道:“遇到打劫的,反抗了一下。”
許千鶴連忙拿來醫藥箱,毋容置疑地命令道:“坐下別亂動,我幫你處理傷口。”
“好啊。”
祁言脫下外套,乖乖地坐下,目光炯炯地注視她用紗布沾生理鹽水。
“先清洗傷口,過程中會刺刺的,你忍住。”
“嗯啊。”
紗布開始清洗脖子的傷口邊緣,她看着傷口深,揪緊了心。卻見他雙眼彎彎笑吟吟,她沒好氣地嗔怪:“傷口不疼嗎?”
“看着你就不疼了。”
笑成月牙般的眼睛,滿滿是她專注的倒影。
許千鶴不理他,仔細清洗。當血跡洗去,她發現脖子的傷口和手背的不一樣,擡眸直視他的笑眼。“你脖子的傷口更深更寬,不是刀傷,怎麽來的?”
“可能被歹徒的手抓到吧。”他作思考狀。“越弱小的人越想僞裝兇狠。”
她抿唇沉默。
那傷口的形狀更像是野獸的爪子留下。
“傷口深,需要縫針,會很疼。”
“沒關系,我擅長忍疼。”他沒事人一樣笑盈盈,臉龐有些蒼白。
許千鶴先給他處理手背的刀傷,然後塞給他一個抱枕。“塗碘伏會稍微刺激皮膚,縫針的時候不能亂動,你抱緊枕頭坐好。”
“收到。”
三道抓痕位于頸側,長至鎖骨上一寸,幸好躲開大動脈。許千鶴小心翼翼地塗碘伏消毒,心疼不已,但不知道為什麽也很生氣。
灼熱的目光,籠罩許千鶴全神貫注的臉蛋,索取她毫不遮掩的心疼眼神,迷戀她眼裏只有自己的時刻。
燈光披在她的身上,她像是在發光;她不再是遙遠的恒星,而是近在咫尺、觸手可及的一顆鑽石,即使身處黑暗,也能獨自綻放光華。
他很想很想獨吞這顆鑽石。
霸占她香甜的氣味。
在她的身上塗滿自己的氣味。
許千鶴看見他的喉結滾動。“你渴了嗎?忍一忍,準備縫線了。”
他凝視那輕啓的紅唇笑道:“聽你的。”
給傷口縫線必須萬無一失,他安靜地凝注穿針引線的許千鶴,她的醫用手套沾上他的少許血。
真美。
細細的針穿過他的傷口,她特意瞄一眼祁言,擔心他太疼。
誰知他看自己的眼神格外溫柔,淡淡的笑容缱绻魅惑,完全不像一個脫麻醉縫針的人,倒是像沒有痛覺的病人。
她發怵。
縫針的雙手依然穩當當,她垂眸掩蓋不安之色。
三道抓痕,三次縫線,安靜的客廳空餘剪縫線的微響。
“縫好了,現在要外敷藥物,然後纏紗布防止外界的細菌感染。”
“嗯啊。”
許千鶴展開潔白的繃帶,湊近他的面前。
梨肉的香甜鑽入祁言的鼻腔,刺激大腦皮層,産生愉悅的快/感。
他笑着微微側頭,似要吻她。
“小鶴,今天發生這麽重要的大事,我卻是最後一個知道,我很傷心呢。”
她錯愕,為他纏上一圈繃帶。“因為已經抓到犯人,事情算是過去了,我想着你晚上回來後親口告訴你。”
“這樣不對。凡是涉及你安危的任何事,我都希望第一時間知道。”
他的眼裏沒有笑意。
她清晰地窺見。
冰冷、沉靜的憤怒,還有隐藏不住的一絲欲/求。
但願不是食欲。
纏好繃帶,他含笑開一句玩笑:“我和小鶴擁有相同位置的傷了。”
衣服染血需要換洗,她趁祁言去衛生間擦身的時候,偷偷找場外求助。
求助的對象是她的大學室友,彼此的關系很好,對方改當醫生,與男醫生結了婚。
她把大致情況告訴曾經的室友。
室友給她談親身經歷。
[夢書]:有一次我去支援急診科,跟着救護車到煤氣爆炸的住宅救人。你知道的,這種地方可能産生二次爆炸,我們當時提心吊膽的,幸好沒有發生,成功把傷者擡下樓。
[夢書]:那時我顧着照顧傷者,忙了很久,晚上才告訴老公這回事。他氣得呀,跟我生悶氣好幾天,但又不得不起早做早餐。哈哈,其實你的男朋友擔心很正常啦。
[許千鶴]:看來是我做錯了。
[夢書]:傻瓜,這種事沒有對和錯,你要記得有人時刻惦記你就好啦。
[夢書]:我們的校花終于談戀愛了,真感概~
許千鶴的大學生活三點一線:上課、吃飯、去圖書館,對衆多表白的男同學說相同的話拒絕:“抱歉,我現在不談戀愛。”
因此她出了名難追。
工作後,一樣難追。
她收好手機,想了想,偷偷地去廚房拿一把小號的水果刀,藏在枕頭底下。
換上黑色居家服的祁言去陽臺晾衣服,他擦身的時候很小心,沒弄濕小鶴精心為他纏的繃帶。回來後,看見她站在次卧的門口。
“那個……”她不自然地看地板,雙手負于背後摳手指。“你的傷口剛包紮,睡沙發的話可能會蹭掉繃帶,你今晚……進來睡吧……”
想補償他而已。嗯,就是這樣。
“真的?”
他喜上眉梢,露出笑容一秒便聽見她補充道:
“只限今晚!”
他麻溜地抱起沙發上的枕頭和被子,奔進次卧,生怕她反悔。
他飛快地鋪好被子,躺在空出來的裏側,眨着眼睛等她。
許千鶴有些後悔,可是為時已晚,先去客廳關燈。全屋一片漆黑,遮掩她緋紅的臉。
“晚安。”
她躺好蓋被子,摟着兔子布偶。
仰卧的話,餘光處是他炯炯有神的眼睛;朝向他側卧更不可能,最後她摟着兔子布偶背向他側卧。
他勾唇角,一只手搭在被子外面摟她。
“你幹嘛?”她摟緊兔子布偶,一只手伸進枕頭底下摸刀柄。
“你摟着兔子,我摟你呀。”
“……”
無從反駁。
“不準再亂動,晚安!”
“嘻嘻,晚安。”
床上多了一個人,她沒能馬上入睡,胡思亂想許久,終于有了睡意。
待枕邊人呼吸均勻進入夢鄉,祁言睜開眼睛,單手支起腦袋,另一只手輕輕地撫摸她的脖子。
小鶴真美。
真軟。
淡淡的晨光拂進次卧,鬧鈴作響。
“早啊小鶴!”
她迷迷糊糊地睜眼,臉上被微涼的柔軟親一口。醒來,便看見粲然的笑臉。
他坐起傾身過來,兩胳膊形成一個囚籠把她籠罩。
“早……傷口還疼嗎?”
“不疼。”他噙笑。
今天兩人提早出門,下樓便遇見關太太和關可可。
關可可頭戴黃色帽子,給一個藍衣清潔工糖果。
藍衣清潔工望見許千鶴,憨笑着揮手打招呼。
她也揮手微笑。
祁言冷冷斜睨,“他就是幫你的清潔工?”
“對,他人挺好。”
“昂。”
關可可一蹦一跳地走來,攤開一對小肉手,手心各有一顆糖果。“送給你們,嘻嘻。”
“謝謝可可。”
許千鶴蹲下來問關可可:“你認識那個藍衣服的哥哥嗎?”
關可可是人類,餘旺是同類,她不得不留個心眼。
“餘哥哥幫我找到小咪,我喜歡餘哥哥。”
“小咪?”
“我們養的貓。”關太太解釋。
祁言眯着眼蹲下來,“你也喜歡我這個哥哥嗎?”
“喜歡呀!”
他滿意一笑。
“許姐姐、哥哥,你們什麽時候來我家玩?”她眨着星星眼。
許千鶴想了想,“等你今天放學後好不好?不過哥哥下午五點才下班。”
關可可可憐巴巴地看向媽媽。
關太太适時建議:“你們倆今晚在我家吃飯吧,可可老是念叨你們倆。而且老關經常不在家吃飯,她的姐姐又住校,每晚只有我和可可吃飯,悶得很。”
“我代替許姐姐和祁哥哥答應了!”
許千鶴無奈地點她的小鼻子,答應下來。
早餐後,祁言送她回雅荷苑拿車。
“清理下水道的工人已經撤了……”車裏的兩人觀察小區的維修情況。“水管還沒清理好,加上鋪路,還得等三、四天。”
黑色轎車接着駛去小區的停車場。
小區大門處,駛入一輛貨拉拉。
車裏的母子打量瘡痍的小區。
“小柏,這裏真的合适居住嗎?”
“嗯。”
司機偷看車內後視鏡中的少年。
皮膚過分蒼白,黑發如墨,精致的面容冷漠疏離,瞳色淺茶,他宛如一尊雕琢成病弱狀态的玻璃娃娃。
作者有話說:
間歇性發瘋。
感謝在2023-03-03 19:52:17~2023-03-04 20:25:5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辣條的發明妨礙我當淑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