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在此時看到楚将離,卓啓江不得不停下手勢,示意門中弟子待命。“你來這裏做什麽?”
楚将離直言道︰“這些人不能殺,他們根本不是魔藤宿主。”
與此同時,卿玉持着桃木劍趕到。他從未質疑過師父的行為,師父要保護的東西,他也會拼死保護。一道劍訣之後,他手中的桃木劍騰空而起,同樣幻化出百道劍影飄在百姓上頭,與千澤堂衆弟子的劍影呈針鋒相對之勢。
見這兩師徒來勢洶洶,周遭的千澤堂弟子當即發出細碎的讨論聲。
而卓啓江已然是驚愕的神态,一時間覺得楚将離能說出這話怕是瘋了傻了。但是很快,他便一改神情,平心靜氣地道︰“他們食欲旺盛,雙目漆黑,口中涎水不斷,就是宿主初期才有的症狀。我斬殺的宿主不會比你種下的花花草草少,是不是宿主,我心裏自知。”
“今晚要處理的宿主衆多,這只是第一批,別礙事!”
“我敬你為瑜澤的付出,找出了這場疫病的罪魁禍首。但瑜澤的大小瑣事一直由千澤堂負責,處理宿主的事情便交由我們,你也不便再插手。”張遷之道。
“但凡變成了宿主的人,哪怕是繁海那位首席執劍仙,我們也照殺不誤!就算整個瑜澤都成了宿主,我們也要統統獵殺。如果不盡快處理,萬一有一兩個宿主逃脫,将後患無窮。”
楚将離再次強調︰“我再說一遍,他們不是魔藤宿主!因吃了四翼蚬鴨而落得這個症狀的人,統統殺不得。”
這事還得從楚斯吃下生鴨肉說起。
因為擔心催吐不能完全清洗掉殘存的毒素,楚将離只能從宿主着手,對宿主進行進一步的研究。哪怕研究只前進一小步,或許會對有可能發病的楚斯帶來生存的希望。
然而到最後,楚斯沒事,實驗室裏那六個被抓來的吃鴨宿主卻出事了,有一個年近花甲的老翁居然死了。
這是楚将離着手研究活宿主之後,遇到的第一例宿主突然死亡的事例。
宿主突然死亡,讓他不得不去找死亡的原因,過程中免不了将這六位吃鴨宿主與一般宿主進行對比。經過對比之後,他發現吃鴨宿主從體格上看瘦削了很多,且是這些天瘦下去的。
魔藤宿主就是字面意思上的“植物人”,在這個世界觀裏,他們前期的食物與常人無異,後期以吸食人類的生命源質,即精血為生。但只要他們身子裏含有魔藤種,就可以通過吸收大自然釋放的靈力來保證存活。所以,只要把宿主放在晶石燈下,他們就算不吃不喝也沒事,更別說變得瘦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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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這個問題,楚将離稍稍撕開了剩餘五位吃鴨宿主身上的禁制,結果發現這五人無比羸弱,都在以極其衰弱的口氣讨要口糧。
他們已經被抓來好幾日,但因為楚将離知曉宿主不吃不喝也無事,所以他們已經很多天沒吃東西了。
老翁的死亡原因顯而易見︰他本就年邁體弱,如今不吃不喝好幾日,所以活活餓死了。
得知這個結果的楚将離登時崩潰。有這麽一瞬間,他希望沈延年就在身邊,告訴他這六人身體裏到底有沒有魔藤種。
接下來的事,就是他通知稚辛後,第一時間沖到這些吃鴨百姓身前的情形。“華音閣五閣主沈延年,他可以判斷這些人體內是否有魔藤種。如果沒有,他們就是得了未知疫病的尋常百姓,若有,他們就是宿主,你們怎麽處理都可以。”
“夠了!”卓啓江本就受夠了被他壓一頭的現狀,現在他還想讓繁海的人來管瑜澤的事,心裏登時惱火。
瑜澤到底是誰的地盤?瑜澤所在的祁山仙境是誰說了算?!他沈延年是第一仙士又如何?這裏已經亂成一鍋粥,已經有幸免于難的百姓在罵千澤堂不作為,如今這人還跳出來說這些人不是宿主。
笑話,如果這些人不是宿主,那麽之前殺掉的那五百多人不就等于枉死?
認可楚将離的話,就是承認百姓枉死,同時也意味着他們千澤堂在濫殺無辜。
人怎麽可能擡起手啪啪打自己的臉。
一句話︰就算楚将離說的話是事實,以現在的情形,它也只能是天方夜譚。
“楚公子,我勸你不要再為這群宿主說話。”卓啓江道,“否則休怪刀劍不長眼!”
但是不管對方如何要挾,楚将離依舊沒走開︰“為什麽你那麽急着殺這些人,卻不去查查四翼蚬鴨突然降價引得百姓哄搶的原因?這次降價的背後,不是與引發這次疫情的幕後黑手有關,就是有人提前走漏風聲,讓賣鴨人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事會讓他所有的血汗付諸東流。”
楚将離的話一針見血,直戳卓啓江與張遷之的痛處。
這人留不得了……縱使是個百門哄搶的能人,那也留不得了……
卓啓江鎮定自若的皮表下,內心已顫栗不已。
其實他已經相信這些人有可能不是宿主。
但,如果真的不是,他們殺的人就是生了未知疫病的尋常百姓。
以及,如果沿着鴨子的線查下去,必定會查到他們千澤堂。
偷聽楚将離的研究成果是其罪一,給張不凡通風報信是其罪二,讓張不凡盡快處理掉線索,故不在第一時間公布鴨子有毒這一結論是其罪三。
這三條罪名條條直戳千澤堂的脊梁骨。
祁山仙境的執劍仙不日就要到來。執劍仙的誅仙劍,就是斬罪無可恕的仙門修士的。
仙門修士雖修仙,卻還未得道飛升,未免除七情六欲。只要有欲念且無法自持,他們免不了犯錯。
卓啓江重新擡起手,冷聲道︰“眼下宿主橫行,或将危及無辜,楚将離一意孤行,為一己私欲與宿主站成一線。”下一刻,他的食指中指往下一曲。
眼見萬道劍刃飛下,楚将離沒站在原地等着劍刃到來,而是施展扶搖功迅速躲開,同時喊道︰“卿玉!”
沈延年的指正,以及近幾日來稚辛的無情指導在這時發揮出了真正的用處。漂浮于百姓頭頂的桃木劍瞬時如蓮花般綻開,并高速旋轉起來,彈開了飛下來的萬道劍影。
“好你個不知輕重的黃口小兒。”卓啓江咒罵一句,極端情況下瞬時起了殺心。他現在想殺的不是百姓,而是楚将離師徒二人。
他看清卿玉的防禦間隙,忽的收回自己的靈劍,猛地朝一個楚将離視線範圍之內的女童捅了過去。他自認為,心善之人,必定不會讓任何一個無辜之人受傷,更別說一個垂髫女童。
他已經做好打算,只要楚将離死了,這群宿主全部解決了,他就會與師弟洗心革面,竭盡全力去彌補百姓的損失。用少數人的死成全瑜澤的平安康定,這就是他的道義。
事實上,楚将離的心性确實被他猜到了。
楚将離眼見卓啓江的靈劍即将穿過卿玉的防護,刺往一個寸步難行的女童,沒多加考慮,他已飛身上前。
劍刃破開皮膚時的聲音小之又小,肌膚處的痛意在片刻後才慢慢被感知。楚将離單手握住了飛向女童的劍刃,身體随着劍刃強勁的沖勁往後退了兩步。
“啪嗒”一聲,手心的鮮血沿着劍刃低落。楚将離看着卓啓江,眼神裏第一次浮出一抹前所未有的殺性。他沒有因疼痛松開劍刃,而是用力地握住劍刃往側邊一折。
“ !嗡——”斷劍之聲與劍刃震動之聲接連傳來,卓啓江的仙劍被一股子蠻力驟然折成兩段,并如飛刀似的甩了出去。
卓啓江躲避不及,斷劍貼着他的面頰而過,擦破他的皮膚,削斷他一旁的鬓發。
“師父!”卿玉聽到細微的聲音,才發覺師父的手已經血流不止。
關心則亂。
卿玉的劍陣在楚将離受傷之際迅速放大了漏洞,立時給了那些彈回的劍影殺回的機會。
“他們真的不是宿主!”楚将離用盡了整個胸腔裏的氣息,聲嘶力竭地喊道,聲音也随着夜風飄遠。
眼看無辜的百姓即将被錯殺。
“铮——”霜兮琴音如蕭瑟秋風,割裂了無意間飛落的碧葉,朝罪孽的劍陣飛來。一弦音,帶着殺伐之意的琴聲震碎了千澤堂修士的所有劍刃。
“铮铮——”修長指節撥出二弦之音,只兩下便将所有修士擊退,封住了他們的命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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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随沈延年琴音而來的是兩句系統提示音。也不知怎麽的,這一次,系統任務條居然連進兩次。
沈延年單手托着霜兮琴,像一道涼風落至楚将離身邊,驅散了周遭沉悶炙熱的空氣,翩翩衣袂随風而起。
多日不見,他的鬓邊烏發已不像往日那樣只用一根極簡的銀色發帶輕挽着,取而代之的是镂着海棠枝葉的白玉發冠。他似乎在立冠之後徹底成長,面上僅留的屬于少年的青澀,也在此時徹底褪去。
立冠意味着獨立,從此以後,他需對自己做過的所有事負責,不可再有少年脾性,守律己自持之節,秉孝悌忠順之志。
沈延年來了,楚将離的心也安定了,但呼吸卻鬼使神差地加快了一些。
右手手心傳來尖銳的刺痛感,并伴随着不可控制的間或抽搐,他忍不住嘶了一口氣。
沈延年微微蹙動眉宇,收回手中霜兮,轉而抽出一根素淨的布帶,甚是熟練地為他包紮了傷口。
刺痛的手被如此溫柔對待,他覺得沈延年的手就像一塊溫玉似的,配合體上深入肌理的微苦苦艾香,手心忽然就不疼了。
他怔怔地看着沈延年的動作,随後冷不防地對上了其淺灰色的眸子。
沈延年的眼神中帶着有若有若無的責備,看得楚将離心裏毛毛的。以前是他老把男神當孩童看,現在反而是他被沈延年當成了小孩看,一個稍不加看管,就不知會去哪裏惹得一身髒的熊孩子,簡稱撒手沒。“這回是什麽解釋?”
沉迷于男神美色的某人立時清醒過來。他指了指身後的百姓,問︰“你看看他們是不是宿主。我覺得他們不是,只是他們中的毒讓他們有了魔藤宿主的前期症狀。”
“沈延年!”見大事不妙,卓啓江立時喝道,“縱使你長師姐是當今首席執劍仙,你也不能将手伸到瑜澤來。你沒資格管!除非是執劍仙本人,或者其劍侍帶着誅仙劍親自來!否則瑜澤依舊由千澤堂說了算。”
沈延年只當沒聽到有人在說話,繞着百來個百姓走了一圈,随後對楚将離溫聲道︰“他們不是,你保住了他們的性命。”
他的這句話,無疑是在向千澤堂宣判死刑。
卓啓江身後,張遷之被吓得無意識地松掉了手中的劍柄。
卓啓江不滿道︰“這人生着一張男寵臉,妖言惑衆颠倒是非,沈延年你好歹也是居于首位的斬魔仙士,怎麽能被他迷了心竅!”
“我信的是理,不是人。”沈延年擡手喚出佩劍冷棠,直指卓啓江,“在到往這裏的路上,我聽到了百姓們的議論。”百姓們一人一句,将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對他講了一遍。他起初還未整理明白,但是到了楚家,聽卧病在床的楚斯一說,他便曉得個大概了。
再結合楚将離方才讓他确認的事,他只一想就明白卓啓江要殺的,并不是楚将離身後的女童,而是道出了真相的楚将離。這個真相會讓千澤堂面臨大廈将傾的境地。“祁山千澤堂堂主卓啓江,離經叛道,背信棄義,多次置瑜澤百姓于不顧,如今明知故犯,濫殺無辜,罪加一等……”
楚将離聽到這番話,一時間也有些懵了。沈延年冷冰冰不帶感情的言語,仿佛是在對千澤堂進行宣判。
“你、你、你、沈延年你什麽意思!?”卓啓江退後兩步,“你沒有誅仙劍,你沒資格殺仙門修士,除非我成了魔藤宿主,否則你殺不了我!”
“冷棠就是誅仙劍。”沈壽睥睨着眼前之人,月光将他淡漠的眸光映得如寒冰般疏冷。“首席執劍仙郁湘塵的誅仙劍劍侍就是我。”
若執劍仙不在,劍侍也有斬殺修士的資格,只要确鑿了證據,劍侍完全可以先斬後奏。
楚将離身為讀者,竟然也不知道他就是郁湘塵的劍侍,因為書中根本沒提過。劍侍一般是執劍仙身邊最親近,信任的一人,但像郁湘塵一樣,直接把誅仙劍送給小師弟做随身佩劍,可見沈延年對她而言有何種特殊意義。
不過細細一想,其實也是有跡可循的。整個繁海華音閣的上位就是靠沈延年的獵殺能力,若非沈延年年紀尚輕,在門內資歷尚淺,且是第一個男弟子,首席執劍仙的位置非他莫屬。現在,執劍仙落位于郁湘塵,那麽沈延年就頗有“垂簾聽政”的意味了。
劍光起,頭顱落。沈延年永遠是殺伐果斷的。
冷棠的劍身上甚至沒有留下一絲血跡,卓啓江已經倒了下去,屍首分離。
如此決斷如流,雷厲風行的處決方式,不僅讓千澤堂諸位弟子倒吸一口涼氣,連楚将離都覺得心驚肉跳。
殺掉了跳得高的那個,沈延年看向癱坐在地上,屁滾尿流的張遷之,道︰“把你知曉的全部道明。”他暫時不想處理了這位二堂主,畢竟瑜澤正亂着,由千澤堂之名安撫安頓百姓,現在是最合适、但也是最無奈的選擇。
張遷之哆哆嗦嗦道︰“是我……偷聽了楚公子與他弟子的談話,知道四翼蚬鴨就是罪魁禍首。”
衆千澤堂弟子對着張遷之紛紛投以疑惑,不齒,蔑視的眼神。不是說這結論剛開始是他得出的,卻被楚将離搶了先嗎?
“于是我将這件事提前告知了我的佷兒。我沒第一時間公布鴨子有毒之事,是為了讓他快些處理掉證據,免得連累到千澤堂。結果他為了身外之物,居然昧着良心把那些毒鴨子降價賣了……還是在我公布結果前……”張遷之着實是被自己的佷子坑了一大把,“現在他拿着賺到的錢不知道去了哪裏,剩下的鴨子也行蹤不明……”
楚将離聞言,立時問︰“他還想把有毒的鴨子帶到瑜澤之外的地方接着賺錢?”
沈延年的反應平靜多了,只淡淡道︰“我去聯絡長師姐。”
“不必了——”又一道聲音自夜色而來,聽着極為蒼老。
楚将離循聲望去,看到了穿着白色樸素大氅的段廣士,以及抱着誅仙劍劍匣的稚辛。
段廣士走到沈延年前慈祥地笑了笑,道︰“我還是晚來了一步啊,事情都被沈賢弟解決了。”
沈延年對這張臉并無印象。
品出了其眼神中的疑惑,段廣士拿了一顆藥丸服下。很快,他露出了原來的面容。因為段廣士最喜歡微服私訪,所以易容成了他的拿手絕活。
見到熟悉的面容,沈延年立時對着前輩微微颔首,随後看向段廣士身旁的稚辛。
段廣士道︰“我這就讓祁山所有境內的仙門發出通知,近期不得再買賣四翼蚬鴨,并嚴控賣家的進出。他佷子肉骨凡胎,逃不出祁山仙境,所以就不用勞煩郁仙子了。”
沈壽道︰“只需公布那人長相,将人抓到便可。”他不認同段廣士一刀切的做法,這樣會讓很多以養四翼蚬鴨為生的商戶損失慘重。
“哎,萬一不止他的鴨子有問題呢?”段廣士說,“為了保險起見,這是最好的方法。你們繁海仙境應該沒有這等問題吧?”
沈壽搖頭。
“看來就我們祁山有。”段廣士看了楚将離,眼神意味不明,“奇怪,真奇怪……怎麽偏就祁山有?我得查查。”
本以為有師父在邊上壓着,稚辛會稍微乖巧一些,但沒想到事情才平息不就,稚辛又冷言冷語起來︰“沒想到你還挺能耐的,救下了那麽多百姓。”這話自然是對楚将離說的,“還有沈……仙長,用誅仙劍斬殺修士的感覺如何?怎的這等好事全讓你搶先了?早知道我就早些出來了。”【晉?工獨發,拒絕轉載】
楚将離心裏的不适感又來了,稚辛總讓他覺得渾身不适。
而沈延年直接無視了稚辛,因為類似的言語他聽得太多,歸根到底就是風頭太盛,雖然他已足夠低調。“今夜之事先行告一段落,張遷之,命你在此期間安頓好所有的百姓,至于你們犯下的錯事,我們秋後算賬。”
已毫無存在感的卿玉一言不發地走到師父身邊,看着師父的傷,心裏五味雜陳。
千澤堂弟子早就被這陣仗吓個半死,馬上帶着在場的百姓先行回去了。
“師父,我送你回去吧。”卿玉道,“你手上有傷,若自行回去可能會使傷口破裂。”
楚将離剛要答應下來,卻被沈延年叫住了。“楚将離,我有事情要與你說。”交代完,他朝卿玉看了一眼,“你先行回去,我會把你師父平安送歸。”
稚辛極其輕佻且不屑地上下打量了沈延年。
卿玉欲言又止,雖滿臉不高興,卻還是驅動了桃木劍。除了師父,他最怕的就是沈延年。對師父的怕,來自平日裏做錯事之後的訓斥,但是對沈延年的怕,來自于那種生人勿近的疏離感與冷漠感,可能也是沈延年在各方面都碾壓自己的緣故。
人都走光了,楚将離頗為心虛地道︰“獨留我做什麽,難道有的事情在人多的時候不方便做?哦,我知道了你要幫我處理傷口,快,幫我呼呼,呼呼我就不疼了。”他伸出受傷的手。
趕緊轉移話題!楚某人心裏打的是這個主意。
“長師姐從小告知我,人不可以做三件錯事,德薄而位尊,智弱而謀大,力小而任重。今日的場面不是你一人可以控制的,你想過若場面控制不住的後果嗎?”沈延年問。
楚将離把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眼見這話題避不開,他只好如實道︰“其實我也是做好準備才來的,不過還是有賭的成分。稚辛也是劍侍,我拜托過他跟上我。不過也許是他想故意刁難我,又或者整日一副睡不醒的模樣,行動速度太慢,被你趕在前頭了。聽方才的意思,他應是與段仙君躲在某處觀察吧,也不知道段仙君究竟何時回來的。”
沈延年欲言又止。随後,他從乾坤袋中取了通靈玉出來。
楚将離的視線在通靈玉與沈延年毫無情緒波動的臉上來回掃視︰“給我的?”
“這裏還有其他人?”眼見楚将離又要溜須拍馬,用宛如哄孩童似的語氣誇贊他,他即刻問,“這批百姓要如何?”
“哦哦,差點忘了正事。”楚将離如獲至寶地将通靈玉收入乾坤袋,“當務之急是将這批百姓隔離,并派人照顧他們。就目前而言,他們雖有暴飲暴食傾向,但正常吃喝足矣,吃多了反而有損脾胃。”他再次忽視了沈延年朝他伸出的手,自行跳上冷棠劍,與其保持相對較遠的位置,“還有,必須盡快找到那個張不凡,摸清楚根源才能盡快研制解藥。”
今日之前,他将這些人當成了魔藤宿主,所以研究方向自然産生了錯誤。但當實驗室裏的老翁活活餓死後,他通過回憶寫論文時翻閱到的生物知識,運用實驗室裏可用到的設備,終于在病患身上檢測到一種物質。
它們并非病毒或細菌,而是一種多 類毒素。
多 類毒素屬于生物毒素。在現實世界,不少動植物都擁有多 毒素,如野生毒蘑菇,水母。有些短鏈多 受熱還不易分解,這也是很多毒蘑菇加熱了卻還有毒性的原因。
在這個世界觀裏,他不清楚這種多 毒素源自于何種動植物,反正絕對不是四翼蚬鴨,這場病明顯是四翼蚬鴨誤食了某種東西再傳給百姓的。
“沈仙長,帶我去個地方。”
沈延年問︰“不提前與你那小徒弟知會一聲?”
“不用了,去去就回,哪有徒弟老管師父的道理。”楚将離道,“就去張不凡養鴨子的莊園,我考察考察。”
養鴨的莊園在瑜澤河的下游,而楚家大院正好在河流中上游,因此沈延年不用調轉禦劍方向,直接往前飛就可。
從下往上看,瑜澤河川上方漂浮着點點星光,正是當季浮光萍散發出的微弱熒光,令人賞心悅目。
後方沒有丁點聲響,沈延年總有一種人已經從劍上掉下去的錯覺。“你怎麽不說話?”
楚将離懵然︰“以前我說話你還老嫌我聒噪。”
沈延年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