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楚将離︰“……”他覺得自己與沈延年的思維貌似不在一個面上。

沈延年垂眼看向自己被攥着的手掌,眸上纖密的睫羽在夕陽下鍍上一層柔和的暖光。

注意到這細微的眼部動作,楚将離的手不自主地抽搐一下,随後趕緊松開。“你覺得我會這麽沒臉沒皮地誇自己?”

某人确實向梵藏音誇耀過自己的美色。沈延年眼神如是道。

“我、我只是讓你多注意身邊人,免得錯過。以你對任何事都極其淡漠的性子,友人已很難得,知己更是難求。總而言之,你那麽聰明肯定懂我意思。”為了避開沈延年質疑的目光,他轉了個身從食品商城裏取了根棒棒糖來嘬。

“你的乾坤袋就是用來裝這些小食物的?”

“對啊,随身藏着随時來哄人,身邊孩子太多,習慣了。”他把糖球從左腮幫推到右腮幫,單手托腮了會兒波光粼粼的河面,随後眼楮往沈延年身上一瞟,“你要不要?”

于是沈延年以為自己又被這人當成了孩童,只淡淡拒絕道︰“服了辟谷丹,不用。”

随着夜幕降臨,夜空星辰率先發出微弱幽光,印在河川,也印在河邊少年的眼眸中。等夜幕愈發變深,河川中的浮光萍也散發出勝卻星輝的光芒。

見時機已經成熟,沈延年驅動冷棠漂浮至河川上方,和楚将離在距離河面極近地位置慢慢飄着。

夜晚的夏風很涼爽,楚将離撸起袖子,開始全神貫注地觀察河面的每個角落。哪片萍未發光,那麽它就是魔域的鬼筆萍。

楚家大院中,卿玉找遍了家中所有地方都未尋到師父的蹤跡,眼見那份飯菜逐漸放涼,他心裏又開始着急。

他的師父別的都好,就是去哪兒了從不知會人一聲,難免讓人擔心。

勞工們用完晚膳陸陸續續下工,三兩成群出了門,不過最後下工的永遠是錢二矛他們三個。

錢二矛見卿玉又悶悶不樂的,馬上猜到了原因︰“玉公子,是不是在擔心楚公子的下落?不用擔心,他傍晚那會兒與沈仙君一道出去了,應該不會出什麽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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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仙長?他回來了?”卿玉問。

“對啊,這次還帶了個男人回來。”錢二矛笑着說,“楚公子一見到那個男人,沒多久就與沈仙君一道出去了,看着挺着急,我聽到了鴨子什麽的。”

卿玉垂眼一想,即刻知道他們去了哪兒。“你們下工路上多加小心。小斯,我出去一下,你來看家。”沒等楚斯應允,他已禦着桃木劍飛了出去。

不消多時,他已飛到張不凡的養鴨莊園上方,也看到了正在河川中央漂浮着的兩人。師父與沈延年站得極近,因河川上飄着點點浮光萍,兩人宛如漫步于星河。

楚将離好不容易在浮光萍中找到一塊未發光的漂浮物,便讓沈延年禦着劍慢慢靠近。他剛拿出廣口瓶要去采樣,卻不想這漂浮物是成堆聚集的小葉蛙。

小葉蛙背上有很多圓葉狀突起,平時都會紮堆浮在水上,乍看就像漂浮着的一片萍。但是這種小東西一發現有危險靠近,會噴出高壓水柱趕走敵人,所以當楚将離靠近的時候,被極其無情地射了一臉水。

“我去!”冷不防被?R艘渙乘     尾晃齲 純壇 蟺谷?br />

但當他即将要摔入水中的那一刻,他的腰被某只孔武有力的手攔住了。那手驟然使勁,他的身子極其聽話地朝手的主人靠了過去,終而撞上了沈延年堅實的胸膛。

這本是一個相當暧昧的肢體觸碰方式,卻不想……

“哈哈哈你松手!”楚将離冷不防笑出聲。任誰被碰到癢癢肉都會突然軟下身子。

結果沈延年看這人晃動得厲害,不但沒松開手,反而抱得更緊了︰“別亂動!”

飄在夜幕中的卿玉看到兩人靠得如此親近,師父不僅沒拒絕還笑得開心,心裏的酸澀感油然而生,就跟腳下的河面中投入了一塊巨石,再也平息不下去。

以前在陀羅魔域終日幹苦力卻食不飽的時候,他沒有哭過;做不完活遭到毒打導致身體傷痕累累的時候,他沒有哭過;縱使被人百般羞辱戲耍,他也能忍氣吞聲。但是現在看到給他錦衣玉食,免他遭受皮肉之苦,昔日将他捧在手心的師父突然和別人一塊處着,卿玉鼻子一酸,直接站在桃木劍上淚流不止。

他趕緊掉轉頭回去,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禦劍飛得飛快。

楚斯正坐在門口為自己的古琴調音,調到一半卻隐約聽到了哭聲。

擡頭循聲看去,他發現卿玉哥飛回來了,跳下桃木劍後就嚎啕大哭。他一臉懵然︰“卿玉哥,男兒有淚不輕彈,你幹什麽呢?”

卿玉不說話,因為他覺得自己對師父的感覺很奇怪,這種事情要是被楚斯知道,肯定也會被師父知道。屆時師父把他丢了都不是不可能。

于是他只哭不說話,鼻涕眼淚全蹭楚斯身上了。

楚斯有些束手無策,問道︰“你怎麽跟個姑娘似的,哭什麽啊?”

卿玉抽噎了幾下,紅着眼問道︰“小斯,是不是只要我也成了斬魔仙士,而且是居于名靈榜前列的仙士,師父就不會受到任何委屈了?”

“你在為這事難過啊。”楚斯撇撇嘴,“其實目前這個狀況挺不錯的啊,尊敬哥哥的仙門中人多得是,哪像以前在魔域的時候。”

一想起他們兄弟三人昔日在魔域被人看不起、随意欺負的時光,楚斯也很氣,特別是哥哥對梵無心那魔域少主整日癡癡巴望,用盡心思讨好,結果得到的卻是梵無心的無視與冷漠。

“我是想讓師父在有困難的時候第一個想到我,而不是……”要不是自己修為不夠,默默無名,自己也不會在師父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什麽都幫不上,只能靠沈延年的及時出現來解圍。

“每個人總有做不到的事情,就好比沈仙長,他再厲害,能像你一樣伴在師父身側拿起那些法器?”楚斯說的是實驗室中晦澀難懂的實驗設備,“他再厲害,也無法把小煦……”

一想到死去的三弟,楚斯的眼楮也紅了。

“我去練劍,師父要是回來了別跟他說起這事,他要是問起我的下落,就說我在練劍。”卿玉道。

“都那麽晚了練什麽啊?好好休息磨刀不誤砍柴工。”楚斯有些郁悶。

然而卿玉已經禦着桃木劍飛走了。

卿玉走後沒多久,楚将離與沈延年一道回來了,沈延年的劍下還挂着一個被五花大綁的男人,正是暈過去的張不凡。

“哥哥。”楚斯迎上去。

“怎麽還沒睡?卿玉呢?你們兩人早些睡,我有要緊事要做,先不說了。”從劍上跳下後,楚将離直奔實驗室而去。

楚斯眨眨眼,看向沈延年,問︰“那沈仙長今晚留下來嗎?”

“不便叨擾,鎮口有客棧。”沈延年把張不凡卸下,輕車熟路地将之關進柴房,“早些睡。”說完他也走了。

楚斯︰“……”怎麽感覺這三人今晚都奇奇怪怪的?

翌日清晨,稚辛同往常一樣早早到了楚家大院。平日他都能看到卿玉坐在院子裏等他,然而今日卻沒見到那根瘦柴火。

他慢慢踱步到于他而言極其神秘、占地極大的竹屋,擡起手在空氣裏碰了碰。

然而手指靠近一定程度,空氣中便浮現了一道結界。那結界如生着荊棘似的,刺得他登時将手收了回去。

“看樣子這結界是不會撤了。”稚辛自語一句,又慢悠悠地走到涼亭下,單手支頭開始小憩。

然而才剛閉上眼,他又被楚斯叫醒了︰“稚辛仙長,卿玉哥在老地方練劍,你直接過去吧。”

稚辛聞聲,厭惡地睜開眼,瞪了這張與楚将離生得有五分相似的容顏,随即拖着長音不耐煩地道︰“知道了——”

楚斯被這眼神呵退兩步,馬上跑進了屋子。

山林間,卿玉将這些時日所學的劍法練了一遍又一遍,練得濕汗淋漓,卻沒有一點要停下的意思。

“這麽勤奮?”林間響起熟悉的慵懶聲。

卿玉聞聲看去,果然看到了那襲火紅的身影。見稚辛來了,他終于停下動作,道︰“稚辛仙長,我要與你比試,今天請務必使出你的畢生所學,我想領教一二。”

“我的畢生所學?我怕你領教不了。”

“為什麽?”卿玉問。

然而當他還在等待回答的時候,稚辛卻突然閃至他身前,擡手就是一掌。這一掌打得他防不勝防,正中胸口,登時沖擊了他的五髒六腑,人也一并甩開了幾丈之遠。

“一成力道而已。”稚辛輕飄飄地道,宛如一幅沒睡醒的模樣,“還是在沒有稱手武器的前提下。若我使出全力我怕你沒命領教。”

卿玉 出一口血,伏在地上用力擦掉嘴邊的血跡︰“請務必使出全力與我比試。”

“整日優哉游哉做條鹹魚不好嗎?非得這麽勞心勞力?真搞不懂你們這些……”稚辛頓了一下,“天資平庸的蠢貨。”

稚辛說話尖銳刺耳不是一天兩天了,卿玉早已習慣。“你已經成了執劍仙的劍侍,沒有需要守護的人,沒有目标沒有理想,做何事都不會有幹勁。”他撿起身邊的桃木劍,踉踉跄跄起身,“但是我想成為師父的保護傘,而不是在他庇佑下成長,所以我要變強。”

聽到這句話,稚辛那惺忪的睡眼終于有了絲清醒之意。“楚将離真有那麽好?我看你的樣子哪像是他徒弟,分明是條舔狗,舔到最後只會一無所有。”

卿玉啐了一口,道︰“那也與你無關!”

“我勸你收回你的忠誠,待人不要十分好,不然別人不會珍惜的。”稚辛哂笑一聲,“要是有人總對我十分好,我只會把他像一條狗一樣踩在腳下。”

雖然卿玉知道稚辛只是在打比方,但這充滿挑釁與亵渎之意的話紮得他耳朵疼,仿佛稚辛口中的人就是他的師父。“就以你現在的性子,怕是一輩子都不會遇到真心待你好的人,也一輩子感受不到被人疼愛的感覺。師父待我好,所以我才想護着他。你不是我,所以永遠都體會不到我師父的好,體會不到,自然只能酸溜溜地說着師父的不是。”他眼中殺氣騰騰,握緊手中劍刃朝稚辛沖去。

稚辛冷不防地嗤笑一聲,眼中的睡意蕩然無存。他擡手削斷一根極長的柳枝,捏在手中朝卿玉甩過去。柳條在空氣中發出“嘩”的銳響,包裹着真氣的軟枝恍如一根鐵鞭,将沖上來的卿玉再次甩飛幾丈之遠。“你如何知道被你尊為貴人的師父或許曾經也像現在的你一樣舔過別人呢?”

這種充滿輕佻之意的羞辱,氣得卿玉太陽穴突突直跳。“你可以辱罵我!但是絕對不能辱罵我師父!”

稚辛把柳枝随手一扔,慵懶地甩了甩手腕,眼神又恢複成睡眼朦胧的模樣︰“久聞楚将離大名,卻不過爾爾,不然不會連一場小小的疫情源頭都查不出——你們師徒倆從某些方面來說挺像的,這大概就是人以群分吧。”

實驗室內,楚将離迫不及待地等待着屏幕上的進度條。只要比對完畢,他就能确認病患體內的多 毒素是否與這鬼筆萍內的相匹配。

一宿沒睡,結果終于要出來了。

楚家前院,張遷之因疫病百姓之事再次到來。千澤堂內一時間聚集了數千個病患,他們這仙門實在是供養不起了。所以他想與楚将離商議商議,能否将這群病患交于他們的親朋好友代為照看,期間産生的費用,千澤堂出一半,段廣士這個祁山仙門之首的掌門兼執劍仙出四一,患病百姓自己也出四一。

與張遷之一道來的還有段廣士。

不過他們兩人被楚斯攔在了離實驗室幾丈遠的地方。因為哥哥知會過,他在裏邊的時候千萬不要讓人靠近,太過聒噪會打擾他的思緒。

于是兩人等啊等的,等來了沈延年,随後把修煉歸來的卿玉和稚辛也等來了。

卿玉受了一身的傷,走路一瘸一拐的,不過相比于剛結束時已然好了很多。因為體質特殊,他的傷勢總是好得極快。他瞄了神情寡淡,目光卻不離實驗室的沈延年一眼,牢牢地捏緊了拳頭。

“吱呀”一聲,實驗室的門被打開,楚将離頂着輕微的黑眼圈以及一頭被撓的亂七八糟的烏發出來了。

稚辛見到如此邋裏邋遢的人,極其不屑地低語一句︰“如此不修邊幅。”

他難道一夜未睡?沈延年在心裏自問道。

“是鬼筆萍。”楚将離說。

“什麽鬼筆萍?”張遷之問。

本有些漫不經心稚辛聞聲一怔,昏昏欲睡的眼中似乎有了些眸光。

沈延年依舊淡漠。毒不可能憑空而來,再加上他們兩人昨夜确實在河中找到鬼筆萍,楚将離猜測有近七八成的可能,因此今日聽聞這個結果的他也就不驚訝了。

楚将離進一步解釋道︰“四翼蚬鴨将生長地中出現的鬼筆萍當成浮光萍食用了,所以體內含有了鬼筆萍的毒素,而人食用了帶毒的四翼蚬鴨,自然也就中毒了。鬼筆萍獨獨産于陀羅魔域的陰川河,但瑜澤境內的河川與陰川河并無交彙處,所以鬼筆萍是被魔域之人特意投放的。”

【當前任務進度︰65%,六級寶箱已開啓,您已獲得︰全自動制藥系統。食品商城已解鎖新分類。】楚将離的這番話讓所有人陷入沉默,對比之下,他耳邊響起的系統音是那麽地振聾發聩,還帶着特殊的鞭炮炸裂音效。似乎也只有這樣的音效才能給冷冰冰的系統添加幾分喜慶的感覺。

他的意識進入了虛拟空間,迫不及待地點開了正不斷跳躍的六級寶箱。寶箱裏是一只巨型丹爐,他速讀了丹爐的使用方式,知曉這丹爐似乎只要投入配比好比例的藥材以及晶石,就能煉出相應的藥物,內服外敷注射型都能生産,的确夠全自動的。

以及,系統給了那麽多于這世界之人而言感到生疏困惑的東西,這回終于給了個看起來不那麽奇怪的丹爐了。

見楚将離雙目失神,一動未動,張遷之再度确認︰“所以這都是陀羅魔域的人幹的?”

楚将離回過神,甚是篤定地道︰“千真萬确。”然而說出這個詞的時候,他的內心有些慌亂。

為什麽這次魔域選擇下手的地點會是瑜澤?是梵藏音在提醒自己嗎?

“既然知道這毒來自鬼筆萍,那麽你有什麽破解之法嗎?”稚辛問。

楚将離道︰“自然有其平衡之道,生出一種有毒的鬼筆萍,必定也會生出解毒之物。陰川河年年都會有鬼筆萍泛濫,若任其腐爛混于河水中,其毒物必定也會在河水中擴散。”他連夜做了實驗,模拟并加快了鬼筆萍自然腐敗的全過程,但是無論結果怎樣,他都能發現腐敗分解的産物中存在那種短鏈多 ,也就是說,這種毒素是絕對不會自然消失的,“但是魔域的多數人靠這條河流而生,卻沒有出現中毒現象。”

“都說了是魔域之人,必定是百毒不侵的。”張遷之反駁道。

楚将離道︰“這只是你的偏見,魔域裏的百姓也與這裏的百姓一樣,身體是幹淨的,只不過他們活在壓迫的等級制度之下,活得并不如仙境中的自在。”

段廣士用眼神示意他繼續。

他盡量用通俗易懂的方法解釋︰“魔域之人會在鬼筆萍開始泛濫之前往陰川河內投入大量大葉蓮的種子。鬼筆萍腐爛之時,正是大葉蓮生長最旺盛的時刻,待到河面中不再有鬼筆萍,魔域之人會将葉片撈起。因為大葉蓮巨碩,打撈的難度比鬼筆萍那種零碎的小葉簡單得多。所以我猜測,大葉蓮中存在鬼筆萍之毒的解藥……”

他正講到興頭上,稚辛卻冷不防插了一句︰“但是大葉蓮也有毒,你難不成想用那東西制成解藥?”

楚将離看了眼前這只刺頭,不緊不慢地回答了他的疑惑︰“大葉蓮之毒可解。以大葉蓮中的解藥解除患病百姓身體裏的鬼筆萍之毒,随後再解除大葉蓮之毒,理應可行。”

但只是理論。

大葉蓮之毒,他可以憑借原身的記憶去解,但是有個問題,解大葉蓮之毒的藥材會讓很多人的身子出現不适之症,按現代醫學的理解,似乎是過敏。顯而易見,大葉蓮解藥的致敏性也是亟待解決的問題。

縱使藥物配比出來了,他也不敢輕易用在所有百姓身上,必須得找一些人進行實驗。找誰來試藥也是個問題,是人都是惜命的,萬一用藥不當死了人,他一個救人的就會被當成殺人的。

越想下去,楚将離越是頭疼。

張遷之若有所思,随後道出他的疑慮︰“若按你所說的,鬼筆萍腐爛之後毒素會流入河中,那瑜澤的河川不就……”

“鬼筆萍在最為泛濫的時候被四翼蚬鴨食了個幹淨,現在也早已過了其瘋長的時期。雖然水中還幸存了一些,但因數量稀少,就算毒素擴散至水中,也不足以讓人中毒。”

張遷之茅塞頓開。但是細品了楚将離的話後,他又突然問︰“你怎麽那麽了解陀羅魔域?”

楚将離︰“……”

稚辛噙起意味不明的笑意。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楚将離身上。卿玉怕自己嘴笨添亂,愣是一句話也不敢說;楚斯也吓怕了,祁山執劍仙就在此處,要是回答不好,他們所有人都要被識破身份。

可能是天氣太熱,卿玉與楚斯的額角齊刷刷地冒出了細汗。

空氣一瞬間靜谧下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沈延年朝楚将離身邊走了兩步,面向張遷之解釋道,音色退去了平日裏的疏離感,“況且他精通藥理,善作農耕,在這方面知曉的東西自然也會比你多。”

感謝男神解圍!糖丸必定雙手奉上。

楚将離慶幸地看向沈延年,早已将昨夜發生的尴尬之事抛卻腦後。

兩人目光對上,沈延年微微颔首。

“段仙君,現在毒素源頭已經找到,并非所有四翼蚬鴨都有毒,所以可以解除禁令以減少養殖戶的損失。”楚将離覺得輕松了不少,“至于張不凡的那群四翼蚬鴨,焚燒處理是最合适的。他人在哪兒?”

張遷之本就是戴罪之身,當楚将離問起自己佷子時他自然安靜如雞,雖然心裏也想把這個坑人佷子親手宰了。也不知道這事之後,沈延年與段廣士會怎麽治千澤堂的罪。

“我把人帶出來。”楚斯積極地跑到柴房,沒多久就把精神萎靡的張不凡拽了出來。

“昨日事态緊急,我并未問你剩餘鴨子的下落。你把剩下的鴨子放在哪兒了?”楚将離問。

張不凡失魂落魄地道︰“已經處理掉了,人不會再吃了。”

“怎麽處理的?”

“我将四翼蚬鴨做成了飼料,低價賣給了飼養三花豚的農戶。”張不凡說。

“……”楚将離的表情逐漸固,“你、再說一遍?”

但他身邊的衆人并無表情變化。

“做三花豚的飼料了。人吃不了,三花豚還不能吃嗎?”張不凡渾身無力地道,“一半的鴨子折四一價根本回不了本,所以剩餘的一半全做飼……”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便見到楚将離撸起袖子,氣勢洶洶地沖上來,擡手照着面門就是一拳。

“你他娘的腦子被鴨啄了還是被門擠了?”楚将離打完一拳後掐着自己的人中,盡量保持清醒。這是一個什麽又蠢又貪的東西?“你難道不吃三花豚了?”

見楚将離不明原因地打人,在場衆人大驚。

段廣士問︰“楚公子為何勃然大怒?”

這地方是什麽科學荒漠?難道連最基本的食物鏈效應都不懂?

張不凡本就印昨日被痛打一頓而精神不振,如今面門又被無端揍了一拳,登時覺得天旋地轉,連站都站不起來。他的門牙被打掉了兩個,連說話都是漏風的︰“你又打我?我剛開始是怕鴨子有毒的消息擴散,才急着将鴨子降價出售,畢竟那時候二叔自己也沒确定,誰知道鴨子真的有毒……”

“你……”楚将離指着地上的人,手都是抖的。

“等發現确實鴨子有毒後,我就沒賣給人了。但是誰會跟錢過不去,人吃不了,三花豚總能吃啊,拉抛屎尿就沒了。”

楚将離上前拽住張不凡領子,厲聲道︰“誰告訴你撒泡屎尿三花豚就不帶毒了?”他抓起身邊的一把土,“來,反正吃什麽都會變成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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