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回回地失望,一次次的期盼

沒有子女,又何處來的孫女?”

雲羅想要說什麽,終是止話,只化成一眼嚴肅的瞪視,雖一眼,卻比石頭挨了一頓罵來得更厲害。

因他顯擺,弄丢了二百兩銀子,而他以為徐為是可用之人,居然花了一百零五兩銀子買了祖孫三人。這樣的三人最多只需三十兩銀子,年輕力壯的丫頭多是八兩銀子一個,他買他們原不是圖徐秋月長得貌美,偏貌美的又是高價,光她一個就得七十兩銀子。

石頭只覺自己做什麽都不成,換在尋常百姓家,便是父母長輩也會狠狠地訓斥一頓。

雲羅吐了口氣,“見過師祖。”

石頭緊跟在她身後,雲羅再不要他背,石頭瞧得出來,雲羅是真生氣了。

鎮海寺禪院裏,雲羅盤腿坐在石床上,空慧大師正朗朗誦出《玄女心經》第一層的口訣,此心經共有三卷,空慧大師所得的正是第一卷、前三層內功心法的口訣,誦完之後,又細細解說了一遍,雲羅照他所言調整內息。

石頭候在外面,時間在點點流逝,過晌午未見人出來,再至日落西山,他開始在門外踱步。

雲羅在黃昏時習完了《玄女心經》第一層的心法口訣。照上面所言,要将第一層練好,需歷時一月至半年,資質好的可一月修成,資質差的得半年。

空慧大師呷了一口茶,“你還有事?”

“爺爺,你認識名士徐維麽?”

空慧面露深思,“江寧府徐維?”

“正是。”雲羅頓了一下,“我想拜位先生讀書識字,卻不知道該請一個什麽樣的人,這個人不僅書讀得好,更重要的得有頭腦,要是能對經商頗有見地就更好了,可拜為先生,或為謀士。”

“雲羅想行商?”

“是。”雲羅回答得幹練,“富而仁義,商有道規。這便是我所求。”

商人之間爾虞我詐,富人們多是無仁無義,欺軟怕硬,而雲羅卻道出了截然不同的夢想與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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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而仁義,就是說雖然富有,卻亦可以做個有仁有義之人。

商有道規,商人不可以任意妄為,而是可以做一個正義、有矩之人。

“天下的商人一盤散沙,各謀利益,雲羅想把他們團結起來,為世人做些有用的事,商可富民,商可利民,商亦可愉民、教民……”

她在心下直念着“阿彌陀佛,佛祖啊、菩薩啊,可別怪處罰我睜眼說瞎話,這些話亦都是拿來騙人的,唉,她得尋個相助的謀士。”石頭居然被人騙了,早前是偷,如今是騙……她可沒有銀子經得起這般折騰,為了銀子,為了能有一個真正的謀士相助,她就騙騙空慧吧,大不了等她複仇成功,她多幫一些窮苦百姓。

空慧定定地看着這個孩子,再一次地石化,久久地想着她說的每一個字,“商可富民。”

“是,商人賺了錢,向朝廷上交稅銀,商人賺的多,朝廷的稅銀也多,這不是富民麽。”

“商可利民。”

“商人可令銀錢彙通天下,京城的銀票可以拿到錢塘兌換成銀子,這不是商可利民?”

“商可愉民、教民……”

“茶肆、酒樓的評書、彈評,雖是賣藝人,但他們賣藝賺錢為生,也是小商人,他們的故事可教化百姓,也可愉悅百姓。”

不茍言笑的空慧頓時朗聲大笑起來。

這個小女娃很有意思!

雲羅一臉認真地歪着小腦袋:有這麽好笑麽?

空慧道:“這話是誰教你的?”

“我自己琢磨的。”

空慧微怔片刻,又是一陣大笑,眼裏含着贊賞,“你想拜徐維為師。”

067 名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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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羅道:“他若真的才華橫溢、見多識廣,自能做他日天下首富的謀士。我可不要一個只會紙上談兵的平庸之輩。”

空慧爆發出越發大聲的笑,這笑聲久久回蕩在空中,“若是徐維知道你如此評價于他,只怕他要與你急!還是一個小女娃說的,哈哈……”

雲羅依是不笑,一臉天真,而眼裏掠過一絲狡黠,“師祖這裏莫不是有了更好的人選?雲羅不僅要多讀書,還得讀好書,做一個頂天立地的女中丈夫!”

“好!好!雲羅要做女中丈夫。”

她撅着小嘴,拉着空慧的佛袍衣袖,嬌聲道:“爺爺,給我尋個好先生。我要先生教我讀書,我要一個好先生,爺爺……”

雲羅聲聲嬌嗔,直惹得空慧大師大笑不已,一把将她抱在懷裏,笑道:“好,爺爺給你尋個最好的先生。”

但凡是長輩都喜歡孩子與他們撒嬌,雲羅扭頭輕柔地在空慧大師臉上親了一口,空慧先是一愣,随後心頭被溫暖的陽光充滿,他突然明白空明那樣凝重嚴肅的人,為何疼愛着這個孩子。

“爺爺,等我的病好了,你教我劍法武功,我要變得更健康,一個女丈夫不應該有一個孱弱的身子。”

空慧連連應承。

雲羅看着案上的佛經,伸出小手一字一頓地誦讀起來,空慧意外地發現,現在的雲羅會認不少的字,遇到一些不會的她頓下,空慧解釋了這字的含義及如何讀。

“爺爺,江寧徐維先生乃是名士,還有一個姓徐名為,作為之為,他又是什麽人?”

空慧面露茫色,“此人倒不曾聽過。”

“爺爺,這江南一帶都有什麽樣的名士、才子?”雲羅在臨安蔡府時,曾聽蔡詩華說過,她緩緩道:“江南有四大名士,江寧徐維、晉陵夏候、錢塘丁通、揚州孔程,四人之中又以徐維為首。”

蔡詩華還曾告訴她:江南之地卧虎藏龍,藏龍夏候庶便是晉陵夏候,因這人不慕名利、權勢,雖排名第二,但其才學謀略不在徐維之上?夏候庶不僅學富五車,且劍法不俗。

空慧問:“你聽人說過?”

雲羅颔首:“既是拜師,應拜最好的先生,或拜徐維,或請夏候。”

“夏候離群索居,要尋他絕非易事。”

“爺爺知道他在哪兒?”

空慧道:“聽說住在晉陵叫作卧龍谷的地方,當地百姓喚那兒七裏坡。”

雲羅記得七裏坡這樣的地名,天朝各地皆有。功夫不負有心人,只要有心,就一定能尋到人,“我讓石頭去訪人,只要尋着人,試試也好。”

空慧道:“你回去後,照着我教你的法子勤加練習心法口訣,待練過一成,才來寺裏,學過三成心法之後,定能有益你的心疾。”

她甜美笑着,眸裏藏着一絲頑皮“謝爺爺!”。

空慧颔首道:“今兒且讓石頭帶你回去。”

“是!”她款款行禮,退出空慧大師的禪房。

雲羅走了一程,有些累了,石頭将她背在背上。

她簡明扼要地說了徐為非徐維。

石頭罵了句:“那個老騙子!”

“哥哥打算怎麽做?”

“老騙子利用我!我自不會饒他,祖孫三人得一百零五兩銀子。”

“哥哥性子太軟,也易沖動,我還真是擔心呢。”旁的她亦不多說,想着要緊的事,道:“聽聞夏候庶比徐維更善謀略,大哥不妨前往晉陵七裏坡尋訪夏候庶,請他出山,昔日劉備三顧茅廬方諸葛亮出山,正因難尋,花些工夫倒也使得。”

“妹妹說得是,只是現在我們無權無勢,又無甚財力,如何能請得動夏候庶出山。”

雲羅想到石頭在揚州置下的店鋪,眉頭微斂,“這可如何是好,還差好些銀子呢,着實不成,将我手頭的幾件首飾變賣了。”

“妹妹,手頭還有一百五十兩銀子呢。”

買兩處店鋪加上官府打點統共花了二千七百兩銀子,揚州城乃是江南最繁華之地,同樣的鋪面在錢塘許只值二百兩了,到了那邊就得八百兩甚至一千多兩銀子。

石頭繼續道:“我想經商亦得求穩,如今我們手頭的人手不足,思慮再三,決定将兩家鋪子賃給了接手的布莊掌櫃、雜貨鋪掌櫃,他們都是做小本生意的,店裏原有的貨物抵了些銀子,又預收了半年的租金,算了下來竟得了些銀子,付清了店鋪房資等,竟還剩了一百五十三兩銀子。”

“這兩位可都可靠?”

“是揚州金記大牙行的夥計伍福介紹的,他是劉鐵牙的朋友,伍福從中得了五兩銀子好處,老家亦是錢塘的,應是可靠的。”

“那就好。”

兄妹二人一路說着話,不知不覺間就到了蕭府小門,依是從小門處進入,除了看門的大黃狗,更無驚動任何人。

柳奶娘與繡桃正在內室裏張望,聽到腳步聲便迎了出來,而雲羅在石頭的背上已經睡熟了。

二人扶了雲羅在繡榻上歇下。

石頭垂首,“妹妹早上在寺裏吃喝了一碗稀粥。”

柳奶娘道:“小廚房裏留了飯,我熱些給你吃。”

石頭移到樓下偏廳裏,不多時,柳奶娘捧了飯菜來,一葷兩素,另有大半缽白米飯,又有一大碗白菜豆腐湯。

石頭說了揚州店鋪賃出去,又将店裏的貨物折了銀子,手頭還餘了一百五十兩銀票。

柳奶娘與繡桃相視而笑。

石頭悶頭連吃兩大碗米飯,又喝了一碗湯,抹着嘴兒,道:“表姨明兒陪我再去一趟牙行,妹妹這屋裏得添幾個下人才行,這次由表姨做主挑人,另外,祖孫三人得另賣,亦由表姨做主。”

柳奶娘笑眼微微,“萬財能這麽想就對了,這服侍的人,就得身強力壯的,總不能買個人,反成了半個主子,還得我們服侍他去。”

石頭依舊回客院住下,一晚上都想着如何打理好自己的鋪子,他想好了,不能一下子就做大,他還得先練練手,而兩處雜貨行尋上可靠的人幫忙看鋪就行,而最可靠的莫過于買上兩個看鋪的機靈夥計。

068 添仆

翌日,待雲羅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二樓偏廳裏,倚窗站着杏子與繡桃,二人都對着一片芭蕉葉用筆沾水練字。

杏子正得意地道:“繡桃姐姐,我的字比你寫得好。”

繡桃道:“你且等着,再過兩月,我一定超過你。”她側耳聆聽,擱下筆探頭一望,“小姐醒了。”

雲羅只記得自己還在石頭的背上,一覺醒來卻在自己床上,“奶娘和李爺呢?”

“李爺說小姐屋裏得添兩個丫頭,廚娘、護院早該補上,請了蕭忠嬸一道去大牙行。”

用罷了晨食,雲羅教繡桃、杏子兩首唐詩,看她們讀熟了,允她們練會兒字,自己則立在案前練字,依舊照着王羲之的字帖反複練習。

近晌午時,柳奶娘回來了,領了一個婦人、兩個年輕丫頭進來,三人皆是怯怯的神色,雲羅瞧着兩個一般大小,生得一般模樣的女孩兒,一個的下巴略為圓潤,一個尖翹,五官眉眼竟有九分相似。

杏子更是指着二女,揉着眼睛,以為自己瞧錯了,待她反應過來,便扯着嗓子大叫:“兩個一樣的?娘,你怎麽弄回來兩個一樣的?”

繡桃道:“這是雙胞胎吧?”

二女相視而笑,欠身行禮,“拜見小姐!”

柳奶娘道:“可不就是雙胞胎,這婦人夫家姓汪,娘家姓氏早就忘了,是六歲時幾經輾轉被賣到宋家大廚房為婢的。這兩姐妹一個喚作阿翠,一個叫阿碧。奴婢與蕭忠嬸商議過了,汪嫂的廚藝極好,就讓她到大廚房當管事廚娘,阿翠、阿碧,阿翠行事沉穩,就撥到小姐屋裏做大丫頭,阿碧留在院子做粗使丫頭。”

汪嫂面容起初怯懦,很快發現自己服侍的乃是一個小女孩,瞧上去不過六七歲的模樣,另自己一來就做大廚房的管事廚娘,心頭歡喜,聽說這是衛國大将軍的祖宅蕭府,也算是風光體面了,只是這一路過來,也沒瞧見幾個人。

雲羅道:“就照奶娘的意思。”

柳奶娘道又道:“又賣了兩個精幹的小厮,可為護院,又可做轎夫、馬夫,蕭忠伯、蕭實叔的年紀到底大了,讓他們跑跑腿,幫忙搬運個東西倒也使得。原是想買會拳腳的,但蕭忠嬸說,這樣的怕不安分,就買了兩個瞧着機靈的,已經安頓到大門的蕭忠嬸和後門的蕭實叔處。”她擡了擡手,對繡桃道:“且領汪嫂去大廚房,與她說一下府裏的情況。”

到了大廚房,汪嫂才回過神來,所謂的大廚房管事廚娘,不過只她一個人,府裏的兩房人都随大将軍遷往京城了,這府裏只留了幾個看守祖宅的老忠仆,因二小姐身子有病,不适在京城調養,這才回轉老家來養病。

柳奶娘繼續道:“五個下人統共只花了二十五兩銀子,阿翠、阿碧是六兩銀子,兩個小厮每人各四兩,汪嫂花了五兩銀子。”

阿翠、阿碧因是孿生姐妹,模樣也屬尋常,生得還算周正清秀,走在人群裏,便能立時讓人憶不起來,皆是十三四歲的模樣,比繡桃矮上一大截,阿翠的脖子稍胖些,阿碧略顯清瘦,穿着同樣的綠衫藍褂,梳着一樣的發髻。

杏子初是好奇,這會兒指着二人,一臉苦相:“哪個是阿翠,哪個是阿碧?”

繡桃笑道:“下颌有條疤痕的是阿翠,沒有的是阿碧。”

雲羅定睛細瞧,阿翠的唇下果真有一條白色的疤痕,她本是麥膚色人,那條疤痕顯得有些醒目。繡桃竟是因為這個來分辯二人的。

柳奶娘道:“小姐,我領她們下去教教規矩。”

雲羅點頭。

繡桃從大廚房領回汪嫂時,柳奶娘清清嗓子,端坐東閣樓下花廳右側,“我們東閣有東閣的規矩,在這東閣裏發生了什麽事,說了什麽話,是不許傳到外面去的,更不能讓除東閣之外的人知道、聽到。”她想到雲羅置店鋪做生意的事,柳奶娘厲聲道:“要是行差踏錯,我柳奶娘便第一個饒不得她!輕則杖責,重則賤賣,你們倆可聽明白了?”

阿翠、阿碧齊聲應“是”。

田莊那邊春秋時節每五日送一次菜蔬魚肉;冬天為每十日送一次;夏天則為隔日送一次。每月更有供二十人的柴禾、米糧用馬車送來。

汪嫂先是歡喜,後是失望,而今想着這府裏人少,只一個主子,還是個六七歲的小姐,又跟着高興起來,這樣少了其他豪門高府的諸多鬥争、算計。

柳奶娘訓話完畢,散了衆人,肚子咕咕一叫,她方才憶起還沒用午飯,令汪嫂做了飯菜來,幾個人在東閣的小廚房裏桌案上吃了。正吃着,蕭忠嬸在門口張望,阿碧眼尖,立馬迎了過去。

蕭忠嬸笑道:“不是約好了幾個買家前去相看的麽?”

柳奶娘拍了一下腦袋,“瞧我,一回府就給忙了,這不才剛吃上飯。小姐身子弱,用過午飯就歇下了,我得與她說一聲。”她三兩下扒了飯。

蕭忠嬸道:“我且上去與小姐請安。”

柳奶娘想着還有些話說,連連擺手道:“我先上去瞧瞧小姐醒了沒。”她進了花廳,自偏廳處拾階而上,挑起珠簾,見繡桃正在窗前做着女紅,這是給雲羅繡的帕子。柳奶娘擡頭就望見坐在暖榻上的雲羅,睜着一雙烏黑的眸子,一身慵懶。

“小姐。”她喚了一聲,笑盈盈地走近,拉了薄衾給雲羅蓋上,“奴婢得再出去一趟。”

雲羅問:“怎了?”

柳奶娘笑道:“上回萬財買的祖孫三人的下人,這不返悔了,要再轉賣出去。早前的賣身契落湖裏了,得重新請牙行補上,這前後花了一百二十兩銀子,今兒約了幾個賣主過去瞧人,請我和蕭忠嬸幫忙轉賣呢。”她說完了話,不放心的伸手,輕撫着雲羅的額頭,“小姐這是怎了,瞧上去臉上甚差呢?”

“奶娘,你說我都多大了,為甚這頭發還是黃黃的,你回府的時候請了李郎中來,我得讓他給我瞧黃發,等我大了,還這麽黃,豈不奇怪麽?”

柳奶娘還以為是什麽大事,竟為黃發煩惱上了。

“可不比前兩年要黑了麽,再過兩年許就更黑了。”

“還是請李郎中來瞧瞧吧,他是郎中許有法子呢。”

柳奶娘應了,“回來一準請李郎中來,可是天暗了,就讓他明兒上午入府。”

雲羅“嗯”了一聲。

069 轉賣

石頭許是生氣了,不,也許是有了一個生意該有精明,知曉了徐為利用他,還想借他之手買馬文華,可不以為他是好騙的麽,而石頭竟會在一時沖動之下毀了賣身契,這一沖動又多花了十五兩銀子。

繡桃進入內室,“小姐,蕭忠嬸可不是熱心人。”

雲羅笑而不語,這定是石頭許了她們什麽好處,否則蕭忠嬸不會平白無故的幫忙。

柳奶娘下了樓,對蕭忠嬸道:“小姐剛醒,有些不舒服,着我請李郎中來診脈呢。得早去早回。”

石頭不方便出面轉賣下人,請柳奶娘和蕭忠嬸幫忙,城南鋪子裏原來的一家人已搬走。他親自将鋪子裏清掃了一番,屋內顯得空蕩。石頭請了木匠來,正準備重新拾掇一番,添上一些貨架,文房四寶、胭脂水粉、剪刀絲線、草紙等物都得賣,兩間鋪子就得不少的貨架,早前的的幾個能用的則放到兩側,中間擺上新貨架。

石頭對柳奶娘、蕭忠嬸道:“那祖孫三人我只要一百五十兩銀子,不要通過牙行,若多賣了銀子,都歸你們倆的。”

有了這話,蕭忠嬸喚了錢塘城的客商、約了**的**前來相看。

第一個造訪城南鋪子小院的是怡香樓的老鸨,她微眯着眼睛:“是官宦人家的小姐?”

蕭忠嬸答:“正是。被貶冷宮的宋敬妃舅族徐小姐,當年在京城也是名門世族。李爺最初買下時,原要做小妾。偏李家長輩不同意,還放出話來李爺要是納了妾,便再不給銀子做生意,更寫信要柳奶娘幫忙了結這事。李爺如今懊悔了,請我們幫忙轉賣出去……”

這是柳奶娘告訴給蕭忠嬸的話。蕭忠嬸這番說辭堅信不疑,柳奶娘在石頭買下徐氏祖孫三人後,入府氣急啐罵的樣子分明就是一個長輩不滿晚輩所為的憤怒、擔憂。蕭忠嬸相信李萬財是被徐秋月迷花了眼。哪個少年不愛美人,但凡是男人,難免不會犯下這樣的事。

**是個年過四十的肥胖女人,塗抹着滿臉的脂粉,瞧不出本來的面目,仿佛那脂粉正簌簌地掉落,白如石灰,粉似面團,笑起來時,就似有人在扯着她的嘴角,僵硬得令人心裏生寒。

徐為見突然進來三個婦人,一一掃過三人,當看到**正目不轉睛地盯着徐秋月時,大喝:“你們想幹什麽?我們可是善良百姓,我們是自由之身。”

柳奶娘冷笑兩聲,“好了,什麽自由之身,你們可是官奴、官婢,少在我面前裝尊貴。我手裏可拿着你們的賣身契呢。”她立馬扭頭對**道,“早前我那表侄從揚州經商連夜趕回錢塘,上岸時不小心掉到水裏了,賣身契也一并濕了,這不,請了牙行給補上。”

蕭忠嬸一臉不屑地道:“這老東西就會胡言亂語,哼!那《賣身契》上可白紙黑字地寫着,你們是可任意轉變的奴婢。不過早前做過老爺、小姐,竟在我們面前裝什麽尊貴?呸!”

徐秋月姐妹一瞧這情形,難不成要将她們賣給這**,身子一顫,相依抱在一處。

徐為扯上嗓子:“我要見李爺!我要見李萬財!我要見他……”

柳奶娘道:“見什麽見?還想挑唆你孫女引誘他不成?他是訂了親的人,難道會因你孫女毀了自個的前程,寒了父母的心?”

徐為想要沖出屋子,卻被蕭忠嬸與柳奶娘攔住,反手一推,他本是老者,又是文弱秀才,重重跌在地上,只聽到一聲沉悶的關門聲,再看旁處,正有男子拿了木棍在門窗,砰砰磅磅。這是她們在防他們祖孫三人逃走,而今又有了賣身契,他們又能逃往何處,買主對于逃走的奴婢有任意處罰的權力,便是打殺了也無人非議。

****比劃了一根指頭。

柳奶娘道:“一千兩銀子?”

**更正道:“一百兩銀子!”

柳奶娘擺擺手,“這可不成。”

“我出一百兩銀子買那個大姑娘,小的那個沒長開,買回去還得養兩年。我樓裏的紅英姑娘要從良,正差個頭牌,就算買回去,也還得調教些日子呢。”

柳奶娘有些心動,大的一百兩,那小的好歹也能賣七十兩,這樣一來,她和蕭忠嬸還能各分十兩銀子,對于她來說算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蕭忠嬸心下暗喜,想着能多賣些也好,“這也太少了,紅媽媽且說說,一老兩少給多少錢,我們也不做幾回賣。”

**想了一陣,“怎的還帶上老的了,那麽個老東西,我買回去作甚?”

蕭忠嬸壞壞笑道:“有了那個老的,你正不好逼了那大的聽你的麽,可不比你說項、調教都來得好。”

**還真覺這是個好主意。

蕭忠嬸道:“那小丫頭你出多少?這老的不算,買兩小的送老的。”

正讨論價格,只聽在木匠們敲打的聲響裏,傳來一個婦人的聲音:“可是李記鋪子?”

柳奶娘在錢塘認的人不多,但蕭忠嬸是在錢塘城蕭府長大的,又服侍過蕭家幾代人,因着是老管家的女人,城裏的權貴、體面的富貴人家都認得,聽到聲音,不由得“喲”了一聲,卻見是一個相熟的婆子領着個三十歲出頭的富商進來。

蕭忠嬸笑着迎上,喚了聲“桂牙婆”。

桂牙婆指着身後的富商,“這是從徽州過來的商人孫爺,就想着納個官家小姐回家做貴妾,你不是說你手裏正巧有這麽一個麽,特意領了他來相看。”

蕭忠嬸立時樂成了花,令柳奶娘開了門。

富商看了眼房裏的姐妹,一眼就瞧中了徐秋月,光那嬌怯誘人的眉眼,就撩人心跳加速。

蕭忠嬸又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說辭。“這是宋敬妃舅族表妹,因着宋家獲罪,徐家滿門女眷被貶為官婢。原是這柳嫂子的侄兒要買來作妾的,這不,家裏長輩死活不同意,這才要轉賣的。因是買為作妾,李爺買來時就花了高價,當時他們又吵着要三人一處,所以……”

是昌隆帝曾經的寵妃——宋敬妃的舅族表妹,那時的徐家小姐,可不是尋常人可以肖想的。富商當即道:“開個價。”

桂牙婆與蕭忠嬸使了個眼色。

070 落魄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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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鸨一慌,要是做了她樓裏的姑娘,光這頭銜就能吸引不少的顧客,突地脫口而出:“三百兩!”

蕭忠嬸反應敏捷:“孫爺,紅媽媽出了三百兩銀子呢。”

“三百五十兩!”孫爺不假思索,目光依舊停在那對姐妹身上,稍小的再養上兩年只怕姿色不在大的之下。目光熾烈,心裏暗想原是官家小姐,這讀書識字定是會的。

蕭忠嬸暗喜,嗓門亦更大了,“誰不知道宋敬妃當年是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無一不精的人物,她的表妹又能差到哪兒去?這些東西都是一早會的,要真是各府自家調教,沒有近十年的工夫還養不出來。雖是落魄的官家小姐,這身份原曾貴重,若再多些銀子也使得,為妾可生育兒女,相夫教子?”價越高,她能分得的也越多,可不比她當奴婢掙的要輕松,不過是嘴皮上的工夫。

孫爺不等紅媽媽開口,“五百兩銀子!”

老鸨氣得咬牙,怒瞪着蕭忠嬸:“你這是什麽意思,叫了我來瞧,又請了別家,哼——”她可不能與這財大氣粗的比,一扭頭,憤然而去。

蕭忠嬸趁熱打鐵,“孫爺,還有一個小的呢,那老秀才原是她的祖父,你買了兩個年輕的,他就送你了。這兩個姑娘可都是黃花大閨女呢,好歹多給些。”

孫爺越瞧徐秋月越是喜歡,多瞧幾眼,有種難以自制的感覺,“八百兩銀子!”他轉而扭頭看着桂牙婆,低聲道:“我要親自驗貨,若她真是黃花大閨女,我定會給八百兩銀子。若是不然,只付八十兩銀子。”畢竟早前有人動了買她為妾的心思,誰曉得還是不是清白之身。

蕭忠嬸走近柳奶娘,低聲問:“你那表侄沒碰過她吧?”

石頭是和尚,一買下他們就去了揚州,回來後就後悔了,“沒有!早前說要風光納為貴妾,那孩子最是個守矩的。”

蕭忠嬸與桂牙婆使了眼色,桂牙婆到外面喚了孫爺的兩個小厮,困住徐為與徐秋潔,蕭忠嬸與桂牙婆拉了徐秋月就往東屋去,孫爺緊跟其後。

片刻後,就聽到了東屋裏傳來撕心裂肺的幾聲叫喊,很快就化成“嗚嗚”聲,瞧這樣子她的嘴是被孫爺給堵住了。

桂牙婆滿是興致,透過門窗縫隙往裏看,孫爺按住徐秋月,粗魯地撕扯她的衣衫,徐秋月本想呼救,被孫爺用一塊布巾子寨住了嘴巴,急不可奈的扯掉她的亵褲,從身後便強勢奪占了她,整個過程幹練得不帶半分的拖泥帶水,就如孫爺所說,他只是要驗貨。

徐秋月雖有千般不甘,卻無法推開長得人高馬大的孫爺。

柳奶娘遠遠地避開,直立在鋪子裏,她總覺得木匠們看她的眼光有些特別,連連解釋道:“是我表侄早前買來要做小妾的,可家裏人不同意,只好另尋了好人家轉賣,這個是徽州富商,是給他做妾的……”

半炷香後,孫爺整着衣衫,對一名小厮道:“看着徐姨娘,莫讓她尋了短!”

屋子裏,傳來徐秋月的怒罵聲:“畜牲!你這個**!惡魔……”聲聲憤怒,痛斷肝腸。桂牙婆與蕭忠嬸面無表情,恍若未聞。

孫爺倒也爽快,從懷裏掏了個布包,數了幾張銀票遞給桂牙婆,“三個人我都要了,八百兩銀子一文不少。”

桂牙婆查驗了一番,确認無誤,催促着柳奶娘道:“把《賣身契》給孫爺。”

徐秋潔聽到姐姐的哭聲,此刻拼命跑了出來,一到院子重重跪下,一把抱住徐秋月:“姐姐……”徐秋月目光空洞,定定地看着一個地方。

徐為渾身輕顫:“我徐家這是造了什麽孽……”

孫爺冷冷地看着徐為:“你是徐姨娘的祖父?我納了她,不比她淪落風塵的強?我孫彪也是正經的商人。來人!帶徐姨娘一家上馬車。”

桂牙婆一臉喜色,蕭忠嬸與她熱情地送孫爺離去。

三人回到院裏,看着幾張銀票,笑得合不攏嘴。

桂牙婆道:“這樣可好,二百兩銀票給李爺,這是他的成本錢。我們三人,一人二百兩。”

柳奶娘從未想過一下子會賺這麽多,将頭點得像擊鼓。

對于蕭忠嬸來說,這只是動動嘴皮子的事,何樂而不為,也願意。

三人一說定,各分了銀票,又寒喧了一陣方散去。

柳奶娘回到府裏,見着石頭,給了她一張二百兩銀票。

石頭瞧了一眼,“我再找你五十兩。”

柳奶娘擺手道:“不用了!我、蕭忠嬸和桂牙婆各賺二百兩,給徐秋月尋了個好去處,買她的是徽州客商孫爺,出手闊綽,正想買個官宦人家的小姐回家做貴妾。”

石頭站在那兒,他得了二百兩,是因為有他出的一百三十兩銀子,沒想柳奶娘三人每人分了二百兩,他不過是養了他們祖孫三人可數的幾日而已,這生意未免太好做了,一下子賺了這麽多的銀錢。

不,他是出家人,不可以幹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他要賺錢,也只賺光明磊落的幹淨銀子。在那一刻間,石頭有了片刻的心猿意馬,很快就回複了平穩的心情。

石頭拾掇好城南李記雜貨鋪,從錢塘大碼頭進了一批貨,擺放到自己的鋪子裏,他又買了一對母子三人,一個失了丈夫的官宦家奴仆羅姓婦人,丫頭和羅嬸留在城西雜貨鋪子,小子則留在城南鋪子裏,羅嬸做了飯菜走上半炷香給兒子送吃食。石頭則與小子同住在城南,起初每日至城西查看生意,後來改成了隔日過去,但凡店裏短缺了什麽貨物,便早早添上。更多的時候石頭則是開始與城裏的各大牙行、商人拉關系,也漸漸與他們熟絡起來。

到三月時,兩家鋪子也營業一月,石頭以探表姨為由,與雲羅說了兩處雜貨鋪子的生意,眉眼間蓄着滿滿的喜色。

柳奶娘、繡桃便立在一側聽他說話。

石頭将兩張銀票遞到雲羅手上,“這月的生意不錯,兩處鋪子賺了三十五兩銀子又三百文錢,我給羅嬸發了六百文的月例,羅孝五百文,羅慈因年紀稍小給了三百文,加上其間花消的,還餘二十八兩銀子,每過五日得去大碼頭進一次貨,先留八兩銀子的進貨錢,與妹妹這裏交二十兩銀子。”

071 建議

上回沒花完了,石頭也一并交了賬。

雲羅收下了他還回來的三百多兩銀子,“哥哥且先留着,可再置一處店鋪,如你所說,這兩家得打理,這三家亦得打理。”

石頭淺淡一笑,是這個理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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