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回回地失望,一次次的期盼
面的花式別樣,只怕不比宮裏賞賜的東西差,她捂嘴輕咳。
繡桃輕聲道:“世孫夫人這般,讓我家小姐如何受得。還請世孫夫人把這些禮物都收回”
阿翠繼續道:“我家小姐體弱,上回聽說府裏的生意出了意外,又是合做生意的李爺出了事,這一着急,人就病倒了。唉,早知江寧之地有那麽多的規矩,李爺也是個膽小的,自不會去江寧做生意……”
世孫夫人溫雅笑道:“蕭小姐,那原是個誤會,還請小姐莫要往心裏去,今兒我來探望小姐。也替府裏不懂事的奴才賠不是,是我們的錯,還請小姐大人大量。”
繡桃揚頭看了看,“這些東西,我們府裏也有的,唉……”
世孫夫人與一個婆子使了眼色。婆子走近繡桃,避開其他人的目光,聲若蚊鳴地道:“瞧姐姐是個能幹的,我送姐姐一個蘇繡香囊,不成敬意。還請姐姐收下。”
一大把年紀。卻如小丫頭般喚她姐姐。
繡桃看到了雲羅“欲拒還迎”的動作。立馬低聲回道:“我已經有好幾只香囊了……”
婆子輕聲道:“這香囊裏,乃是一百兩銀票。”
真的拿她當丫頭看呢。
繡桃道:“我的香囊呀只只都比這只漂亮。”
言下之意明确:你若聰明,就該知道這份量輕了。
婆子一愣,立馬拿了另一只出來。色彩鮮豔,“這只香囊定合姐姐心意。”
繡桃瞧了一眼,“這只雖豔,到底俗了一些,不夠貴氣。”
還嫌少呢!
阿翠板着臉,沒有笑容,“我家小姐一病倒,這府中上下個個都沒個笑顏,李郎中又施銀針。又配方子……我與丫頭們更是兩天兩夜沒合夜的服侍。我們做下人的擔心成這般,回頭伯爵爺和大太太知道了,還不知心疼成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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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子忍忍心痛,這才拿了只紫色的香囊出來,對繡桃道:“裏面是三千兩銀票。”
繡桃佯裝怕被人瞧見。這才一把接了過來。
婆子唇未動而音出:“還請姐姐指點一二。”
繡桃低聲道:“別拿我家小姐當眼皮薄的,這上門巴結讨好的人不少,每日被攔在外面的不知幾何。就這麽些禮……”點到為止,目光落在雲羅摸鼻的動作上,這是要送客趕人,可禮已經收了,繡桃忙道:“小姐該要吃藥了。”
“小姐且撐會兒,吃了藥再歇下。”
婆子移到世孫夫人身後,伸手在她背上劃拉了一下,寫的是“大禮”二字,又寫了“丫頭三千兩”。
一個丫頭就敢獅子大開口,只要開口就好,收了禮就能牽線搭橋,若是與蕭衆望處好,許能恢複寧國公昔日的聲望。
世孫夫人此行備下了厚禮,早前準備送十萬兩銀子,可一個丫頭就給了三千兩銀子,這身為主子的,不知道比丫頭貴重多少倍,少說也得五十萬兩,送足了重禮,就能為寧國公府辦事,只要能收賣蕭府,旁的都好說。
秦家失勢,連江南的官員都不拿寧國公府當回事。
唯有再助秦家複起,方才能保住榮華,保住安穩。
世孫夫人咬咬牙,将雙手負後,伸出了十根手指頭。
婆子低呼,早前便說好的,一根指頭表示十萬兩銀子,十根便是一百萬兩銀。早前都是江南官紳送禮到寧國公府,而今竟要給個孩子送一百萬兩銀票。
婆子退出花廳,不多會兒再回來時,手裏多了一只流光溢彩,用金絲銀線蘇繡的香囊,笑盈盈地道:“蕭小姐,這是我家世孫夫人送的見面禮,還請小姐在嘉勇伯與夫人面前代為美言幾句。”她一阖嘴,雲羅便聽到婆子低聲道:“一百萬兩銀票送給小姐。”
寧國公府當真是財大氣粗,出口便是一百萬兩銀票,想想看寧國公府在江南之地已經有六十多年的歷史,是江南的第一權貴門第,就連貴妃的娘族也比之不過。
阿翠見雲羅又打了個手勢,忙道:“金絲銀線繡的香囊,雖然漂亮到底只是香囊,裏面裝的也不過是花兒香兒什麽的。香囊是給旁人看的,挂在身上卻是自己使的。如此漂亮的香囊,裏面應配上貴重香料才好。”
一百萬兩還嫌少!
100 重金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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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寧國公府最風光時,要是有人出這麽多,也會應下幫忙等。
世孫夫人不由得對雲羅身邊的兩個丫頭另眼相看,甚至懷疑雲羅在京城的才名,只怕是這兩個丫頭幫她掙來的。
一則的繡桃趁人不備,比劃了兩根指頭。
阿翠此刻接過婆子的金絲銀線香囊,笑對雲羅道:“小姐不妨拿着玩,對于我家伯爺來說這就是個小玩意兒。”
婆子見狀,小心翼翼地移到繡桃身邊,“姐姐何意?”
繡桃與她并肩站着,在她後背寫了“再加兩成。”
婆子直接被吓了一跳,還以為二百萬兩,立時移到世孫夫人身後,在她背上寫了“加二十萬兩”,待她背後時,伸出了兩根指頭,算是同意了。婆子又出去了一趟,裝了二十萬兩銀票在香囊,又備了另一次瞧着精致可愛的,“這只香囊許能合了小姐的意。”轉而對阿翠道,“這只是送給姐姐的。”是一只藍色的蘇繡香囊。
阿翠勾唇笑了一下,道:“謝嬷嬷!”
雲羅拿着兩只香囊,捏在手裏把玩着,“世孫夫人送香囊給我玩,不會是想收賣朝廷命官之女吧?”
她神色淡淡,似乎并不喜歡這兩個香囊,即便個個都百裏挑一的漂亮香囊,尤其是那只金絲銀線所繡的,這可是真金銀白銀,上面又飾有珍珠,配上精致的繡圖,上面的牡丹貴麗無雙。
世孫夫人道:“不是!這份禮物,是為上次那個誤會賠禮的。嘉勇伯乃是皇帝跟前得寵的重臣,只怕府裏的花銷極大,這份心意乃寧國公府想為社稷盡份力。還請蕭小姐笑納。”
這是賠禮,又是給嘉勇伯府的。
雲羅在想,但凡行賄之人是不是都是這副嘴臉,而收禮的就和她現下一般。若拒絕,只怕會真與寧國公府結仇,要是收下,安了秦家人的心,往後在江南也多份倚重。但與秦家,這是利益的結盟。“早前不覺,此刻瞧來。倒真不錯。既是世孫夫人真心賠禮。我下回告訴父親。就說那原是個誤會。”
世孫夫人笑道:“上回的事,本是誤會。”她審視閣樓,裏面的擺件不多,桌案也極為尋常。都算不得精致、昂貴的東西,“小姐這屋裏也太素雅一些。”
雲羅輕聲道:“許是住得久了,我竟覺不出來,素雅讓人覺得寧心。”
“小姐可聽說過京城的事。”
雲羅問:“夫人說的是哪件?”
世孫夫人道:“王丞相府。”
秦家開罪了王丞相,怎的提到那兒了。
雲羅擡手做了一個動作,這是要丫頭們代為回答。
阿翠想了一陣,對于京城王丞相府的事知曉不多,她所知道的都是從小姐們嘴裏聽到的,多是說王丞相的庶孫、嫡孫的事。“小姐。奴婢聽說王丞相有意要為嫡孫公子聘個江南美人為妻。我家太太原想說蔡家小姐,年紀稍長的蔡家大小姐早早訂有親事,其餘的小姐年紀都太小。”
如若将寧國公府的嫡小姐嫁給王丞相的嫡孫,這兩家的芥蒂、矛盾自然可消,若再與蕭家交好。恢複寧國公府的榮寵近在眉睫。
繡桃道:“世孫夫人,我家小姐該吃藥了,每日吃了藥,小姐便要歇息。”
這是委婉的逐客令。
世孫夫人道:“倒真巧了,我們府裏有位正值妙齡的小姐,今年十六,不知這王公子……”
阿翠一副細想的模樣,“去歲時,我家大太太張羅着說了兩個。王公子也是個挑剔的,看了畫像便不樂意。這王公子今年有十七,眼光太高,尋常人看不入眼。”
雲羅輕聲對外面服侍的阿碧道:“把藥取來,我乏了。”
世孫夫人起身,看着雲羅,這分明就是個小姑娘,哪有這等胃口,只怕是身邊的兩個丫頭惹出來的,“蕭小姐安心養病,改日我再來探望。”
“送秦世孫夫人。”
前呼後擁,好不氣派,婆子、丫頭便有十幾人相随,只怕外頭更有小厮、護衛。
出了東閣,婆子拉住繡桃的手:“今兒的事多虧姐姐。”
繡桃笑道:“回去且等着消息,若有了消息如何與你聯絡?”
婆子道:“此次我家夫人是來走親戚的,要在錢塘住些日子,可來城東清心苑遞信。”
繡桃一路将他們送到大門外,看秦世孫夫人上了車轎。回頭時,卻見喜兒匆匆走過,另一邊走來了老管家,喜兒款款行禮,禀道:“老管家,小姐請你去一趟。”
雲羅立在花廳裏,正在看秦世孫夫人送來的布料、食材等物,件件都是極好的。
“小姐,你要見老奴?”
雲羅指着這些東西,“這是秦世孫夫人為上次的事送的致歉禮物。你着人收到大庫房去,小心入簿。”她擡了擡手,繡桃與阿翠退去,她故作神秘地道:“她送了一只香囊給我,我只當是個好玩的,不想她走後才發現裏面擱了一百萬兩銀票。”
老管家一聽“一百萬兩”頓時怔住。
“我不知如何是好,想問問老管家的意思。”
“寫信請伯爵爺和太太示下。老奴清點了禮物,就把禮單送來。”
雲羅面露不悅地道:“什麽都好,只是離京城太遠,這一來一去,又得兩月才能收到爹爹的回信。我倒有個主意……”她想着既然江寧那邊的生意做不成,讓石頭跑趟京城也不錯,“我想讓李萬財去京城,他是個機警的,聽說他手底下有好幾個夥計都是得力的,他一來可以替我們捎信,二來又可去京城做生意。他是我們的人,我信得過他。”
這可是一百萬兩銀票!
老管家道:“若真如此,便從大庫房裏挑了好的送到京城,再派蔡勤随行。銀票和貴重東西還得蔡勤帶着。”
商榷之後。雲羅便令繡桃去城南探望石頭,說了她的意思。
夜裏,繡桃和阿翠都拿了秦世孫夫人賞的香囊,裏面都是三千兩的銀票,她們是丫頭自不敢得,一并交給了雲羅,雲羅誇她們今兒的事做得好,各賞了十兩銀子,高興得二人跟過節一般。
六月十五,雲羅去了鎮海寺。償還了從空慧大師那兒借來的十五萬兩銀子。又添了五百兩香油錢。
空慧一臉質疑地看着。似要看懂這個小小的女娃。這才幾月,竟還清了十五萬兩銀子。對于雲羅來說原是遙不可及的夢想,但對寧國公府的人卻江河之中的一瓢水。
雲羅輕聲道:“前些日子石頭哥哥去江寧做生意,被寧國公府的家奴所傷。秦家為了賠禮,特意送了重禮,這些便是其間之一。”
他們不是為了賠禮,是害怕開罪了嘉勇伯。
“原是一百二十萬兩銀票,我騙了嘉勇伯夫婦,說只得一百萬兩。”她垂下腦袋,“我想做的事太多,卻不敢貪,挂着爺爺這兒的欠債。寝食難安,剩下五萬兩銀子,給了石頭哥哥一些,讓他去京城做生意。他的生意雖做得不大,卻皆是正大光明、清白幹淨的。留下一些。我要吃藥、抓藥,還有旁處的花銷也是要用的。”
雲羅拿了十萬兩銀票出來,令繡桃兌換成五萬兩銀一張的,其餘或為五千兩,或為五百、一千兩和一百兩銀子一張。着繡桃給石頭送了二萬兩銀子,要他準備一下,随蔡勤入京做生意,因是剛開始,不能一下子做得太大。
石頭與蔡勤押着雲羅給嘉勇伯夫婦備的孝敬、土儀前往京城,經過臨安府,蔡、朱兩家的人又添了幾只箱子。
蔡勤照着老管家的吩咐說了寧國公世孫夫人送了厚禮的事。
當蕭衆望接過家書,言辭之間是雲羅一貫的樸實無華、溫馨孺慕之情。
蔡氏擔心雲羅在信裏提了秦家送厚禮賠禮的事,要是她不說,難免蕭衆望不多想。這次她從蔡勤手裏拿到的銀票連蔡氏都手指發顫,她沒想到,秦家人居然因打了蕭府的人拿出這麽一大筆銀子,卻不知道這都是雲羅與兩個丫頭的功勞。
蔡氏一邊給蕭衆望換随常衣袍,一邊道:“秦世孫夫人送了雲兒一只香囊,裏面有一百萬兩銀票,又送了好些個貴重的蘇繡緞子、上等藥材。藥材雲兒留下了,蘇繡緞子盡數送到府裏。”
一百萬兩銀票!這是蕭衆望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如今一朝得勢,送禮的人比比皆是,一出手便是如此大手筆的還是首次見到,多是幾萬兩,亦有的送了十萬兩,從未有人送一百萬兩銀票的。
蔡氏道:“江南商人李萬財,尋我們府給他做靠山,答應每年給府裏分利,去年與雲兒給了三百兩銀子,雲兒想湊得多了再令人送來。”
這種對外只說是一起做生意,但實則只是擔個名頭。
生意們只求保個平安,就會想方設法尋個體面的朝廷權貴做靠山。
蕭衆望會意一笑:“這孩子倒是個有心的。”好似一切都往好的發展,包括蕭衆望從戰場歸來,意想不到地成了皇帝的寵臣,又封為二等嘉勇伯,可謂光宗耀祖。“不過是幾兩零使銀子,讓她留着花用。”
蔡氏于去歲誕下了一位嫡長子,而今已有一歲多,剛學會了走路,至今還不會喚爹爹、娘親,現下她又懷上了,只得五月模樣,肚子卻已大了。
元頂見蕭衆望回來,邁着小腿要進來,“哇——”的一聲就撲在地上,人未倒地,卻先哭了,吓得乳娘一陣手忙腳亂,立馬将他扶起。
101 妻妾暗鬥
春姨娘性子和順,蔡氏允她第一個懷了子嗣,産下一個庶子,比元頂小一歲,取名元武,是元字輩的第五個孩子,五與武同音,就取了這武字。蔡氏倒也信任春姨娘,着她打理着大房的庫房。這會子春姨娘帶了孩子,領着奶娘,正在庫房裏将從江南送來的土儀禮物按別歸入庫房裏。
大房的夏姨娘在繼春姨娘産下元武後第三月生下了一個女兒,反是秋姨娘與冬姨娘至今也沒個消息,倒是秋姨娘卻讓娘家人開了生子秘方,整日喝着藥。冬姨娘的身子不如夏姨娘健壯,時不時咳嗽、風寒的,自入嘉勇伯府以來深得蕭衆望之心,先後懷了兩胎,不到三月都落胎了。
夏姨娘和冬姨娘都是後來蔡氏為了讓蕭衆望盡快忘掉姜氏,特意花銀子買回府做侍妾的罪臣女眷。
如今的蕭家再不是以前,大房有自己的秘密,比如這次從江南送來的節禮。
蔡婆子進了偏廳,欠身道:“太太,郎中請脈時說,春姨娘又懷上了,瞧這情形已有兩月身孕。二房的周姨娘怕得有三個多月了。”
蔡氏微阖着雙眸,春姨娘是個得體的,讓她多生一個蔡氏倒也不在乎。蔡氏更看重的坐穩嘉勇伯嫡妻的位置,替她的兒女們保住嫡子、嫡女的身份。着宮裏的太醫瞧過了,她這胎懷的又是個兒子,這樣一來,她便有兩個兒子。
蔡婆子道:“二太太那兒,只怕又得大鬧一場,二太太不喜歡周姨娘,還想着讓梅姨娘多生兩個庶子、庶女呢……”
蔡氏道:“伯爵爺是個知分寸的,幾個姨娘屋裏每月都去,做到同等對待。聽說二老爺三個月沒進梅姨娘的屋子,梅姨娘就算想生,他不進屋可如何生得出來?”
蕭衆敬早前對周姨娘是抱着玩玩的心态,誰能想到竟因此把人給弄回來,還生了個庶子。這再懷孕,這府裏的地位可不就坐穩了。
蔡氏問:“秋姨娘、冬姨娘那兒什麽反應?”
“冬姨娘又落了胎,只怕是生不出一男半女的,郎中和太醫的說辭都一樣,說是早年受了寒症落了病根,宮床太涼,胎坐不穩。秋姨娘瞧着倒是健康的,這藥也吃了一年多,每月伯爵爺也去她屋裏,卻不知這是何緣故。竟沒個音訊。”
秋姨娘與那幾個不同。春姨娘是宮裏賞賜的美人;秋姨娘是京城官宦人家的庶出小姐。是有娘家、後臺的;夏姨娘是蔡氏買來的;冬姨娘最是得寵。蔡氏一直防着秋姨娘,生怕她有了一男半女,這樣一來就威脅着她。但春姨娘不同,春姨娘原是孤女。據說是以宮女身份入的宮,那時候她不過六七歲,打小在宮裏習歌練舞,是宮裏的藝伎,無依仗,她如今更懂得敬重蔡氏,處處以主母為先。
冬姨娘不能生,就算再懷兩回、三回,過不了三月那胎兒就得滑落。蔡氏對此最為放心。
秋姨娘也生不出來。究其原因,蔡氏亦知道。
蔡婆子此刻壓低嗓門:“我瞧秋姨娘也是個生不出孩子的。”
蔡氏知道,那是早前她令人下藥防姨娘有胎,怕是藥下得太重了。可若這樣說,春姨娘也喝了那些藥茶。為甚生下庶子不說,如今又有了身子。
此刻,蕭衆望聽說春姨娘又懷了身子,特意到她屋裏坐坐,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冬姨娘落胎,他剛寬慰了冬姨娘幾句。
綠草居,西跨院內服侍冬姨娘的婆子對他道:“早前原請栖霞觀的道長瞧過風水,說冬姨娘被春姨娘克住了。冬姨娘的孩子沒了,便聽說她又懷上了。”
兩位母親相克,只怕肚子裏的孩子也一樣。
冬姨娘只是無聲落淚,這是第三回了,她想得一個孩子,哪怕一個就夠了,有了孩子在府裏的日子許就好過了,就如東跨院的夏姨娘,即便蕭衆望不去,她也是快樂的,每日只帶着五小姐進進出出,那孩子長得粉團可愛,瞧在冬姨娘的眼裏越發也有個孩子。
蕭衆望自是不信,道:“你且好好将養,請太醫配了藥吃,許過些日子就大好了。你還年輕,往後要多少孩子沒有。”
婆子道:“照這樣下去,要是冬姨娘再懷上,若被人克住……”她轉而借蔡家的事說話,“蔡老太太與我們二小姐相克,二小姐去一回蔡府便生一回病,且一次比一次吓人,伯爵爺不信都不成。二小姐一離蔡府,身子就大好,可不是犯忌相訓麽。冬姨娘懷第一個、第二個時,可不是春姨娘正懷着五爺麽,而今過了一年多,冬姨娘懷上了,她竟也懷上了,冬姨娘的孩子沒了,春姨娘卻是好好的……老奴求求伯爵爺,便多疼惜些冬姨娘。”
這婆子原是冬姨娘為官家小姐時的奶娘。後來她娘家兄長獲罪,她被貶為官婢,幾經輾轉被蔡氏賣到府裏做侍妾。冬姨娘特意求了蕭衆望,想法子買了馮婆子母女入府,留在她身邊服侍。因着是馮婆子奶大了冬姨娘,蕭衆望對她有一分敬重。
蕭衆望心疼冬姨娘,瞧着她,就如同看着當日的姜疏影,“總不能趕走春姨娘。”好歹替他生了一個兒子,而今又有了身子。
馮婆子靈機一動,道:“二小姐獨居錢塘,春姨娘最疼二小姐的,連二小姐的歌舞音律都是她教的呢。”
蕭衆望微怔。冬姨娘的眼淚翻滾,現下她依舊不信是自己的身子緣故,甚至認為道長所言全都是對的,定是春姨娘母子克住了她們母子,所以才害她屢屢滑胎。
回憶歸來,蕭衆望悠悠輕嘆:“錢塘蕭府雲兒獨自支撐,又出了柳奶娘母女惡婢欺主的事,當真令我放心不下。”
春姨娘的心思百轉千折,兜轉之間猜疑起蕭衆望的用意,“婢妾甚是挂念二小姐。”
蕭衆望微眯眼睛,“讓你們母子回錢塘與雲兒相伴如何?”
府裏有下人議論,說春、冬二位姨娘犯克,連她們肚子裏的孩子也是犯克的。春姨娘原是不信,可這會兒蕭衆望突地提到這事,怕是因了這新得寵的冬姨娘之故。
春姨娘很想拒絕,可她身份卑微,而今有了兒子,更得以蕭衆望為重。
蕭衆望道:“待坐穩了胎,你與太太說一聲,就說願意攜上武兒回錢塘照顧二小姐與祖宅,有你在那邊,我與太太也安心些。待武兒大了,少不得要在祖宅裏分份家業,你早些過去對你們母子都有好處。”
說到底,還不是他心疼冬姨娘。
春姨娘想着幾月大的孩子,又想着肚子裏的孩子,一時間心潮翻滾,蕭衆望早前只疼姜疏影,而今的心都系在冬姨娘身上,包括他佯裝對各位姨娘一樣好,一聽到打雷,便頗不及待地往冬姨娘那跑,只因冬姨娘怕雷。
去了錢塘也好,至少不用看妻妾相鬥,也不必再與幾個侍妾算計争鬥。她懷着武兒那陣兒,就經過幾次驚險,這事不是蔡氏做的,蔡氏給了她生兒育女的權力,便不會害她,可她至今都不知是哪位姨娘做的。
“回伯爵爺,回頭婢妾與夫人請辭,路上多備些保胎的湯藥吃。”
她原想,也許蕭衆望會留她多呆一月,不曾想蕭衆望竟道:“你既拿定主意,就早些動身,要是身子不适,可在路上多耽擱幾日。”
不僅不挽留,還要她早些動身去江南。他便是假裝一下也不願意。春姨娘心頭一陣悲涼,讓她生下兒女,只是可憐她,或者是了她一個做母親的心願。
蕭衆望早起身,“若是這孩子能順遂出生,寫信告知,我給他取個得宜的名字。”
“謝伯爵爺!”
他不留她,她卻得謝他。
他甚至不願意問她的意思,說的是要她照顧錢塘的二小姐,只怕為的、護的還是綠草居的冬姨娘。
錢塘,蕭府東閣。
雲羅正與花無雙學習琴棋,聽繡桃讀完了家書,面露憂色:“春姨娘要随蔡勤等人回錢塘?”
繡桃點頭,“春姨娘育了一位庶子,要帶他一起回錢塘。”
瞧來,春姨娘并不得蕭衆望之心。否則哪有讓女人身懷有孕還要趕路回祖宅的。
花無雙道:“小姐,我覺着這位春姨娘是個真聰明的,哪家豪門重府不是妻妾算計,鬥寵奪愛的,至少她回錢塘,便替她的兩個孩子保住了平安。在錢塘,小姐不屑算計她,她們母子能平安順遂的度日。”
雲羅颔首:“若是她自願要來,說明她是真聰明,曉取舍的,說不準一時感動了伯爵爺和太太,還讓她做了錢塘蕭府的大管事。”說是大管家,但雲羅年幼,少不得要讓春姨娘做主,雖是姨娘身份等同這裏的女主人。“若是別人讓她來的,只怕還得受人束縛,做不成大管事。”
花無雙想要瞧信,雲羅令繡桃給了。她細看了一遍,這信并不是春姨娘寫的,而是蕭衆望寫來的,只短短數語,言辭幹練,沒有半句贅語。
雲羅道:“着大管家把南院拾掇出來,要給春姨娘母子住。從明兒開始,琴師搬到東閣來。”
阿翠得令,前去傳話。
102 侍妾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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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一,春姨娘經過一個多月的長途跋涉,據說途中兩次動了胎氣,不得不留在客棧裏養胎,這才誤了歸期,以至七月上浣上路,竟走了一個多月方抵達錢塘,他們在碼頭時,得遇從京城回轉的石頭,石頭從京城進了十幾車雜貨,又租有商船,邀春姨娘母子同行。
春姨娘聽說李萬財是與蕭家一起做生意的商人,自是願意。
因着李萬財是蕭家的人,他進出蕭府便更容易了,九月初三到錢塘城裏的各大鋪子轉了一圈,便入府拜見雲羅。
彼此,屋裏只得繡桃、阿翠與花無雙。
石頭說了去京城時,在徐州城遇到寧國公秦家下人送信到蕭家的事。
雲羅一臉愕然:“真是奇了,寧國公府當真消息靈通。上回世孫夫人離開,第三日又來小坐一會兒,之後再沒見着,那時候你們都還在府裏,她是如何知道李爺與蔡勤上京的事?”
花無雙輕聲道:“上回小姐不是說世孫夫人見過紀大奶奶麽。”
寧國公府的人不知道,可朱婉是知曉的,她還送了份禮物給朱氏捎去,也知道蔡勤的具體動身日子。
石頭道:“送的是一封寧國公世子的親筆信又一幅畫。一到京城,親手呈與太太。後來聽說,畫中繪的是秦二小姐。”
蔡氏和蔡二奶奶去王丞相府拜訪丞相夫人婆媳倆,王二奶奶請王三公子看了畫影,王三公子直嚷着就要娶這樣的美人,因是寧國公世子爺的嫡次女,身份貴重,也配得王三公子,王二奶奶又尋了知曉實情的人打聽,知秦二小姐是個才貌雙全的,女紅、主持中饋皆會。更難得的是容貌,比她嫡長姐更勝幾分。聽了這話,王二奶奶很是滿意,又合了八字,當即就讓蔡氏寫信去江寧寧國公府,說王丞相一家相中了。
石頭垂手道:“我到徐州的時候,正巧遇到秦三爺奉了寧國公與秦世子之令,前往京城與王三公子、秦二小姐訂親,帶了十幾車的土儀禮物。”
雲羅吐了口氣,寧國公府為了保住自己的前程、榮華。居然将一個極好的女兒許給那等中山狼。女子的尊榮除了夫家。更來自于夫君。只怕那王三公子早前是喜歡,一旦新鮮勁兒過了,誰曉得又會如何。
幾個人感慨了一陣。
石頭道:“這次去京城,開了兩家人力車鋪。原想着妹妹給的銀子能開雜貨鋪,沒想只夠兩家人力車鋪的,還不敢把門面置得太大,都只一間門面,後面的院子倒是大的,又雇了八十個車夫,将那邊的主事引薦給了蕭府的大管家,這才回的江南。”他稍頓一下,“伯爵爺給妹妹帶了五千兩銀票回來。嘿嘿……”他撓頭笑了,“我念着好些車江南的貨,便自作主張,置了處雜貨鋪,把貨都擱到店裏頭售賣。又聯系了一家可靠的镖行,往後京城、江南的送貨,下次去揚州就與京城進一批貨。這事還請妹妹莫要怪我自作主張。”
京城比不得旁處,再多的銀子在那邊也顯得不多。雲羅早前在親娘跟前生活,因是貧苦百姓,似乎一兩銀子就有許多,而今再多的銀子都不經使了。
雲羅會意一笑,“哥哥這話見外了。”
石頭掏出銀票,雙手奉遞:“妹妹,這是錢塘、揚州兩處鋪子這幾月的收益銀子,我兌換成了銀票。各處管事掌櫃那兒,我教了他們按照妹妹法子做賬。”
雲羅覺得古代的賬簿看着太麻煩,教了石頭做平衡收支賬目表,而石頭抽空又教會了各處的掌櫃。
共有五千三百兩銀票。
“哥哥花錢的地方亦多,我留下三百兩,其餘的你拿去再賺錢。而今錢塘城許多百姓都知有個全家福雜貨鋪,這大東家是個姓李的年輕公子……”
石頭傻笑着,這只是開始,雖然當和尚時他盼着能置下千畝良田,再賺下萬貫千財,以如今的情勢用不了多久就能達成所願。
雲羅将銀票塞回到她手裏。
石頭正襟端坐,“聽江寧的人牙子送信來,說打聽到杏子的下落。正巧那邊有早前置的鋪子,還得去看看,要是能繼續做生意。”
轉眼間,杏子離開亦有一年了。“不拘多少,且把人贖回來再說,不必再送回府裏。”
花無雙道:“小姐若是願意,可以把她交給我。”
阿翠道:“就杏子那性子,哪裏是學歌舞的材料,嘴倒是夠饞的,小姐不是常說,愛吃的人就會做食麽。”
雲羅道:“我看花師傅的話倒有些道理,杏子去鄉下,可以與廚娘學學廚藝,比跟着石頭好多了。”
石頭沉默片刻,又道:“有幾位江南商人聽說我投靠蕭府,托我引薦入府,不知……”
說是投靠蕭府,其實就是要白白給蕭府一些好處。
雲羅道:“既尋到了你,若是可靠的,你介紹過來,但不必引到我這兒來,你且引到老管家那兒,着他相看。回頭你去找老管家,他知道你與蕭府的合夥做生意,與他商量個章程,往後直接引到他那兒。若是女商人,可引薦到春姨娘那兒。但無論是誰,都得與老管家說一聲。”
石頭閑話一陣,花無雙與繡桃等人退去,只留了石頭與雲羅說了一陣體己話。
他垂下眼簾,“秦三爺還帶了兩位年輕貌美的姑娘,聽說是秦世子的義女和庶女,庶女是要獻給嘉勇伯的美人,義女生得極好,定是要獻給京城權貴的。”
“秦家指定知道這王三公子是個不學無術的,可為了保住榮華,竟是連嫡女都舍出去了,又怎會顧忌庶女、義女的安危。我瞧這事兒定如琴師所言,是紀府朱婉周旋促成的緣故。”
世孫夫人來訪,出手闊綽,便是給繡桃、阿翠的都是三千兩銀票,而朱婉那兒指定不俗。朱婉先是将世孫夫人領到她面前,再借她的手,無意間為秦家、蕭家牽線搭橋,有時候只需要一個訊息便足夠。
那些日子,朱婉與世孫夫人私下沒少聯系
沒有人喜歡被人利用。
石頭道:“她利用了妹妹?”
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