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回回地失望,一次次的期盼

女子。你和大花兒姐姐都曾在玉姨面前發過誓,寧為乞丐妻,不做富貴妾。”

她是至死也不肯為妾的。

袁小蝶道:“神寧府奉命捎了口信來,是神寧大公主的意思,要堂主處置你,還說要是不處置休怪她下手狠重。”

杏子微愣,拉着玉靈兒道:“還是早些離開吧,萬一沒了小命,也太不值了。這些權貴我們招惹不起,總還躲得起。”

127 棒打鴛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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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不了一死!玉靈兒從沒怕過,只是要怎樣死?如何死?這卻是個問題。玉靈兒想起淩學武,喜歡過他麽?沒有!答案是肯定的,她仰慕的是慕容祎,只是慕容祎不喜歡她,沒有半分的喜歡。

她看見慕容祎拉雲羅的手,他們那樣的般配,谪仙郡王配神女人物,真真的仙侶璧人。瞧在眼裏,她雖有失落,卻是由衷的歡喜。

這一生,她竟連嫉妒都沒有學會,只是單純地希望雲羅可以幸福,而她深愛的慕容祎也可以快樂。

玉靈兒垂下頭來。

袁小蝶道:“我令人備車,你盡快離開京城。”

杏子拉着玉靈兒的手,“好姐妹,這樣才是對的。公子是個聰明人,他決定的事,我們照辦就是了。你看她這麽多年,可曾有她吃虧的,有時候前面瞧着是吃虧了,可過些日子等我們回過味來,可不都是她賺了麽。”

她要離開了!

就算是離開,也要給神寧添添堵。

雲羅曾說過:我要一點點地奪去他們最在意的東西,讓他們品嘗背判、離棄、失去、絕望……

玉靈兒道:“杏子,讓我見學武,好歹讓我與他道別。我知道他對我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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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子左右審視一番,“那你快去,莫讓袁姐姐瞧見,如今你是沒見,比我對公子還唯命是從呢。”

玉靈兒出了房門,走在回風長廊上,與淩學武碰了個正面,不知是為何,那眼淚兒頓時就翻滾下來。

淩學武快奔幾步,“這好好的,是怎了?”

玉靈兒正落淚。不說一個字,她不是不喜歡他麽,為什麽決定要離開,竟是這樣的難受。她認識淩學武這才幾日呀。不過是一個多月,但一個多月來除了其間有兩日沒見,一回是他與朋友約好去騎馬,還有一回跟着他娘入宮見貴妃。一個月的相處,一個月裏看他為自己而樂,為自己而呆。

“我與雲公子說了……”

玉靈兒垂首問:“他是不是沒應?”

淩學武見她難受,此刻大聲道:“你家公子怪好說話,他……應了!”

玉靈兒哭着笑了,“是嗎?”繼續垂首道,“我要離開京城。要是再不離開。只怕因我的事要連累到百樂門,連累到公子,倘若有人上門吵鬧打砸,便是靈兒的不是。你是知道的,我娘、我母親。還有那麽多花玉班的姐妹兄弟們,可都指望着大戲院生活呢……”

淩學武見她哭得傷害,知她心裏有自己,急道:“你離開京城去哪兒?我跟你一道去。”

玉靈兒咬唇搖頭,“你不能跟我去,萬一你娘知道了,更不能饒我。學武。我配不上你,我是一個尋常百姓的女兒,早前,我娘、我外婆都是做過青樓女子的,你娘是萬不會接納我的,你這樣的好。他日只有一個門當戶對的好姑娘配你,你忘了我吧……”她猛一轉身,往百樂門的後門處奔去。

後門口,杏子提着個包袱。

門外,袁小蝶已經備好了馬車。正巧有兩個要回轉洛陽的百樂門藝人同行,袁小蝶正與他們叮囑道:“請二位師傅将靈兒親手交到玉班主手裏。”

玉靈兒抱了包袱就上車。

淩學武追了過來,大呼着“靈兒!靈兒!”馬車已經動了,玉靈兒坐在馬車裏失聲大哭起來,淩學武早前是喜歡她,也曾想過她是雲五的人,可越這麽想,越是心疼她,時間長了,他竟不在乎了,反而想要保護玉靈兒。他聽見玉靈兒在車裏的大哭聲,是有人在逼玉靈兒離開,為什麽?

淩學武失魂落魄,頓時想到了母親,尋到自己的随從,騎馬奔回神寧府。

大殿之上,神寧母女端坐兩側,屋子裏堆滿了紅通通的一片,全都是神寧給淩雨裳置備的陪奁,正盯着婆子、丫頭們一一包裹起來,一側站着得力的大丫頭,正在唱禮單,那一箱又裝了何物。

淩雨裳含着嬌羞,低頭淺笑。

神寧大公主道:“瞧瞧,還有幾日就要做新娘子呢,都已經裝好了,偏還要再瞧,難道為娘還能刻薄了你。”

“禀大公主,桂嬷嬷回來了。”

進來的是神寧身邊得力的嬷嬷,她笑盈盈地行禮問安,“百樂門那邊傳來消息,孟堂主已把人給送走了。”

淩雨裳聽罷,“了結這樁事,娘也可以放心了。”

桂嬷嬷道:“姓玉的臭丫頭真能胡鬧,怎的就引誘上小候爺。小候爺太年輕,普天之下的體面官家小姐還不得排隊等他挑選,一時糊塗這才看上了那賤丫頭……”

正說着,只見一個人影一閃,淩學武手握着馬鞭撞了進來,幾個正在整理箱籠的婆子吓跌在地,正聽到桂嬷嬷那話,厲聲道:“是你們逼百樂門的人趕走靈兒的?為什麽?我和靈兒是真心的!”

淩雨裳見此,想了片刻,笑道:“弟弟,你誤會了。這事和我們可沒關系,這是百樂門自己的意思。”

“他們的意思?”淩學武剛才可聽得清清的,“要不是你們發話逼人,百樂門何至要趕靈兒走。我淩學武今兒就瞧上玉靈兒了,除了她,我誰也不要!我現在就去把人給追回來,我倒要瞧瞧,誰敢把我們分開。”

淩學武揮着馬鞭,見人就打,“叭!叭!”地将手裏的馬鞭揮得直響,幾個被打的婆子、丫頭尖叫連連,告饒的,求人的,不絕于耳。

神寧花容失色。

淩雨裳更是一臉煞白,何曾見過這樣的淩學武,仿佛是脫了缰的野馬一般。

“孽障!”神寧怒罵一聲。

淩學武停下了打人,擡頭正視着神寧,“是娘告訴我,遇到喜歡的,就要奪過來,要告訴所有人‘她是我的’,為什麽到了我這兒,就成了不是?”

淩雨裳眸光流轉,尋思着對策,片刻後笑道:“弟弟,你是平安候,身份貴重,玉靈兒就是個藝伎、丫頭,哪能配得上你,沒的讓人瞧了笑話。以你的尊貴,自可尋個一二品官員的嫡女小姐……”

淩學武咬了咬唇,青筋暴露,“我現在就去追玉靈兒,誰也不許攔我。”音落,他怒氣沖沖地出來,下人們知他自在氣頭上,一個個遠而避之,剛出大殿便迎面遇上淩德恺,父子倆打了個照面。

淩德恺肅色道:“這兩個月整日早出晚歸,在忙什麽呢?書院那邊也沒天天去……”

淩學武不答,只作沒瞧見,領了随從去追人。追出了二三十裏地,依舊沒看到玉靈兒的馬車。

随從道:“淩爵爺,許是走遠了呢。”

“走遠了也要追!”

他一路追到了洛陽百樂門,到底是嬌生慣養大的,白日趕路,晚上就最近的客棧住下,竟用了兩日才趕到,而玉靈兒随着兩個評彈、評書師傅走了小道捷徑,竟提前一日就到了。

評彈師傅道:“玉班主,袁姑娘吩咐,着我們把玉姑娘交到你手上,我現在可是平安送到了。”

“這一路,辛苦二位師傅了。”

玉傾城令戲班的學徒沏了上好的茶水招待,幾人寒喧了一陣,也将玉靈兒被送回來的原因摸了個熟絡。當她得知雲羅亦去了京城,整個人都放松一大截,雲羅的年紀不大,但行事也是個沉穩的,松馳有度,是少有的得體。

送走了二位師傅,玉傾城母女三人進了內室說話。

小玉傾城伸手點鑿着玉靈兒:“你倒能耐了,不過一個多月,就招上了那等人物,哼,還想攀高枝了。”

小玉傾城還想再點,玉靈兒已經扭頭避開了,撅着小嘴氣嘟嘟地道:“誰攀高枝了?我這麽做是在幫公子,我就是讨厭神寧夫婦,給他們添添堵我也樂意。”

“嘿,招惹上一個闊少,給人家父親添堵,倒真稀罕了……”

玉靈兒一臉“你不懂”的模樣,“姐姐如今是名角兒,當真忘了你是怎麽成的角兒。我們玉家是風塵世家,那又如何,我們也是知恩圖報的。白素貞還知道報恩呢,你如今倒真置身事外了,玉家能有今日,我們靠的是誰?母親和姐姐的名字能入梨園祠的族譜牆上,名留青史,供後人景仰,又靠的是誰?”

梨園祠,等同各世家的宗族祠,只是梨園祠裏供養的為戲做出傑作貢獻的人,拜祭的神像是史上在音律歌舞上出名的人物,玉傾城、花無雙等人也被錄寫到梨園祠的牆上。不同的是寫着每一代技藝傳承人,小玉傾城成了角兒,被稱為玉派唱腔領袖人物,往後她的傳人會一代代地記錄在那梨園祠的牆上,也算是各派的體面與風光。

小玉傾城面色通紅,氣得跺腳,“你這話什麽意思?是說我是個忘恩負義的?”

“這幾年,姐姐只曉得唱戲,哪裏知道旁的事……”

兩姐妹正要大吵起來,玉傾城厲聲對小玉傾城道:“出去!”

小玉傾城道:“靈兒這脾氣都是被你給慣出來的,跟了公子幾年,越發不懂個尊卑長幼了。公子着人把她送回來,不就是怕她惹禍上身,可她倒好,非但不領情,還一個勁兒地往禍事上挨,再這樣上去,到時候被燒得一點灰兒都不剩……”一邊罵着一邊出了玉傾城的屋子。

128 淺愁

玉靈兒沖着她大叫:“我願意!”

玉傾城神色嚴厲,玉靈兒再不敢說話。

“公子着人将你送回來,自有他的用意,這些日子不許亂跑,乖乖給我呆到戲班子,敢邁出院子一步,小心我打斷你的腿。”

玉靈兒甜甜一笑,歪頭道:“娘什麽時候回揚州?”

“你以為我回揚州你姐管不住,你就可以偷偷溜出去,我還告訴你,這回我要在洛陽長住。你花姨去了揚州,我還擔心什麽,有她盯着花玉班,可不跟我自個盯着一樣。”

玉靈兒心裏正暗自琢磨,還沒尋着法子,就聽玉傾城道:“把你的那些個歪歪心思都收起來,對你花姨和你姐管用,在我這兒可不頂用。”

淩學武追到了洛陽百樂門,吵嚷着要見玉靈兒。

小玉傾城見了他一回,騙他道“玉靈兒回揚州了,你知道的,我們花玉班的弟子多,這花家班、玉家班多是我們的弟子,只怕沒有一年半載是不回洛陽了。”

淩學武在四下打聽了一番,又聽衆人異口同聲,全都說玉靈兒回揚州了,既然來了洛陽,他想好好地玩幾日。

慕容祯是他表哥,只是慕容祯總是一副兇樣子,淩學武瞧着有些膽怯,索性尋了慕容祉一處玩,二人年紀相仿,倒能玩到一處。

慕容祉玩到天黑才回府,正往裏走就遇見慕容祯與慕容禧兄妹,抱拳喚了聲“大哥、姐姐”。

慕容祯道:“又和學武一塊玩呢?”

慕容禧皺眉道:“多大的人了,整日和他一處玩,也不怕人笑話。我聽說,他喜歡上雲五公子身邊的玉靈兒姑娘了?”

慕容祉撓頭笑着:“他說只喜歡玉靈兒,要在洛陽等她回來。”

慕容禧想到了雲五,“可有雲五公子的消息?”

慕容祯也想知道。雲五連夜離開了雲宅,帶人去了京城,不過這雲五還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居然讓衆人給西北災民募款,這事傳到皇帝耳裏,頗是贊賞呢。聽說洛陽大商會的李盟主,遣了人往京城送了十幾車銀子。怕有五百萬多兩,全都是赈救災民的義款。

慕容祉道:“我問過了,學武說雲五公子與廣平王交好,太奇怪了,早前明明沒有交情,一見面就跟早就相識一般,兩個人牽着手兒出入百樂門呢……”

慕容禧擰着眉,兩個大男人牽着手兒,想想那場面還真是奇怪。“五弟,你在外頭也這樣拉着學武的手?”

慕容祉近乎跳了起來。大叫:“我拉學武的手做什麽?我只喜歡女人,我只是和他一起騎馬射箭,姐姐還真是奇怪,我拉你的手也不會拉大哥的手,但可以和大哥勾肩搭背……”

慕容禧想着。自己就拉過二郡主的小手,那是二郡主出嫁前,“為什麽不能拉手?”

“你當我好男風?是分桃斷袖的人?我不是!不是!”

慕容祯也在想這個問題,要是讓他去拉一個男人的手,這不是太奇怪了,拉手逃命有可能,拉手進出百樂門。拉手逛街、游玩,怎麽感覺這應該是一男一女做的事。

慕容祎好男風?

這麽多年,他也沒聽過這類的傳言。

那就是雲五好男風?可怎麽看雲五也不像啊!

怎麽這事越來越古怪呢。

到底哪裏不對,到現在他都想不明白雲五為什麽要拆散淩雨裳和慕容祎。

夜裏,慕容祯傳了影衛來。

“三月十九日,廣平王在百樂門茶樓裏得遇雲五。二人說了幾句話。”

“三月二十日,雲五與瓊林書院夏候适對奕。”

說到這裏,夏候逸又解說道:“屬下聽說夏候适險勝棋局,三局之中,第一局雲五輸了七子。第二局雲五勝了三子,第三局夏候适迎了一子半。但內行的人卻知道,這第三局其實是雲五勝,下到關鍵時,雲五用藥丸暗示夏候适破局之法,置之死地而後生,僅此一子,夏候适轉敗為勝。”

夏候适頗得夏候庶真傳,而夏候庶是當今天下著名的謀士,現在是大商會李盟主身邊的得力的大先生。

“三月二十一日,雲五與廣平王騎馬射箭。”

“三月二十二日,二人登船游京城運河。”

“三月二十三日,二人同往寶相寺燒香祈福。”

“二十四日,廣平王從宮裏出來,帶了一只錦盒送給雲五。”

夏候逸道:“雲五到底是生意人,難不成已經準備投靠廣平王?”

慕容祯搖頭,“本世子還是覺得哪裏不對,早前雲五遣出楊采萍、玉靈兒引誘廣平王失敗……”

小鄧子驚呼一聲:“世子,難不成這廣平王不愛女色愛男色?”

夏候逸頓時回過神來,道:“影衛還禀報了一件事,在百樂門時,夏候适曾求娶雲五的孿生妹妹。”

“雲五有妹妹?”

還真是讓人意外呢。

夏候逸微微斂額,陷入沉思道:“幾年前,大叔公在族裏的歡宴上倒提過一件事,說夏候族裏,若有人能得配雲小姐,只怕唯夏候适可一試。那時雲五已名動天下,我們都知道他自小就是一個神童,大叔公說這雲小姐才貌不在雲五之下,因為他們是一對孿生兄妹,長得極為酷似……”

慕容祯急切地道:“可知雲小姐的名諱?”

夏候逸搖頭,“既是酷似,想必和雲五長得相似。”

如果相似,那就是一個美人兒。

慕容祯眼睛流轉,雲五的妹妹……要是得到雲小姐許就能得到雲家的家財。

午後,慕容祎像往常一樣來到綠蘿別苑。

小厮禀道:“公子出門了。”

“去哪兒了?”

“到西域坊寺廟去了。”

他們喚作寺廟,那裏卻是西域商人的聖地,稱之為教堂。

慕容祎騎馬抵達時,只聽到一陣悅耳而悠揚的樂聲,是他從未聞過的聲音,婉轉悠揚,有種震蕩靈魂之感,美妙的樂聲飄揚在空中。令人如癡如醉。

他尋聲望去,只見寺廟的長椅上坐着一個熟悉的身影,她的身側站着袁小蝶、杏子,二女正一臉膜拜地望着她。而周圍又有幾個西域,正用無法言喻的吃驚看着拉琴的她。

一曲畢,周圍響起了掌聲。

西域人叽哩呱啦地豎着大姆指,而雲羅竟也跟着叽哩呱啦起來。

慕容祎快走幾步,驚道:“你……你會西域話?”

“學了幾句。”她淺笑盈盈,笑着看着一邊的年輕西域人,“可是你自個說的,要是我會用這小提琴拉曲子,你就将他送給我。”

那年輕人面露窘色,“請問公子。剛才這曲子的名字是……”

“《梁祝》!”

“在下願将小提琴送給公子。”

片刻後,衆人各自散去。

慕容祎早前見過小提琴,認為是西域人的樂器,并沒有感興趣,此刻聽雲羅拉出曲子來。頗是意外。

雲羅将小提琴裝進袋子裏,遞給了杏子:“保管好。”

杏子歪來歪去的瞧着,“公子是什麽時候學會小提琴的?”

“以前與人學過,只是後來沒再拉,和唱戲的二胡差不多,沒什麽好奇怪的。”她頓了一下,“杏子回去抄《梁祝》。有袁小蝶陪着就夠了。”

杏子自從被轉賣離開一年歸來後,就愛上了寫字,雲羅每次一訂稿就着她抄寫。

幾人又回到了綠蘿別苑,袁小蝶遣退了下人,不讓人步入後花園一步,自己則留下近身服侍。

雲羅又換上了一襲素白的女裝。淺笑嫣然,“明日一早,我得離開京城。”她對袁小蝶道:“把我屋裏的錦盒取來。”

慕容祎微怔,這幾日他覺得很快活,他喜歡與她在一起。無論做什麽,他們總能玩到一塊,他繪畫,她能幫他繪面部;她著書,他可以提建議;她彈琴,他能吹笛相伴;他騎馬練箭,她亦能在馬上引弓……

曾以為,他是世上最負才華的。

不曾想,她亦是如此,但凡他會的,她亦會,他不會的,她亦會些。

他無法自抑的為她心動,從重逢的歡喜,到好奇、好感的相随,也至現下不願面對的分離。

“你去哪兒?”

“洛陽、揚州……”她凄然地笑了,“天下那麽大,總能去很多地方,我亦想過去西域,只是往後,你、我之間怕再難這樣縱情的說笑、游玩。你後日娶妻,而我他日也是要嫁人的。”

她的話說得溫婉動情,卻如世間最溫柔的刀子,沉沉地紮在他的心上。

“男女終有別,我一襲男裝與你相對,竟有人非議,說你喜愛男風。若是女裝……到底是不能再如此。”

她垂首。

彼此的靜默,在各自平靜的神色下,是彼此的煎熬。

他的心潮起伏,上蒼讓他們重逢,可讓他們晚遇。

各自想着心思。

雲羅對慕容祎,更多的則是欣賞。

“小姐,是這個錦盒麽?問過杏子了,她說你屋裏只得這一個。”

這錦盒是幾日前慕容祎送來的。

雲羅使了個“給他”的動作,起身望着輕紗外的春景,“祎,裏面是什麽,我沒打開過,因我知道,你後日便要成親,害怕自己瞧過後徒惹一場悲傷,終是決定不打開。今日完物奉還,只是你的婚宴,我就不參加了。”

慕容祎伸手,這樣的慢,慢得不願再收回來,“為什麽不參加我的婚宴?”

“你能笑着看我嫁給旁人為妻,然後送出最衷心的祝福?”

他不能!

129 猶豫

當她說出答案的那刻,他明白了,她無法看他娶別人,選擇了離開。

“祎,你真的很喜歡淩雨裳?真的認為,她是你傾盡一世要等的那個人?”

他不能回答。

雲羅輕舒一口氣,“我想等的人已找到,卻錯了時間,注定了悲傷的分開。既然不能相濡以沫,就相忘于天涯。雖然我不願看你迎娶別人,但我會在遙遠的天涯祝福你,期盼你快樂、幸福。”

慕容祎似被人掏去了心肝,痛得蝕骨,連呼吸都跟着痛起來,他曾以為淡然的自己永遠不會有這樣的痛,可當雲羅說出時,痛得這樣的無法言喻。

他看着用布包裹的錦盒,“你……不知道裏面是……什麽?”

“不知道。”

她回答得幹脆。

“是嫁衣……”

“嫁衣?”她凄然一笑,眼裏蓄着淚,是自己動了心麽,她竟有種想哭的沖動,“你娶妻,我嫁人,你卻早早送我嫁衣,哈哈……祎,你的心意我領了,我一直擔心你是否會幸福,我也曾想過,也許一樣無助的我們可以偎依在一起,給彼此一份幸福。原來,只是我自作多情。”

他忙忙擺手,“不!不是的。我……是想娶你。”

她歪着頭,眼淚瞬間奪眶而出,“那淩雨裳呢?”

“我想在娶淩雨裳後娶你過門為側妃……”

原來他能許給她的,竟然是側妃的位分。

她痛苦地搖頭,原來他根本不懂她,“拿走吧。”

“你想怎樣?”

“一生一世一代人。做不到,我不要!”她笑着流淚,驕傲如昔,“如果你真心喜歡淩雨裳,而不是因為她是神寧的女兒,那麽我微笑着祝福。如果不是真心相愛。那便是對自己感情的亵渎,一個人的感情可與權力、金錢來交換,他又有什麽可貴處?

祎,我不會做你的側妃。如果我們真是有緣,我只做你身邊唯一的女人。不肯為我一人,放棄千百美人的男人,我不屑嫁他。任他是谪仙明珠的人物,在我眼裏,他絕非良人。你走吧!你大婚之時,我會令人送來一份賀禮。”

空氣在靜默,慕容祎癡癡地看着她的背影,這樣的纖弱而孤傲,不肯退讓半分。

他以為。只要許她側妃位,她定是歡喜的。

原來,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代人,是做他身邊唯一的女人。

他想要争辯,才發現所有的争辯對她都是一種亵渎。

他淚光盈動。後日就要大婚,他不可以返悔,這必将惹怒神寧。“可不可以再合奏一曲你新譜的《梁祝》?”

雲羅移眸,很想拒絕。

卻與小蝶使了個手式。

小蝶很快取來了小提琴,慕容祎靜立在側,取出玉笛和樂,琴高笛高。化成一對翩翩纏綿的蝴蝶,穿越花間,飛越綠草,一曲畢,雲羅重新再奏。

片刻後,她擱下了小提琴。他的笛聲停斷片刻後複又響起,但見她白袖飛舞,口裏卻随悅輕唱“碧草萋萋花盛開,彩蝶翩翩花叢來……山泊永戀祝英臺……”

哀婉的曲調,清麗的容顏。如雪的白衣,越發将她映襯得像個不染纖塵的仙子。

他第一次看她起舞,輕盈若雲,雖不及玉靈兒,卻另有一種風情,如同風中搖曳的梨花,輕風裏,漫天桃花翩翩起舞,紛紛揚揚,似在替他伴舞,又似化身成萬千的舞伎,随她起舞。

曲落,他呆愣地看着輕盈飛揚的她,她已經長身而立,再不願看他,用哽咽的聲音道:“小蝶,送客!”

袁小蝶輕喚“小姐”。

“送客!”她重複了一遍,已先一步往自己居住的小院而去,待出了月洞門,縱身一閃立在一邊,吐了口氣,一股沒由來的刺痛從心頭湧起,她一個踉跄往涼亭奔去。

袁小蝶回頭卻瞧見了這一幕,驚呼“小姐”便要奔過來,卻聽她固執地道:“送客!”袁小蝶咬了咬唇,帶着怒容地看着慕容祎,“郡王爺既有嬌妻,就不該來招惹我家小姐,這些年她受的苦已經夠多了,你快走吧!你離開後,我還要服侍小姐。”

再不見!

他娶妻,她嫁人,這原是一樣的,為什麽聽她說将嫁旁人,他的心就無法控抑的痛。

袁小蝶重回涼亭,只見雲羅正盤腿調息內力,那臉頰分明有剛哭過的痕跡。

待她收住氣息,袁小蝶才道:“你動心了?”

雲羅倔強地道:“我沒有。”她不看袁小蝶,輕聲道:“我和自己打了一個賭,賭他會不會解除婚約。”

“倘若沒能如願,又将如何?”

雲羅定定心神,“沒能解除婚約,證明他若有才華,卻是一個更重權勢得失利弊之人,若是這樣的人,更易對付,以利誘之。你去安排一下,讓我們的人盯着慕容祎,我要知道,他是因情退婚,還是因財退婚。在明天中午之前,想辦法把我的底透露給慕容祎,要讓他知道,我不僅是百樂門門主、更是李萬財的義弟,我的手裏還握有他意想不到的錢財。”

“這些事傳揚出去,于小姐并無益處。”

“若他因財退婚,證明他是一個極其冷靜、無情的人,又怎會傻到說出去後給自己增添對手。這件事也由你來辦,要巧妙地讓他知道,尤其是他身邊最信任的人知道。”

看雲羅分析是透徹,倒不是糊塗人,袁小蝶應喏。

“待你歸來,我們立即回轉洛陽。”

雲羅回到屋裏,又換成了男裝,将女裝收入盒子裏。

杏子還俯案抄書,雙臂發酸,但字卻還算工整。

杏子不由得抽泣出來:“公子心也太狠了,怎麽就讓他們死了呢?”

雲羅道:“怎麽,你想改結局?”

杏子吓了一跳,抹着眼淚,“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有一會兒了,抓緊抄寫,到了洛陽大商會還得請夏候先生再瞧。我想争取在四月初十前售賣。”

杏子擱下筆,“你準備在端午節前上新戲?”

“是。”

杏子拍着手兒,“到時候我一定要去大戲院裏看小玉傾城演的祝英臺,她的扮相最好看,腔正字圓,最有味道。”

雲羅道:“你抄累了,先歇會兒。我來抄後面的,半個時辰後你把東西收拾一下,等小蝶辦完差,我們回洛陽。”

待抄完之後,雲羅又粗略地翻看了一遍,将兩本書分開放好。

當天夜裏,雲羅帶着袁小蝶、梁杏子離開乘馬車離開洛陽。

次晨,慕容祎便收到了一份禮物,打開瞧時,竟是一串用紅瑪瑙琢而成的糖葫蘆,更奇妙的是,中間的竹簽居然是碧翠的,粒粒圓潤飽滿,晶瑩剔透,不注意瞧還真以為是一串糖葫蘆,擱在一只精致的錦盒裏,一同送來的還有一張薄薄的名帖,裏面只得簡單的祝福,與旁人送的并無二致。

下人看着糖葫蘆,不由得笑道:“真新鮮!居然有人送糖葫蘆為賀禮的。”

見多識廣的嬷嬷道:“這是用最罕見的紅瑪瑙雕琢而成。”

再無人議論。

慕容祎拿着紅瑪瑙糖葫蘆,他卻知道雲羅想要表達的另一種意思,幼年的他們因一串糖葫蘆而結緣,長大後的也因一串糖葫蘆而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再不見他!

她所求的“一生一世一代人”,她所求的,“做他身邊唯一的女人”,他能做到麽?即便他想将她留下來,當她說出後,他才知道是自己不夠敬重她。

她無法參加他的婚宴,因為她無法親眼看他與別的女子成親。

為什麽不是在更早的時候相遇,偏在這個時候,偏在……

正在思忖,大管家來禀:“郡王爺,劉妃到!帶了好幾車的東西,是特意來參加郡王爺婚宴,知道府裏一切都備好了很是欣慰。劉妃問,郡王爺備了多少聘禮,說迎娶昭寧郡主是大事,我們這裏不得少了六十擡。”

他原令人預備了四十擡。

大管家道:“劉妃說郡王爺不必過去見禮,先換了衣裳,她令人再備二十擡出來,合到一處。王爺在晌午前得把聘禮送過去!”

劉妃,慕容祎的親娘,蜀王府的側妃,原是蜀中一知縣的嫡長女,因生得絕色貌美,做了蜀王的姬妾,後因育下長子有功,晉位側妃位。

劉妃一抵府,張羅着下人重新攏箱籠。

蜀王原想來的,遞了折子到禮部,皇帝卻沒有回信,沒有皇帝诏令,不敢離開蜀郡,只令劉妃帶着禮物入京。

劉妃原是正月中浣就動身了,可蜀郡的道路難行,翻山越嶺很是難走,又遇天氣不佳,漲了一場春水,一些早前能走的路都被堵了,原預計三月初十就能趕到,竟多走了半月,一出蜀郡便緊趕,不想還是晚了一些,好歹是在三月二十八前入了京城。

大管家離開片刻,複又歸來,抱拳道:“禀郡王爺,王媒婆到,要陪郡王爺去神寧大公主府下聘。”

他就要娶淩雨裳了!可滿腦子都是雲羅的影子。

要他娶淩雨裳?

他不甘,雲羅是個有主見的女子,一定說了不見他,定會不見。

每每思及此處,他就不願。

是,他喜歡雲羅。

欣賞、敬重、好感、喜歡……全都有,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可有擁有一身傲人才華。

王媒婆笑嘻嘻地進了院子,“郡王爺,該去神寧大公主府下聘了!”

130 逃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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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不能娶淩雨裳。

他從來就沒有喜歡過淩雨裳,只是蜀王要他娶,他一直在等,等着尋覓到那個能夠配得上自己的女子。

如今,他找到了。

也知道雲羅心裏有他。

曾經何時,有人在他的身邊輕嘆:“世上最大的幸福,便是尋着那個與你相愛的人。”

他找到了,卻要就此錯過?

他是中毒了麽,為甚耳畔全是她的聲音,全是她的模樣。她說過的每一句話,一遍遍地掠過耳畔,讓他細細的品味。

他了解淩雨裳麽?自幼青梅竹馬,當是了解了,可為什麽心裏就是不安,不甘心迎娶淩雨裳。

從一開始,他并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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