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回回地失望,一次次的期盼

與袁小蝶比試劍法,兩人之力只能與袁小蝶打個平手。在這種情況下,要想從豫王府的侍衛手裏逃走,是根本不可能的。況且豫王府的侍衛,多是當今皇帝和睿宗皇後賞賜的,其武功等同大內侍衛。

馬車搖搖晃晃間,就近了豫王府的後門。

夏候逸抱拳道:“雲五公子,請!”

幾人穿過後花園,過了回風長廊,穿過一道垂花月洞門,但見幾個少年正站在空曠草地上比試箭法,但見草地四周綠草茵茵,其間有兩座涼亭,樹下又有幾個秋千。

一過後花園,十幾名侍衛各自散去,唯有夏候逸領着衆人往曙堂方向。

淩學武拽了慕容祉一下:“快看,是雲五公子。”

雲羅面無表情,淡淡地掃了一眼,看了眼箭靶,雙手負後昂首挺胸地跟在夏候逸身後。

慕容祉想的是:明明是個女子,卻慣用着男裝,連那動作都能模仿得極像,還有那腰身、背膀與男子無疑。他低聲附到淩學武耳畔,“要不是你告訴我,我還真不敢信呢,一人分兩人,她是怎麽做到的?我聽夏候侍衛說,她着女裝時,可是嬌俏水靈、清麗脫俗的。”

六公子見他們說話,好奇地看着雲羅,又看看淩學武,“咦!我怎覺得雲五和你長得像呢?”

淩學武搖頭,那是個女人,居然說他和個女人長得像,“胡說八道!誰像那個娘娘腔?”

五公子望了過去,搖頭道:“小六真會瞎扯,一點都不像。”

慕容祉歪着頭:“大哥請他來作甚?”

六公子會意,與随身服侍的太監使了個眼色,太監哈腰,轉身離去。

雲羅進了曙堂。

慕容祯抱拳迎了出來,熱情地笑道:“雲五公子大駕光臨,蓬荜生輝,無限榮幸!”他将手一攤,“雲五公子請!”

袁小蝶與杏子要跟上,夏候逸伸手攔住,“我家世子要與雲五公子議事,還請二位姑娘到偏廂房吃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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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們強行帶到這裏,只得聽他們的,雲羅并不畏懼,無論慕容祯知曉了什麽,她同樣也知曉一些關于豫王府的事。石頭是個機警的,沒了她的消息定會派人尋查。白日尋不到,夜裏總會尋來。

這麽一想,雲羅全無擔憂。擡頭看着天空,一抹明媚的陽光普照大地,因是四月末,天氣已經轉暖。

慕容祯道:“我府裏的黃先生懂得占蔔之術,他說今兒有雨,你瞧瞧這天氣可是有雨的。倒也是,他的占蔔術十回便有七回不準的。雲五公子也盼着無雨吧?”

袁小蝶與杏子不敢離開,夏候逸含笑有請,兩廂對峙,誰也不肯讓步。

雲羅道:“我們是豫王世子請來的貴客,豫王世子不會不懂待客之道。你們倆且随夏候侍衛去,夏候先生是他的大叔公,他不敢對我這個長輩無禮。”

夏候逸回過頭來,面含愠怒。

“夏候逸,難道我沒說對麽?夏候先生乃是我先生,如此,我便算是你的長輩。還不給雲叔叔行禮問安。”

慕容祯含着笑,在慕容祎的面前,她一臉溫順,服帖得像只小白兔,在他面前就變成了伸出爪子的野狼,半分都不敢退讓。

夏候逸一張臉逼着通紅。

慕容祯不說話,意味深長地負手看着一樣雙手負後的雲羅。

“夏候逸拜見雲……叔叔!”

“乖!”雲羅明媚笑着,勾唇之時,兩側嘴角溢着淺淺的酒窩,仿佛蓄滿了譏諷,落到慕容祯的眼裏竟有道不出的媚惑,“好孩子,記得好好招待你兩位姑姑。”

杏子忍俊不住,失聲笑了起來。

夏候逸道:“二位姑娘請!”

慕容祯道:“公子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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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前一後進了花廳,穿過花廳到了偏廳,這是一間極大的偏廳,雲羅知慕容祎飽讀詩書,進了偏廳映出眼簾的竟是書,東、西兩面皆是雕空玲珑木板,或花卉形狀:蓮花、梅花、桃花;或日月星辰,或歲寒三友,或集錦,或博古,或萬福萬壽,各種花栗,名家雕镂。

一格格或貯有書處,或安置筆硯處,琴棋書畫、寶劍寶刀、又有簫笛之物,除了可數的四五只瓶子用作裝飾,滿牆壁,皆系随依安置的物件之形摳成槽子。懸瓶、桌屏之類,雖懸于壁,卻都是與壁相平的。書籍占了八成,餘下兩成才是旁的東西。

慕容祯抱拳道:“讓你見笑了,每季看完就令丫頭、太監送往藏書樓,另取了新的來。東牆南邊書架放的是常看的,皆是不取走,其他幾個書架每季換一次。”

他從她熠熠生輝的眸子裏,能瞧出她是愛讀書的人。

她信步走到書架前,一排排地掠過,直走到東牆南邊書架,取了幾本書,竟是兵法、棋譜居多,再翻看了旁的,卻是各地風土人情的書籍,又有一套齊全的史書。

她如獲珍寶,捧在手裏喜色難以遮掩:“戰國、秦、漢、三國、魏晉直至隋唐、五代十國,早年我便熟讀過。”只取了周代史的幾本,她之所以看周代,是因為她熟知的歷史在五代十國那裏分了支,五代十國的末期出來的人物不是趙匡胤,而是一個叫作柴恒的美男子,他一統天下建立了大周,周哀帝昏庸無道,後大周被大燕所滅,燕太宗皇帝建立了大燕。”

她手捧着周代史。快速的翻閱。

周肅帝太惜名聲,十年間殺太史五百餘人,嚴令太史歌功頌德,活下來的太史為保性命。違背本真胡寫亂造,奸賊成忠臣,忠臣為奸人,後世皇帝視真相為不敬周肅帝父祖,更是縱之任之,是周代史寫得最亂。但是民間多有正義之人著寫實史,竟被奸臣迫陷者不計其數,奸佞當道個個都想青史留名,買通太史為自己歌功的比比皆是。

燕太宗皇帝一統天下後,着翰林院重編周史。而這時,一些大周奸人的後人竟上書反對,自稱他們乃忠臣之後。幸有夏候氏的先祖夏候令公冒天下之大不韪,接旨領命,傾十年之力帶領文人們著寫真實的《周史》。只是這《周史》流傳民間,卻招到了奸人之後的銷毀、焚燒……雖然燕太宗皇帝屢屢下令,燒此書者打入大獄,但一些人為了聲名,還是誓死維護。而原與夏候令公一起編史的文人墨客,或被刺殺,或莫名暴斃的便有數人。就是夏候令公未等《周史》修訂成功亦操勞過度而亡。

雲羅道:“我曾在夏候先生那兒瞧過一套《周史》,雖是重編的,卻怎麽也看不下去。”

“這是為何?”

雲羅翻看了一陣《周史》,很快發現與夏候庶那裏的相差無幾,頓感失望。目光不由得停留在屋中案上的一套女裝,厚厚的一撂。從錦裳、中衣到肚兜、亵褲,她瞧見了肚兜上的粉紅色系帶,又瞧見一側放着雙白底裹銀邊,繡着芒色梨花的繡鞋。用來束發的白色絲縧,挑繡出朵朵梨花。又用銀線繡了波紋花邊。

心,不由得沉沉一落。

不等她問,慕容祯道:“我送你的女裝夏裳,你若穿上定然好看。”

“慕容祯!”她厲喝一聲,擡頭望向窗外,袁小蝶、梁杏子進去的那間廂房敞開着,而她們已不知去向,“你什麽意思?”

他的臉色驀地一變,剛剛還笑着的嘴角明顯地抽了一抽,慕容祯走了過來。

雲羅連退兩步:“你別過來。”片刻的工夫,竟不見了袁、梁二人,“你把小蝶和杏子怎樣了?”

“我就那麽讓她畏懼,小時候你怕我、不理我,長大後……”

他步步逼,她步步退。

她正要逃跑,他雙臂一伸,将她抵囚禁在小小的方寸之前,身後是書架,身前是他,左右都橫固着他的雙臂,他烈烈地看着她的臉,她大膽的迎視,努力平息自己的心情:“我不懂你在說什麽?那日,小妹若有得罪處,還請世子莫與她計較,寬恕了她。”

“哦。”她還是對他設下心防重重,不肯道破,“知道本世子為何請你來?”

她猜到沒有好意。

因她無法抗拒,便唯有聽從。

“本世子就是要囚住你,好引雲羅上鈎。兄妹情深,倘若她知道你被我抓了,定會不顧一切尋上門來。”

“王八蛋!”她一個慌神,脫口而出。

他勾唇譏笑:“還真是兄妹,雲羅罵本世子,你亦罵本世子。不過,你比他罵得溫和多了……”他勾住她的下颌,細細地審視着,“孿生兄妹,長得真像!就連罵人的語調都極為相似。”

雲羅一擺頭,想擺脫被他勾住的下颌,沒想他捏得很重,重到似要将她的下颌捏碎一般。

“在我的面前,你最好收起你的倔強、固執和刁蠻,現在你是我請來的客人,客尊主便,可明白這個道理?”

擺脫不了,她就大膽的、犀厲地迎視着他的目光。

“商人多是圓滑的,你着實太不聽話了,從今天起,我決定了做你的靠山。”

“誰稀罕了?”

她趁他不備,身子一蹲,從他的右臂下脫身,不再是逃避,而是故作平靜地坐在屋子中央的椅子上,自顧自地倒了一盞水,“你把小蝶和杏子弄到哪兒去了?”

“把你抓了,總得有人給你妹妹報信,讓她過來換你。”慕容祯笑着坐下,“我對你可沒興趣,看你妹妹長得還不算太醜,身材嘛還不至差到讓人讨厭,本世子不介意将她收了。”

收了?這個狂妄至極的家夥,要将她收了。

“你看上了她,她卻未必看得上你。”她瞟了一眼,不屑的捧着茶盞。

吃了一盞茶,慕容祯問:“你妹妹喜歡什麽?聽聞你們兄妹極愛梨花,我備的這套素白梨花裙,她可會喜歡?”

她不語,看都不看一眼,權把他的話視作未聞。

“雲羅喜歡吃什麽?待她到了,我令小廚房做幾樣她愛吃的?”

魔王就是魔王,在她面前扮體貼,當她是三歲小孩。

想當年,他不過八九歲的孩子,便已經會做出劫人的事,知道他是個心狠手辣的,她才不會相信他呢。

與其聽他說話,倒不如尋本書瞧。

雲羅起身往書架取了本棋譜,即便這最是枯燥無味的,也好過吃他說話。

慕容祯讨了個沒趣,起身道:“來人,小心服侍雲五公子,着夏候逸善待女囚。”

半炷香,就隐隐聽到鞭笞的聲音,一下又一下,還有女子的慘叫。

媽的!她心下罵了一句,擱下書尋着聲音的來處,這聲音是從地底下冒出來的,轉身出了偏廳,卻見花廳裏,慕容祯翹着二郎腿,正拿着一本書,悠閑自如地翻看着。

“啊——”又是一聲女子的慘叫。

雲羅有一種預感,這聲音好像是杏子的,“你……你到底把小蝶和杏子弄哪兒去了?”

“本世子讓她們回大商會請雲羅,可她們竟說你妹妹不在洛陽,還真會诳騙人,只怕是不肯跑腿,這也太懶了,正讓夏候逸給她們松松筋骨。”他一臉怪笑,“你們兄妹把丫頭都慣壞了,既然我要收你妹妹入房,随帶替她調教調教兩丫頭……”他說得輕緩自如,仿佛教訓他自個的丫頭。

她快走幾步,揚手就要打,這一次他卻有了準備,一把握住她的胳膊。

“這也是你妹妹教的?”

雲羅一急,左腿一擡正中他下胯。

他放開她的手,蹦跳幾下:“你……你想踢我命根!該死的!我饒不了你。”他飛撲了過來,一個猴子摘桃便攻了過來,大聲道:“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這就是說,雲羅踹了他下胯,他也要對付雲羅的……

雲羅學過幾招拳腿,但因有心疾不敢太過用力,生怕波及受傷的心脈,只能連連閃躲,而對付她,慕容祯三兩下,跟貓捕老鼠一般,一把就揪住了她的雙臂,将她重重的抵在牆上。

雲羅拼命的掙紮着,他笑得詭異,将她的兩手緊握在他寬大的右手裏,不算太重,卻足牢固,像一條最牢固的繩索。他的左手則要下她的身下探去,“你傷了我的雞雞,我也捏捏你的,這很公平……”

雲羅氣得破口大罵,“登徒子!禽獸!卑鄙下流……”慕容祯這家夥到底想幹什麽,哪有這麽無恥的人。她隐隐覺得,有什麽從兩腿之間掠過,似衣料,又似他的大手,動作很快,一掠即過。

“咦!堂堂雲五竟是太監?”

雲羅的臉頓時漲得通紅,恨不得有個地縫鑽下去。“你……你……才是太監!你是太監!你爹太監!你們全家都是太監!”

慕容祯也不生氣,反覺有趣,第一次調戲人,竟是這等有意思的事,敢和他鬥,還打他、罵他,他豈不得戲弄她,讓她牢牢地記住這個教訓。“這麽說,你不是太監,我剛才沒摸到你的雞雞,是不是長得太小?我再好好摸,讓它變大!這東西太小,是生不出兒女的。若你這是病,看在我們是朋友的份上,我請最好的太醫給你治治。”

141 笑裏刀

她的臉越發紅了:“誰和你是朋友。”

她不認是朋友,但他當她是朋友,幼時相識結緣,經過十幾年又再度相逢,這便是有緣,但他在心裏是視她為友的,甚至還比朋友要多一點。

她自罵她的,他自做他的。慕容祯道:“雲五,我見猶憐,剛才只是輕輕的摸,不信你摸我的,隔在袍子上,稍稍一按就能碰到,我剛才将手放在袍子上,怎覺那裏面好像是空的?”

雲羅咬咬唇,恨不得直接拿刀剁了他的一雙手。

慕容祯一臉肅色,可眼裏分明就是戲谑:“肯定是太小了,太小了,我才沒摸到,你別動,咱們都是男人,被我摸一下也不算什麽大事。回頭,你要是覺着不公平,我也讓你摸,讓你摸兩下……”

她又不是變态,摸他的……那玩意兒做什麽,想起來就覺得惡心。

夏候逸從廂房裏出來,手裏搖着馬鞭,那鞭兒上還沾有血漬,一進花廳就看到慕容祯與雲羅,兩人的動作、樣子甚是暧昧。

雲羅大喚一聲“夏候逸”,希望他的出現能替自己解危。

慕容祯道:“夏候侍衛,雲五的雞雞長得比我們的都小,我正要幫他檢查……”

不以為恥,反而認為自己是好心!

雲羅心裏大驚,她看見夏候逸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随後也是古怪地笑了:“既然世子和雲公子打趣,屬下回地牢,兩位姑娘都受了鞭刑,還是不肯說話呢,世子看……”

“換烙印!這女人啊,最愛容貌,看她們還願不願招認。”似是而非,他陰陰笑道:“雲小姐不登門,本世子絕不放雲五!”

夏候逸應聲“是”。轉身離去。

慕容祯含着笑,仿佛只是做了一些極小的事,就如打鬧一般地道:“你讓我摸一下,來!我這就下手了……”

“啊——”雲羅閉上眼睛。之前沒摸到,總不能讓他真摸,羞死人了,就算是在現代也沒有這樣的啊,慕容祯這個惡魔,一點都不按常理出牌,他就是個瘋子,“別摸!我是雲羅!我是雲羅!”

“哦,你頂替你哥哥?休要騙我,你怎會是雲羅呢。她可比你還矮上一截,還有這腰身……怎麽看都要粗許多。雲五,你又騙我!嘿嘿,就讓我摸一下。”

慕容祯繼續要下手,雲羅想掙脫自己的雙手。可他的大手太有力,也太大了,一只右手就能握住她的雙手。手已經落在她的腹部,正躍躍欲試地要往下滑,“你若犯了病,我便為你救治,聽說江南名醫李篤仁發明了一種口對口救人法。你要昏了,我用這法子救你。”

她要殺了這家夥!

不帶這樣的!

還不許她犯病。

要她犯了病,他就用這種口對口救人法,誰都可以,唯獨慕容祯不行,看到他就讨厭。這種厭惡是難以比喻,就好比吃飯的時候看到了最惡心的狗屎。

雲羅有些抓狂,“我是雲五!也是雲羅……”

“你怎麽證明?如何讓我相信你?”

“我……我穿那套女裝,我向你證明。”

慕容祯道:“要是不能說服你是雲羅,很抱歉。袁小蝶和梁杏子都得死!”

“好,我向你證明。”

他放開。

雲羅喘着粗氣。

“是不是犯病了,胸口疼說一聲,我特意學了口對口……”

“無恥!”雲羅逃跑似地進了偏廳,看了眼桌上的女裝,她有種感覺,一開始他就生了疑,卻要逼她自己承認,到了這個當口返悔已經沒用,袁小蝶和梁杏子可都在他手上呢。抱起女裝往內室移去,那是慕容祯的內室。

慕容祯到了偏廳,大聲道:“你放心,本世子不會偷看!唉,你若真是雲羅,瘦不啦叽,還不如你的侍女杏子身材好,看了讓人覺得沒興趣。還是看你的臉,你的臉瞧着還算順眼……”

王八蛋!她暗罵了一句。在心裏将慕容祯全家都問候個遍,更恨不得将這家夥千刀萬剮。

他的內室,沒有雲羅想像的奢華,而是一種實在與舒适,擺設普通,屋裏亦有一個大書架,上面擺滿了書,可見慕容祯也是個飽讀詩書之人。

書架上挂着一幅畫,瞧着有些年頭了,畫上是一個大眼小姑娘,頭上還頂着一對白花,雲羅頓時腦子發懞,那畫上的人不是小時候的她麽?瞧那一身衣裳,還有那天真的笑容,慕容祯的內室裏挂着她小時候的畫像做什麽?

那時候他不過八九歲,不可能那時候就喜歡她了,她那時不過三四歲啊。

她換好衣衫,玉釵一拔,摘下銀冠,一頭青絲如瀑垂洩至腰身。

走近那畫,用心細瞧,會發現畫紙泛黃,沒有十來年,只怕亦有七八年。

偏廳,傳來慕容祯的聲音,“玻璃妝臺前,有梳子、抿子、桂花油。”

雲羅坐到妝臺前,上面放着兩把梳子,一把是尋常的檀木梳,另有一把卻制作精美,半月狀,上面繪着一枝花,可戴頭上,又可用來梳頭。雲羅拿在手裏,這一看就是女人用的梳子,許是他的妻妾用的,可又覺得它上面的繪圖和顏色又在靜默的說明,這是一把新梳子。

慕容祯拿了本棋譜,正對着棋譜在練習棋藝。

“我是雲羅,也是雲五,你現在可以把小蝶和杏子放出來了吧?”

他尋聲望來:她一襲素白的衣袍,只在頭頂挽了小髻,又用絲縧束發,絲縧翩翩,道不出的仙姿卓絕,正靜靜地站在珠簾後,默默地看着他。

“扮雲五時,你高出一截來,玄機是你穿的靴子上,那靴裏另有乾坤?”

“是。我讓杏子在靴子上另加了一塊木頭,外表看不出,但那木頭約有七寸高。”

“扮雲五時,你的腰身比雲羅大了一圈,自然是在裏面加了一層厚衣,腰上又墊了東西。”

他什麽都知道,明明知道這些不同的玄機,卻非得逼她承認不可。

她挑起珠簾,咄咄逼人地看着他:“把小蝶和杏子放了!”

他指了指棋盤,“要放人先勝了我,倘若棋藝不佳,每輸一盤,在我身邊呆十日。什麽時候贏了,什麽時候放人。”

她咬齒作響,“魔王!”

重新布局奕棋,他下一粒,她落一枚,這棋路卻與雲羅以前遇到的大為不同,走了二十多子後,她越發感覺到艱難,心下一沉,這家夥的棋路古怪多變,似乎很雜,有三分夏候庶的棋風,又有“棋聖”的詭異,還有大衆棋手的尋常。

她曾聽夏候庶說過,天下謀士有個稱為卧虎先生、棋聖的道士,算是與夏候庶齊名人物,居在闵粵一帶,又有北藏龍,南卧虎之說。

夏候庶授過慕容祯棋藝?

如果真有,夏候庶一定會告訴她的,可她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事。

可是,他是怎麽學得了夏候庶的三分棋路?

想着時,就聽夏候逸禀報:“世子,還要再用刑麽,她承不住刑法昏厥了?”

雲羅急道:“你還想知道什麽,只管問我,不必為難她們。”

慕容祯繼續落子,“當年,我要你随我回府,你為什麽不肯跟我走?”

“我舍不得空明爺爺,他是除我娘以外,對我最好的人。”

“為什麽離開蕭府?”

雲羅驚然,他居然知道她在蕭府呆過的事,他到底還知道多少?“你一開始就知道我是雲羅,也是雲五,甚至也知道我曾是蕭初雲?”

他沒有否認,“只要我慕容祯想知道,這世上就沒有我不能查出來的事。回答我的問題。”

他的手上有小蝶、杏子,她根本就沒有拒絕的權力,這家夥正邪難分,只要他想知道,他就能逼你承認,明明知道了,卻要逼她自己承認。

“我不想被蕭家人掌控自己的命運,我有許多自己要做的事。”

慕容祯應了一聲,“為什麽拆散慕容祎和淩雨裳?”

“我喜歡慕容祎。”

慕容祯吃吃地笑了起來,頗不相信,“喜歡他,就派楊采萍、玉靈兒去勾引,而目的就是要慕容祎與淩雨裳退親?”

果然,他知道的可不是一般的多。

多得雲羅想要掐死他!緊握的雙手,似經将指節捏碎一般。

“我試探,就是想知道他是不是情感專一的人,容易被美色迷惑的,不配得到我的真心。他不負我所望,果真和我想的一樣,是一個重情之人……”

“可你,卻把自己是百樂門門主和手握天下一半財富的消自己透露給他。就這一點,你不會單純為了感情?你是要加大拆散他和淩雨裳的賭注。”

他令她覺得可怕,在他的面前,她所有的秘密就如同一件件的衣衫被撕碎。

這樣的男人,不是朋友就是最強勁的仇敵。

目光相對,他在求證,她在探究。

他挺了挺胸:“真是好本事,只用一個月的時間,就打垮了一代丞相王魁臣;用八天時間将慕容祎迷得昏頭轉向,令慕容祎按照你的目的與昭訂退親;你接下來又要做什麽?”

她微眯着眼睛。他調查了她,把她的事了解得很清楚。

142 設局困人

“豫王世子也不差。魯王與蜀王交好,為減蜀王勢力,一招栽贓嫁禍,讓魯王背上通敵賣國的罵名,到死只怕他也想不到是被你所害。齊王世子頗得皇帝看重,你只需一包藥,就能讓他于上元宮宴戲嫔妃,弄得他丢了爵位被貶庶人。嘉勇伯親近蜀王,你只需要奉上一些珠寶,就能讓堂堂鄭貴妃為你所用,幾句枕邊風,讓嘉勇伯失寵……與豫王世子的本事比,雲羅的這點小本事着實不足言道。”

慕容祯仰天大笑起來,聲音爽朗,笑得肆意,笑得狂妄。

雲羅一臉不屑。他拿住她的短,同樣的她也知道他背裏所做的事。

慕容祯道:“你說,慕容祎知不知道你的事?”

她慧黠反問:“那你說,皇上知不知道你的事?”

慕容祯大笑。

雲羅斂額,驀地轉身,“井水不犯河水,你做你的,我做我的。”

“這可不公平,你猜得到我的目的,我卻猜不出你的用意。”他揚了揚頭,這種感覺很不好,因為猜不到,他總覺得自己某日被這女子算計了去也不一定。

“你拿着我的短,還怕我算計你?”她一語道破。

慕容祯抿唇一笑,嘴角含着一抹淺淡的自信,卻是笑而不語,“你自認多輸三局,我這便放那兩丫頭出來。要麽,我們繼續下棋,你什麽時候贏了,我什麽時候放人。我是主人,規矩由我定。你輸一局,在我身邊呆十日,無論男裝、女裝皆可。我輸一局,為你做一件事,但這事是我自願為你做。”

雲羅笑了一聲,“我要你幫我?”

“一個月前,你和慕容祎并肩走過洛陽街頭,要不是本世子下令封鎖了消息。就你現在會惹來大麻煩,你欠了本世子一個人情。”

早前,她懷疑是李萬財暗裏做的,亦曾想過許是慕容祎做的。現在才知道,京城那邊沒有聽到關于她和慕容祎的閑言碎語,而那邊的消息竟是“慕容祎與雲五公子乃是知己之交“,是有人封鎖了于她不利的傳言。

是他,竟然是慕容祯在背後動了手腳,或者說是他在保護着她。

雲羅瞧着棋盤,她的棋藝不算差,可與慕容祯相比,似乎要想贏他得花些功夫了,她咬了咬唇。要留在他身邊相伴三十日,她怎麽覺得以下棋論輸贏,她肯定是輸的那個。“這個比試法子不對!我得換一種!”

“此局,你若勝了,我便答應換一種。你若輸了。就得由贏家說話。”

可瞧這模樣,她是輸定了!

她太輕敵了,以為自己是夏候庶的學生,便一定能贏他,怎麽早前沒人說過慕容祯棋藝超凡,只怕在慕容祎之上。

反正要陪在他身邊十日,就算不下了。也得是十日了,對奕開始,反悔無效,而且任賭服輸。

雲羅咬唇,做出一個很艱難的決定:“你放了小蝶和杏子!”

慕容祯想要确認她的決定,道:“同意付出陪在我身邊三十日代價?你且放心。本世子雖然風流,卻不算下流,你将受到等同謀士一樣的優待。”

還不下流,用那種下三濫的法子逼她承認自己是雲五、雲羅,還說得他跟正人君子一樣。她要不認,他就要摸“雞雞”,他若不下流,這世上就沒下流之人。

“你要敢亂來,我就讓你變太監。”

他勾唇一笑,不以為然道:“我已經說過了,你的身材太普通,在我們府裏,樂舞坊的藝伎個個都比你誘人。”

慕容祯提高嗓門,對站在花廳外的夏候逸道:“把袁小蝶、梁杏子請至偏廳,着人安排客房,從即日起,雲公子是豫王府的貴客。”

二人繼續下棋,還沒走兩子,便聽梁杏子喊了聲“公子”,飛快地奔進了偏廳,二女一見雲羅的女裝打扮,先是一陣怔忡。

梁杏子、袁小蝶衣衫整齊,并無不妥之處。

雲羅頓時跳了起來,高聲道:“慕容祯,你騙我?”

“騙?”他一臉無辜狀,“我什麽時候說過,地牢裏受刑的人是她們,她們和你一樣,都是我們王府的客人……”

他是沒說過這樣的話,是她誤會,袁小蝶和梁杏子被帶到了曙堂的地牢裏受刑,可她明明聽到了鞭笞聲,女人的痛苦驚呼聲。

袁小蝶抱拳道:“公子,地牢受刑的是潛入豫郡的女細作。”

梁杏子道:“我們剛喝了幾口茶就昏過去了,夏候侍衛噴了涼茶水,我們才醒來,立馬就來見公子。”

“慕容祯,你……你太可惡了!居然算計我!讓我以為被上刑受打的是她們倆……你……”她抓起杯子,佯裝可喝茶,卻猛地飛撲了過去,動作之快,令慕容祯防不勝防,只淋得他滿頭、滿臉都是茶葉和茶水,仿佛頓時淚流滿面。

慕容祯不怒反笑,直笑得大叫:“你輸了一局,再用三局換她們平安,你這一撲茶的代價是三個月,哈哈……加起來是四個月零十天。”

袁小蝶愕然,看着一個笑得暢快,一個花容失色,又羞又怒,形成了鮮明的比對。

梁杏子則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一番糾葛,終于問:“公子,什麽四個月零十天。”

“惡魔!小人!處心積慮的設局,就為引我上當。”

小鄧子在偏廳外禀道:“世子,雲公子的客房已備好了,是住曙堂西廂房還是住綠蘿苑。”

袁小蝶與梁杏子的臉色俱變,“綠蘿苑”這不是京城綠蘿別苑麽?這是巧合,還是有人故意為之。

慕容祯用往臉上摸了兩把,一手甩開茶葉,平靜如常,仿佛并沒有撲茶,也沒人給他難堪,他不是該怒麽,卻怒不起來,反而大笑,似有人與他開了一個玩笑。“綠蘿苑在府東最僻靜處,與東邊小門最近。若住曙堂,我與你倒可以朝夕相處……”

誰他媽的和他朝夕相對!

雲羅大聲道:“我住綠蘿苑!小蝶,去屋裏把我的包袱取來。惡魔!混蛋!”

袁小蝶抱了雲羅的男裝出來,心裏犯疑:雲羅是在慕容祯住的內室換的衣服?這到底怎麽回事,她和梁杏子吃了迷藥茶睡着了,一覺醒來好像發生了一些事。

雲羅氣哼哼地領着袁小蝶、梁杏子出了曙堂,夏候庶進了偏廳,看着棋盤上,雖還能下幾子,但雲羅的敗局已定,笑道:“世子可很少這樣設局下棋?”

“不讓雲丫頭輸得心服口服,她豈會甘願住在豫王府。哼!就算不設棋局,本世子同樣有把握勝她。來!你坐下賠我下棋。”

小鄧子取了大帕子,給慕容祯拭幹頭發。

有侍衛在外面禀道:“世子,呂淑媛帶着小公子、縣主求見。”

慕容祯擡手,夏候庶抱拳退去。

不多會兒,呂淑媛攜着兩男一女的孩子進了偏廳,裣衽行禮道:“妾身拜見世子。”

幾個孩子,大的約有七八歲,稍小的有六歲,女娃兒最小約有五歲,最大的孩子眉眼中像極了慕容祯小時候:一樣的驕傲,着一襲得體的錦袍,似笑非笑,生得粉雕玉琢。

慕容祯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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