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回回地失望,一次次的期盼

既是天意如此,劉妃也不好再行堅持。”

劉妃依是笑着,早早又備了兩盒禮物,道:“昨兒神寧大公主說要退親的話,王媒婆也是聽見的,走吧,家轎已經備好了,再有勞與我同往神寧府。”

早前,一聽說是神寧府的昭寧郡主與廣平王結親,官媒署的人羨慕極了,人人争着、搶着要牽線,王媒婆是從兩家得了不少的茶水錢、跑腿的辛苦錢,可這錢掙得着實不易,一個不好就要惹上大禍,兩家都是她不能得罪的。

劉妃已經想清楚了,既然淩雨裳善妒,眼下又有個比她更有權勢的女子與慕容祎兩情相悅,她自不相阻,索性做了這順水人情。早前慕容祯求娶不上的女子,她兒子求娶成功了,這便是一次大成功。

一行人出了廣平王府。

慕容祎聽說劉妃領着王媒婆,又帶了賠罪的銀子出門,心頭一沉:“當真退親去了?”他搖頭頗是不解地道:“本郡王的事,到底是誰告訴給劉妃的,難不成是昨晚那封信?”

怎麽想也覺不是,但兩家退親,正中他下懷,而劉妃處處追問他心儀女子的事,他定定心神,既然劉妃同意他與雲羅在一起,他又何必在乎是誰告訴了劉妃。

一大早。神寧大公主遣嬷嬷去王媒婆家,不到大半個時辰,便見那嬷嬷進了玉鳳殿,回話道:“禀公主。真是不巧了,王媒婆一早去了廣平王府,只怕一會兒劉妃帶人就到了。”

神寧拿定主意,今兒好好與劉妃商議,再不與她說氣話,免得回頭淩雨裳又與她尋死覓活的鬧騰,今兒雙方長輩就另尋個吉日為一雙兒女操辦婚事。

入得玉鳳殿,劉妃裣衽行禮。

神寧笑道:“劉皇嫂快快請起!”

劉妃輕聲道:“昨兒公主提出退親,妾回去後認真反思過,是我家祎兒配不上昭寧郡主。今日是應公主所言來退親的。”

神寧原還心下歡喜,想着按捺着性子,尋了機會說幾句軟話,好歹成全了淩雨裳的心意。不曾想,劉妃上門。居然要退親,她不是來商議婚期,而是說她昨兒提出退親。

她何說退親?她只說,“就算要退親,也是神寧府先提退親的話”但劉妃卻說那就是要退親的意思,如果再和顏伏低說好話,從來都不神寧的性子。

她的女兒。貴為金枝玉葉,就如當年的她一般珍貴,豈能被人退親的。

神寧笑意全無,冷聲道:“這麽說,你今兒就是來退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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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已經明白,淩雨裳是尊貴的郡主。而我家的祎兒也是要臉面的,昨兒公主已經提出了退親,我家祎兒哪有不應之理。昨晚,妾身反複思量,也只好遂了公主之意。遂了天意。”

劉妃昨兒确實輾轉難眠,想的就是如何順遂退親,而在這情況之下,又不會觸怒神寧。“早前我家祎兒中了‘姻緣劫’的巫蠱之術,請問了幾位神算、道長,說這種蠱術要解極難,弄個不好,往後還得着瘋魔,為防萬一,賤妾只得應了公主所言:兩家退親。”

那是神寧說的氣話。

神寧想說,那做不得數。

可她,太驕傲,驕傲得只有別人在她面前低頭伏小,從來不肯認半分錯。

神寧伸手指着劉妃:“你……”

劉妃故作不解地道:“退親的話,是公主先提出來的,難道是公主返悔不成?難道昭寧郡主除了我家祎兒就再無好親事?堂堂一朝公主,怎可朝令夕改?”

果然,只得兩句,神寧悖然大怒,花容頓變,她可以允許別人指責她,卻不允許旁人說她女兒的半句不是。“大膽劉氏!”明知是劉妃的激将,可還是難以放下身份的尊貴與顏面,“哼,是我神寧府要退親,是我神寧府瞧不上慕容祎,來人,取庚帖、信物!我神寧府要退親!”

她心下卻是明白的,劉妃既敢公然說出退親的話,定是不容再改,而她不會去央求,更不能伏頭說軟話,這些都不是她神寧的風格。

片刻後,桂嬷嬷取來了庚帖、訂親信物。

王媒婆從中取了一雙兒女的庚帖,各領各家兒女的,訂親的信物又再度回到了神寧的手中。

訂親不過幾句話的事,而退親也是這樣的容易。

劉妃領回庚帖,欠身行禮,告退離去。

神寧再不說話,只生氣地坐在大殿,想着退親的事,她微阖了雙眸:“你家不娶我女兒,只有更好的前來求娶!”

沒想,殿門外傳來淩雨裳的哭聲:“娘!娘啊,你是糊塗了不成……”

淩雨裳在桂香與奶娘的攙扶下,已經跌跌撞撞地進了大殿,來不及多說,整個人就軟了下去,因被桂香扶住方才避免摔倒,待她落坐貴妃椅,那淚珠兒化成了雨滴,不停的滾将下來。

“娘,你怎與祎表哥提出退親,他是何等驕傲的人,哪裏容得?你就不能為我說幾句軟話?”

神寧也想過這事,“你當我說了軟話就不退親了麽?哼——”她冷聲道,“劉妃分明拿定了主意,就算我說了軟話,未必就不會退親。為了你,為娘丢的面子還不夠大麽?”

淩雨裳身子一軟,從貴妃椅上滑落下來,“砰”的一聲重跪地上,一個不慎,案上的茶水落地,頓時化成了碎片,“娘,我不要退親,我不要退親!我告訴過你,這一輩子,我只認定祎表哥,除了他,我誰也不要,便是死,我也是祎表哥的人。”她目光流轉,原以為自己是可以改變的,她哭,她鬧,也只是為了讓父母成全了她的心意,突然目光停駐在茶杯碎片上,拾起一片。

神寧大喝一聲:“快攔住她!”

然,淩雨裳握住碎片,狠狠地劃破了自己的手背,“從小到大,我什麽都聽娘的,為什麽娘就是不信,我喜歡祎表哥,除了他,我誰也不要!”

看鮮血流洩,神寧失神快奔,想要奔進女兒,而淩雨裳身子一晃,已經昏倒在奶娘的懷裏。

頓時,整個玉鳳殿亂成了一團。怒罵的、尖叫的、奔走的……神寧緊擁着淩雨裳:“傻孩子啊!”

她知曉淩雨裳的癡情,但慕容祎拿定了主意要退親,她不知道慕容祎是如何說服了劉妃,但聽劉妃語調裏的絕決,憶起這幾次見面劉妃的謹慎、讨好,與今日的模樣完全是兩樣。

既然人家拿定主意要退親,她越是服軟,只會逾加被人小瞧。這個道理神寧是明白的,這也是在劉妃說出退親時,她沒有服軟,沒有追問,因為對方居然說是她提出來的,這是要給神寧府面子,要讓所有人認為是神寧府提出了退親,而非是廣平王。

廣平王府,東暖閣。

慕容祎拿了一本書,坐在花廳裏翻看着,只等着劉妃歸來。

不知過了多久,聽到一陣說話聲,他舉目望去,劉嬷嬷與劉妃步入院門。

他倏然起身,喚聲“娘”,倒了茶水,小心地遞到劉妃面前,“事……辦成了?”

劉妃笑道:“辦成了,辦成了,可是少有的順遂,神寧大公主二話不說就應了。祎兒,到了今日你該告訴我,你心儀女子是何人了吧?”

“娘!”他看着茶水,“這是江南新進貢的碧螺春,是宮裏義母賞的,娘且嘗嘗新。”

劉妃說了句“你呀”,接了茶杯,淺呷一口,“淩雨裳這邊退了親,你總該告訴我,你心裏的那位女子是誰,也好尋了時間,着媒婆上門提親,世子爺就比比你年幼幾月,人家都有兩個孩子了,你的婚事可不能再拖了,再說,那姑娘今年也十八了,早些成親,早些也好讓娘抱抱孫兒不是。”

慕容祎垂首,他定要将這事告訴給雲羅,他退親了,一門心思要與她過着“但求一人心,白首一雙人”的日子,他應她的,他都會努力去做到。天地之間,有她一人——足矣!

“娘,這事急不得,好歹等我與她說過了才好。”

“還等呢?”劉妃頗是心急,“你可得與人說好了,這回我們連神寧府都給得罪了,要是覓不上好的,這……”她皺了皺眉,“到時候我可拿你試問。”

慕容祎含着笑,“娘若見了她,定會喜歡的。”

劉妃笑了一下,并不點破慕容祎。

當天夜裏,劉妃寫信給蜀王爺,說了慕容祎一早看中護國公府的嫡幼女李筠竹,兩人已私訂終身的事,為權衡計,她做主退了神寧府的親事,正想挑日子着人去護國公府提親。

150 求真心

神寧府,客院。

慕容祉幾兄弟聽說退親了,當即歡喜起來。

很快,連洛陽豫王府的人也聽說這事兒。

雲羅知曉這事時,正是端午佳節,她一襲男裝,參加了豫王府的家宴。

豫王妃與何妃、謝妃等人當成是閑話一般議論起來。

“京城那邊傳來消息,昭寧郡主與廣平王退親了。”

目的達到了,卻不及廣平王退親來得好。

雲羅面無表情,心頭卻暗自歡喜,目光正淡淡的望着園中的戲臺上。

慕容祯語調輕緩,重複道:“慕容祎與淩雨裳退親。”

雲羅淡然一笑,不愧是慕容祎,答應她的事便能做到,能在成親前一日因她一句話絕然而去,已給神寧府帶來了太多的意外,可她沒想到神寧府居然會說慕容祎給了“瘋魔症”,這樣的藉由,到底替淩雨裳挽回了幾分顏面。

二公子、三公子笑容淺淺。

雲羅自領着袁小蝶、梁杏子住到府裏的綠蘿苑以來,吃的、用的、使的都是最好的,就連慕容祎還令慕容浩時常請教雲羅學問。

慕容浩正捧着一盤精致的糯米粽子過來,笑得甜美無害,“雲先生,這是祖母今晨特意做的,聽聞雲先生乃是江南人,定會喜歡的。”

慕容浩得了空,就會去綠蘿苑請教一二。

雲羅接過粽子,只見慕容禧已款款移來,慕容祯身邊落坐,笑指着盤裏的各式粽子,但見粽子用不同的顏色的系裹,“紅繩的是紅棗花生餡、白繩的是白糖雪梨餡、紫繩的乃是玫瑰紅糖餡……”雖有一大盤,卻是每樣只得一個,雲羅回以一抹淺笑,“玫瑰紅糖餡的倒是少見。”伸手取了一枚,将手一攤。“禧郡主請!”

雲羅剝了玫瑰紅糖餡的粽子吃,動作優雅。

慕容禧勾唇一笑,取了系有紅繩的,瞧着雲羅的樣子。她隐隐覺得面前坐着的男子應該是個女子,這麽一想,頓時被自己的看法吓了一跳。

慕容祯正色道:“雲五若有私事,可回大商會一趟,明日巳時一刻前往京城,你随我一道去。”

慕容禧早前暗自喜歡過雲五,這在府裏已不算秘密,可四月末慕容禧許給了夏候适,兩家已經說好,只等過了端午節就要訂親。中間的保媒人是京城的夏候學士。慕容禧拗不過父母之命,她雖執著,并沒有大吵大鬧,尤其見過夏候适一面之後,見夏候适生得眉清目秀。也是少年才俊,學識、才德都是夏候族裏最好的後生,雖依舊有些不樂意,倒也接受得平靜。心裏暗想,要是嫁不得病痨子雲五,嫁了夏候适許也是好的。

雲羅抱拳道:“世子,我這回大商會安頓。告辭!”

慕容禧杏眸含波。頗是不舍,這些日子一直沒尋着機會與雲五說話,心下一動,欠身與豫王妃告退:“母妃,我有些悶了,想先去後花園透氣。”

豫王妃淡然道了句“去吧”。

雲羅領着袁小蝶、梁杏子匆匆收拾了一番。從綠蘿苑出來,迎面遇上慕容禧的貼身侍女:“雲五公子,我家郡主在後花園恭候公子。”

雲羅對袁、梁二女道:“你們且去後門,我一會兒就來。”

二女應答一聲。

五月的豫王府後花園,紫陌花影拂面而來。牡丹荼蘼,灼灼知花,菲菲紅粉,令人目不暇接,雪白的玉板,紫色的葛巾……栀子花叢,碧玉臺夢,旖旎深處,一座朱漆飛桅四角亭古樸而立,一抹高貴倩影正伫立亭中,亦真亦幻。姹紫嫣紅的花,千嬌百媚,好一幅五月裏最絢麗的花色,花香充斥在鼻尖,沁人心脾,仿佛是那人兒散發了花香,又是那花海薰染了人兒。

雲羅抱拳道:“郡主找在下?”

慕容禧款款回眸,幾許情深,幾許迷離,雲五還是雲五,就如她上元佳節燈海茫茫中那一個凝眸時所見的一樣,一樣的風情,一樣的儒雅,一樣的才高八鬥,多瞧一眼,便深刻魂來一分,想到将要與她訂親的那人——夏候适,她的心口微微一疼,“雲五”輕喚這個名字,就像在無人知曉的夜,一遍遍輕喚那般。

她已經不是豆蔻年華的少女,她雙十年華了啊,空耗的二十載的光陰,似乎就是為了等待一場赴約,等待這樣一個能夠讓自己一見難忘,真情相系的男子。

雲羅應了聲“不知郡主找在下有何要事?”她已經完全忘了,幾月前,慕容祯曾動過要把慕容禧許給她的念頭。

慕容禧帶着羞澀,“我……就要與人訂親了,不知雲五公子有何想法?”

雲羅一沉:慕容禧訂親與自己無幹,為甚問她?

頃刻之間,她憶起了早前的事。

微微笑道:“在下聽聞夏候适才華橫溢,郡主與他自是一段良緣……”

慕容禧微微蹙眉,她不愛聽。

雲羅話題一轉,“這許是世人所見,可重要的是郡主喜歡否?願意否?”

慕容禧雙眸閃着光亮,一瞬之後多了一份淡淡的傷愁。

雲羅繼續道:“我妹妹常言,女子所求,不是什麽榮華富貴,只求一真心人,唯願心中人也能喜歡自己、珍愛自己,若成良緣便是吃糠咽菜,也是快樂、幸福的。”

慕容禧似有感悟,說了句“令妹是個性情中人。”

雲羅的話許也說中了慕容禧的心思,她雙十年華而未出閣,除了父母家人的疼愛,更多的是不想委屈了她,而今慕容禧還要推卻,卻已經不能了,她不小了。許多當年與她有手帕之交的好姐妹,都紛紛出閣嫁人,多有兩三個孩兒,而她還是深閨千金。

慕容禧突地斂住憂傷,正色道:“雲五公子,你在豫王府亦住了一月,你與我說句實話,你……可曾喜歡過我?”

雲羅頓時怔住。她是男兒,還以為早前的事慕容禧早就忘卻了。原來慕容禧一直記得,也至在心頭藏下了一份心事。

一邊的侍女見她無語,面露忿色,“雲五公子難道不知道我家郡主的心事。自從豫王爺、豫王妃應了夏候家的提親,郡主就沒真正開心過,她心裏可是一直記挂着公子呢。”

即便雲五有病,即便慕容祯說雲五許是個短命人,但慕容禧就是喜歡了,在燈節之時,一見就暗暗地喜歡。

雲羅抱了抱拳:“在下多謝郡主的一番情意……”她是女子,最知女兒家的心思,“在下自幼體弱多病,怎敢誤了郡主終身?”

慕容禧不由得勾唇一笑,凄涼的,“我喜歡公子,即便你有病也從未動搖過半分。今日我只想問問公子,可願娶我為妻?倘若願意,我便禀明父母,推卻了夏候家的提親。無論貧窮與富貴,無論健康與疾病,我都與公子結為夫妻。”

癡情女!當這個詞從雲羅的腦海裏掠過時,看着面前女子的目光便多了一份心疼,而落在慕容禧的眼裏則一份情深。

“公子也喜歡禧兒,對麽?這些日子以來,我還以為自己是那個枉作多情人。公子寫的小說、戲劇,每一部我都認真看過的,我知道公子是個多情之人……”

那不是她寫的,故事情節她知道,穿越前還與人合作制訂了一份戲劇團、戲院的重整策劃案,因為需要,又是她接手的第一件案子,所以花費了不少的心力,幾乎在長達三四個月的時間裏,她往返于戲院、戲劇團之間,也至對一些劇目也多了份了解。她不過是把自己熟知的故事,熟知的臺詞重新搬了出來。

“在下慚愧,論棋藝,在下不及夏候适;若論文才,又不及慕容祎……”

“不,在我心裏,從未拿公子與旁人作比,你從來都是最好的。我喜歡公子,公子喜歡我麽?倘若我願意下嫁給公子為妻,公子可願意?”

為了今日的有白,慕容禧做了很多的準備,倘若雲五接受,她自會說服父母,不與夏候适訂親。如若雲五拒絕,嫁不了心中深愛的人,嫁給誰也都無所謂了。

但,在事還沒有訂下前,她還是想一試。

大膽地道出自己的感情!

雲羅擡頭,第一次有種罪惡感。她是女子,卻害得慕容禧動了情,動情的女子最是可愛的,熾烈而溫柔的目光,足可以将她沉溺其間。但她是女子啊!

雲羅道:“郡主,其實我……”

話還沒說完,便見小鄧子喊了聲“雲五公子”快速奔了過來,小鄧子笑呵呵地道:“我家世子為雲小姐、李盟主備了份禮物,還請雲五公子代為轉交。世子在後門處候着雲五公子,有些話想請雲五公子轉告雲小姐。”

雲羅愕然,抱拳道:“郡主,在下得離開了。”

慕容禧眸中眼波一轉,幾乎要急出淚來,“公子還沒回答我呢?”

雲羅腦子裏一片空白,如何拒絕男人的表白她知道,可如何以男子的身份拒絕一個女子的示好,她不想傷了慕容禧,過去二十年的慕容禧是那樣的快樂,她能鼓足勇氣,抛下矜持、體面道出自己的心意,這是怎樣的難能可貴。

“郡主冰雪聰明,這樣的女子又有誰不喜歡呢。只是在下的身子……”

“我不在乎!”

151 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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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羅抱拳,把話都說這份上了,任何拒絕的理由都顯得蒼白,“其實我是……是……”她想說出“女子”二字,小鄧子道:“雲五公子,我家世子還在後門呢。‘

不喜歡,只此三字就可拒絕。可雲五卻回答得這樣的艱難,慕容禧想:他是喜歡我的吧?一定是喜歡我的。想到這兒,懸着的心多了三分歡喜。“公子的意思,我明白。”

雲羅尴尬地笑着,抱拳退去。

後門外,慕容祯雙手負後,身側的夏候逸抱着兩只錦盒,見雲羅到了,喚聲“雲五”,擡手間,“一盒燕窩是給李盟主的,另一盒是套頭面首飾,算是我的一點心意,送給雲羅小姐的。”說到“雲羅”二字,他的眸裏多了一份柔軟。

雲羅并沒有拒絕。

慕容祯擡手一揮,小鄧子與夏候逸退去。

雲羅道:“禧郡主誤會了,我想告訴她,我其實是女兒身……”

慕容祯莞爾一笑,任她是男是女,竟吸引了他們兄妹的目光,“我猜到了。”雲五要回大商會,慕容禧便說要去後花園散心,慕容祯猜到以慕容禧的性子肯定會表白自己的心意。

“你故意讓小鄧子阻止我說出實情?”

慕容祯又是一笑,“這些年,禧兒最大的心願就是找到一個能讓她動心,又能愛她的男子,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卻說自己是女子,你讓她情何以堪?你是寫戲劇的高手,難道還不會與人鴻雁傳書,給禧兒一場轟轟烈烈、刻骨銘心的愛情。”

雲羅瞪大眼睛,着實無法理解慕容祯的想法。“可我是女子,你這麽做……”

“對于禧兒來說。愛情便是她的性命。她曾說,絕不要像父王、母妃那樣生活,還說沒有經歷過一場真正愛情的人生是殘缺的。她渴求一個完美的人生,哪怕愛情的最後是傷心。她也心甘情願。”慕容祯雙手負後,翹望着王府最高的繡閣,那是慕容禧居住的閣樓,“不要讓她知道你是女兒身,就讓她以為你是男子,是雲五。”

對于慕容祯的所為,雲羅很不能理解,難道心傷也是一種美,明知是錯,甚至還要繼續隐瞞下去。

慕容祯抓住她的手。肅然道:“答應我,不許告訴禧兒你是女兒身。”

雲羅搖頭:“我無法理解你的所為。”

“禧兒除了渴望愛情,還想比過淩雨裳,而你是這麽多年她遇到的唯一一個能在各處勝過慕容祎的男子。她曾與我說過,只求有一段愛情。哪怕最後是心傷結局,她也會心甘情願地嫁人生子。至少餘生,讓她回味年少時的愛情,她會覺得此生無悔。”

也就是說,慕容祯需要有人陪慕容禧來談一場戀愛。

雲羅聽着,只覺得慕容禧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轉世下凡的仙子。她來到人世就是為了磨砺,為了經歷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

“若那個是真男兒,我反倒擔心。”這其間,會有太多無法預料的因素,若是女子,更是他所熟知的人。這就容易掌控得多。“正因為你是女子,我更相信你,最後即便禧兒受傷,卻可以更平靜地嫁人生子。”

“慕容祯,你這是在欺騙她。我沒法理解。”

正因為她看到了慕容禧的單純與熾烈,雲羅越發不能欺騙。

慕容祯雙眸一眯,霸道地加大了力氣,似要将她的手捏個粉碎:“你必須接受禧兒的感情,也必須設法說服禧兒與夏候适訂親。”

“慕容祯,你太過分!她是你妹妹。”

“要麽做到,要麽我會親自告訴所有人,雲五是女兒身,他其實是雲羅。”

“你……夠狠!”

她若是拒絕,他便要脅她。

慕容禧是他妹妹,是為了逼她陪他妹妹談一場戀愛,這未免太過分了。

這是一場沒有結局的感情,慕容祯要的只是一個過程,只需要用這場虛僞的愛情來粉飾慕容禧的人生。

雲羅沒辦法理解,也許她永遠沒辦法理解。但直至很久以後,她才明白慕容祯的另一個最真的用意,那時候,她不得不感嘆慕容祯的心機與城府。

“回去後,你可以寫信告訴禧兒你的決定,當然別忘了勸他接受夏候适。愛一個人,與勸她嫁另一個人,這不矛盾吧?”

還不矛盾,是天大的矛盾。

慕容祯這個混蛋,她是弄不懂這家夥到底在想什麽。

雲羅扭頭要上馬車,突地憶起另一樁事,低喝道:“雲五、雲羅乃一人,曾是蕭初雲的事是不是你說出去的?”

什麽意思?

慕容祯相信夏候逸,知曉這事兒的并不多,張衛、豫王爺也都是可靠的。

雲羅一臉怒容,“淩學武離開洛陽前,借着此事要脅我,說若是在京城見不着玉靈兒,便要将此事張揚出去。不是你告訴他的,他怎麽會知道?”

淩學武麽?

那本簿子,他後來已經燒掉了。

但在燒掉前,卻曾遺落過,被慕容祉失了去。

慕容祉雖然頑皮,但他已經說得很明顯,應該不會亂說話。

雲羅不甘地擡腿,狠踩在慕容祯的腳上,發洩着她的不滿,可惡,這是多大的事,他竟敢說出去,還害她被淩學武給要脅,淩學武是迷上玉靈兒了,越久沒見着,他就越是瘋狂。

驀地轉身,雲羅跳上了馬車。

傳來慕容祯的聲音:“明晨巳時一刻,豫王府大門前會合,我們一道前往京城。”

雲羅憶起那日的事如鲠在喉,反複思量,絕不會自己這裏出事,袁小蝶對于她的事也是依稀猜到、知曉,而梁杏子更不會亂說話,梁杏子明白她的苦。

楊采萍雖隐約知道一些,卻不敢肯定,更重要的是楊采萍已經死了,被慕容祯給殺了。

那日,雲羅送慕容浩離開綠蘿苑。

慕容浩抱拳行禮,“雲先生請回!”

“小公子走好。”

淩學武從院門前走過,憤憤地罵了句“娘娘腔”,突地,他停下了腳步,怪異地審視着雲羅,見她身邊并沒有旁人,這才緩緩走了過來。

雲羅笑問:“淩候爺有事?”

淩學武笑了又笑,像看怪物一般,“玉靈兒去哪兒了?”

過了這麽多日,無論平日裏淩學武玩得多開心,但他心裏還是記挂着玉靈兒。他突地又近了幾步,壓低嗓門:“雲五公子好本事,雲羅是你,雲五是你,而你還是嘉勇伯幾年前死于大火的蕭初雲……”

雲羅的笑意全無,變成了意外。

淩學武見被自己要脅住,得意地揚了揚頭,“在下給你半月的時間,在五月初十前必須見到玉靈兒,否則……”

如何?雲羅并沒有問出口。

淩學武冷笑着:“休怪在下管不住嘴巴,将這事給張揚出去。”他尋不到玉靈兒,百樂門那邊也問過無數回,給他的答案依舊是“玉靈兒去了江南,許是不回洛陽了。”

玉靈兒是江南人氏,在揚州也有一家花家班,班主是花無雙,副班主是一位姓花的婦人,當家花旦是僅次于小玉傾城的名角兒。

淩學武想拿住了雲五的秘密,就一定能逼玉靈兒現身。

回憶歸來,雲羅對慕容祯将這事說出去頗是生氣。

今兒是端午節,整個大商會裏喜氣融融。

石頭正與幾個相熟的朋友在會客廳裏說話,突地得到下人通禀:“禀盟主,雲五公子回來了!”

石頭倏地起身,笑着招呼了客人:“幾人且坐,在下片刻即回。”

兄妹見面,各自含笑抱拳招呼。

雲羅奉上豫王府世子備的禮物。

會客廳的衆人見慕容祯給石頭備了禮物,神色裏多了一份探究。

雲羅在豫王府住了大半月,幾乎所有人都認定她現在是豫王世子慕容祯的幕僚、賓客,因着豫王府的緣故,這李萬財算是傍上了一個更厲害的靠山。

衆人寒喧了幾句,雲羅應付地說了一堆吉祥話,不是真心,更像是在背臺詞,笑得也極為木讷、勉強。

待衆人散去後,石頭問:“賢弟打算換靠山?”

雲羅端坐其間,“是想過換靠山,卻不是蜀王府或豫王府,而是想挑一個不會糾纏到争儲之争的權貴。”

梁杏子一見到石頭,又不自覺地紅了臉,只一會兒遞糕點,一會兒蓄茶水,不敢讓自己停下來,把會客廳丫頭、奴仆們能做的事都一古腦兒地全搶了,直窘得一邊的侍女丫頭怪異地看着她,而梁杏子卻渾然不覺。

袁小蝶雙手環抱,抱着她的寶劍,像尊門神般一動不動,這也梁杏子形成了鮮明的比對。

石頭思忖片刻,“如今還沒介入儲位之争的唯有護國公、謝丞相,至于其他幾家,面上瞧着沒投靠任何人,可背裏卻私下同時與蜀王府、豫王府交好。”

雲羅搖頭,“前些日子謝丞相令人送來了南安郡主的畫影,欲将嫡孫女南安郡主許給慕容祯為正妃。”

如此看來,早前以為的不示好,一下子同意将嫡孫女許給豫王世子,可不就是最好的巴結與示好。

152 靠山

雲羅淺呷了幾口茶,“哥哥名下生意的靠山是……”

早前是嘉勇伯蕭衆望,可後來又改了,不是石頭見我使舵,而是三年前,石頭角逐大商會盟主一職,被人算計,下了大獄,但王鎖兒求上門去求助時,嘉勇伯并沒有伸出援手,冷了石頭的心。還是夏候庶想了法子,走了夏候家的關系網,才将石頭從大牢裏撈了出來,亦花了一大筆的銀子。那事後,石頭便棄了嘉勇伯府,新挑其他權貴為自己的靠山。

早前的一些江南商人看到了此事,對嘉勇伯府頗是失望,也紛紛随他改尋其他權貴為靠山。

石頭道:“兩年前,嘉勇伯府就沒再是我的靠山。我采用了先生建議,選了護國公府、謝丞相府、夏候府為靠山,年節時也給這三家府上送了孝敬。”石頭頓了片刻,“賢弟名下的生意,還要繼續讓神寧府為靠山?”

雲羅勾唇一笑,“棄神寧府改投旁人為靠山是早晚的事。到目前為止,神寧府與我們百樂門還沒撕破臉面。神寧府胃口越來越大,年節前,孝敬了八十萬兩銀子,神寧府的大管家言辭之間提了徽郡商人送了二百萬兩孝敬的事。”

徽郡商人的靠山一是徽王府,一就是神寧府,徽商館名簿裏的商人便有近千人,而擁有萬貫家財的就得一百餘人,即便百樂門的生意做得大,又如何敢與近千徽商相比。

雲羅斥退了左右。

當她啓開盒子,躍入眼簾的是一套精致非常晶石雕琢、打造的梨花頭面首飾,從步搖、釵子、抹額、耳墜、項鏈、手鏈一應俱全,透明的白色水晶石算不得昂貴,貴在式樣精巧、雅致。

晶石梨花釵,頗有一枝梨花壓海堂之式,三朵梨花錯落有致,散發出雪樣的冷色光芒。

晶石梨花步搖,上面是盛放、含苞的兩朵梨花。雕刻精致,上面墜下三條綠豆大小的晶石珠子,搖搖晃晃,惹人喜愛。

晶石梨花抹額。上下兩道綠豆大小的晶石珠子中間固定着一排晶石梨花,正中而是一枚橢圓狀的晶石珠子,下面墜下兩枚更為精致的梨花。

梁杏子驚嘆一聲:“豫王世子有心了,知道小姐偏愛梨花,特意定制的。”

雲羅憶起走漏身份秘密的事,冷哼一聲,“給人一拳,再賞個甜棗。”

石頭怔忡,雲羅進豫王府的前因後果,他也是聽杏子說過的。“賢弟。還在為他要脅你的事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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