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回回地失望,一次次的期盼

袁小蝶道:“不僅是豫王世子,連淩學武也拿這事要脅公子。”

杏子面露憂色,如若五月初十前淩學武再見不到玉靈兒,便要将她的秘密張揚出去。“公子還得再想辦法才好,這玉靈兒還真是。這回又給公子惹了場麻煩。”

雲羅道:“我便要看看淩學武還有何本事?要脅我……”她也不是省油的燈,在她眼裏,壓根就沒拿淩學武當回事。

石頭道:“賢弟萬事還是小心些的好。”

雲羅此刻才憶起會客廳裏少了什麽人,“夏候先生呢?”

石頭微微一笑,“夏候先生回老家了,得過些日子才能回來。賢弟這次回來,能住多久?”

“明兒一早就得随豫王世子去京城。瞧這意思,什麽時候回來還不一定。”

她不想去,但既然下棋輸了,願賭服輸,不就是陪在慕容祯的身邊,又要不了她的命。

杏子不端茶遞水、擦桌子。雙眸癡迷地看着石頭,但凡是明眼人都能瞧出來,這丫頭動心了。

雲羅道:“這次,我想留下杏子,只帶袁小蝶一人就成。”

梁杏子驚呼一聲。回過神來,喚聲“公子”,雙頰便漲得通紅。

雲羅打趣道:“我帶着你,你也是心不在蔫。”

石頭的目光在不經意與杏子的目光碰撞,是杏子快速垂首,又喜又羞。

“哥哥而今有二十七八,該成家立業了……”

石頭微愣,很快笑了起來,笑得有些傻,這樣的傻笑雲羅好幾年沒見過了,更多時候,他表現出來的還是商人的精明。

落在雲羅的眼裏,只覺石頭還是當年的石頭,杏子也是昔日的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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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笑罷,與雲羅目光相遇,又是傻笑。

雲羅道:“今兒是怎了,哥哥竟只傻笑了?杏子一見你就手足無措,你今兒就會傻笑古怪得很。”

石頭依舊是嘿嘿笑着,“不瞞賢弟,前些日子,洛陽慕容世家遣人來說媒,說的是慕容家的五小姐,我正要與妹妹商議呢?”

杏子面露驚慌,“李盟主不會答應了吧?”問出了口,又後悔了。她沒有親人,視石頭和雲羅為最近,而今她也大了,自從柳奶娘沒了,便想着長大了能跟石頭在一處也是好的。這次回來,再見石頭,知他未娶,而她未嫁,杏子便多了一份心思。

石頭正坐肅容,“賢弟知道的,早年沒成親,是怕娶妻後與我們兄弟生了二心。可如今,當初與我們一起出來經商做事的人都陸續成家了,我……”他垂下眼簾,那意思再是明顯不過,他動了要成家的念頭。

他說話時,似對這次所提的親事甚是滿意。

畢竟,洛陽慕容世家是世代的皇商,相傳又與皇家原是同宗,就連世人對慕容世家也頗是高看幾眼,何況娶的不是慕容家的義女、養女,而是慕容世家的小姐,還是嫡出的小姐,只怕任誰都會考量一二。

“我只說杏子,她從小到大就對哥哥多了份心,哥哥應是知道的。”

杏子欠身道:“公子和李盟主議事,奴婢去廚房準備吃食。”

這個時候,杏子的退去許是最好的。

杏子相信雲羅,既然開了口,就會為她争取。

石頭既談不上有多喜歡杏子,卻又不讨厭杏子,更多的是幼時相識的緣分,一路相伴的情誼。這些年,因為杏子在雲羅身邊,他身為兄長也多了份放心。

雲羅咬了咬唇,“我一直希望哥哥能和杏子在一起,像我們這樣的打拼,遇到一個真心人比什麽都重要。杏子喜歡你,不是因為你是大商會的盟主,也不是因為哥哥擁有多少家財,僅僅因為你是我們打小認識的那個人,是真真切切喜歡你本人……”

石頭面露肅色,“我都知道。先生也這麽說,先生還說,慕容世家提親許有旁的打算,你因杏子的原因會有不同意見……”

又被夏候庶言中。

三個是打小一起長大的情分,風雨同,寵辱共。石頭這些年一直沒成家,一門心思用在生意上,現在他有了成家的念頭,尤其是他坐上大商會盟主的位置後,各地商賈沒少與他示好巴結之人。

雲羅道:“夏候先生對這事的意見如何?”

石頭面露難色,“杏子雖精通廚藝,對我名下的酒樓多有助益,可她到底不能襄助于我。慕容世家的五小姐雖好,但就我們的身份來說,算是高攀,再則慕容世家是精明的商人,聯姻也好、旁的打算也罷,無論是義女、養女還是親女,多是慕容世家耀煌成功路上的棋子。”

最後一句說得甚是犀厲。

雲羅颔首點頭。石頭還不算糊塗,将這些事看得明白。

石頭又道:“先生頗是看重晉郡商賈孫傑之女孫佩容,去歲秋天,孫小姐随父來大商會住過一陣子,我亦有心。”

“孫佩容……”雲羅念着這個名字,腦子裏沒有半分的印象,倒是孫傑的名字頗是深刻。

石頭無心慕容世家的提親,卻想與晉郡孫佩容結為良緣。

石頭道:“我着人打聽過,佩容賢惠,精通賬目,容貌雖普通些,娶妻娶賢,倒也使得。再則,若是佩容過門,定會善待杏子。”

雲羅聽得一頭霧水,“哥哥這話什麽意思?”

石頭不想拂了杏子的美意,但又想娶一個真正的賢妻,“我想娶佩容為嫡妻,納杏子為貴妾。”

雲羅突地站了起來,原是和尚,後來一步步有了今日的富貴、錢財,竟也和世人一樣,夢想着有朝一日能夠三妻四妾。“要杏子為妾?”她咬了咬唇,“你是知道的,從小到大我并沒有拿杏子當侍女,而是待她如同姐妹一般,你要納她為妾?”

石頭面露難色,“早前,我與孫傑流露過那意思,他也說了,他的女兒必須得為嫡妻。否則……”後面的話雖沒有說,但那意思是極明顯的,“各家各府妻妾之位需得分明,如若孫小姐為嫡妻,杏子為平妻,着實亂了規矩。當然,我并沒有要委屈杏子的意思,她若是相中了好的,無論是你或是我,自拿她當妹妹一般的嫁出閣去。”

雲羅算是聽明白了,“哥哥相中了孫小姐,也就是說,要準備娶妻了?”

石頭道:“我是和妹妹商議?孫小姐、慕容五小姐這二人哪位更好?”

慕容家的小姐養在深閨,慕容家又是皇商,難免有些眼高于頂,對于這位五小姐衆人知曉的不多,倒是這位孫小姐在雖是商人之女,卻是有些賢名的,自幼喪母,幫襯父親經商,拉扯着兩個弟弟,聽說兩個弟弟如今都成家立業,這孫小姐只怕也過了雙十年華。

雲羅道:“婚姻是一輩子的大事,你、我皆無長輩,這事兒哥哥與先生商議不夠,要不再問問空慧大師的意見?”

153 真心

石頭笑了起來,撓着頭皮,“前幾日,請白馬寺高僧合過八字,也說孫小姐與我最是合适的。”他尴尬地笑着,但他深知雲羅的性子,什麽話都得說明白的話,“我原想着,要是你不同意,我自寫信回了孫老爺。只是杏子這兒,我更希望日後她能尋個更好的良人,在我心裏,是視她和你一樣,視你們如同弟弟妹妹一般。若杏子認定了我,我只能許她嫡妻之下,衆妾之上的貴妾名分。”

雲羅冷笑道:“哥哥倒是自信得很!”

杏子認定了他?怎的就認定了石頭。

可石頭一句“視同弟弟妹妹”,就是說對杏子完全是一種責任,或許是當年答應了柳奶娘要看顧杏子一二。但石頭又是冷靜的,他會顧全大局,深深地明白,還得娶孫佩容于他才最有益的。

石頭又道:“我要成家了,你這裏也得有個交代。我名下的雜貨鋪、木匠鋪子、酒樓、田莊……”

雲羅捧着茶盞,她的複仇計劃還未被實施,石頭就要成家了。

“我知道妹妹的計劃已經開始,但我總得給李家留上幾個後人,娶納了她們,就得給她們一個交代。名下産業這塊,還得聽你的。”

石頭竟是打着這種主意!

雲羅驚道:“哥哥以為我會失敗?”

石頭搖頭,這麽多年,即便有過風雨,有過坎坷,但他卻看到了最後的成功,“我知道你是個有主意的,我不想勸你,因為我知道,有些事你必須得去做,還是那句話,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有這一句,便已經足夠。

雲羅心頭一動,“幾年前。我便與哥哥說過,雜貨鋪、酒樓客棧、布莊、田莊、錢莊,這些全都是你的。”

石頭便知是這結果,擡手做了個動作。很快,一名小厮捧來了錦盒。“這裏面是二百萬兩銀票,這些年你沒少為我店鋪上的生意出謀獻策,總不好太讓你吃虧。他日少了花使,與我說一聲,我再給你預備。”

雲羅接過盒子,瞧了一眼,對袁小蝶:“取一百萬兩銀票。”

數年前,他們未曾想過,有朝一日兄妹二人會賺下這麽多的錢財、家業。

“哥哥攢下這些銀子不易。怎好都給了我。”

石頭搖頭笑着,“這是賢弟應得的。要是成了家,只怕你嫂子管束得緊,而我名下的東西還得與賢弟說明的好。我的生意多在江南、洛陽和京城一帶,旁處有的。又多是與各地商人合作經營,而今在江南也算是排得上名號的商賈,這一切多是賢弟的功勞。這筆銀子,你且都收下,你要幹大事,身邊少不得銀子。往後就算要再給你,也不能像之前那樣了。”

雲羅原想推辭。将一百萬兩銀票遞過去,石頭只不肯收,又推退了回來,一番推攘雲羅到底是收了。

石頭道:“杏子那兒,還請賢弟把話帶到,且看她有何打算。我不想委屈她的。但感情這事……”也難以言說,有時候因為喜歡一個人,便是做他的妾也心甘情願。

兄妹二人又談了些近來大商會的事,交換了意見,瞧着近了晌午。在一處用了午飯,方才各自散去。

閣樓裏,雲羅叫了杏子來,說了石頭的意思。

袁小蝶見杏子垂着頭,不知是歡喜,還是有些失落,道:“公子與李盟主說好了,要是你不樂意,他日另給你尋個更好的。”

杏子擡頭問:“小蝶,你呢?你以後怎麽辦?”

袁小蝶搖頭,“我可沒想過嫁人,我只想好好跟着公子,在她身邊服侍就好。”

雲羅笑道:“又說傻話不是,我們大了,終有一日是要分開的。”末了,正色道:“杏子,主意得你拿,我不想你給李爺做妾。”

杏子咬了咬唇,吐出雲羅意料中又不願看到的話:“不,公子,我願意!我願意嫁給李盟主。”

雲羅驚愕。

只聽杏子繼續道:“他說得沒錯,論學識、賢惠,我比不得孫小姐,我願意和他在一起。我和他青梅竹馬,他一定會對我好的。在全天下的商賈千金,不,還有體面的官家小姐,有不少人都想嫁給他呢,他願意要我,我已經很開心了。以我對表哥的了解,他既然說了那話,只怕已經替我都安排好了。我願意跟着他,我願意……”

癡情女兒心,即便人家給她貴妾的名分,杏子還是樂意了。

雲羅伸出手來,“以你小廚仙的名頭,另尋個富賈公子為妻也是容易的……”

“小姐,誰讓我從小到大心裏就只得表哥一個人。小時候,我總怕自己不能快快長大,怕某一天他就娶了別人,可後來我想明白了,只要他願意要我,我就嫁給他。”

雲羅無語,唯有無可奈何,“你不必急着回答我,且再仔細想想。”

“不,小姐,我已經想清楚了。除了他,我誰也不嫁。”

杏子忘不了,當她被幾度轉賣,是石頭幾番周折尋回了她,在石頭出現在她面前時,她仿佛抓住了最後救命稻草,那時候她就覺得,只要石頭在,她就不會吃苦受累。

“再細想想,到底是一輩子的大事。”

雲羅坐到了案前,一襲如雪似梨的素衣,她又換成了女兒裝,手裏拿了一本書,翻看了幾頁,再不能看下去。

不知何時,驀地回首,卻見屋裏并無杏子的身影。袁小蝶坐在窗下正縫補着一件小衣,時不時擡頭看着雲羅。

“小蝶,小時候,我便給杏子灌輸‘寧為乞丐妻,不做富貴妾’,就是希望我身邊的女子都能有一份傲氣,能夠驕傲地不去與為妾。”

袁小蝶低頭笑了,“小姐今兒沒瞧出來麽?”

雲羅低應。

袁小蝶道:“今兒李盟主說要杏子為妾,其實就是想逼杏子打消念頭。”

當時的雲羅聽到那話是生氣的,可原來袁小蝶瞧出來,她竟沒瞧出石頭的真實用意,不是真心要納杏子為貴妾,而是想明确的告訴杏子。他不可能娶杏子為妻。

“這一回,小姐猜錯了,李盟主也猜錯了。在你們眼裏,杏子是驕傲的。也許不會甘願與人為妾。可再驕傲的女子,在情感面前是渺小而卑微,甘願為了感情卑微至塵土。”袁小蝶吐了口氣,“在回大商會前,我就與杏子私下說過幾回,她真的很喜歡李盟主,在她心裏,只怕至今也沒想過會嫁給除李盟主以外的男子,她是認定他了吧。”

雲羅擡頭吐了口氣,她還是不能理解杏子和石頭的所為。

石頭想錯了。雲羅也想錯了,在雲羅的潛意識裏,是希望杏子拒絕,可又希望石頭若也喜歡杏子,便給杏子最好的。

可杏子與孫佩容相比。到底是差了許多。

孫佩容是精明的、賢惠的,當她們二人放在一處,誰都會選孫佩容。

此刻的杏子,正靜默地站在石頭的書房裏,看他與各郡的商人、館主們議事,看他周旋在他們之間。

客人終于都走了。

而石頭靜立在窗前,似在思量。似在看風景,杏子望着他的背影,只覺滿滿兒的都是歡喜。心,撲撲地蹦跳着,一下又一下,她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活着。這樣平靜而不俗的活着。

杏子快走了幾步,第一次大膽地張開雙臂,緊緊地,從身後抱住了石頭,“萬財。我願意和你在一起,哪怕是妾,我也甘願。”

眼淚兒,靜默地滑落下來。

石頭吓了一跳,想要推開她,她卻抱得這樣的緊,緊得似要把他揉到自己的懷裏。

“以前,你和我、與小姐說過,我們三個是一家人,誰也離不開誰,我願意和你在一起,你說給我什麽名分就是什麽,只要讓我留在你的身邊就好。”

石頭心頭一沉,回首時,看到了杏子滿是淚痕的臉龐,長籲一口氣。這不是他的本意,他是想讓杏子放手,以雲羅的性子不會同意杏子為妾,如果雲羅不同意就會千方百計的勸說杏子。

杏子悠悠地道:“萬財,今晚你就納我吧。這樣,我可以留在你身邊,照顧你,給你做飯吃,為你洗衣服……”

“杏子……”他輕呼一聲,剝開她的手,一臉認真地看着她,“你可以挑個更好的男子,以我和雲五的能力,可以給你尋個好人家,讓你做有錢人家的少奶奶……”

“那又如何,那個人也許不是我心裏喜歡的。”杏子粲然笑了,“以前不懂,現在我明白了,與喜歡的人在一起,就算再苦也是快樂的。我只想和你在一起,除了你,誰也不要。”

對于這樣純潔的,喜歡得熾烈而真摯的杏子,李萬財想要拒絕,卻終是伸手擁住了她。

這一次,杏子覺得自己是這樣的幸福,偎依在他的懷裏,什麽也不想,也不去琢磨。“萬財,有件事我忘了告訴你。”

“什麽?”

“在送走客人前,我自己親手寫了請帖,我今晚就嫁給你為妾。小姐要随豫王世子去京城,聽豫王世子的意思,只怕還要去西北赈災,他們這一去,不知什麽時候才回來。我、你、小姐,我們三個是親人。我想小姐吃了我們的喜酒再去,所以今晚我們把喜事辦了……”

石頭頓時跺了一下腳,看着面前溫柔如水的杏子,“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不和我商量?”

“我知道你不想委屈我,可對我來說,只要小姐能參加我們的婚宴,這就足夠了。其他人來與不來又有什麽關系。你不會後悔納我為妾了吧?”

那是妾位啊!

154 納妾

他說那話,原是要杏子打消念頭的。

沒想到杏子這個傻瓜,知道了是這樣,非但沒後退,反而答應了,還要急切地想做他的人。

石頭問:“你什麽時候送的請帖?”

杏子笑道:“小姐那份是最早送的,另有幾位在洛陽的朋友,玉班主母女、雜貨鋪在洛陽的大管事……”她一口氣說出七八人來,并沒有請大商會各郡商館的人,皆竟是納妾,知曉人少些也好。

石頭驚得欲怒難怒。

杏子忙道:“我原該與你商議的,可你這裏總是人來人往,你從午後就沒停歇過,明早小姐要離開,我不想再拖了,就……是我不好,應該早與你商量的,真是沒有機會說,你別怪我。”

看她聲聲陪不是,石頭想要責怪兩句都不成。

他搖頭道:“不請各郡商館的人?到時候定要被人說道,還是去請各郡商館的人才好,眼瞧着就要天黑了,好歹酉時前把人請來,得準備十來桌酒席。”

杏子道:“菜單是定了的,原備了一桌……”

“各郡商館的人最是講究這些,要是有人來了,有的沒來,回頭一定會生氣,說我們瞧不起人,還有這洛陽城裏常來的客商,也得請來……你……”

杏子原是想簡單辦一下,“你是納妾,又不是……”

“尋可不一樣,早前我沒娶過妻,更沒納過妾,這是頭回,對于他們來說是大事。你……”他支吾了一陣,又不好責怪杏子,當即出了屋,喚了跟前服侍的丫頭、小厮,來不及寫請帖,只好着人去通禀各處。

雲羅此刻手捧着請帖發呆。

袁小蝶歪頭看着。“這是杏子的筆跡。”

“這丫頭,怎的見風是雨,說……成親就要成親了,還是今晚。我的個天,這不得挑日子、合八字、選期的麽?”

袁小蝶吃吃笑了起來,“杏子早就找人給她和李盟主合過,算命先生直誇是良緣。”

石頭不知道自己的生辰何時,更不曉得哪個時辰,他是拿當年與雲羅結義的那日、那時當成自己的生辰日,不同的是根據他自己的年紀推前的十六年。聽袁小蝶的意思,杏子找人合八字時,也是拿那日子來合的。

雲羅原就不信這些,合就合了。可早上還說娶妻納妾的事,晚上就要成親,她直驚得目瞪口呆。

“也就小姐說太急,對于杏子而言,許還嫌太慢了。她為了嫁給李盟主怕是預備好多年。小姐可還記得她屋裏那箱子裏的那個花布包。早前玉靈兒在時,便偷偷地去瞧,你猜是什麽?”

雲羅茫然求解,“是什麽?”

袁小蝶道:“是一件嫁衣,大紅底兒繡着蝴蝶鴛鴦和粉杏花。”

可杏子是嫁給石頭為妾,照矩是不能着大紅嫁衣,大紅素來是正妻穿的。

也就是說。在她們幾人來到洛陽前,杏子就做好了嫁人的準備。

玉靈兒沒繡嫁衣,袁小蝶更沒有繡嫁衣,唯有杏子偷偷兒地避開她的眼睛卻早早繡好了嫁衣,做好了嫁人的準備。

在雲羅看來突然的事,卻是杏子想了很久後做出的決定。

酉時分。杏子回到了閣樓。

與她一道回來的,還有丫頭、婆子和喜娘。

袁小蝶在這之前已經奉命易容扮成了雲五模樣,拿了本書,坐在樓下廂房裏。

杏子欠身喚聲:“公子。”

袁小蝶擺了擺手。

雲羅正瞧着,只聽有人喚了聲“小姐!公子!”一溜煙就奔到了她跟前。雲羅驚呼一聲“玉靈兒”,她像只快樂的鳥兒一樣,拉着杏子笑道:“是真的麽?聽說你要嫁給李盟主為貴妾了?我一定是聽錯了,你怎麽……”

梁杏子打斷玉靈兒的話,“我願意的!只要和他在一起,是什麽都無所謂,他能給我一個名分,讓我風光得體的嫁給他,我做夢都能笑醒。”

玉靈兒原還想着勸阻幾句,可這會子,她準備了一肚子勸人的話,怕是一句也沒用了。她微微一笑,“要做新娘子了呢,我過來湊湊趣!快回屋打扮,一會兒就要過盟主堂那邊。”

衆人進了杏子的屋裏。

杏子打開箱子,從裏面抱了嫁衣出來,就在雲羅疑惑的片刻,她又取了另一只包袱,打開時,裏面竟是件桃紅色的紗衣,在嫁衣上套上桃紅妙衣,誰還敢說她亂了規矩。

雲羅憶起袁小蝶說的,杏子一早就做好了準備,原以為突然的事,卻是杏子的果決。進,她嫁石頭為妻,便着紅嫁衣;退,是石頭的妾,便套上一件桃紅紗衣。只怕任是誰也說不出她的不好來。

雲羅從未想過,杏子是這樣的喜歡石頭,也至于進退之間,是妻或妾都考量周詳了。這樣的杏子,哪裏還容她去勸阻。

吃驚的不僅是雲羅,還有玉靈兒,準備了一肚子的話都化成了一聲長長的驚嘆。

玉靈兒走近雲羅,道:“小姐,杏子是一早就想好的?”

“到底是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雲羅拉着玉靈兒的手,“既然是她決定的事,我們就祝福她吧,希望杏子能夠幸福、快樂!”

玉靈兒點頭。

雲羅趁着衆人說笑的空隙,領了一個粗使丫頭往盟主堂去。

石頭正與客人們說笑着,移到偏廳,“妹妹找我?”

雲羅道:“哥哥手裏有洛陽城的酒樓,又在城外置了一座千畝的田莊,這些我都要了。哥哥開個價,多少錢?”

石頭面露錯愕。

雲羅道:“杏子出嫁了,但我不得不為她設想一二,把這些給我,就當是我替她準備的嫁妝。因為事情突然,我屋裏也備不了多少嫁妝,但該有的不能少。”

“妹妹……”

“二十萬兩銀子。”

她從懷裏掏出銀票遞給了石頭。

石頭看了一眼,并未多說,轉身進了自己的內室,不多會兒就取了房契、地契來,又退了雲羅五萬兩銀票:“洛陽城的全家福酒樓及城外那座田莊,最多值十五萬兩銀子。就算妹妹不說,我也不會薄待杏子。”

雲羅欠身,“多謝哥哥!”

拿了東西,雲羅便離開了。

與玉靈兒一起,從閣樓的小庫房裏張羅了絲綢、擺件、首飾等物來,好歹是置備了十擡嫁妝,卻忙成了一團,又列了個嫁妝清單,一并給了杏子。

杏子拿着簿子,淚眼朦胧,她未想過雲羅為令為她置備一份嫁妝。

看得見的是體面,旁人看不見的是實在的東西,更是杏子将來的依靠。洛陽城裏的全家福酒樓也是城中能排得上名號的大酒樓,兩處地方離得很近,早前有商人出了三十萬兩銀子,石頭也沒轉手。

酒宴上,大商會各郡商館的人都來了,洛陽城出名的幾家商賈也趕來湊熱鬧,原計劃十桌,竟是坐了滿滿的二十桌。

雲羅與雲五雙雙現身,因兄妹二人的身體弱,都沒有飲太多酒,象征性地吃了兩杯,便早早告辭。

慕容世家向大商會的李盟主提親,而李盟主卻在端午佳節這日黃昏納了第一房侍妾,這不得不讓衆人猜疑。

而這侍妾,原是雲五公子身邊的侍女,雲五公子兄妹更是為此預行了近二十兩銀的嫁妝,一時間就成為衆人議論的熱點。

“早前,徽郡有人出了三十萬兩銀子要買李盟主的酒樓,敢情說了大半日,竟是雲家兄妹的産業。”

“只是一個侍女,雲家兄妹就給了二十萬兩銀子的陪嫁,讓人意外呀……”

有人在想,早知是如此,還不如自己求上一位侍女為妾,那時候只怕也是一筆豐厚的陪嫁。

“大手筆,當真是大手筆呀!一個侍女出嫁,就陪嫁二十萬兩,這可比過大戶人家的嫡出小姐去。”

“雖說是雲家兄妹身邊的侍女,可這學識、能耐不比正經小姐差,也是會讀書識字,精通賬目,而且這梁姨娘是出名的小廚仙,這廚藝可是出挑的好……”

來吃喜酒的人議論紛紛,早前還想着不過是個侍妾,可一聽那嫁妝,竟是洛陽裏最大的酒樓,光這一家可不得抵過幾家、乃至十幾、二十家的中小型鋪子,又有城外一座上千畝的良田莊子,不可謂不吸人眼球。雖說綢緞、首飾瞧起來都是尋常的,可這兩處店鋪着急太惹眼了。

夜,深了。

盟主堂那邊還是一片熱鬧喧嘩、華燈高照。

雲羅立在閣樓,一側站着玉靈兒,身側是一襲男裝的“雲五”。

雲羅見玉靈兒瞧得癡迷,不由打趣道:“你若出嫁,我替你備一座千畝田莊添妝。”

玉靈兒有母親、姐姐,而杏子沒有別的親人。“人家才沒有呢,杏子是一早就有意中人,我的意中人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袁小蝶挺了挺胸膛,真真像極了雲五素日的動作,“淩學武不是麽?”

“讨厭啦!”玉靈兒啐罵了一聲,伸手去打袁小蝶。

袁小蝶閃躲着,玉靈兒追逐不放,嬉鬧成一團。

院門外,傳來一個陌生小厮的聲音:“禀雲五公子,豫王世子的信到!”

玉靈兒出去接了信,正待給袁小蝶,突地又轉身遞給了雲羅。

155 小太太

信很精短,上面只得一句話“雲五別忘相勸禧兒。”

說是勸,就是要雲羅給慕容禧寫情書,既要說自己心系慕容禧,還得勸對方與夏候适訂親,這真真是一個苦差事。

袁小蝶道:“若是不想管,不必理會就是。”

雲羅一臉無助,“我亦不想管,可我的秘密被人捏着呢。一個個的都拿着我的短,不聽都不成。”

她拿了信,折身進入屋裏。

玉靈兒追問道:“怎麽回事?”

袁小蝶道:“夜色了,你也該回歇息,今晚我來值夜。”

玉靈兒嘟着嘴,不說罷了,大不了回頭去尋梁杏子,反而盟主堂那邊喧鬧成這般,只怕梁杏子還獨守空房呢。

雲羅坐在案前,拟了個草稿,又重新看了一遍,選用的是最常用的官文楷體字,這種字人人都會,一旦使用,少有人能認得出來。也虧得慕容祯想得出來,明知她是女子,竟要她陪慕容禧談戀愛。修改了一番,雲羅方才滿意。重新抄錄後,着人将信送了出去。

而盟主堂的後院洞房裏,玉靈兒正與頭頂蓋頭的杏子說着話兒。

“真是奇了,淩學武怎麽知道公子的事?”

梁杏子道:“我哪裏知道,反正他就是拿了公子的秘密來要脅,說五月初十前要是見不到你,便要張揚出去。”她吐了口氣,大概這也是雲羅為什麽讓袁小蝶易容改扮成“雲五”,兄妹二人雙雙出現在梁杏子與李萬財喜宴上的原因。

到時候,便沒人會懷疑雲五與雲羅乃是同一人,因為有人瞧見過他們兄妹現身在喜宴上。

玉靈兒握着拳頭,“太可惡了,他竟要脅公子,看我不饒他。”

“公子自有應付的法子,你就別管了。”梁杏子的內心很是糾結,一方面她希望玉靈兒可以幫襯雲羅一把;一方面又不喜歡玉靈兒摻合到複仇的計劃裏。

杏子亦想幫上一把。可她卻深知,在雲羅的複仇計劃、嫁給李萬財為妻妾兩件事裏,後者占據更重的位置。

玉靈兒別了杏子,回到閣樓輾轉難眠。

她該怎麽辦?她們玉家欠了雲羅的恩情。就連一條白蛇還知報恩還情,況且她是一個人。

今晨五更,杏子醒來,就看見眼前放大他的面容:“夫君,你可是餓了?”

石頭望着近在咫尺的清秀面寵,心中有些慌亂,不由自己的吞着唾沫。

她稍稍偏過頭去,她膚如凝脂,微微閃躲的明眸若水光潺潺,朱唇潤澤嬌豔欲滴。輕啓間十分誘人。

石頭從未這麽近地看過杏子,是自幼視同妹妹的,不,這怎麽會一樣,她現在已經是他的女人。掙紮在情感與現實之間,讓所謂的兄妹情都是見鬼,如果他和杏子是兄妹,那天下的青梅竹馬……不待細想,他猛然低頭,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

柔軟嫩滑的唇瓣美好得讓人一經觸碰就再也無法放開,兩人的身子皆是一顫。杏子不敢相信地睜大了眼睛,驚呼之聲還未出口就被他無聲的吞進口中。

他強悍的舌趁機滑入,有力的糾纏帶着無法抵擋的狂熱。杏子只覺耳中嗡鳴作響,整個身子無法控制的點點軟了下去。從來不曾嘗試過親吻的滋味,但這刻像是要将她的靈魂也一并吸走的狂熱的吻,卻讓她瞬間惶然無措。一顆心止不住地顫栗。

他的手輕撫過她溫熱的臉頰,冰冷的指尖從纖細頸間往下在她身上反複游走,不覺間來到她胸前的柔軟,忽然大掌一揮,衣衫被剝裂。她只覺胸前一涼,瞬時驚醒,懊惱非常,她欲止住石頭的手,卻突地憶起,自己已經嫁給了他,終時頓時放開了雙手。

她已經被吻得喘不上來氣,胸口窒悶,從未有過的吞天滅地之感席卷而來。從來不知道,原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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