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一回回地失望,一次次的期盼

頓時将一盞茶水喝了個精光,許是太燙,卻吐之不出,只燙得喉嚨灼痛,疼出了眼淚來,而五、六公子二人則以為他是因氣惱的,越發跟着他一起生氣。

六公子跺着腳,狠聲罵道:“王八蛋!小人!枉我們兄弟拿他當朋友,竟把我們給賣了,太可惡了!實在太可惡!”一邊罵,一邊揮着胳膊、腿,仿佛要是淩學武在,一定要将他狠揍一頓。

慕容祉緩聲道:“上回,他去我們府裏玩,我沒錢使,便從大哥那兒拿銀票,大哥掏銀票的時候不小心掉了個小簿子出來,因着大哥與先生們議事,我便帶回了自個院裏,不曾想,淩學武背着我瞧了簿子上的東西。”這些都是實情。

慕容祉又繼續道:“送回去的時候,大哥說那簿子裏記的是我們府裏的秘密,問我瞧過沒。我一個字都沒瞧,便說沒有。後來問他,他也說沒瞧。不曾想到這小人诳騙了我,拿着簿裏瞧到的秘密在外頭要脅人……”

他自然不會說雲五是雲羅,更不會說她原是女子的事情來,避去重要的,只說自己不知道裏面的內容,而是被淩學武給诳騙了。

五公子轉着眸子,既然是這樣,只怕是件大事,急道:“真是學武說出去的?”

“他要脅的人是我們府的幕僚,此事能有假?”慕容祉一掌拍在桌案上,“淩學武這麽做,可不是将我們都給賣了麽?太可惡了!在我面前賭咒發誓般地說沒瞧過,回頭就拿秘密要脅人……哼,這等小人,還有什麽信譽可言。”

六公子跟着慕容祉坐下,一起痛罵淩學武。

162 揍婢

五公子垂着頭,心裏也跟着懊惱着,既然是慕容祯說的,只怕不會是假的,在他們心裏,這位大哥是僅次于父王一樣的人物,他們信他、倚重他。他們也聽說各親王府的世子總是排擠庶出的兄弟,可他們大哥待他們好,出手闊綽,還對他們很是親和。

兄弟三人頗是生氣,都認為這兩月與淩學武交往也算親厚,不想竟被他給出賣了,原本的氣惱就又重了幾分。

千綠見他們不再說話,坐在案前飲茶吃糕點,壯着膽子過來蓄茶。

六公子一憶起她也是神寧出來的,眉頭一挑,拉過千綠就是兩記耳光:“臭丫頭!爺們議事,誰讓你撞過來聽的?說!誰指使的?”

千綠一驚,立時就跪了下來。

六公子還不解恨,手舞足蹈地招呼了上去,邊打邊罵:“你個賤貨!是不是看我好欺騙,故意借着來蓄茶,來偷聽我們說話的?”

慕容祉只不說話。

五公子也不敢相勸。

千綠只吓趴在地上,任六公子的拳腳下來,哭道:“六公子,奴婢沒有偷聽……奴婢是瞧你們說完了話,這才過來蓄茶的,奴婢什麽也沒聽……”

很顯然,對于淩學武之前說沒看見,後來又拿簿子裏記着的秘密要脅人,分明就騙人了。六公子說什麽也不信,依舊踹打着,拽着千綠頭發,正要下狠手,慕容祉喝了聲“住手”。

六公子指着千綠道:“這臭丫頭原是神寧府的人……”

“那是以前,可現在她是你的人。你一個大男人,還治不了自己的女人。往後待她好些,雖說對不住我們兄弟的是淩學武,跟她有什麽關系,最瞧不得你拿女人撒氣。”慕容祉站起身,冷冷地掃了眼趴在地上哭的千綠,“五弟、六弟還是好好想想大哥的話。何姨娘來京城。是為我們三個的婚事來的,大哥則是為我們的仕途來,可別枉費了長輩和大哥的一片心意。”

慕容祉一說完,扭頭走了。

五公子帶着未明情緒。看了眼千綠,也走了。

千綠扒在地上嘤嘤抽泣着,眼淚撲簌簌地滑落。

六公子想了片刻,蹲下身子道:“快起來吧?”

千綠不睬。

六公子又道:“知道出什麽事了麽?我要是不打你,回頭四哥、五哥惱了,指定要趕你走,我這不是演戲給他們瞧麽?”他伸出手來,笑了一下。

千綠原還哭着,想着自己已經是他的人,還指望他将來給她一個名分呢。伸了手,他用力一拉,她整個人就落到了他懷裏。

六公子道:“唉……淩小候爺把我給賣了,可惡!”

千綠揉着淚眼,“是什麽事?”

難道要說淩學武知道他們豫王府的秘密?

不!

六公子道:“說我和你的事呢。你說這事要是傳到我母妃、娘親和父王耳裏,哪裏容得下你,只怕要将你趕走、賤賣。千綠,你自己說,你和我之間是不是真心喜歡彼此的?”

千綠自然說“是”。

六公子道:“正是本公子用了真心,反被人說道了。四哥為這事正問我呢,這也怪我心急。竟寫信回洛陽,說要納你為妾,這不四哥就訓我了,許是大哥找了淩學武打聽你的事兒,也不知淩學武是怎麽說的,反正就是說你不好。我要是不打你。就憑我對你的這份真心,家裏人就容不得你。我正妻沒娶,就對個身邊的侍女動真心,這在哪家也是容不得的……”他擁緊了千綠,一臉心疼地道:“我也不想打你。要不下狠手,只怕你就要被趕走。最可惡的還是淩學武,他怎麽能說你是上不得臺面的丫頭,快氣死我了,我還想着盡快給你個名分呢……”

千綠此刻只有歡喜,一聽說原是淩學武背後說了什麽,府裏人才容不得她,亦将淩學武恨了個半死,依在六公子懷裏又是感動,又是流淚的。

“千綠,你可別怪我,我也是萬不得已。”

“奴婢不怪公子,公子是為我好。”

兩個人說了一陣,六公子與千綠回了屋,以給千綠抹藥為由,又二五雲雨了一番。

六公子想着,既然淩學武出賣他們,他就讓千綠恨上淩學武,到時候可以更好的利用千綠,讓她為自己拼命。

正整衣衫,随侍小厮在外禀道:“六公子,你的信。”

他伸手接過,信上只得幾行小字,落款處是“栀香”二字,看罷了信,六公子将信随手揣回袖裏,“把馬備好,我得出去一趟。”

千綠在一邊亦瞧見了,不由得心下一沉,栀香比她生得好看。

六公子在她臉上捏了一把,“不高興了?吃醋了?”

千綠将臉一扭,不讓他碰,他偏又捧住了她的臉頰,不管不顧地在她臉上親了一口,道:“你吃什麽味?為甚我讨了你,卻沒有讨她,我待你是真心的,對她不過是玩玩罷了。”

千綠任他捧着自己的臉,眸裏含媚,“神寧府是什麽地兒?她可是昭寧郡主身邊的丫頭,你碰了她,萬一張揚了出去……”

“好了,本公子知曉分寸。等我謀到了官職,領了俸祿便由你替我打點、保管着。”

千綠立時又樂了起來,這些俸祿、錢財的事原是由正妻保管的,看來六公子當真心裏有她,立時笑了起來,“我不是擔心你麽?昭寧郡主是個難纏的,我可是千盼萬想的希望你好。”

六公子忍不住,又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小厮立在一邊,眸露羨色地看着千綠松開的衣襟,若隐若現,裏面似未着肚兜等物,正瞧得入迷,六公子大喝一聲:“臭小子,本公子的女人豈是容你瞧的,還不滾出去?”

六公子從千綠半松的衣襟上探了下去,在她胸口一陣胡抓,色色地道:“本公子不在,可別招惹了閑人,你是我的。”

千綠聽到耳裏,只當是他的情深,抿着嘴笑了,“公子瞧奴婢是那種朝三暮四的人麽?”

“怎就不是了。就那片刻的工夫,在本公子眼裏,不就瞧得那小厮直眼了,再不許惹出旁人這樣看你,否則我不饒你。”

他是在吃醋麽?

千綠越發歡喜,笑着給他整好衣衫,“公子快辦正事要緊。”

外面,又傳來另一個小厮的聲音:“六公子,午膳好了,世子請你過曙堂用膳!”

六公子輕嘆一聲,“只能用了午膳再去清心別苑。”低聲道:“千綠,你陪我一起過去吧。”

千綠想到他之前說的話,“奴婢不去了,這會子,只怕世子因那事還在氣頭上,這幾日我就呆在院子裏,哪兒都不去,只一心服侍好公子。”

六公子似恍然大悟,拍着腦袋,“對,你不提,我還忘了。乖乖呆着,可別亂跑。”

京城豫王府有曙堂,依如洛陽豫王府的曙堂一般,皆是慕容祯的寝院。

花廳上,擺了一張膳桌,案上的菜式精致,約有近二十品,又有兩樣湯。

慕容祯端坐在上座,一側又坐了雲羅。

慕容祉與五公子進來,抱拳喊了聲“大哥、雲五公子!”

慕容祯道:“且坐下吧,好久沒與你們一道用膳了。”

袁小蝶懷抱着寶劍,像尊門神一動不動地立在一邊,而另一側伫立着夏候逸,如一尊石獅。

六公子進來時,便坐在了下首位置。

吃了一陣,六公子的目光便落到了袁小蝶身上:這丫頭雖然冷些,可身材、模樣都不差。停落在胸口,正暗流口水,被一邊的五公子輕扯一下。

袁小蝶狠狠地回瞪一眼。

六公子頗是挑恤地帶了幾分戲谑地回瞪過去,袁小蝶微眯着眼,才睜大時多了一份狠厲。

慕容祯道:“雲五公子是我們府裏的貴客、亦同王先生、劉先生一樣都是幕僚,你們要敬重他。”末了,夾了一箸菜到雲羅碗裏,他這一夾,只聽慕容祉似見了最意外的事:“啊!素炒花瓣,這算什麽菜式?”

不錯,在她的面前擺放的正是一盤素炒花瓣,還炒的是玫瑰的花瓣,有粉有白還有黃色的,巧妙之處在于,炒過之後顏色依舊鮮豔,并沒有掉色、褪色。

慕容祉先是被慕容祯給人布菜的舉動驚住,這會子又被那菜式吸引,“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舉筷就要取,冷不妨被慕容祯擡手用筷子敲了一下:“是你能吃的麽?這一盤菜是特意令廚房給雲五做的。”

慕容祉瞅了瞅五、六公子,二人也頗是好奇。慕容祉不服氣地道:“雲五能吃,為甚我就不能吃。”

雲羅笑道:“不過是一道素菜而已,四公子若喜歡,請!”

慕容祉看着慕容祯,那臉上帶着幾分警告的意味,“切——”了一聲,“哪個大男人吃這種東西,哼,難怪淩學武在背後說你是娘娘腔,我還是不要吃了,見過女人吃花瓣的,還真沒見過大男人吃這東西,要是吃了,變得跟你一樣陰柔古怪,我才不要吃。”

五公子站起身,伸着筷子取了一點,往嘴裏一塞,剛入嘴立馬就吐出,“難吃死了,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又澀又苦呢,有什麽好吃的?”

163 被揍

六公子叫了聲“娘娘腔”,埋頭吃飯,吃了幾口,擡眼看着一邊的袁小蝶,這丫頭越瞧越有意思。

雲羅平靜的眸光裏多了一絲意外。

慕容祯微微點頭,示意她吃飯。“雲五身子有病,這幾樣菜原是給她養病特意做的。”他擡手指了指雲羅面前的三盤菜:一盤素炒玫瑰花瓣、一盤拌魚腥草,還有一盤炝炒野菜。都是她極愛吃的,慕容祯什麽時候知道哪些菜是她喜歡的。

雲羅突地憶起,上回端午佳節,豫王府做了玫瑰紅糖餡的粽子,再後來有下人采了山野的魚腥草,這是何妃愛吃的菜式。因這個緣故,豫王府的田莊裏專種了魚腥草,每到春天就挖上幾斤送到府裏。而某日,雲羅吃了不少涼拌魚腥草。

雲羅的心頭一緊,各地風俗不同,吃魚腥草的地方屈指可數,又以蜀、黔、滇三郡為勝,三郡之中,尤以蜀郡人最愛食用魚腥草。其他各郡沒有食用魚腥草的習慣,而何妃正是滇郡人氏。

再看那涼拌魚腥草上,竟有若幹的蒜泥細沫,這又不同于何妃所食處。生食大蒜,多以魯、遼、秦、晉人為勝。

如此一想,雲羅的擔憂又放松了幾分。

她不想讓慕容祯知道自己與神寧府的關聯,更不想讓他知曉自己的最終目的。

袁小蝶一陣內急,與雲羅抱拳,平靜地走了出去。

六公子見此,擱下碗筷,道:“大哥、四哥,我吃好了。”抱拳起身,捧着肚子也走了出去。

袁小蝶剛出茅廁,便見六公子笑盈盈地迎地過來:“你叫袁小蝶?”

她全作未聞,從他身邊大踏步走過,六公子一手扯住了她的衣袖:“這麽急回去作甚,且說說體己話。”

她一個女子。與這纨绔有甚好說的?袁小蝶拉了一下,他拽得太久,再拉下去,只見她的衣袖就要被撕裂了。低喝一聲:“放開!”

“不!”六公子笑着,“要放也容易,你讓我親一下……”

話未落,拳頭已至,六公子自幼習武,縱身一閃,連退兩步。

袁小蝶轉身欲走,他餓狼撲食從身後緊緊地抱住了她。六公子伸出狼爪,正要往胸前抓去,袁小蝶一個後踹。他一歪身閃了過去,袁小蝶動作快捷,雙拳齊下,一個往腹,一個往胸。六公子正待閃躲,只聽一陣碎腦剁骨般的刺痛傳來,原來擊胸是假,她的真正用意就是要打他的臉。

六公子憤罵了起來:“臭婆娘!”

袁小蝶手足并用,一足踹在他的胸膛,“滾——當本姑娘是那種不知自重之人麽?”

六公子捧着胸,捂着左眼。狠聲罵道:“惡婆娘!小心嫁不出去。”

“下次再敢對本姑娘不敬,見一次揍一次!”

“大膽,本公子是……”

是什麽?說不出來了。

面前只一柄出鞘的寶劍,閃着寒光,袁小蝶的眸裏掠過一股殺氣。

他以為是要脅,不等他反應過來。只見袁小蝶左右開弓,竟拼命的搧打着六公子的雙頰,左一下、右一下,來回掌掴,打得好不過瘾。雖說六公子也學過武,在袁小蝶面前竟成了擺設,三兩下就被袁小蝶給搞定了。

只打得六公子一陣頭腦發懞。

袁小蝶拍拍雙掌:“下次,見着本姑娘有多遠避多遠。”

寶劍回鞘,她抱着寶劍淡定自如地回到曙堂回到花廳。

袁小蝶抱拳喚了聲“世子、公子”。

雲羅擡眸:“甚事?”

袁小蝶垂眸道:“世子得說說六公子才好,剛才在外頭,他竟調戲起在下來。如今在下和公子可是在豫王府為客,六公子這麽做,有失主人之道。”

五公子嘟着嘴,不是在吃,而是憋了一嘴的笑,随時都要爆笑起來。

慕容祉沒想這種事各家女兒都會隐忍不發,偏袁小蝶一回來就說了。

很快,所有人都明白了。

片刻後,就見六公子一搖一晃,眨巴着眼睛,帶着雙頰印有五爪印的傷痕回來了。

慕容祉一見,先還能忍,頓時爆笑起來。

雲羅垂首暗笑:這一招好,無論對是不對,先告了狀再說。是你調戲人家未成,反被人給揍了。她一早就知六公子是個好色的,只不想,居然對袁小蝶動了邪念,活該被袁小蝶給猛揍一頓。

六公子見慕容祉笑,心頭火氣更大,指着袁小蝶道:“大哥,這丫頭……丫頭調戲我不成,還把我給……給……”

還想再說,慕容祯大喝一聲“夠了”,厲聲道:“袁姑娘是雲五公子的人,是我們府裏的貴客,便是我也得敬重三分。自個惹了事,還反咬一口!丢人現眼,還不回屋裏反省己過,我與你們先把話說到這兒,雲五公子和他的人誰也不能開罪,你們得敬着,敬他們主仆如同敬我一般!”

五公子見慕容祉“撲”的一聲也跟着笑了起來。

想調戲人不成,反惹了一身的騷。老六近來太猖狂了,連連得手,眼裏越發認為天下他第一,竟遇着了袁小蝶,還被揍了一頓,傳出去,還不得丢死人。

六公子又氣又急,直憋得一張臉通紅。

他不服氣!

不就是個丫頭麽,會有些拳腳工夫就了不得了,要不是看她長得好看,他才不會碰她呢。

六公子拉着臉,抱拳道:“雲五公子,在下是真心喜歡袁姑娘的,請你把她賞給在下為侍妾?”也許這樣,還能挽回幾分顏面。

“錯!”雲羅脫口而出,“袁姑娘不是我的奴婢,是我請來的女镖師,更是我的朋友和知己,便是我也得敬重她。你若喜歡她,只管問她去。”

袁小蝶抱着劍,一臉冰冷,實在厭惡透了這家夥。“屬下這一輩子就服侍公子,此心不改。”

六公子道:“你……別給臉不要臉,袁小蝶……”

慕容祯厲喝一聲“住嘴”,一臉肅容,“你們幾個聽好了,有些話別讓我說二遍,雲五公子主仆是我們府裏的貴客,誰也不得放肆,再有下次,別怪我翻臉無情!慕容祿,去賞罰室領十棍!”

已經被打了,還要再罰?這是不是太重了?慕容祉立時起身,“大哥”。

慕容祯道:“誰也不得求情,拉他下去領罰。再敢多言半句,禁足三月!”不是說,而是厲吼出來的。

六公子最是個愛玩的,是寧可挨打,也不願被禁足的主。

左右過來兩名護衛,架了六公子就走。

六公子垂頭離去。

慕容祉咬了咬唇,估摸着六公子走遠,方抱拳道:“大哥,我吃好了,我回屋讀書去。”

五公子也起身抱拳,“我也吃好了!”眸露怯意,生怕再招惹了慕容祯。

慕容祯應了聲“過幾日,我便要考究你們的功課,雖說大了,可父王不在,我身為長兄自要過問一二。”

慕容祉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要考究功課啊,“不知大哥要考我們武功還是文章?”

“都考。”

慕容祉拉了五公子,兩個人似老鼠見着了貓兒一般,一溜煙就跑得沒影。

雲羅不由得笑了起來,露出兩排潔白的貝齒,還有唇角的醉人的酒窩,“真有意思,早前對你敬重有加,有說有笑,這轉眼一個個都面露懼意,你……有這麽可怕?”

慕容祯看着他們害怕的樣兒,“這些日子指定沒好好練功、讀書,否則不會跑得那麽快。”他吐了一口氣,“整日的就知道玩,不給他們點壓力,就不知道刻苦用心。”

丫頭捧了幾蠱漱口水,二人紛紛用過,飲一口,吐一下,反複換了三蠱水,又洗了手,方才離開膳桌。

夏候逸領了袁小蝶到曙堂廂房用食。

慕容祯仿佛已經忘了罰了六公子的事,笑道:“下兩盤棋吧?”

“權當消遣,贏了無獎,輸了無罰?”

“若無獎罰,豈不無味,不成,不成!”慕容祯連連搖頭,“還照老規矩?你若輸一盤,留在我身邊十日;我若輸一盤,消你二十日,如何?”

雲羅的棋藝不錯,可與慕容祯相比,還是差了一大截。

拿他的優與她的劣比試,她這不是在找死麽。

雲羅搖頭。

慕容祯想了一陣,與她相處這些日子,倒甚是有趣,一則她懂曉的東西不少,他說什麽她都能聽懂,可不就是最好的謀士。“玩藏弓射覆如何?”

藏弓,便是手握一樣東西,讓參與的人都來猜,一旦猜中就算贏。還有一種,是以花生米、黃豆、或金銀锞子若幹,選兩樣器皿罩上,然後大家來猜數量。

射覆,則是指的将若幹支箭丢入瓶子裏,十支算一次,看數丢進瓶的支數最多。也有的,是丢旁的東西進去,比如丢花生米、黃豆,又或是采來的花朵等等。

雲羅心不甘,情不願地道:“玩藏弓吧。”

很快,慕容祯令小鄧子取了金銀锞子若幹。

要玩時,袁小蝶與夏候逸已經用罷了午食,在偏廳裏候侍。

小鄧子拿着兩個大酒盅,左右手事按住一蠱,道:“誰先來?”

雲羅微笑道:“賓主有別,主為尊,賓為貴,祯世子請!”

164 藏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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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祯微眯着雙眼,“按照規矩,誰的數最接近實際數,誰就為贏。”指着左蠱道:“我猜二十七。”

兩種锞子,有五分的金锞子,全是狀元及第、馬上封候的,又有五分的銀锞子,是玉堂富貴、筆錠如意的,各有三十枚,混于一處,只用兩個酒盅蓋住。

雲羅生眸盯着酒盅,瞧不見裏面的,按照這種玩法,猜左猜右皆可,她指着右蠱,正待開口,慕容祯道:“你可不能猜右蠱有三十三,我猜了左蠱二十七,就等同猜了右蠱三十三。”

雲羅勾唇一笑,真是小心眼,統共六十枚,要是猜右蠱三十三,竟不是一輸皆輸,一贏皆贏:“右蠱三十一。”

音落,慕容祯盯着小鄧子數右蠱,不多不少正巧是三十一。

雲羅得意地道:“四個月零十天,減去二十天,再減這把的十天,是三個月零十天。”

不過是才贏一次。

“再來!”

小鄧子一把扣上,慕容祯攤手道:“這次你先!”

雲羅想了片刻,“左蠱二十三,右蠱三十七。”

“左蠱二十七。”

小鄧子再數,左蠱二十五,按照約定,雲羅的數字最接近,又算她贏。

又連猜了幾把,幾乎把把都是雲羅贏。

而三個月零十天的賭約,就剩下最後十天了。

昔日贏她,他可贏得不易。

慕容祯咬咬唇,“再猜一次,你要是勝了,便消了最後十天,要是輸了,便恢複到三月零十天,以下棋定輸贏!”

“無賴!”雲羅罵了一句。不就是他輸了,才沒幾個回合就要耍賴。

慕容祯勾唇,露出幾分詫色,沒道理回回都是她贏。想當初,他玩藏弓可是個中高手。

雲羅道:“賭就賭。”

慕容祯陰陰地笑着,“這一次,我不猜,就讓你來猜,猜左、右兩蠱各自的枚數。”

“好!”

“且一分一毫都不差了,要是差了,之前贏的一概不算。”

笑得這麽陰險,非奸即詐,一看他那笑就有陰謀。

雲羅應了聲:“為防使詐。現在你就站起身來,離桌子三步距離。”她一歪頭,“小蝶幫我盯着他,謹防使壞。”

慕容祯心頭微沉,當真謹慎。

兩人皆離桌案三步外。

小鄧子将桌上的锞子打亂後。重新用酒盅蓋了兩堆。

雲羅看着酒盅,想着落蓋時的那一剎景物,慕容祯沒道理笑得這麽詭異,一定有問題,她數來數去都少了一枚,對,一定是這樣。

另一枚被他藏起來了。

慕容祯指着桌上:“猜呀!左蠱多少?右蠱多少?”

“左蠱二十三。”

他依舊笑得詭詐。只怕這回你要猜錯了,以為自己精通藏弓,沒想雲羅也很厲害,遇上了她,他就沒贏過。

“小鄧子,數!”

小鄧子與袁小蝶細數了一遍。

袁小蝶道:“公子。不多不少左蠱正好是二十三枚。”

慕容祯道:“這麽說,右蠱是三十七枚喽?”

“錯!”雲羅吐出一字,“右蠱只得三十六枚。”她調過頭來,眸光裏掠過一絲狡黠。

袁小蝶低聲道:“公子,這桌上統共是金銀锞子共計六十枚。”

怎麽說加起只得五十九枚呢。不對啊!

雲羅一語道破:“是算上被祯世子藏起來的那枚麽?”

她看見了?

他可是很小心的偷了一枚藏起。

他笑,頗有些尴尬。

雲羅笑,是滿滿的自信。

雲羅道:“小蝶、小鄧子,數啊!右蠱三十六枚,另祯世子身上還有一枚。”她揚着頭,難怪要她分毫不差,居然使詐,“早前說的是猜桌上的,可沒說猜他身上的。堂堂七尺男兒,你該不會耍賴說要猜你身上的吧?”

慕容祯幹笑了兩聲,“你不會離開的,對吧?還有幾日才到一個月,嘿嘿……”

雲羅伸手,輕拍着他的胸膛:“再玩一把,着人取些金銀锞子來,我們再猜。這一次不知總數幾何,若是我猜中了,今兒就可離開。”

她說得這麽有信心,一定是藏弓的高手,他才不要上當。

“要是下棋倒可試試!”

雲羅微眯着眼睛,突地一凝,“又和我玩心眼,明知我下棋不如你,你偏要和我下。我還想玩藏弓呢。”

慕容祯朗笑兩聲,她到底是怎麽猜出來?

他太好奇了!

朗聲道:“小鄧子,再取金銀锞子來,這一次,你要是猜中了,剩下的幾日也一并消了。”

“此話當真!”

“君無戲言。”

不多會兒,有人送來了一蠱金銀锞子,沒有數是多少枚,混合在桌上的锞子,在倒落的片刻,雲羅近乎頻住呼吸。

慕容祯接過兩蠱,“這一次我來,你且再猜。”

許是太多了,兩只蠱有些蓋不完,最後桌上還餘了二十一枚。

慕容祯凝眉道:“左蠱多少,右蠱幾何?”

雲羅還在心裏計算着,當他的大手握着酒盅在蓋锞子時,她也在數,那一幕如同放電影一般地回放着,她又細數了一遍,啓口道:“左蠱六十五,右蠱六十九。”

慕容祯松開左蠱,小蝶和小鄧子細數了起來。

不多會兒,只聽小鄧子驚異地道:“世子,雲五公子猜中了,不多不少正是六十五。”

慕容祯如同見了鬼,看着雲羅的表情多了幾分探究,“再數右蠱!”

夏候逸此刻甚是好奇,站在一邊細數着右蠱罩住的锞子數。

數到後面,連小蝶都跟着興奮起來,而最後的聲音卻隐隐有些遺憾:“公子,右蠱六十八。”

雲羅卻跳了起來,伸出手指,點在下巴上,一臉深思,“明明是六十九,怎麽只有六十八呢?”

小蝶又數了一遍,“公子,确實只有六十八。”

慕容祯朗聲大笑了起來,聲聲笑語回蕩蒼穹,“怎麽輸了就是輸了,就算猜中了左蠱,可右蠱的數字不對。”

雲羅閉上眼,還在心算着,她壓低聲音,“統共是一百五十五枚,沒罩完的二十一枚,左蠱六十五,右蠱六十九,怎麽會少了一枚,不對啊,不對啊,我數過之後,又合過數的,怎麽算右蠱都該六十九枚。”

小鄧子笑道:“雲五公子,右蠱确實只有六十八枚。”

慕容祯道:“你不會懷疑我耍詐了,連我都不知道總數幾何,左右又幾何?”

她才不會耍賴呢。不就是還有幾日麽,那麽多日都呆了,不在乎再多呆幾日。雲羅抱拳:“今兒累了,我先回屋歇着。”

慕容祯攤手,“請便!”

待雲羅與袁小蝶出了院門,夏候逸面露驚色:“太厲害了,差一點雲五公子就猜對了。”

“他猜中了!”慕容祯攤手左手,在他的掌心竟有一枚金燦燦的锞子,直驚得小鄧子和夏候逸頗感意味。

夏候逸想着,早前數左蠱,他們的目光都盯在桌上,“難不成這一枚是世子趁小鄧子和袁姑娘數锞子的時候藏起來的?”

“避開你們的眼睛易,要避開她的眼睛不易,是我與她說話的時候動的手足。”慕容祯很是意外,“我幼時就曾聽宮裏的先生們說過,世間有一種人,與生俱來擁有一種過目不忘的本事,早前不敢相信,可如今卻不得不信了。雲五在小鄧子将酒盅的锞子倒入桌上時,便已經數出了那裏面的數量,因為锞子太多,酒盅蓋不住,她也趁在那當口數出了左蠱、右蠱的數量。所以最後,她會疑惑其間少了一枚……”

夏候逸恍然若悟,若非親見,也許他不會相信世間會有這樣的人物。“因為早前,世子使過一回詐,所以這第二次,她也沒懷疑是世子藏了一枚。”

“她沒懷疑我,那是因為她太過自信,更是因為她知道我們所有人都和她不同,沒人會在倒锞子的剎那就數出新添的锞子數量。”

雲羅!慕容祯輕喚着這個名字,這樣聰慧的女子世間罕有,他又怎麽會放過。他勾唇一笑,“回頭再誘她下棋。”

慕容祯對自己的棋藝充滿信心,上次與雲羅下棋之後,十局十勝,明知她與他的棋技相差甚遠,但他要的就是必勝。

夏候逸笑道:“她自知棋藝難與世子相論,只怕不肯再下。”

“如果我說,輸一局留伴身邊十日,而她要是贏一局便可抵捎之前的所有敗局,你說她會不會答應?”

夏候逸搖頭,對于答案難以預知。吃一塹、長一智,雲羅領教了慕容祯的棋技,定不會再拿自己的劣勢去對夏候逸的強勢。

慕容祯陰陰笑道:“得誘她與我下棋,她想離開,沒那麽容易。”這不是說,而他的決定,仿佛要是雲羅不跳到他這個坑裏,他定不會善罷幹休。

雲羅一路出來,還在想之前的事,也許是在锞子倒下時數錯了。

她吐了口氣,勝負已分,就算差一點,到底是輸了,“小蝶。”

袁小蝶低應一聲。

目光相遇,雲羅釋懷一笑,“還有幾日,我們就可以離開了。”

“是。”

“離開這裏,你想去哪兒?”

“屬下已經說了,餘生都跟着公子。”

165 哄騙

雲羅低頭笑了,“到京城已有兩日,還沒見着慕容祎。你一會兒去趟百樂門,幫我打聽一下,看看近來神寧府有什麽新消息?”

袁小蝶應聲“是”。

回到客院,雲羅取了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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