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一回回地失望,一次次的期盼

說、編編劇本就好,動不動就得寫詩詞。頭疼啊。

次日,起得不算早。

但雲羅卻精心打扮了一番,連帶着袁小蝶也換上了一件更鮮豔的衣裳。

待她們出來時,慕容祯已經候着了,沒有騎馬,卻備的是馬車。

小鄧子笑道:“四公子、五公子、六公子已經出發去鄭府了,雖說是辰時開始,卻有些等不及了。”

馬車巅簸搖晃間,曲折迂回,兜兜轉轉。在京城的城東、城南一帶,雲集着普天之下的權貴之人,有占據偌大一塊地盤有萬畝之地的長樂宮,而這皇宮便占據了偌大京城的十之六七,餘下的這三四成才是京城各權貴府邸、天下商賈宅邸、尋常百姓之家。

鄭府花園內。株株石榴吐蕊,殷紅如火似血,點綴在碧葉翠枝之間。鼻中又聞香風陣陣,眼中只見紅花綠葉。雲影花光或明或暗,交相吞吐;園中薔薇叢全,端的是十分的悅目賞心。園中有片偌大的茵茵綠草坪,在其間拉搭了兩處帳蓬頂。沒有四面帳牆,只得幾根繩索、幾根竹杆支撐着,用來躲蔭歇息。

這,是宴請男客處。

再往西,有一座石橋,約有三丈來長。能容二人并行,橋頭站着幾個婆子,清一色着了藍灰衫子、青褂子,挽着一樣的發式,像打手、門神一般。不容男客越過了那道石橋。

前頭領路的,乃是戶部鄭尚書的大公子,約有二十出頭的年紀,舉止優雅得體,“世子、雲五公子,石橋那頭是女客區,還請莫要越過石橋,免得鬧出誤會來。”

雲羅眺目望去,隐約瞧見了石橋垂柳、花影之間,有一抹抹倩影掠過,空中飄飛着幾只紙鳶,或蝴蝶,或蜻蜓,更有一尾可愛的錦鯉。

鄭大公子道:“世子、雲五公子請上坐,請!”

敬慕容祯,對于鄭府來說,他算是稀客、貴客。

重雲五,則是因為雲五乃是天下出名的才俊人物。

雲羅掃看了四周,卻見不遠處坐着慕容祉,三個人正低聲說着什麽,然後笑作了一團。當看到慕容祯的目光投射過來,幾人都止住了笑,規規矩矩地坐直身子,一副恭敬謹慎的模樣。

雲羅“喂”了一聲,“你是老虎麽?你不來,我瞧他們三個玩得挺自在,你一來,他們連笑都不敢了。”

而這頭,慕容祉正小聲地道:“怎的大哥來了?”

“誰知道呢?大哥自來不喜歡這種應酬,便是我們府裏的他也不喜歡。”

“不會是知道了什麽?”

“不會!”

“反正今兒我們是來玩的,只要我們不做得太過分,大哥是不會管我們的。”

慕容祉大膽地沖慕容祯賠了個笑臉。

六公子到底有些發怵,想到昨兒的十棍子,心裏一陣寒涼,被袁小蝶打過的左眼,雖然敷了雞蛋,還有些瘀青,千綠又給他撲了粉,這讓他一張臉白得像死屍,猛然一瞧,有些怖人。

五公子小心翼翼,不敢看慕容祯,甚至連周遭的其他人都不看,只一個勁兒地捧着茶盞喝水。

雲羅抓了一枚果子,一口咬下,“坐着也無聊,不如四下走走。”

慕容祯依舊坐着,“別走太遠!”

雲羅回以一抹笑。

她漫步在花叢之中,站在一人高石榴樹前細賞着,這石榴花若說好看,遠不及嬌蘭、芙蓉,要說香味,也不如桂花、栀子,又不是有多少,男客這邊也只得兩樹,想來女客那邊也不會多。

雲羅瞧了一陣,搖了搖頭,只聽有人輕呼一聲:“你可是雲五公子?”

說話的是一個嬌俏可人的少女,瞧她的打扮似府裏的侍女。

雲羅應道:“正是。”

侍女笑容燦爛無瑕,“能否勞公子搭把手,這是我家小姐的百壽圖、繡的屏風等物,正要送到前面供夫人、太太們欣賞,奴婢實在拿不動了。”

雲羅看了一眼,那侍女指着不遠處的小院,“就在那邊,那邊是女客歇息的小院。”

“姑娘,這不妥。”

侍女欠了欠身,巴巴兒地道:“拜托公子了,我實在拿不動了。這會子,那裏沒人,你就幫奴婢把東西送過去。”

雲羅應承一聲,接過兩卷字畫,跟着侍女的身後。

坐在貴客席上的慕容祯微眯着眼睛,嘴裏低罵一聲“笨蛋”。

夏候逸雙眼四下警惕,道:“世子,袁姑娘呢?”他看見袁小蝶離開了。慕容祯卻只瞧見雲羅幫一個侍女拿字畫。

慕容祯起身道:“你且呆着,我去去就來!”

夏候逸應聲,依舊四下尋覓着袁小蝶。

雲羅離了座,袁小蝶去哪兒了?

慕容祯小心地尾随其後,只見雲羅随那侍女進了院門,将手裏的字畫放到花廳的桌案,正要出來,只見門後躍出個人來,揚着棍子重重擊下。

慕容祯吐了口氣,他一瞧就知道那侍女不懷好意,那麽多人,誰也不找,偏就找雲羅幫忙,這本身就有問題。場上衆公子、少爺多帶侍衛、書僮、小厮的,尋哪家的下人搭手幫忙都成,萬沒有央求一個尊貴的公子幫忙的。

這不,她正要離開就着了別人的道。

慕容祯快奔幾步,見四下無人,縱身一躍上了屋頂。

偏廳裏設有小憩的小榻,又有一張挂有繡帳、輕紗的芙蓉帳。手握木棍的是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女,衣着上好的杭綢,戴着珠釵,一瞧就是哪府的小姐,與侍女一道扶住雲羅,膽怯的看了一眼,道:“還好!還好沒有傷着。”

侍女低聲笑道:“小姐放心,你這打人的法子,昨晚可是反複練習過好多回的,要是打得太重,二柱那小子可白挨了。”

少女歪頭看着雲羅,面露癡迷。

侍女嘴角一揚,“小姐快扶他到帳裏,一會兒奴婢就去叫人,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

少女狠狠的瞪了一眼。

兩人将雲羅扶到帳上,侍女告退離去,不忘小心地阖上房門。

少女坐在床沿,看着雲羅那張白皙如雪的肌膚,還有那俊俏的眉眼,心頭一樂:“雲五公子,我可是對你一見傾心呢!”擡起手臂就要解開衣帶,只聽一陣輕微的聲響,回過頭來,卻是個着蛟龍袍的男子,正要出口,渾身一麻昏睡了過去。

慕容祯抱住了雲羅,“還以為你多聰明,這麽容易就被人算計了。”縱身一閃,将他藏匿到暗處,估摸着一時半會兒無人尋到,這才離去。

袁小蝶在周圍轉了一圈,正要尋雲羅回禀,貴客席上哪裏還有人,不由得面露詫色,“夏候侍衛,我家公子呢?”

被她一問,夏候逸才回過神來。道:“世子尋你家公子了,我家世子去哪兒了?”

兩人慌張尋覓。

慕容祉走了過來,“出了什麽事?”

袁小蝶道:“四公子,世子和我家公子不見了,能去哪兒呢?”

慕容祉喚了五公子、六公子來,吩咐道:“四下尋人,走!”心裏暗想:這些人好大的膽子,算計人都算計到豫王府來了。

袁小蝶在周圍尋了一遍,還是不見雲羅的身影。

衆人兵分幾路,在周圍尋找開來,六公子一邊喚着“大哥!雲五!”一雙眼睛卻不安分的瞟來瞟去,看着女客宴會場上的年輕小姐們,正瞧得起勁,身後被人一拍,一回頭,卻是如鬼魅一般的慕容祯,立時面露怯容:“大哥”,畢恭畢敬地垂下頭去。

169 失譽

慕容祯道:“我是老虎?你這麽怕我作甚?”轉而笑道:“六弟喜歡美人?”

六公子一驚,忙道:“奉場作戲!奉場作戲……”

“好了!”他伸手輕拍,“喜歡便喜歡,英雄還難過美人關呢。哦,那屋子裏有個昏倒的美貌小姐,許是中了藥……”

六公子立時擡頭,意外地看着慕容祯。

他淡而古怪地道:“丫頭玩多了,不敢碰正經小姐了?”

“誰說的?”六公子擡起頭來,慕容祯那意思,分明就是在告訴他,那邊的院子裏有個好看的小姐,“在哪間屋裏?”

“花廳旁的珠簾進去,芙蓉帳內。”

還真是要他去呢。

六公子頓時樂了,誰說他只玩丫頭,他也是很有品味的,如獲至寶似的,一溜煙就往用來準備給女院小憩的院子裏跑。

身後,是慕容祯的聲音:“放聰明點,別讓自己惹上麻煩。”

六公子明白這話的意思,“我知道。”

有美人啊!他如同愛吃魚的貓,一轉眼的功夫就進了院子。

此刻,女客宴會場的花園裏,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淑芳院出事了,快去瞧熱鬧。”

頓時所有人紛湧而動,便見有人正往那頭的小院子移去,早前女客們來時,便聽府裏的下人們說,那裏是用來招待女客們小憩的地方,但通常這種地方都易出事,沒有三五個人結伴而去,單獨一二人是不會去的。

雲羅剛睜眼,還來不及說話,一把就被慕容祯捂住了嘴,“你……”卻見他指着外面床上。要避開所有人耳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趕在六公子前面回來可不是易事。

“雲五!雲五!你跑哪兒去了?”尋過來的是六公子,正四下審視,瞅來瞅去目光就落到了床上。上面正躺着一個女子,如花似玉,十五六歲的年紀,不由“呵呵”一笑。他近乎自言自語地道:“是不是淩雨裳那丫頭算計的人?雲五沒尋着,卻遇見個美人,不要白不要!只是……大哥怎麽知道這兒有美人。”

六公子跟得了打賞一般,摩擦着雙掌坐在床沿上,不說多話在那昏睡的女子身上又抓又摸一番。

雲羅扭頭看着慕容祯。

他一臉肅色,估計看到自己這樣的好色的弟弟頗是氣惱吧?

他低若蚊鳴般地罵了一句:“明知有詐,你還往裏跳,那床上躺地便是算計你的女子。”

你要救人嗎?

雲羅初是意外,很快咬唇,面露怒容。一副只管看好戲的模樣。

六公子跳上了床,迫不及待地解開那昏迷女子的衣襟,正要下手,便聽到外面傳來一陣說話聲。

兩個神色詭異的白衣蒙面人,一個扛着名少女。另一個則扛着個錦袍男子進來。

六公子一急,裹了被子将自己與那少女藏了起來。

白衣蒙面人将二人抛到床上,白衣甲看着床,白衣乙道:“今兒的任務重,先解決一個,還有五個要處理呢,你趁着這會兒盡快再弄一個來。”

二人很快出去。

六公子從被子底下探出頭來。看了眼那個錦衣男子,微微皺眉:“慶豐候的三公子?”伸出腿來,狠踹了一腳,昏迷的慶豐候劉三公子便頓時跌下了床,衣袍已開,袒露出胸膛來。六公子先褪了早前女子的衣衫,在她臉上胡亂親了幾口,狠狠地刺入女子的身體,正忙乎搖擺着,又有人送了個女人來。

雲羅一臉茫然。低聲問:“這是怎麽回事?”

慕容祯不屑一頓地道:“但凡這樣的宴會,總有這樣的事發生,見慣不怪。”

“後面進來的女子是無辜的。”雲羅咬咬唇,“你別出去,六公子怕你,你一出現,我怕将他吓出病來。”她縱身躍下屋梁。

六公子聽到放緩了動作,驚呼一聲:“誰?”

雲羅淺笑嫣然,“是我!六公子且忙着,我只帶走那兩個。我只問一句:她們倆是不是被昭寧郡主算計的?”

六公子滿是愕然:“你……怎麽知道?”

那麽說,就是了。

雲羅走到案前含了兩口茶水,給二女一噴,兩人悠悠醒轉。

六公子只作未見,自在床上忙活着他的事兒,這回可不是丫頭,竟被他大哥小窺,他不僅會玩丫頭,也會玩這種小姐的,心裏正得意着,今天算是揀了漏,白揀了個床上美人。

醒來的二女正要說話,外面傳來了說話聲,是一個女子的聲音:“剛才有丫頭來報,說這用來休憩的女客院有異響,來!來!快打開門。”

二女一扭頭,便見床上衣衫不整的男人,而地上還有一個昏迷的男子。

雲羅微微點頭,拉了她們就往隐秘處藏,待她回到藏身地,已不見慕容祯的身影。

進來的,并不是淩雨裳的丫頭,而是鄭府的丫頭,她顫着雙臂指着床上,不由得驚呼一聲,不是制造成她家小姐被輕薄的假相,怎的瞧上去不是假的,倒更像是真的?

鄭大奶奶厲聲道:“是誰在哪兒?誰?”

此刻,昏迷的女子倏地睜開眼,卻看到自己身邊陌生的男子,不由得驚呼出口。

六公子微微一笑:“不是你勾引的我嗎?這會子反倒不認了?”被人打擾,六公子只覺難以控抑,突地大呼兩聲,身子停了一下,渾身一顫,卻入得更深,抓住身下女子的雙肩,那女子只覺自己被撕裂一般,想要推開,他卻是這樣的緊,似與她粘在一處。

鄭大奶奶又喝問一聲:“誰?再不說話,我們就過來了。”

六公子簡單一攏褲子,轉身道:“看什麽看?是我撞見她算計男人,瞧見了沒有,這地上還有一個呢,她這麽想要男人,我便成全了她。是她谄媚說要服侍我,送上門的美食,豈有不要之理?”

六公子天不怕、地不怕,說得很是難聽,既然被人撞見了,他也知道這是淩雨裳一早算計好的,只是不曉得這是哪家的小姐,但還記得名單上的幾人:“你是……是文二小姐?馬三小姐?還是莫大小姐、吳大小姐、程四小姐?”

他一口說出,随着他的詢問,藏在暗處的馬三小姐、莫大小姐不由一陣驚駭,如果真是她們在,只怕長出三百張嘴也說不清楚了,當六公子說出她們的身份時,二女不由一顫,道不出的恐慌。

鄭大奶奶伸手厲喝,原以為是來瞧別家的熱鬧不想竟是自家的醜事,“你……你到底是誰?”

六公子下了床,棄下輕泣不已的鄭二小姐,“在下慕容祿,你且問問她,是我輕薄的她,還是她勾引的我?這可是在鄭府,我人生地不熟,要不是被引誘來此,怎會要她?看見了沒有,那昏迷的劉三公子便是證人,他也是被她勾引的……”

鄭夫人攜着兩個女兒趕來,看到這一幕時,險些沒被氣昏過去,顫着身子,指着鄭二小姐:“當真是個沒臉面的,居然幹出這等事來……你……到底是庶出……”

原來,這女子并非鄭夫人所生,乃是鄭尚書的大姨娘所生。

鄭二小姐輕呼一聲“母親”。

鄭夫人道:“住口。”不就是一個庶女,萬不能因一個庶女累了自家的親生女兒,“出了這種醜事,讓各位夫人、小姐見笑了。六公子,你看這事……”

六公子頗是失望,“原是庶出的?你要知道,是她勾引的我,可不是我輕薄的她,這可是你們府裏,我怎能做出格事來,看在她已是我的人份上,我勉為其難先收下吧,但給什麽名分,我可不敢保證,你是知道的,我們豫王府的門檻高,尋常人入不了。”

這邊的事還沒料理完,又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不好了!文二小姐被采花賊輕薄了,在桃林裏被人發現的,快去瞧瞧!”

衆人驚呼一聲,這文二小姐算是名門閨秀,所有人一股風似地奔了出去。

鄭夫人母女依舊留在屋裏。

六公子冷眼看了眼鄭二小姐:“還以為是個身份貴重的,哼!原是個庶女,鄭夫人瞧着辦,要麽把人送到我府裏,要麽就當這事沒發生過。”

鄭大小姐、鄭三小姐一臉憤然地盯着鄭二小姐。

鄭二小姐扒在床上,哭得痛斷肝腸:“大姐、三妹,我……是被人算計的!”

鄭大小姐道:“你是被人算計,還是旁的原因,你自個兒清楚。”

正想趁着這機會給她們物色夫婿,鬧出這一出來,雖是庶出姐妹,總是連累了她們兩個。

鄭夫人咬了咬唇,“來人,給她收拾一下,回頭把她送到豫王府。”

鄭大小姐、鄭三小姐出了屋子。

鄭夫人狠聲道:“你若想尋短,可別在鄭府,枉費我厚待了你十五年,往後好自為之吧。今兒這事,我自會查明。”

鄭夫人攜着丫頭離去,只餘下剛剛醒來的劉三公子與鄭二小姐。

劉三公子一臉茫然,看到衣衫不整的鄭二小姐,正要說什麽,卻見暗處走出了雲羅與馬、莫二位小姐。

鄭二小姐指着雲羅:“是你害我,是你!”

雲羅冷聲道:“你倒會倒把一靶,騙我搭手幫忙送字畫的是你的丫頭吧?你是想設計讓我娶你?”

“我一介官家小姐,仰慕于你也有錯麽?”

170 冰清玉潔

雲羅道:“仰慕一個人沒有錯,但用卑劣的手段達到自己的目的就是錯。”雲羅神色俱厲,手臂一揮,叩住她的下巴,“說!你到底和昭寧郡主達成了什麽目的,為什麽會幫着她算計害人?”

慕容祯從屋頂上縱身躍下,吓得馬、莫二女一跳,他厲聲喝道:“劉三,還不快滾!”

劉三應了一聲,扒腿出了屋子。

慕容祯冷聲道:“你可以不說出你和淩雨裳的約定,只要我一句話,可讓你上天堂,一句話也能讓你下地獄!”他濃濃的眸光裏掠過殺氣,居然敢算計雲羅,要不是他及時趕到,雲羅是女兒身的秘密就會曝露出去,既然算計了雲羅,她就該死!

雲羅看着馬、莫二女,兩個嬌弱的、養在深閨的女子,若是被人毀去名節,只怕連死的人心都有,“你們倆可以走了。今兒這宴會對你們來說兇險萬分,萬不可落單,近日出門更得小心,出去後設法通曉另外兩位小姐,讓她們小心提防。”

莫大小姐驚道:“雲公子的意思是說,早前的韓大小姐、候小姐等人也是被昭寧郡主所害嗎?”花容失色,她無法想像,要是在床上的是她自己,這會子只怕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鄭二小姐流着淚,她只能嫁豫王府的六公子了,雖說與她想像的雲五差了許多,到底也不算太壞。六公子還沒有正妻,只要她用些心,許還能扶正。可六公子也是庶出,身份雖算不上尊貴,到底也是皇族。心頭糾結一番,咬了咬唇,這主意原是淩雨裳給她出的,打昏雲五的人也是淩雨裳派來的侍衛。

說還是不說?

馬、莫二位小姐出了偏廳,手拉着手兒。彼此都捏得極緊。

馬三小姐問:“你是怎麽到這兒的?”

莫小姐努力地回憶,“我和丫頭去出恭,她在外面候着的,我突然就一陣頭昏……”

只怕是中了迷煙。

馬三小姐道:“我是喝了一個丫頭送來的茶水。然後就有些困乏,坐在路邊的石桌上就睡着了。”

二女明白了,她們一個中迷煙,另一個許是中了藥。

如果今兒不是撞見鄭二小姐算計雲五,雲五出手相助,否則她們就……

到底是誰?竟然要這樣害她們。真的是昭寧郡主?

慕容祯冷冷的凝視着鄭二小姐,目露殺氣。

鄭二小姐心頭一顫,“昭寧郡主說……說她們害過她,她要這些自以為是的小姐好看,還說是她們毀了她的良緣。”鄭二小姐很快又道。“其他的我不知道,她答應了我,要想辦法給我謀一段好良緣,我是昨天午後才知道雲五公子要來的,我……是真的仰慕雲公子的才學。”

今兒這事。要不是慕容祯,她是女兒身的就會曝露,要是鄭二小姐一朝怒了,連她一起算給你慶豐候府的劉三公子,後果當真不敢設想。

慕容祯轉過臉去,“就憑你也配?”拉了雲羅的手,“我們走!”

馬、莫二小姐不敢落單。緊随慕容祯與雲五身後離了淑芳院。

他們快,她們也快。

幾人到了宴客的花園,馬、莫二人才舒了一口氣,手拉着手,誰也不敢放松,欠身行禮道:“今日的事。多謝豫王世子,多謝雲五公子!”

雲羅道:“你們倆既知有人要害你們,往後更得加倍小心。那只是我們的猜測,并無證據,莫再落單了。”

馬三小姐擡起明眸。含着屈辱的淚,“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她咬了咬唇,“聽說她在自己的閣樓裏挖出了施行‘姻緣劫’的小人,後來廣平王就得了瘋魔症,她一定以為是我們害她的,所以才……”

莫大小姐道:“這種話,你可別亂說。今兒幸好是遇着了雲五公子他們……”

雲羅道:“你們快過去吧,記住了,千萬不能落單。”

看她們過了小橋。

慕容祯勾唇笑道:“真是奇了,你為什麽不救鄭二小姐,反要救她們。”

“鄭二小姐是咎由自取,算計了我,我為什麽要幫?這兩個女子不同,她們是無辜的。”雲羅言罷,憶起另一個無辜的女子,“陪我去瞧瞧文二小姐,人是在鄭府出的事,只怕鄭府難逃幹系。”

桃花林下,一個衣衫被撕裂的少女正依在一個丫頭的懷裏癡癡落淚,身上披着丫頭的衣衫,淚濕兩頰。周圍都是一雙雙怪異的目光,她不敢看衆人,只見自己的臉埋在丫頭的懷裏。

一名容貌清秀的夫人正指着鄭夫人大罵:“我女兒是在你們鄭府出的事,你們鄭府得擔所有責任?堂堂一個大家小姐,光天化日下被人輕薄了去,你要她往後怎麽活?”

鄭夫人面露尴尬:“文夫人,我們也不想出這樣的事,真的不想啊……”

雲羅正要開口,只聽慕容祯厲聲道:“是誰第一個發現文二小姐的?”

鄭二公子抱拳道:“是……”随着他手指的方向,夏候逸走出了人群。

夏候逸原是出來尋雲羅和慕容祯,走到桃花林就看到地上有個昏迷的女子,衣衫被撕裂,脖頸上還有些許傷痕。

慕容祯道:“把她娶了!”

夏候逸怔忡。他是為了尋找雲羅才尋到那一片的,怎要他娶人,他指着袁小蝶:“還有袁姑娘!”

“袁姑娘是女子,自不作數。”

夏候逸支支吾吾地道:“世子,屬下早有婚約!”

哪有如此霸道的,是他們發出了文二小姐,居然要他娶。

有人小聲議論,有人幸災樂禍,更有的人是在看好戲,事不關己,大家都可以任意瞧別人的痛苦,卻又為自己免遭其難而慶幸。

人群中,傳出一個溫潤好聽的男子聲音,“請文二小姐把手給我!”

是慕容祎!他頭戴束發嵌寶紫金冠,齊眉勒着金抹額,穿件金縷藍蝶二色的穿花天藍袍,腰束刻絲攢花長穗宮縧,外罩天藍色宮緞,腳踏藍底灰紋小朝靴。溫潤如明珠,優雅似谪仙,真真當得“仙君”之名,面若深秋月,色如春曉花,鬓若刀裁,面若含笑,眼似善語。

他微微點頭,文二小姐似着魔一般,緩緩地伸出自己的手腕。

雲羅一見着他,仿佛連呼吸都變得不一樣,早前平靜的眸光裏多了幾分光彩,只定定地看着他,含着與慕容祎一樣的笑。

慕容祯捂嘴輕咳,一聲,又一聲。

她竟似沒聽見,只讷讷地看着慕容祎,雲羅低低地道:“他還懂醫術的嗎?我從來都不知道呢。”

慕容祎握住文二小姐的脈搏,很快放下,“在下可以證明,是有人故意造成了文二小姐被人輕薄的假相,我慕容祎以人格擔保,文二小姐尚是完璧之身,大家若是不信,可以請穩婆驗身。”

文二小姐哭得輕緩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羞紅的臉頰,垂着頭,似乎要把自己藏起來,而衆人的目光太過灼烈,她似要瞬間化成灰燼。

文夫人面露驚色,當她聽說自己去小解的女兒遇上了采花賊,她只覺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了,驚道:“廣平王,你是說我女兒她……她并沒有?”

慕容祎肯定地點頭,“自來驗身,還有一個法子,那便是點宮砂。如若大家不信,可以令會點宮砂的嬷嬷當場證明,但首先得有點宮砂用的蟾蜍血。”

這種東西,自來只有宮裏才有,但偶爾也有大戶人家會備下。

鄭夫人生怕惹上事,他們是新回京城的權貴,要是與京城權貴生了嫌隙,不光兒女的婚事受阻,往後也會被京城各家所排斥,忙道:“正好,我們府裏有這東西,只得還得尋個會點宮砂的嬷嬷來。”

人群裏,莫夫人将手一擡,道:“我會。”

這位莫夫人早前原是宮女,在宮中數十年,也是會的。

有人取了蟾蜍血,這是一種以朱砂喂養的蟾蜍,喂上三五年後,蟾蜍會長得遍體通紅,然後殺之曬幹,制成用來點宮砂的藥物。

莫夫人念着雲五搭救女兒的恩情,先在鄭大奶奶手臂上試了一下,一滴下去,并未見紅。鄭大奶奶捂着嘴笑:“我都是一個孩子的娘了,哪還有這東西。”

衆婦人嬉笑了起來,這給早前蒙着陰雲的事帶了幾分生機。

莫夫人又當場給文二小姐點了,雖只一下,可那殷紅卻似在肌膚生了根,怎麽也擦拭不去。

莫夫人忙笑道:“文夫人,确如廣平王所言,文二小姐還是冰清玉潔之身。”

文夫人舒了口氣,憤憤地盯着鄭夫人,“可今日,我女兒在貴府虛驚一場,險些名節盡毀,這件事我不會善罷幹休。”

文二小姐攏着丫頭的衣衫,此刻驚魂未定。

鄭二公子雙手抱拳,深深一揖,道:“請文夫人息怒,今日這事,我們鄭府卻要擔些幹系,在下……在下願意迎娶文二小姐為妻!”

“良兒!”鄭夫人一聲驚呼。

鄭二公子道:“文二小姐與大妹交好,我們回京之後,大妹常有提及,在下早為文二小姐的賢良所動,就算沒有今日之事,在下也想請母親求全。”

慕容祯掃看周圍一眼,有人在小聲地議論起來,他伸手拉了雲羅:“今日甚是無趣,回去吃盞茶。”

171 仙與魔

慕容祎抱拳道:“文夫人、鄭夫人,既然今日有人故意陷害,難得鄭二公子一片癡心,何不一壞變一好?”

文夫人似有不樂意,看着文二小姐道:“你……可願意?”

文二小姐将頭埋得更低,就在剛才,她都想一死了之了,低低地道:“女兒都聽母親的。”

這就是說,要是文夫人不反對,她是樂意的。

雲羅看着慕容祎。

慕容祯只覺有股莫名的怒火在胸腔裏亂竄,伸手拽了一下。

雲羅冷聲道:“要走你走,我還想呆在這兒。”

不知好歹的,就在之前,要不是他,她就被人算計了去,一回頭就不領情了。

慕容祎一出現,她眼裏就只有他,哪裏還有他慕容祯。

雲羅走近慕容祎,抱拳喚聲“廣平王”,含笑着淺笑。

慕容祎回禮,笑得更為溫和。

這樣的兩個男子,一個溫潤明亮如寶珠,一個優雅似美玉,站立在一處,搶占了所有的風光,比鄭府的榴花更鮮豔,比鄭府花園裏盛放的牡丹更搶眼。

夏候逸跟随慕容祯離去,夏候逸低聲道:“世子,屬下何時開罪了你,你竟要屬下娶文二小姐?”

他猛一扭頭,“人家也是貴門淑女,還是嫡出,難不成還委屈了你?”

“可屬下一早就訂有親事。”

這事兒,他也是知道的,想起了一出是一出,全不顧他的感受。

慕容祯的目光落在雲羅與慕容祎二人身上,“是文二小姐不如你未婚妻美貌?”

夏候逸不曉他這話何意,順着慕容祯的視線瞧去,立時驚醒過來,答道:“世人并非個個都是以貌取人。”

“哦!那你是為何不應?”

“誠信!既有婚約,便只能她一個妻子。旁人再好,都不能越過她去。”

這是夏候逸的真心話,慕容祯似明白了過來,勾唇笑道:“說得沒錯。”驀地轉身。往男客宴會區奔去。

雲羅與慕容祎并肩而行,袁小蝶和郁楓靜跟其後。

“祎,你什麽時候會醫術了?”

慕容祎淺笑醉人,人長得太好看,便是一個笑容就能令人無數女子芳心淩亂,也難怪淩雨裳會如此瘋狂。“從洛陽回來後,便跟着宮裏的太醫學了些醫術。”

“這樣啊……”雲羅笑着,“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人算計了文二小姐,幸好有你,否則一個好好的女子就真的被毀了。”

慕容祎道:“今日。你救了馬三小姐、莫大小姐。”會意的,贊賞的。

目光相遇,終化成淡淺一笑。

也許,再多的話語皆是多餘。

用這樣的微笑相對,就是最好的語言。

鄭夫人與文夫人回房商議兩家兒女的婚事。

鄭二公子抱拳道:“廣平王、雲五公子。一會兒有詩詞會,也請二位不吝賜教,留下墨寶。”

慕容祎暖聲道:“鄭二公子請便,我與雲五稍後即到。”

女客涼亭裏,有人大叫了一聲:“快瞧那邊,是廣平王和雲五公子哦!”

所有人都引頸瞧來。

馬三小姐與莫大小姐相視一笑,今日是雲五救了她們。還叮囑她們要小心、莫要落單,此刻想來,心裏都是暖暖的。

“廣平王,儒雅、潇灑,俊美無雙。”

“雲五公子才華橫溢,風姿不俗。寫的詩詞好美。”

一群小姐頓時叽叽喳喳,勸他們長得好的,贊他們有才華的,溢美之詞不絕于耳。

雲羅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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