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一回府,二人就往慕容祉的院子裏去,兄弟三人打趣了一陣

五公子低笑道:“六弟和總指揮大人說。得過十五才上差。大哥追問原因,他竟說要辦些私事,幸好大哥沒再問。”

慕容祉看着案上的燈燭,愣愣地道:“皇伯父什麽意思?要派大哥辦外差,又讓我們兄弟謀到差使。我瞧着,只怕大哥這次的外差不大好辦,是先賞我們豫王府三個甜棗,再讓大哥去辦苦差呢。”

五、六公子面面相窺,只顧着個兒高興,不想這背裏還另有原因,斂住笑意,愣愣地望着慕容祉。

慕容祉這話最是明顯:我們的差使是大哥的苦差換來的。

慕容祉是要他知道,不要以為什麽事都是天上掉下來,就拿此次的官職來說,這也是慕容祯跑腿說了話。接下來,無論昌隆帝派了什麽差使,他們兄弟都必須去辦。“大哥要辦外差了,這段時間我們不能再生出事來,要是出了差錯,少不得被蜀王黨的人利用、說道。五弟去了監門衛,要摸摸監門衛裏的門道,你接觸的文武百官多,也能把他們各人的事給摸清楚了,看看哪些是蜀王黨的人,哪些是兩派都不是的。”

五公子點頭。

慕容祉又對六公子道:“你進了千牛衛,接觸的都是羽林軍及各侍衛營的人,六弟,這些人裏還有一些是蜀王黨的人,先摸清門道,了解更多對我們總是有利的。他日也備大哥所用,別以為是個中郎将的五品官就氣餒,我們……得和大哥站在一處。大哥待弟弟好,我們也得全力輔佐。父王也說了,在這當口上,最忌的便是自家兄弟不和,可不許生了二心。有了大哥的好,自少不得我們的。”

六公子連連颔首,輕聲道:“四哥可有銀子,我要去千牛衛當差,少不得請同僚們吃飯喝酒。”

慕容祉将手探入懷裏,抓了幾張銀票,“你們各二千兩,我這兒就剩一千兩。”實則在別處還藏有,他就是要讓五、六二人看到,他這個當哥哥的沒有二心,是真心待他們好。

有婆子站在院子裏,俯身禀道:“五公子、六公子,何妃問,這鄭四小姐是你們誰的貴妾?”

五公子見他們盯着自己,搖頭道:“那姑娘也太小了,瞧上去還是個孩子,如今我是要娶鄭大小姐的,把她弄回屋裏來……”越想越不是那麽回事,娶姐姐、納妹妹,不成,這在哪家後宅也都是犯忌的,怕就是姐妹聯手算計其他侍妾姨娘,“鄭家既是給六弟的,六弟只顧收下。”

六公子翻了個白眼,早前想要的是五公子,這會子一訂親就不要人,“我在五哥眼裏是不是就是個撿漏的。”

五公子賠着笑,一臉谄媚,“撿漏的都是寶。”

六公子微斂雙眉,“四哥以為呢?”

南安是安康大公主的女兒,就算是瞧在安康的份上,在南安進門前,他也不能給自個屋裏弄個侍妾,他不比五、六公子原是庶出,他是嫡子,若是慕容祯成了儲君,照矩他就是豫王世子。旁人如何,他不管,但他慕容祉只能暗裏行壞事,面上行善事、好事,這是打小父王、母妃就如此教他的。

慕容祉道:“五月十五,我與南安才正式訂親,如今有了皇伯父的賜婚聖旨,甚是榮譽。我再納妾,那不是在駁皇姑母和皇伯父的面子。”

六公子如恍然大悟,他也是昌隆帝賜婚,這種情況下可不能亂了規矩。“明兒我去回何母妃,先說幾句好話,求着她把鄭四留在身邊調養兩年,好歹得待李氏過了門才提納妾的事。”

慕容祉笑道:“正是這個理兒。”

五公子道:“既然何母妃着嬷嬷問話,六弟還是過去一趟的好。”

六公子抱拳出了屋,随着婆子去了何妃院裏。

六公子小心地瞥了眼站在何妃身後的姑娘,是小了些,但那眉眼倒也不差,憶起鄭二小姐的模樣,想來再過兩三年等她長開了,定不會比鄭二貌醜,心裏也就樂了。說了幾句好話,方才說了自己的意思。“何母妃這次上京,甚是辛苦,把我們兄弟三人的婚事都給辦妥了,小六心裏都記着呢……”

何妃抿嘴笑着,幾個孩子裏,就這六公子的嘴巴最油滑,見人就說幾分好,誇得個個都樂。

六公子又道:“大哥請了賜婚聖旨,将李侍郎的女兒指給我為妻,她未過門,小六也不敢逾矩納妾,好歹等她過門了才能納。”

這多是各大戶人家的規矩,妻妾有別,嫡妻未過門先有侍妾,通常會被世人說道,也容易亂了規矩。先入為主,若是侍妾先進門,少不得與嫡妻為難。就算是為了後宅安寧,六公子也不能這麽做。就算他平日行事混賬,但在這關鍵時候,慕容祉、五公子都是謹慎小心的,都在竭力維護着豫王府對外的形象。

何妃笑道:“我且将她留在身邊教養着,等過兩年你再接回自個屋裏。”她只生了一個兒子,幫着六公子就等同幫了自己兒子一把,如今豫王府的幾個孩子是同心同力,他日如何就難說了,多個人多個幫手嘛。

何妃又問了他們兄弟三個謀到差事,六公子一一回了,何妃面露羨慕之色,她所生的三公子謀到的可是豫郡的文職官差,哪比在京城當差來得好,不由得勾唇一笑,叮囑道:“如今也是副将軍了,萬事不可再像小孩子,聽說李小姐是過了及笄的,只怕回頭就得商議婚期。我已經寫信回洛陽告訴了王爺和王妃,就等他們的回信兒。”

六公子垂着頭,在長輩面前扮出乖兒子的模樣:“父母命、媒妁言,兒子都聽長輩們的。長輩們定明兒成親,兒子絕不會說後日娶妻。”

“你這孩子……”何妃笑了起來。

又寒喧了幾句,六公子起身告退。

181 天災

鄭四小姐微低着頭,不敢看六公子,每一眼都看得極是小心,生怕撞上他的目光,見人還算長得得體,即不如她預想的纨绔樣,也不及她早前心中的白馬王子,好歹過得去。

何妃令婆子在自己院裏給鄭四小姐收拾了一間廂房出來,供她們主仆住,是做侍妾的,不需要學主持主饋等事,想着教鄭四小姐一些廚藝、讓她學些女紅,襄助主母等。

千綠聽說鄭四小姐還是定給六公子了,不過得過兩年才正式給他做妾,心裏就堵得慌,六公子都說送給五公子了,居然賴上了六公子。回頭又想,畢竟是兩年後的事,那時候是怎般模樣誰又能說得清楚。

次日,慕容祉、五公子而要入宮當差,個個都起了大早,同慕容祯一并入宮。

六公子則因拖遲了幾日,抱着千綠繼續睡大覺。

雲羅身上舒服了,她每月這幾日,通常是前兩天血量最大,兩日一個就極少,一過六日就算結束。

十四這天,外面的天氣晴朗

袁小蝶捧着果點進小院,見她立在院子裏看天,笑道:“公子是想出去走走麽?”

雲羅呢喃道:“今天的端陽雨還沒下呢。”

在她的記憶裏,幾乎年年這個時節都是要下雨,可今年端午節前後都不曾下雨,“一會兒收拾一下,備上馬車去郊外走走。晴帶雨傘,飽帶饑糧,這話是有道理的。”

袁小蝶抿着笑着,擱下果點盤子就折回自己的屋子。待她出來時,依然扮成了男裝模樣,也是一個翩翩少年郎,比尋常男子倒更顯俊美。“今兒我也學公子,就着男裝。”

雲羅笑贊“好”,拿了雨傘、幹糧出門。

五月的郊外。暖風習習,衣染馨香,一片片油菜搖起陣陣菜浪,雖無海浪拍岸的壯觀。卻自有田園風情的悠閑自得。悠揚的牧童短笛飄入耳中,給一副寧靜的世外桃源畫面增添了幾分生氣。農夫們在地裏忙碌着,有收割油菜的、除草的、忙着在地裏堆番薯攏的,真一副忙碌的畫面。

“今年怎不漲端午水呢?還等着下了雨,好插番薯苗。”

一個上了年歲的老農夫仰頭看天。

一邊的年輕農夫道:“爹,聽說徽郡大旱呢。”

“那是徽郡,可與我們這裏沒關。”

徽郡與京城、秦郡原本相隔不遠,但對他們來說,仿佛那是遙遠得如同另一個國家的事。

老農夫道:“還等下雨好種呢……”

雲羅笑着走在田埂地邊,“老人家。你放心,幸許就這一兩日就要下雨了呢。”

老農夫搖了搖頭,帶着急切的情緒,“你瞧這天,連雲都沒幾絲。能下雨嗎?”他好奇地看着面前這一對長得俊美的少年,個比個的長得好看,活了這大半輩子,這樣的人物當真是第一次見到,就跟畫裏走出來的。

“會!一定會的。”

老農夫笑道:“借公子吉言。”

雲羅往莊稼田的深處走去,她喜歡這樣的田園風,就連袁小蝶都似換了一種心情。

“公子。你怎麽知道這一兩日下雨。”

“安慰老人家的,他們一年的收成可都指望在莊稼上,我想……上天總是眷顧好人的。”

袁小蝶好久沒見雲羅這樣輕松了,勾唇笑了。

兩個人還沒走出莊稼田,一股清風拂面。

袁小蝶用手擋額,遠眺着:“公子。天邊有團烏雲,不知道會不會下雨。”

雲羅道:“有雨天邊亮,無雨頂上光。”

袁小蝶一臉錯愕,這倒像是農人們常說的,“要下雨了。回到我們的下車的地方,只怕又得大半個時辰呢。”

雲羅笑道:“既尋戶農家吃午飯。”

二人說笑着往就近的農家奔去。

敲了村頭第一家的門,裏面傳出一個女子的聲音:“來了。”

開門的,是一個大戶人家丫頭裝扮的姑娘,生得如花似玉,她一臉驚愕,忙欠身道:“你是謝公子?”

“謝公子?”雲羅吃驚。

袁小蝶在驚詫之後,扮着男人的語調,“怎了?來這裏不可以嗎?”

那丫頭忙道:“不,這裏還沒收拾好呢,能勞公子明兒午後來麽。”

“哦。”袁小蝶應了一聲,“那我們明午再來,你得備好了。”

那丫頭又欠身應了聲“是”,她一臉迷茫,“不是說好了明兒來的麽?怎今天就來了,是六公子聽錯了?”

袁小蝶拉着雲羅,待走得遠了,方低聲道:“公子,那丫頭是昭寧郡主身邊的栀香。”

栀香?雲羅回頭,那戶小院的院門已經合上。

“公子還記得早前我們的人回報消息,說栀香奉昭寧郡主之命在城外租了院子,正在準備新房的事。”

難不成,就是在這裏?

雲羅放緩腳步,栀香準備的新房是給淩雨裳用的,淩雨裳要和誰成親?堂堂神寧大公主的女兒沒有私下與人成親的道理。

袁小蝶道:“公子,這天真要下雨了,快走吧。”

“前面有家山神廟,就去那兒吧。”

主仆快奔幾步,還未進山神廟,就聽到頭頂電光一閃,緊接着便是一陣轟隆隆的雷聲,豆大的雨滴落了下來,雲羅笑着、跑着,與袁小蝶一前一後的進了山神廟。

下雨了!

終于下雨了。

對于農人們來說,盼的正是這場甘霖。

主仆二人坐在山神廟裏,看外面的雨,吃着果點,笑眼微微。

下了一個時辰後,雨終于小了。

山間有雨水潺潺的聲響。

主仆二人出了山神廟,往回趕路,趕了不多久,又遇上了一場,只得在就近的農家安頓下來,不曾想近暮時分又放晴了,方又繼續趕路,回到下馬車的小鎮乘車回城。

一路上,雲羅都在想淩雨裳的事。

雨後的山野,空氣清新,有一股泥土的芬芳。

農人們正頂雨在地裏插番薯苗,即便渾身濕透,卻是濕得歡喜,忙得開心,還連連誇贊着這雨下得好。

回到綠蘿別苑,阿青送來了兩大碗姜湯,生怕她們淋了雨。

袁小蝶連說“我們沒淋着雨,雨停趕路,雨一下就近尋了農家避雨。”

阿青并不堅持,笑着離去。

雲羅喝了姜湯,輕聲道:“再打聽一下淩雨裳的事。”

袁小蝶應聲離去。

雲羅還是不明白,淩雨裳要準備新房做什麽?不由得憶起那日在鄭府賞花宴上聽到的事,鄭二小姐說過,淩雨裳忌恨三月二十六那日去添妝的小姐們,懷疑是她們在她繡閣埋下了詛咒她的小人,才使得她姻緣受阻。

想到此處,她頓時只覺豁然明朗。

袁小蝶已經回來,折入內室,喝了幾口水,方道:“昭寧郡主還住在寶相寺。”

雲羅走近桌案,拿了筆,在紙上寫道:“鬼神之說,信則有之,不信則無。姻緣之事,屬你難溜,非你難留。望自重!”寫罷之後,雲羅看了一眼,她用的是朝廷通常官文的标準字體,也是童試、鄉試、會試時規定的專用的字體:楷書。這種字體,很難辯認筆跡,看起來似乎都一樣的。

袁小蝶遲疑道:“公子,這是……”

雲羅看着紙片,“淩雨裳着了魔,認定她和慕容祎難結良緣,是被人詛咒的,所以她要與人成親解了詛咒,才令栀香在山野準備新房。”

袁小蝶詫異出聲,頗是不敢相信。

有時候,一個人走進死角,便認死理。

淩雨裳許是對慕容祎的感情陷得深,陷得太深了,也至于難以放手。

“公子這是要我把這紙條送給她?”

雲羅點頭,“但願她有所顧忌,不至于一錯再錯,我是要報複神寧府不假,但我更多的是針對神寧和淩德恺。”

是她令慕容祎與淩雨裳退的婚,她報複神寧與淩德恺時,淩雨裳和淩學武都是她要利用的棋子。

“以屬下對昭寧郡主的了解,不會因為這張紙條放棄計劃。公子又何必多此一舉!”

“不知便罷,既然知道了,就得奉勸一句。我已勸過,她若堅持,若是他日痛苦,便是她自找的。”

袁小蝶咬了咬唇,小心地看着雲羅,“在公子的心裏,到底……”卻沒有說出來。

雲羅冷笑道:“可憐之人必可恨!淩雨裳如斯。”又道:“讓她看到就行。”

袁小蝶接過紙條,轉身消失在夜幕。

外面,又下起了大雨。

袁小蝶進了寶相寺,避開僧人的視線,大大方方地走在香客院附近。

後園裏,淩雨裳領着奶娘、桂香正在散步說話,語調倒是平靜的,誰能想到,這個容貌美麗,聲音溫柔的女子會有一個狠毒的心腸。

袁小蝶進了她住的香客房,将紙條擱放到床上,一個閃身出來。

過了半炷香時間,淩雨裳回屋,正要歇息,卻看到床上有一張紙,看罷了字,大喝:“誰?剛才誰來過?”

桂香瞧了一眼,可不是古怪麽?她們就在外面呆了一會兒,怎就有人送了紙條進來。

淩雨裳挑着眉,望着黑夜:“有本事,你別藏頭藏腦,放下一張紙條要脅本郡主,算什麽本事?給本郡主滾出來!”

袁小蝶藏身暗處,那不是要脅,而是在提醒她,搖了搖頭,當真辜負了雲羅的一番好意。

182 冒名頂替

栀香與豫王府的六公子勾結,只怕這背後還另有文章。袁小蝶想到這兒,便拿定主意,明兒就盯着王家莊那處被栀香租下的院子。

次日巳時二刻,淩雨裳喚了奶娘與桂香,冷聲道:“奶娘在屋裏呆着,我有些悶了,要帶桂香去郊外走走,我們會盡快回來的,若是回來得晚些,你也不必大驚小怪。要是趕不回來,自會着人給你捎消息的。”

奶娘只覺得淩雨裳似有心事,昨兒有神秘人留下紙條,淩雨裳一看就頗是生氣,“郡主這是……”

不待她說完,淩雨裳的眸光裏掠過一道寒光。

奶娘再不多說了,“昨兒下雨,郊外路不好走,郡主得小心些。”

淩雨裳起身,攜了桂香自寺中後門離去,外面有一早雇下的轎子。

王家莊某小院,淩雨裳坐在銅鏡前,看着裏面一襲大紅衣袍的女子,美豔動人,她曾想過就這樣嫁給慕容祎,可她們竟解了婚約。只要她用這樣的法子解了巫蠱詛咒,一定可以和他再結良緣。

桂香明白了這是怎麽回事?拉了栀香去一邊,低聲厲斥:“栀香,你不要命了?若是被神寧大公主知道,定饒不得你。”

“桂香!”栀香推開她的手,“要是我不幫郡主辦成此事,她也一樣饒不得我。”她略頓片刻,“桂香,你訓我,還不如去勸郡主,事到如今,她還能停手麽?”

桂香憶起昨晚的那張紙片,明明似有人在暗中相勸,可淩雨裳卻認為是要脅,那人的意思再是明顯不過,鬼神之說不必信,姻緣之事也不必要求,是勸她要看得開些。

栀香冷聲道:“到了今日,我們誰也不能阻止。我要不照郡主的意思着辦。她會用釵子活活将我給紮死的。桂香,你只知道自保,我呢?”她搖了搖頭。

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栀香道:“你去開門。我去禀報郡主,想來是那謝公子到了。”

桂香咬了咬唇,她一個丫頭,哪裏能勸得住淩雨裳。淩雨裳一使起性子來,連奶娘都怕得要跑開。奶娘的面子都不開,一旦動怒,打罵奶娘如同打罵丫頭婢女一般。

栀香回頭,只見一個着大紅袍、戴着猙獰面具的少年進了院子,身後跟着兩名護衛。不是說是謝疇公子麽?怎的瞧着那身形有些面熟。

淩雨裳看着銅鏡一側的面具,那是一只笑臉面具。“謝公子來了?”

栀香道:“是!進院子了。”

“這裏,沒你什麽事,你和桂香去西屋候着吧。”

這座農家小院不大,只三間正房,東邊是廚房。西邊又蓋有兩間廂房,不過是個小戶之家,因栀香花錢租下半年,這裏的人都搬出去了。

紅袍少年大搖大擺進了花廳,微眯着眼看桂香,“喲,這王少奶奶的陪嫁丫頭生得不錯。”

桂香立時垂首。伸手拽着栀香。

栀香的身子微顫,不由得“你……”這分明是六公子,是六公子的聲音,她對這聲音再是熟悉不過了。

紅袍少年笑道:“若是你們倆是王少爺的侍妾,在下倒不妨幫忙,讓你們得個兒子。哈哈……”

桂香羞憤地咬着唇,居然以為她是侍妾,很顯然,栀香和淩雨裳都很小心,不知道編排了一個什麽身份出來。騙了這位謝公子。

看他進了東屋,桂香愠怒道:“栀香,你找的是什麽人?”居然連她們也給打趣欺負上了。

栀香哪敢說這人是六公子,道:“這是郡主指名要的人,他……他是謝公子。”

桂香拉了栀香躲回西屋,院門口自有兩名護衛守着。

六公子進了東屋,合上房門,便看到床上坐着一個大紅衣的女子,頭上頂着蓋頭,屋子裏還貼有囍字,還真當成了洞房一般。他且當是練習,就當他是與李小姐完婚。

六公子笑呵呵地走近床上,正要擡手揭蓋頭,淩雨裳已搶先掉下,露出一張戴着笑和尚的面具,冷聲道:“正事要緊。”

六公子轉過身去,褪去紅袍,待他回頭,發現淩雨裳已平躺在床上,仿佛一頭待宰的羔羊。他故意扮出陌生的聲音,“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沒服侍過男人。”

“誰說的?”淩雨裳冷問,“我男人生了不兒子,要不是婆母逼得緊,我……我也不會想出這法子來。”

編,讓她編。

而他,只是陪她演一出戲。

因是戲,不需要擔任何的責任。

但他可以拿捏住淩雨裳。

六公子爬上了床,瘋狂而粗魯地下手,身子一俯,撕扯着淩雨裳的衣裙,淩雨裳不敢大叫,閉阖着雙眸,耳畔是緞帛撕裂的聲音,當身上一涼,一枚粗魯的吻落在脖頸,不是親,而是在咬,似要将她脖頸上的肉生生的撕下來。

淩雨裳拼命的咬着雙唇,心裏卻把她身上的“謝疇”臭罵了千遍萬遍,都說他最是個溫柔體貼的女人,可他分明就是要将她給撕碎了一般。

時間,在一點點流逝。

桂香與栀香相對而坐,彼此都不再說話。

過了近一個時辰,終于聽到了一陣聲響。

六公子穿着大紅袍,大搖大擺地出來,東屋裏,飄落着淩雨裳的衣衫,紅袍、中衣、小衣……到處都是,有的已經被撕裂了。

六公子整着衣衫,笑道:“哦!春兒,你家少奶奶要是沒懷上兒子,回頭還可找我。哈哈……”

栀香欠身道:“謝公子好走!”

未落音,桂香轉身往東屋奔了去。

淩雨裳一身疲憊,躺在錦衾裏,似被抽幹了所有的活力,就連臉上的面具也都碎去了一角,從脖頸處點點桑葚般的印紅落入眼簾,淩雨裳的雙臂全是一枚枚被指頭捏過的紅印。

桂香輕呼一聲“郡主”,滿是心疼的道:“奴婢給你備些吃食來。”

淩雨裳擺了擺手,“不了。”真疼,那家夥就是個禽獸,居然在她身上瘋狂如野獸一般,太可怕了,一瞧就是個中高手,她似乎是瞧錯了人,怎的就選中了謝疇呢?“你着人給奶娘送個信去,就說我……我今晚要在莊子裏歇下,明日一早就回寺裏。”

桂香應聲。

栀香靜默地拾起地上零落的衣衫,當她拾起粉藍色的肚兜時,微微一怔,這肚兜似乎是新的。

桂香扭過頭來,見栀香拿着條粉藍色的肚兜,想說什麽,終是止住。

栀香與桂香服侍着淩雨裳着好亵衣、中衣等,綢單上洇染着可數的三四朵紅梅,還有一些污濁的漬印。

栀香取了幹淨的綢單換上。

淩雨裳扭過頭去,冷聲道:“紅衣、綢單盡數燒了。”

“是。”

栀香處理得幹淨俐落,直接淨這些東西塞到了竈火裏。

桂香給淩雨裳下了三個荷包蛋,勸着她吃下。

淩雨裳只覺自己的渾身都要散架了,原來有夫妻實是件可怕又痛苦的事,閉上眼睛都覺得一陣恐懼、後怕。如若這人是她的祎表哥,一定不會這樣待她,他是這世上對她最好的人吧?她想着,晶瑩的淚水湧了出來。

淚,落得靜默無聲,卻痛徹心扉。

次日,淩雨裳睡到日上三竿。沐浴之後,方才整衣出門。

一騎轎子離了王家莊,正往寶相寺去,從林間突地傳來一個男子的笑聲。

淩雨裳心頭一緊,憶起建興伯府的韓大小姐就是在燒香回府的途中得遇賊人失了名節,挑開轎簾,卻見來人是一襲棕色袍子的豫王府六公子。懸着的心,複又放回肚了,啐罵道:“你作死,是想吓死人麽?”

六公子抱拳道:“淩雨裳表姐,我看中你身邊的栀香丫頭,你把她給我吧。”

栀香垂首暗喜,她那麽賣力,盼的不就是今日麽。

淩雨裳側眸,栀香知道她太多的事,她怎能容得這丫頭活着,“你要旁人可以,但栀香不行。你若喜歡漂亮丫頭,待我回府之後,挑兩個送你。”

栀香心頭暗恨:利用她做了那麽多,這會子六公子要讨人,她竟不給了,留在她身邊,某日淩雨裳發怒,只怕某日就将她給折騰死了。菊香還是神寧府的家婢,父母弟弟都在,竟被她逼得活活跳樓,命是保住了,卻成了個活死人,整人癱在床上,吃穿、拉都要她娘老子服侍。

六公子笑了兩聲,“淩雨裳表姐,今兒栀香我要定了。你給得給,不給還得給。昨兒我聽謝公子說,王家莊村頭有個美貌少婦尋人野合生兒子,還真是巧了,今兒一早,我怎瞧見表姐是從他說的屋子裏出來的……你說,這事要是讓廣平王、讓神寧皇姑母知曉……”

淩雨裳挑起轎簾,這是要脅她!

六公子可不怕她,他來時,身邊就帶了幾個侍衛,勾唇一笑:“我是個識趣的,只要表姐把栀香給我,我自不會亂說話。”

淩雨裳咬着牙,“你若敢亂說,我定……要你們不得好死!”

能不給人麽?以這六公子的性子,還不得四處張揚,要是讓慕容祎知道了她的事,只怕再不會理她了。

淩雨裳恨得将雙唇出了血漬。

栀香依舊低頭,不說一句話。

淩雨裳厲聲道:“栀香,還不跟了六公子去!滾!”

183 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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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香福身行禮“謝郡主大恩”,面露怯色地道:“可是……奴婢的賣身契。”

六公子笑道:“這有何難,早前我便與皇姑母求過一回,回頭就向皇姑母讨回你的賣身契。”他張望着山野,“表姐只身一人,行在山林間,我着實不放心,切莫與韓大小姐一樣遇上了匪賊。好人做到底,我今兒帶的人不少,正好順路為表姐護行,不知表姐現在要去哪兒?”

她的行蹤,六公子了若指掌。

淩雨裳被他拿住了短,這一輩子都休想做出半分不利豫王府的事,更別想與廣平王聯姻。只要她不做這些,六公子便睜只眼、閉只眼。“我去寶相寺靜修!”

“好咧!”

六公子一揮手,抱起栀香上了馬背,栀香“咯咯”嬌笑了起來:“六公子,還有外人呢。”

淩雨裳一張臉氣得趣青,瞧他們的樣子,只怕一早就攪合到一處了。六公子到底知曉多少,栀香這臭丫頭,不會把什麽都告訴給六公子了。

可,這六公子不同早前她算計的閨中小姐,他是男子,且是個帶着痞性的纨绔子弟,膽子夠大,手段夠狠,更重要的是,他的背後是豫王府。

六公子看淩雨裳回了寶相寺,奶娘早早在門口候着,扶了她往香客房移去。

六公子風風火火地領了栀香回神寧府,從神寧那兒讨了栀香的賣身契,剛出來,便見路口站着一個丫頭,正淚眼汪汪地望着六公子。

六公子認得她,栀香挽着六公子的胳膊,帶着幾分得意。她只是知道這丫頭也是六公子的人。“你想做什麽?”

藍亭提着裙子,跪在地下,道:“六公子,奴婢這個月的癸信沒來。去杏林醫館瞧過了……郎中說……說奴婢……”她已經抽泣出聲,“求六公子給奴婢指條活路吧。”

栀香冷哼一聲,低聲道:“公子,她是小候爺身邊的人,誰曉是你的種還是小候爺的種?”

藍亭一聽,忍着屈辱,“你也是女子,怎能說這種話?我們都是公子的人,栀香,你還沒做姨娘呢?好歹也給我一條活路。”她是奴婢不假。但骨子裏還有兩分傲氣。“栀香,我知道你在嫉妒我?”

栀香驚詫,指着自己,又看着藍亭。

藍亭道:“我雖是丫頭,誰不知道小候爺身邊的大丫頭、二等丫頭。個個都是讀書識字,懂曉琴棋的,我們也的是犯官之女,因為父兄的緣故被貶作了官婢,而我原是王丞相的庶孫女,要不是我祖父貪墨,被人算計。我……”

她要告訴六公子,她是不同的,不是生來就是服侍人的丫頭。

她那日不願意,也是因為她的骨子裏還有兩分傲氣,還想着她好歹也曾是大戶人家的小姐。

六公子此刻好奇地審視着,“你……你是犯官王魁臣的孫女?”

“是。奴婢祖父是王丞相。家父乃是昔日王丞相府的次子,名諱上顯下才。”

王顯才,乃是王丞相的庶子。

六公子問:“你娘是妻是妾?”

藍亭看着栀香那意外的目光,繼續道:“我是我娘的第三個女兒,王家令字輩小姐裏第五位小姐。早前名諱喚作令蘭,嬌蘭秋月之蘭。”

她說的是我娘,而不是說姨娘,也就是說,面前這個丫頭,早前人家也是身份嬌貴的小姐。

六公子早前不覺,此刻歪頭看着,只覺這姑娘的姿色不俗,難怪沒有栀香、千綠身上那股子谄媚之姿,反而有些落落大方,還有兩分傲氣。神寧居然讓王丞相的孫女做了淩學武屋子裏的二等丫頭,看來對淩學武當真心疼,只怕那些服侍的大丫頭都有大有來頭的。

栀香低聲嘟嚨道:“還王丞相、王丞相的?他早做了朝廷欽犯、罪臣,哪裏還有什麽王丞相府的小姐。”

六公子道:“你且起來!随我去玉鳳殿,我再求了皇姑母,讓她把你給我。”

六公子讨要栀香,這原是淩雨裳同意的,這會子又要淩學武屋裏的二等丫頭。

神寧用探究的目光看了一眼。

六公子笑道:“請皇姑母成全侄兒。”

神寧道:“你這般一個個往你屋裏帶,回頭,小心你大哥、父王知道了訓你。”

六公子道:“侄兒真心喜歡她,求皇姑母成全。”

神寧也不攔着,令人取了王令蘭的賣身契,讓她随了六公子去。

六公子并沒有帶王令蘭回王府,而是将她安頓在明月庵附近的清心別苑裏住下,又挑了個丫頭服侍,王令蘭有身孕了,但這事兒還不能張揚出去,得等李小姐過門再說。

六公子領了栀香回屋,千綠面上有些不悅。

栀香甜甜地喚着“妹妹”,看是親熱,喚得千綠逾加不快。

千綠厲聲道:“萬事總得有先來後到。”她比栀香先跟公子,倒喚上她妹妹了?千綠也不與她糾纏,先進了偏廳服侍。

富貴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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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一回府,二人就往慕容祉的院子裏去,兄弟三人打趣了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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