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一回府,二人就往慕容祉的院子裏去,兄弟三人打趣了一陣

他聞嗅到了空氣裏掠過的湯藥味兒,似乎比以前更濃烈了。“雲羅”他悠悠地輕呼,坐在她的一側,想說自己查她的事,終是又咽回了肚裏,“這幾日,我娘他逼得我很緊,我想把你的事告訴她。我們……訂親吧!”

訂親?雲羅看着他,上回驚見他的霸道與強勢,直到現在想來,仿佛都是她的錯覺。在面前這個溫潤明朗的男子身上,居然會有截然不同的樣子。

這個時候與她提訂親,為什麽是這個時候?

雲羅已經兜轉了幾個來回。

慕容祎輕聲道:“你不願意。”

雲羅笑着,“淩雨裳怎麽辦?”

她更想問的是:你為什麽和淩雨裳退親呢?但這樣問,就會曝露出她的擔心。不會是為她,如果說是她,那定是一個藉口。

她雲羅那時與他相識不過八日,怎麽有那樣的魅力讓他與青梅竹馬的未婚妻退親。

慕容祎道:“我和她不是一路人。”不僅不是一路,更重要的是,他親眼目睹了淩雨裳的狠毒、殘忍,而他身邊最不能要的就是這樣的女子,“我退親,只是覺得誠如你所言,這是一輩子的大事,不可草率待之。我希望能與一個自己了解、喜歡的女子共結蓮理。即便她所求的是‘但求一人心,白首一雙人’我也會答應。”

就在二人說得動情處,一個人已經悄無聲息地近在涼亭。

但求一人心,白首一雙人……

這,就是雲羅的所求。

慕容祯心頭一震,無法呼吸,不能前進,其實在這世間,尋得那一個真心人才是最大的幸福。

慕容祎蹲下身子,甘願為她放低了姿态,“雲羅,我們訂親吧。一生一世我們都在一起。”

雲羅看着面前的他,卻想的是,他是真心,還是因為他查出了什麽,否則今兒不會突然跑來,告訴她,想要娶她,想要與她共度一生。“阿祎,你真的了解我嗎?”

“是,我了解你。我知道你幼年時吃的苦,我知道,你為了保住母親的嫡妻之位,為了不讓父親休棄了她,代她受過,卻被父親一腳踹飛,險些丢了性命……”

他真的在查她。

查到她,就是蕭初雲。

“你既知我有心疾,就當知道,每一次犯病,我都有可能就此死去,從此再也醒不過來。”她平和的看着慕容祎,這樣的淡定,這樣的溫柔,這是慕容祯第一次在她的眼裏看到動人的妩媚,卻不是對他,而是對着慕容祎。

“你為我學醫,你就該知道,如果我嫁給你,也許你、我連夫妻之禮都不能有。阿祎,這對你不公平。你很好,你足可以得配更好的女子。我為早前,告訴你‘但求一人心,白首一雙人’的話懊悔過。阿祎,對不起,我不能嫁給你。”

187 惡狗

她的眼裏閃着淚光,如一朵潔白的梨花沐浴在雨中。這一剎的她,妩媚得彙集天地間所有的光華,清滟綻放,吸人注目。她柔和而美麗,渾身洋溢着一股與生俱的冷傲。

慕容祎依保持着蹲身的動作,久久地仰望着她的面容,眸光裏流露無盡的柔情。

她可以信他麽?她不能信他。在他的眼裏,她看見了自己的影,能從一個男人的眼裏看到自己,他的心裏許是有她的。若這樣倉促地交出自己的一生,她做不到。

慕容祯生怕她一下心軟就應了,大聲道:“啊呀!郎情妾意,好動人的一幕啊!”衣袍一撩,拾梯進了涼亭,不過是三步階梯,他卻走得很是有風度,給人一種上了議政殿的虔誠,不是在走,更像是在跑。

慕容祎起身,在一邊繡杌上坐下。

雲羅冷聲道:“你來做什麽?”

“你是忘了麽?我們之間還有場約定,一百七十天一天都不能少。”慕容祯昂首挺胸,筆挺挺地坐下,冷不妨慕容祎移了繡杌,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跌了個狼狽不堪。

雲羅“哈——”的一聲就要笑出來,卻因心口的疼痛捧住了,而拼命止住,慕容祎急問:“怎了?”

雲羅吐了口氣,啓開一邊盒子裏的小瓷瓶,倒了三粒小藥丸就那樣仰頭服下。

慕容祯擡手給了慕容祎一拳,兩拳交織,一個要打,一個要阻,便僵持了起來。“她昨晚犯了心疾,今兒辰時才醒來,這事……你不知道?聽袁小蝶說,每次她一旦犯病,沒有十來日,很難再出屋。”

他來時。就聞到涼亭裏有股濃濃的藥味。卻沒有深想,她的拒絕許與昨晚犯病有關。“雲羅,出了什麽事?”

雲羅淡淡一笑,“都過去了。多大的兩人。怎跟孩子似的。”她大口的吐氣、吸氣,然後才慢慢地調勻了呼吸,他們看見她的臉變得越發的蒼白無血,就連嘴唇的紫又深了一分。

慕容祎先軟了下來,放開慕容祯的手,伸着脖子看她寫的,“新書?”

“是。《梁祝》在各大戲院很好,尤其是揚州、江寧等地,各地百樂門堂主紛紛寫信來問,問下一個新戲本什麽時候出來?”

慕容祎道:“不是聽說百樂門還有專門寫新戲本的麽?”

“是有幾個有才華的秀才、舉人在。他們習慣了詩詞歌賦,像這種故事情節的掌控,一直由我、夏候先生和杜先生來定,我拟稿、修訂,自己滿意後。再交給夏候先生、杜先生審定,過了這二位中的一位,便會印書、印戲本,再送往各地,着各地戲班子排練。”雲羅頓了一下,“今兒這個,是楊伯江寫的戲本。我修改了兩日,他的詩詞雅俗共賞,但這情節上還得修改。”

慕容祯看那書稿上,寫着“白狐傳”三字,伸手粗翻了一遍,“跟你的《白蛇傳》相似。也是寫一個書生救了白狐,白狐化成美女報恩的故事。”

“楊伯江是今年初新入百樂門的文人,用了數月之久才寫了這本子,原不想看,可想着他的一片真誠。推辭不過……”

“什麽推辭不過,聽說從三月至今,給你寫了三十封信,能裝足足一匣子。你心一軟,就答應幫忙修改,瞧瞧這改的,都快成你寫的了。”

雲羅問:“你聽小蝶說的?”

慕容祯不以為然地道:“還用我說,我一進門,看見汪伯等人一臉不高興,有百樂門的人送了信,給擋回去了,汪伯只說你病着,可經不住他們折騰。我瞧你身邊的人,個個都是忠心、實在的。”他拿了那書稿,看了一遍,“與你的文才差太多,情節平淡,內容輕浮,把那狐女寫成了青樓女模樣……”他不容多說,拿了筆将身一轉,移到一邊大筆一揮,就密密在扉頁寫了幾行字,“你寫評語就成,幹嗎要逐字修改,這是他寫還是你寫?你養這些無用的酒囊飯袋作甚?不會寫,就讓他回去讀書考功名去。”

慕容祯一寫完,将書一擱:“以後就這樣寫?何必苦自己。”

雲羅捧着胸口,不由得咳了起來,頗是拿他無奈。

慕容祎拿起本子,翻看了兩頁,着實就看不下去了,“你都改成這般模樣了,我今兒幫你重抄一遍。”

慕容祯聽他說要抄,一把抓起,不待細說,“吱溜——”一聲就撕成了兩半,“改什麽改?沒瞧她已經病了,再改下去,就病得就厲害,這種細致活最傷神。最好的法子就是沒了!沒了!哈哈……”

雲羅氣急,又不敢太過動怒,一雙眼睛眯了又眯,她是忍了又忍,才提高嗓門:“慕容祯!你滾出去!”

“我怎麽能滾?我讓小蝶帶你回綠蘿苑,你卻回綠蘿別苑,別忘了你還差我一百七十六呢,一天都不能少。”

“明明是一百七十天。”

“上次欠的還餘有六天,加起來就是一百七十六天。”

袁小蝶與阿青聽到雲羅的大吼聲,從一邊快奔了過來,阿青手裏捧着湯藥,看罷了慕容祯,又瞧着慕容祎。

慕容祯望向袁小蝶:“收拾一下,轎子就在外頭候着呢,立馬随我回豫王府。”

他一王府就往綠蘿苑去,發現沒人,一問小鄧子才知道她回明月庵。原就病着,居然一聲不吭就離去。他立馬趕來,正撞見慕容祎與她提訂親的事。

他撕了她改了一半的戲本,還逼她回豫王府,當她是什麽。

不待她說話,他大聲道:“要麽自己走,要麽被我抱上轎,你且自己看。一百七十六天……”

不提那一百七十六天的事,他會死嗎?總是一遍又一遍地說。

雲羅站着未動,慕容祯不管不顧,将腰一彎,雲羅驚叫一聲,她被他橫抱在懷裏:“袁小蝶,拾掇一下,去豫王府。”

慕容祎急呼:“慕容祯,別太過分!”

男女受授不清。他居然當着衆人的面,抱着她就走。

明知她有心疾,依舊不管不顧,哪裏是請,倒更像是搶人,是霸道的奪人。

慕容祯勾唇一笑:“她與你有何關系?她是我府裏的幕僚、先生,她應過我的,自得随我回府。”

慕容祎縱身一閃,攔住去路:“放開她!”你若不放,他就拼命,明知她不願意,哪有抱人就跑的道理。

慕容祯正要說話,肩上一陣刺痛,竟被雲羅狠狠地咬了一口,手臂一松,雲羅立馬就要跌下來,慕容祎一個轉身在地上打了個滾,竟端端接住了她。

場面有些混亂!

畫面有些怪異:雲羅竟落壓在慕容祎的身上,目光相對,他的眼裏是滿滿的憂色,而她竟窘得一張臉通紅。

袁小蝶飛奔而至,扶了雲羅起來,“公子,你沒事吧?”

慕容祎一身泥濘,顧不得整理衣袍,只憤憤地盯着慕容祯:“你為難她,只是因為她是我喜歡的人,是不是?”

慕容祯含着笑,正要說話,雲羅衣袖一揮,依舊是不高的語調,卻帶着無盡的威嚴,不容質疑,不容拒絕:“走!兩個都出去!”

阿青轉着眼珠子,看這個,瞧那個,立時欠身賠了個笑臉:“豫王世子、廣平王,請離開吧!我家公子正病着,你們可別再惹她生氣,請吧!”

雲羅罵了句“無聊”,拂袖而去,留下兩個像好戰公雞一樣的男人。

雲羅回到內室,盤腿坐在床上,調了內息,運行了一個小周天,心口的悶痛感減輕,方才再運行了一個大周天。

再這樣被他們倆鬧下去,她的小命就不保了。

慕容祯含着笑。

阿青連連欠身:“二位請離開。”

這是逐客令,雲羅誰也不理地回了屋,而他們還在那兒你瞧我、我瞧你。

如果不是慕容祎移了繡杌害他跌地上,他不會想着找回面子。

慕容祎則是覺得在慕容祯這兒:不能輸,絕不能輸。

當不知道阿青在說多少遍時,就聽到一聲低低的嗚鳴,竟是喚作汪伯的老頭兒帶着兩只狗兒來了。

兩個人一瞧,那兩只狗兒奔了過來,扒腿就跑。

阿青忍不住地大笑起來。

袁小蝶雙手環抱:“看他們還不走!我覺得公子身邊,就該多養幾條這樣的啞巴狗兒。”

兩個賴着不走,一放惡狗,還不是吓得連跑帶滾,落荒而逃。

阿青笑道:“回頭黑毛、黑妮下的崽兒不送人。”

還不送呢,下出來才幾日就被送完了,只等滿月就送人。

慕容祯出了綠蘿別苑,慕容祎也吓得不輕。

夏候逸忍俊不住。

慕容祯喘着粗氣:“我來多少回,那兩條狗兒還是見我就追。”

夏候逸低聲道:“世子回頭得把它們收買了才行。”

他們這樣想,慕容祎也想着這事。

夜裏,便有了另一番景象,啞巴狗兒聽到異樣,自狗洞而出。慕容祯提着一包肉骨頭,時不時丢上一根,狗兒叼了骨頭回院內,不多會兒又出來,如此往複,就在他沾沾自喜想要靠近的時候,不想黑毛“汪——”的一聲,這一聲厲哮,穿透力極強,久久回蕩在夜空,仿佛方圓數裏都能聽到它的吼聲。

這到底是什麽狗兒?

慕容祯扒腿就跑。

肉骨頭送狗,一去不回,并沒有收買到狗。

188 肉打狗

次晨,前院小雜房的狗棚前,阿青雙手叉腰,看着雜房窗戶上放着的筲箕,裏面盛放着五六斤的肉骨頭,還沾有泥土,“你們兩個,是不是偷了廚房的豬脊骨?那可是給公子煲骨湯的?”

汪伯正樂呵呵地從房間裏探出腦袋,“我瞅過了,廚房的骨頭一根不少,是黑毛、黑妮從外頭叼回來的?”

誰這麽好,居然一下子送來這麽骨頭,還是帶肉的。

阿青輕撫着黑毛、黑妮的腦袋,“不錯!不錯,如今學聰明了嘛。外面人給的可不能随便吃,小心跟以前的花毛、花妮小兩口一樣,被人給毒死了都不知道。你們倆可不能學它們哦!一會兒姐姐把骨頭洗洗,再給你用銀針試毒,确保能吃就給你們……”

黑妮低嗚了一聲,四只小狗兒搖搖晃晃,長得瘦弱弱的跑了出來,早前沒有睜眼,阿青直說生了四只瞎眼狗,惹得汪伯哈哈大笑,“這小狗崽得過六七日後才會睜眼,還有的得十天才睜眼呢。”

阿青這才放心了。

周圍的鄰居除非見着,很少有人知道這裏養了兩只狗兒,平日裏它們也不吵、不鬧,但追起人來,能把人吓個半死。

午後,慕容祯從宮裏回來。

夏候逸含着笑,想到昨晚慕容祯去喂狗的事就忍俊不住。

“都是些什麽狗兒,我喂的骨頭只叼不吃,阿青那丫頭還說,得驗過毒才給它們。”

夏候逸想了一陣,道:“屬下聽聞,近幾年,有一個專訓好狗好馬的地方,聽說那裏狗兒一只就得好幾百兩銀子,屬下在想……這狗兒是不是他們那裏出來的?”

為甚他從未聽說過,還有專門訓練好狗好馬的地方。

夏候逸道:“甘郡白龍縣有個叫謝玉本的。是個厲害的名捕,傳聞他手裏有匹極好的良馬,又養有兩只甚是厲害的狗兒,此人是個破案的高手。只要由他經手的案子就沒有破不了。自從十幾年前,嘉勇伯到西北剿匪之後,甘郡一帶極是太平。有人說,一半是嘉勇伯之功,但甘郡人卻認為是這謝玉本的功勞……”

慕容祯靈光一現,道:“數年前,有個得中的二榜進士謝玉基,當時鬧出一場風波,說他原是蜀郡人,後來家人使了銀子。給他弄了個甘郡白龍縣的戶帖,他便一舉得中。因這事,皇上令欽差前往蜀郡調查,後來這件事也不了了之。”

兩人正說話,一位賓客過來。站在門口,笑道:“世子,這件事在下知道。”來的是一個儒雅的文人,手裏拿了本折扇,生着一張笑臉,讓人想到年節時戲獅的“笑和尚”,中等人才。較肥胖,“當年,在下曾在蜀郡綿州知州府做師爺,認識謝玉本的父親謝如茂,謝如茂在昌隆八年中過舉人,早前已經張榜公布。一月之後,便說是弄錯了,中舉的乃是梓州一個同名同姓之人。說起來更是可笑,那位謝如茂原是位六十多歲的莊稼漢,大字不識幾個。這……竟得中了舉人。”

這賓客喚作王瑞明,也是中過舉人老爺的,只是後來在會試時屢試不中,放棄了科考拜入豫王府,因精通賬目,便做了賬房先生,偶爾也給豫王父子出謀劃策。

慕容祯頓時坐了起來:“你剛才說什麽?蜀郡梓州?謝如茂是何處人氏?”

王瑞明沒想慕容祯感興趣,府裏的先生多了,人人都搶着争寵,若是哪日入了豫王父子的眼,就算是官運亨通了,答道:“謝如茂早前是梓州東溪縣人氏,昌隆十五年冬,他家一夜之間發了大財,說是祖上在祖宅埋了一壇子金元寶。他領着妻兒去了甘郡白龍縣落腳,在那裏置家業、田産、鋪子,日子過得甚是富足。同年次子謝玉基高中二榜進士,大鬧了那麽一出。”

蜀郡梓州東溪縣,這不正是和淩德恺同一家鄉麽?

這世間同鄉的人多了,許是他想多了。

夏候逸按捺不住:“王先生可知他家到底是發了什麽財?”

王瑞明搖頭,面露茫色,“他兒子大鬧會試的那次我知道,是我去勸說了他。因這事,謝玉基只謀到了回甘郡肅州安民縣丞一職。”

甘郡地處西北,土地貧脊,人煙也較繁華相比更顯稀少。

王瑞明搖着折扇:“說起來,謝玉基也是個人物,待他到了窮鄉僻壤後三個月,知縣升任,薦舉了他上任知縣一職。他一上任,竟把安民縣治理得像模像樣,這更奇的還在後面呢?”

他的話,勾起了夏候逸與慕容祯的興趣。

“他上任之後,不知從哪兒請來了幾個精通燒瓷的師傅,喏,就是這種精致的瓷瓶。”王瑞明走近案前,拿起一只花瓶,細細地瞧了瞧,看了後面的印款,“這瓶子就是那裏出來的。不僅是如此,他還讓那些師傅教會當地的百姓,創辦了兩家大型的燒瓷坊,安民縣的百姓裏會燒瓷的師傅很多。這種瓷雖不如官窖、汝瓷好,卻也差不了多少,且價格合适,尋常百姓也能用得起。他還将縣裏年輕的姑娘、婦人集中起來學習織染之術,用毛紡線,三分毛、七分麻織成地毯、布料。南來北往的客人,便将瓷器和布料帶來帶去。賺了銀子,他又修通了全縣的河渠,有水澆田,百姓們就過上了好日子。在安民縣,他的官聲頗高。”

夏候逸喜道:“謝玉基還真是個能吏。”

王瑞明笑了笑,“安民縣富裕之後,白龍縣的百姓就盼着他回鄉赴任。”他撓了撓頭,“說來也奇,按理是個能吏,可每屆吏部下去考核的官員只給他一個中上的考評,離開安民縣又去了長河縣做知縣。”

夏候逸忙道:“到了那兒,長河縣的百姓也富了。”

“夏候侍衛說得沒錯。”

“還是燒瓷、紡織?”

王瑞明搖頭,“他讓長河的女人們學會了制作各式罐食,将年輕體壯的男人組織起來,組成了商隊,南來北往的跑生意,将女人們做的罐食運到各地……”他指着案上那吃了一半的水果罐食,“我們喚之罐食,可他們叫的罐頭食品,這在長河是有很多種,有水果的、豬肉、牛羊肉的,容易存放。這種罐子,也是長河縣人自己燒制的。教長河縣的百姓種植番薯、豆子,還教會他們存儲之法,并借着長河的地理,修通了縣內的大路,讓各鎮的罐食可以運到縣城,再由十二支商隊運送出去……”

慕容祯驚嘆道:“謝玉基當真是能吏,只做小小的知縣确實可惜了。”

王瑞明笑着,“謝如茂膝下有三子一女,三子為長,女兒最幼,其妻楊氏甚是賢惠。長子謝玉本,是南安城的捕頭;次子謝玉基,做了五六年的知縣;幼子謝玉柱,在瓊林書院讀書,也是個知書識禮的;女兒四年前嫁給了白龍縣的新任知縣。”

慕容祯暗暗地記下了謝玉基的名字,心裏想着若是有朝一日他能登基為帝,便重用此人。

王瑞明抱拳道:“世子,在下聽聞,皇上今日在大殿上,欲遣世子去徽州赈災。”

慕容祯道聲“正是。”

王瑞明尴尬的笑着,既是赈災通常都會帶上一些自己信得過的人去幫扶。

夏候逸一眼就瞧出他的來意,道:“王先生想随世子一起去?”

王瑞明面露感激,目光停留在慕容祯身上。

慕容祯道:“王先生放心,既是去赈災,少不得賬房先生,本世子會帶上你的。”

“五月二十日要啓程,明兒就得準備。”

三個人又閑聊了一陣,王瑞明滿是歡喜地出來,這次會帶上他,他自要在慕容祯跟前好好表現。

慕容祯想着既是去赈災,得一并帶上雲羅,拿定了主意,令人備馬前往綠蘿別苑。

阿青見他敲門,啓開大門上的小窗口,用冰冷而帶着不奈煩地聲音道:“我家公子說了,這兩日,她誰也不見。”阿青搖着一塊牌子,指着上面的字:“我家公子寫的‘專心學問,謝絕會客。’”

瞧阿青的模樣,早前亦有人來拜訪過,無論是誰都被擋回去。

阿青給他瞧罷了牌子,合上小窗,再沒動靜。

慕容祯難入正門,沿着圍牆轉了一圈,趁四下無人正待躍牆,不曾想就聽到一“嗚嗚”的聲響,兩條黑花狗正奔馳過來。

昨兒丢了好幾斤帶肉骨頭,可它們還是照追不誤。

當慕容祯被一對黑花狗追得四下逃竄時,雲羅正一襲男裝坐在百樂門大戲院的雅間裏,在她的對面,坐着溫潤含笑的慕容祎。

戲臺上,唱的是新戲《梁祝》,正唱到十八相送。

她看戲,他卻望着她。

袁小蝶手裏捧了一大把瓜子,正不緊不慢的嗑着,今兒她換作了男裝。

郁楓捧着只茶杯,時不時看着一臉悠閑的袁小蝶。

明明是女子,一個個都愛上了男裝。

京城百樂門大戲院裏,最出名的便是那位小生,文生、武生皆能演,是當今天下生角裏演得最好的,已經是兩屆小生名角兒的得主。

雲羅含着淺笑,“你請我出來,不只是為了看這出戲吧?”

189 讨債

ps:(*^__^*)謝謝晚霞如錦投出的粉紅票!鞠躬求粉紅票,如果讀友君手裏還有粉紅,請投給該文哦,謝謝!另,本月日更二章,更文時間分別是上午八點半和晚上八點半,粉紅票每增二十加一更。

慕容祎問:“這是近來京城最火的戲,看戲要到百樂門,就連鄭貴妃都說百樂門的戲最正宗。”

慕容祎既要說戲,她便陪他說戲,雲羅娓娓而談,說得眉飛色舞,說得興致勃勃,說得口幹舌燥。“戲裏,有生旦淨末醜,不僅是扮相要有講究,服飾、鞋靴皆有講究……”

不知說了多久,她緩緩捧起茶杯,輕聲道:“這出戲,最後修訂的是夏候先生,唱詞等許多地方都經他之手圓潤過。因地方不同,同樣一出戲,在各地卻多了一些當地的特色,比如江南的戲,圓潤優美、柔美悅耳;京城的戲,高亢、激昂;蜀郡的戲,诙諧活潑……”

雲羅的話還沒說話,就聽有人笑了起來,竟是慕容祯站在一邊,“讓我好找,還說在專心學問,竟是躲到這裏來了。”

他大踏步地進來,看了眼戲臺上,最讨厭的便是這種談情說愛的戲碼,偏世人還喜歡得緊,舉目一掃,除了老人就是年輕的夫人、小姐,一個個還看得津津有味,大廳裏坐滿了不少人,樓上的雅間亦都是滿的,有的是祖母攜着幾個孫女,有的是女兒陪着母親,個個都瞧得很是有趣。

慕容祯提袍一坐,道:“你陪我一起去徽州赈災,二十日啓程。”

慕容祎只顧聽戲了,竟忘了這岔,忙道:“雲五,我……”

慕容祯打斷他的話,“你找她。是要她随你去西北?她一早就是我府裏的幕僚,君子不事二主,這個道理雲五豈會不懂?”

好大一頂帽子,這話的意思是說:君子不會兩頭巴結。只會盡忠一人。

雲羅暗想:她又不是君子,她是小女子。

慕容祎正要開口,雲羅道:“如果你們要吵、要打,就去外面,最好在郊外校場,打得頭破血流也沒人管。今日我再說一遍,不得在我面前針鋒相對,有什麽事好好說。”

她停了一下,一臉肅容,“慕容祯。無論是對你還是對他,我只說事不論私情。有什麽事與袁小蝶商議時間,定下時間,再與你說。在我與別人說話談事的時候,你就這樣大大咧咧的闖進來。讓人很想發火。”

要見她一面,還是讓他先預約。

慕容祯氣得有些無語,看着面前的她,她一臉傲氣,“怎麽?不服氣?雲五是個生意人,最講究和氣生財。我是你的幕僚,但我并沒有賣給你。我做我的份內事,你不得幹涉我的生活。就算是皇帝,國事再忙,也有時間處理自己的事。”

她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半分也不肯退步。

袁小蝶輕聲道:“豫王世子請!”将他送出雅間,連連賠不是:“她身子有病。脾氣是大些,還不是被近來接二連三的事給煩的,你切莫與她計較,原本就不舒服,硬是被廣平王請到這裏來。她心裏能好嗎?”

袁小蝶不是一個會說軟話的人兒,可今兒一反常态地說出來着屬不易。

就算雲羅心情不好,也沒必要拿他發洩。他還心煩呢,在綠蘿別苑呆那麽久,早前誰也不說,要不是暗衛透了底,他還不知道她是來這裏了。明明人不在,偏還露出她在的模樣,還害得他被那兩只啞巴狗兒追,似乎他就活該。

慕容祯雙手負後,就算是駁了他的面子,他也是驕傲的,又何必跟她一般計較,要是換作旁人,再不理會,可這人是雲羅。如果可以早不理會,他是一早就置之不理了。道:“我二十日一早要去徽州赈災,你問問她可願随我同行。若是願意,二十日寅時二刻在東城門會合。”

“豫王世子,我會把話傳到。”

慕容祯歡喜而來,失望而去。

她就這麽煩他?未來之時,她與慕容祎侃侃而談,相談甚歡。他一出現,她的臉色就變了,換成了另一個模樣。

既然她這麽厭煩他,又何必去強求。

雅間裏,慕容祎平和如初,道:“我二十日要去西北,此去許得三、四月方能回京,我想……請你随我一起去,這次你可着男裝。”

雲羅想着之前慕容祯說的事,君子不事二主,到底是她答應慕容祯在前,“給我兩日思量。”

慕容祎似看出了她的糾結與為難,“你不想去?”

“我若去了,我能做的,你府裏的幕僚也會做。”她的目光看着戲臺上還在唱着暗示梁山泊的祝英臺。她喜歡慕容祎嗎?也許更多的是欣賞,“我想做自己的事,而不是被牽着走。”

“你若随我去,我給你足夠多的時間做你喜歡的事,每日你與我呆兩個時辰,除此之外,你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我……定不相擾。”

他是這樣的真切,絲毫不掩飾他迫切的、想要她一道同行的希望。

有她相陪,這一路不會寂寞。

看完戲,慕容祎将雲羅送到明月庵,他方打馬回府。

雲羅不想跟任何一個人去,只想留在京城,而雙眼只盯着神寧府。“神寧府這兩日如何?”

袁小蝶道:“今日一早,淩雨裳回府了。”

淩雨裳去寶相寺靜候,原另有目的,她要做的事已經完成,自然不會再留。

袁小蝶道:“屬下聽聞,鄭家與程家人鬧起來了,鄭家為洗嫌疑要報官,聽說鬧到了大理寺。鄭家以程四小姐臨終前的遺言為由,說他們鄭家也是受害者,狀告幕後主使昭寧郡主,請大理寺徹查此案。屬下覺得,這一回只怕要出大事。”

鄭家早前息事寧人,自從鄭大小姐許給豫王府五公子後,就似換了一種态度,而衆所周知,鄭貴妃素來與神寧大公主不和。十幾年前,昌隆帝原有意封鄭貴妃為後,竟被神寧大公主說了句“鄭氏賢淑不足,未替皇家育下一男半女,怎堪為後。”至今,也只是貴妃的身分。而昌隆帝的原配早在他登基的第三年就病殁了。因着這事,鄭貴妃更恨透了神寧大公主,這十幾年來,兩人明争暗鬥就沒停過。

此次,慕容祎與淩雨裳退親,神寧大公主甚至懷疑是鄭貴妃授意的。原因很簡單,早前鄭貴妃一直有意把自己娘家的侄女許給慕容祎。淩雨裳與慕容祎訂親前,神寧曾有意求下賜婚聖旨,竟被鄭貴妃給阻了,“兩家都決定了訂親方才求旨,倒顯得皇上愛做順水推舟之事,皇上是大燕的一國之君,日理萬機,是要辦大事的,何必為這等小事費神。”

昌隆帝覺得鄭貴妃所言不虛,謝絕了神寧求旨之事,“既已訂親,就不必下旨賜婚”。若真求下了賜婚聖旨,慕容祎想退親絕非易事。神寧因這事,也暗暗記恨鄭貴妃。

此次,鄭貴妃定是聽鄭大小姐說了,想抓住這事,好好的整治神寧母女。淩雨裳獲罪,神寧也跑不掉。淩雨裳因被退親的事算計官家小姐,只怕被害的幾家現在都憋着一肚子氣,只是敢怒不敢言。就算不能讓淩雨裳伏法,至少經過這一番鬧騰,能讓淩雨裳身敗名裂。

阿青捧着湯藥進來。

袁小蝶問:“豫王世子、廣平王都希望你随他們去赈災,不知公子打算助誰?”

雲羅腦海裏掠過慕容祎的模樣,他是因為喜歡她才與淩雨裳退親的,這內裏也有他一直以來的不甘心,既便她的話、她的出現是一根導火索,但他的真心是顯而易見了。“我是不是該給慕容祎一個機會?”

不需要多說,阿青和袁小蝶都已經明白,雲羅是打算随慕容祎去。

“豫王世子那裏呢?”

雲羅悶聲道:“我厭惡被人逼着做自己不樂意的事。”

慕容祯逼她,從頭到尾都讓她覺得自己身上有一重枷鎖。就算她下棋輸了,她相信還有另一種方式。

“但是小蝶,慕容祯那裏,一百七十天的賭

富貴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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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一回府,二人就往慕容祉的院子裏去,兄弟三人打趣了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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