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一回府,二人就往慕容祉的院子裏去,兄弟三人打趣了一陣
子上的更多,很顯然是以前的,各地百樂門每個月都有新開的,各郡每季都有自己的計劃,堂主們為了分到更多的賺頭銀子,會在各州、各縣再開大戲院、茶樓,本錢是門主的,賺了他們卻能一分羹,這也是各郡主百樂門堂主如此用心、拼命的原因。還有一點。堂主們都想做日後百樂門真正的堂主,就是用自己的法子多買下幾家大戲院、大茶樓、大酒樓什麽的。
慕容祉的一雙眼樂成了一條縫,“我明白了,大哥是不想白白便宜了慕容祎。要說這雲五本事夠大,夠有錢,這可比娶公主還要厲害,更重要的是,她有才華,人也長得漂亮、出身門第也不算差……怎麽看都配得上大哥。”一擡頭,就迎視上夏候逸怪異的目光,慕容祉一時怔忡。
慕容祯未言,但那神色就是:你瞧過那簿子上的秘密。否則,慕容祉怎麽會知道雲五是女的。還說配得上他的話。
“大哥,你別誤會,這事……這事是我聽淩學武說的,是他瞧過那簿子。”
慕容祯移開視線,“再不許有下次。”
明明一早就看到了。還騙他說沒瞧見。
這會兒,慕容祯的心情很好,懶得教訓慕容祉。
慕容祉小心應答“是。”慕容祯雖有些生氣,并沒有罵他。懸着的心複又落回到肚子裏,斂起了之前的得意,越發變得謹慎起來。
慕容祯道:“今年開始,百樂門是豫王府名下生意之一。我不在京城,你得替我照看着。”
慕容祉又應了。
“慕容祎想把她帶走,本世子偏不讓,看他能奈我何?”
“大哥是想帶雲五去徽州?”
“你瞧她那身子,能去徽州麽?我不想讓她随慕容祎去。”
慕容祉附和道:“大哥,你不讓她去徽州。把她留在府裏做什麽?”
“不留她在府裏,要由着她跟慕容祎好?慕容祎優柔寡斷,容易搖擺,旁的不說,便說去秋他與淩雨裳訂親。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拖了大半年都不給個回話,最後還是蜀王出面逼迫他,才與淩雨裳訂了親。這等小事如此拿不定主意,着實讓人失望。”
慕容祯從來都不認為慕容祎是自己的對手,反是他的出現,慕容祎如臨大敵。
慕容祯斥退了夏候逸,與慕容祉細細地叮囑了一番,說的都是些京城諸事,這事如何,那事怎樣。
慕容祉一一點頭應承,“大哥放心,你不在京城,我會用心的。”
“待我回來,少不得賞你。我與賬房那邊叮囑,每月除月例之後另給你五千兩零使銀子,五弟、六弟每人額外一千兩,勸着他們節儉些。”
慕容祉依是笑着,“上回,我哄騙淩學武,說大哥疼我,每月給我少則五六千兩,多則五六萬兩銀子,他竟信以為真了,卻不曉得上回大哥給我幾萬兩銀票,原是還有旁的花銷、打點。呵呵……”
“在我面前裝弟弟,又在五弟、六弟擺哥哥的樣兒。都要成親的人了,不用學小孩子樣。我不在,你事事都得盡心。把棋盤拿來,我再陪你下兩局棋。”
慕容祉取了棋盤,兄弟二人相對而坐。
一邊下着棋,一邊說着話,慕容祉正色道:“大哥,這幾日在宮裏,皇伯父讓我陪他下棋,有時候他贏,有時候我贏。大哥和慕容祎下過棋沒?前兒在宮裏,我與他下了一局,都說他的棋藝好,我竟贏了他。”
“你的棋藝,是我與父王教的。別在慕容祎和皇伯父面前提你跟誰學棋藝的事,也別在慕容祎面前提我棋藝好。”
慕容祉走了兩子,道:“大哥不想讓他知道你的事?”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慕容祎這人什麽都好,就是度量小些,又喜較真,何必惹他不痛快,他打小就喜歡出風頭,什麽都想做得最好,要是發現我的棋藝比他高,這不是要他又得幾日不眠不休地找人練棋。”
“他還真是自找罪受。”慕容祉扁着嘴,“魯王世子就比他強很多,只不曉得是怎了,最後竟是他贏了。”
慕容祯淺淡一笑,“用心下棋,少說話。”
雲羅與袁小蝶正在用暮食,慕容祯到了。
“宮裏的太醫一會兒就到,讓方太醫再給你診診脈。”
雲羅想要推辭,轉而又想,已經招惹他不快,何必非得與他對着來。此念一閃,就放棄了。
太醫請了脈,慕容祯問:“以太醫之見,她能遠行嗎?”
“回豫王世子。雲五公子是心疾,不宜奔波受累,不宜受刺激,不宜傷心。需得平和靜養為宜。”
送走了太醫,慕容祯道:“太醫的話都聽見了?”
“是”答得很應付。
他伸手抓過她的手腕,學着太醫的樣診脈。
“你會不會?”
慕容祯道:“不會,做樣子。”
那他是吃她豆腐。
他低頭,哈着熱氣,“感覺你手涼,就想給你暖暖。”這可是五月,天氣早已不涼了。
雲羅任他捧着,就在他握得起勁,她猛地抽回手。“聽見太醫的話沒?”
“我又沒打算讓你跟徽州去。”
“那你……”沒這打算,幹嗎在百樂門大戲院裏說要她跟着去。
“慕容祎想帶你去西北。”
因為這樣,他便說要帶她去徽州。
“你到底想做什麽?”
慕容祯道:“他想做什麽我就破壞,偏不讓他得逞。你是我用來氣他的一枚棋子!”
慕容祎的世界裏,只有敵人和朋友兩種。而慕容祯顯然就是他的敵人。他着實無法理解慕容祯到底在想什麽,自以為自己學了幾天的醫術,就要帶雲羅去西北赈災,倘若雲羅犯了心疾,就他那點醫術能派上用場?
他只是猜到了慕容祎找雲羅的真實原因,所以,他先講出來了。讓雲羅随他去。雲羅的拒絕也在他的預料之中,但他在那以前便已經拿定了主意,他不帶雲羅去徽州,旁人也休想帶雲羅去旁地。不為旁的,只是因為她的病只有派人将她看住,才會不犯病。
居然說她是棋子。當真可惡。
慕容祯邪魅一笑,“想來在自家府裏,養只會說話的豬是件極不錯的事兒。”
雲羅刷的一下臉色蒼白,要不是因為她有病,早就被他給氣瘋了。她不待細想。揮起手臂搧搧了過去,迎上手的,卻是他的巴掌。
慕容祯笑道:“疼啊!真疼!你使那麽大的力作甚?我的手快被你給打腫了。”
他是男人的大手,她那纖手還不得又疼又難受。
她還沒叫疼,他倒叫疼了。
落到雲羅的眼裏,這分明就是在說反話。
她不是和他有仇,感覺他就是故意和她作對。
慕容祯道:“你是不認還是怎的?來我府裏這麽長時間,你且說說,既是我的幕僚、謀士,可與我獻過一次良策?”
他說的都是實話。
“我又沒非得做你的謀士,是你自個兒……”
“在各家府裏,幕僚、謀士不是重金聘來便是他們自個兒尋來。一旦入府,還說什麽‘沒非得做你的謀士’的話,這些話太傷感情。”
居然罵她,說她是他養的豬,這種話就不傷感情了。
雲羅狠狠地翻了個白眼,“今兒我要歇了,如果你沒什麽事,可以離開。”
慕容祯走了幾步,“告訴阿青,啞巴小狗兒滿月,記得捉一只給我。你幫我先養着,養足兩月我得送給浩兒,他一直想有只特別的狗。”
說她是豬,太可惡了!還說她作為幕僚,從未出謀劃策過。
他不是要去徽州赈災麽,西北是黃河泛濫,徽州又是大旱之年,雲羅記得自己剛穿越而來時,是謝如茵懷裏的小女娃,那場大旱險些沒把她餓死、渴死,要不是謝如茵一直疼着她、護着她,她自己沒餓死,就被馮氏給虐待死了。
想到馮氏,雲羅早已不記得她的容貌,就連淩學文的樣子也都模糊起來。只是依稀地記得,常聽馮氏誇淩學文長得好,說他将來和淩德恺一樣,是又高大、又漂亮的後生,不知道要迷倒多少閨中小姐。
197 策略
當日,雲羅坐在案前,粗略地拟了一份草案,然後進行細化,若是累了,盤腿調整氣息,用《玄女心經》之法反複練習吐納之法,運行一個小周天,複又坐到案前,握着筆繼續細化。
夜裏,袁小蝶起來了幾次,“公子早些歇息。”
雲羅笑道:“我練習一下吐納之法養養神就好。”
上床盤腿運行了一個大周天,精神回複了許多,回到案前繼續做案子。若是在現代,有電腦,坐在電腦前噼噼叭叭一陣敲打,也會省下很多時間,但她已經習慣了用古代的言語,原是需要上百字的敘,卻只需要二三十字就能搞定說清楚。
天色剛蒙蒙亮,就聽到外面一陣人聲喧嘩。是夏候逸、王瑞明領着婆子、丫頭收拾着要去赈災的東西。
王瑞明搖着折扇,指手劃腳地發表自己的一番看法。
“這一車都是世子的吃用東西,得用油紙蓋好,千萬不能淋了雨水,一沾水就壞了。”指着一個忙碌的婆子,“你小心些!”
“還有那些常用的藥材,攏好箱籠。”
末了,王瑞明走近夏候逸:“夏候侍衛,這次世子奉皇令去徽州,帶多少人馬?”
夏候逸抱拳回道:“府中的貼身侍衛二十人,又有皇上所遣的二百名羽林軍侍衛二百人,只帶兩會做飯、漿洗的婆子随行,再跑腿的小厮六人,又有王先生相随。”
王瑞明面露異色,這麽一聽,帶的人不多呀,他此次去除了是謀士也是賬房先生,這麽一想就樂了。
然,夏候逸又道:“戶部、吏部各派了一名員外郎随行,太醫院挑了兩名太醫……”
王瑞明一面聽着,一面點着頭。“這雲五公子此次不去?”
夏候逸道:“王先生是知道,我們世子最是個體恤下屬之人,雲五患有痼疾,此次不随行。”
二人正說話。便見雲羅領着袁小蝶出來,袁小蝶一邊跑,還一邊整理自己的男裝,相較于雲羅,袁小蝶更像是男人,似乎比雲羅裝扮得更像。
王、夏候二人紛紛打招呼“雲五公子。”
雲羅看着院子裏的人手,沒有一百人,七八十人是有的,有的忙着歸整箱籠、有的在整理馬車,明兒一早。他們就得出發了。“世子可起來了?”
“明日一早要前往徽州,正要入宮議事。”
雲羅“哦”了一聲,“我連夜草拟了《徽州赈災策略》,該說的,能想到的。都在這上面了,你且拿去。若有不盡之處,讓他看着修改、添加。”
夏候逸接過,赈災還有策略?頁數有不少,翻看了兩頁,上面就如何赈災,能想到的應對措施幾乎都在這上面。
王瑞明訝異地出聲。搖着折扇,“寫得算是很詳細了,不愧是雲五公子。”
夏候逸覺得這事很重要,與王瑞明打了聲招呼,回到曙堂,将這簿子呈遞給慕容祯。
他正想入宮。尋戶部、吏部、太醫院的人再商議一番,有了這本《赈災策略》他便坐在花廳上瞧了起來,若說了解民情,雲五便是一個了。整個《策略》沒有贅語,講的都是實實在在的東西。如何赈濟災民:派發糧食、搭建粥棚時應該注意的事項,其間可能出現的不定因素,盡皆詳列了出來。災後重建,朝廷應當做的哪些事,也得說了。
這,大概是慕容祯瞧過最詳細的《策略書》,雖然也有沒想到的部分,只需要在某些地方添加進去就可,條理清楚,言辭幹練。
慕容祉進了花廳,抱拳道:“我要入宮當值,得幾日方能回來。大哥,你這兒可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我讓幾個得力的留下搭個手、跑個腿……”
慕容祯拿着筆,正修得認真,道:“你且去忙,我自會着辦。今兒還得入宮取災銀,備草藥等,明兒一早就得出發。”
慕容祉垂首,面露羞澀,“大哥,五弟、六弟的婚期定了,六弟定在五月二十八,五弟稍後,定的六月初六,我的這個……”他撓着頭,嘻嘻笑道:“謝丞相府的人也太着急了,嘿嘿,安康皇姑母說,早前南安言語沖撞過淩雨裳,她近來眼睛跳得厲害,生怕出事,所以也想讓南安早些過門。”
謝南安才多大,這人都還未及笄呢。
慕容祉不同于五、六二位公子,他是嫡子,婚姻大事自得豫王與豫王妃說了算。“父王、母妃怎麽說?”
慕容祉道:“母妃說,南安年紀小了些,待她及笄再成親。我想跟皇伯父求個恩典,從宮裏挑兩個女侍衛送給她,這樣安康皇姑母就安心了。”
“得空,多去謝丞相府走走,若是南安要出門,你尋了日子陪着也無妨。淩雨裳的膽兒再大,也不敢拿南安下手。”
慕容祉應了聲“是”,笑道:“大哥,五弟、六弟成親,我們兄弟倆得備份厚禮。”
“你先入宮當差,莫誤了時辰。”
慕容祯繼續看着手裏的《赈災策略》,修改了一番,看來雲羅對于這事也是上了心的,是早前就準備的,還是昨晚才新做的,這麽厚一本,就算是一晚的時間準備,只怕也來不及,定是一早就準備的,難道是從知道他要去徽州赈災時就備好的?仿佛看到了在夜燈下坐着的纖柔背影。
明天,他就要去徽州了。
慕容祯看完了簿子,來到綠蘿苑。
院子裏很靜,靜得沒有些許的聲音。
正疑惑,便見袁小蝶正在綠蘿苑的小廚房裏煎藥,手裏搖着蒲扇,甚是忙碌,一側站着個二等丫頭,正幫着打下手。
慕容祯問:“雲五呢?”
袁小蝶答道:“在沐浴。”
他在沐浴,他也不好進去,“告訴他,我離開後,她得好生調養,已經與方太醫說好了,每過幾日他就會過來請脈,讓她配合治療。”
慕容祯望着她住的屋子,“天氣炎熱了,讓她保重,需要什麽只管與大管家吩咐一聲,那邊我亦是吩咐好的。”
袁小蝶一一應了。
如果在慕容祯對雲羅時這樣好好說話,兩個人是不是會很好?
袁小蝶明白雲羅的心思,在情感上,她似乎更偏向慕容祎一些。這可是小時就結下的緣份,雖說慕容祯故意說話刺她,可雲羅到底是連夜編拟了一份《徽州赈災策略》,這份心意可見非同一般。
慕容祯輕聲道:“你用心照顧她,其實她也怪不容易的。”
袁小蝶看着這個素日似乎霸道而高高在上的人,心頭莫名的一軟,問:“豫王世子,你一早就沒想讓公子随你去赈災,你将她困在豫王府,只是不想她受奔波、勞累之苦,是嗎?”
連袁小蝶都明白的事,可雲羅卻不相信,甚至認為他是故意在和她作對,故意在氣她。
在別苑的涼亭裏,雲羅是那樣溫柔地注視着慕容祎,如果有朝一日,她可以用同樣的眼神看他,他許是連做夢都能笑醒的,他喜歡上她了,可她并不知道。在她心裏,他接近她,就是因為她手裏握有的錢財。是,他承認,一開始吸引他目光的确實是這些,可她的經歷,讓他覺得心疼,她的才華又讓她無法自抑的欣賞。
她,是一個讓他既歡喜、又憤怒,甚至還會想氣氣的女子。
“她身子弱,經不得這樣的奔波,我只希望她能好好兒的。”明天就要離開了,今兒這一日他許要忙得很晚,太多的事需要他去做。他又道:“你轉告她,她說的兩件事我都應了。”
兩件事,什麽兩件事?袁小蝶并沒有聽雲羅提起過,也許是昨兒支走她說的話,“為什麽?”她更想的問的“是什麽”,或許是太想知道,反而問出了另三個字,就如同她已經知曉了是哪樣的事。
慕容祯勾唇一笑,“一個人太想做一件事,要是她總是辦不成,一定會壓在心裏成為一種心結。”
他側眸,流露出少有的寵溺,哪怕他看見的只是她住的屋子,竟可以這樣的溫情,臉上含着笑,這笑容是他從未在雲羅面前流露出來的。剛毅的面容原來可以這樣,如同一抹陽光披散着泰山,那一種神人武将的風姿,讓人覺得踏實,讓人覺得安心。
“我不僅不會阻她,在她需要的時候還會盡力幫她。”
袁小蝶心頭一動,“豫王世子,小蝶會轉告的。”
他邁出了院門,大步地走着,可袁小蝶似乎看到了一個不同以往的他,是她們都不夠了解他吧。
雲羅沐完浴,喝了湯藥,小睡一覺起來,袁小蝶如實将原話轉告了。
雲羅不由得笑了起來,不敢大笑,卻是揚唇怪異的假笑着,面帶着譏諷,“小蝶,你什麽時候也會說假話了?”
“公子,屬下沒有說假話,豫王世子确實這麽說的。”
袁小蝶并不知道她和慕容祯說的兩件事,也就是說,小蝶要編假話也編不出來呀。可是,雲羅還是不相信那樣溫情的、體貼的話語是慕容祯說的。突地,她拍着腦袋,“我明白了,一定是他看到了我寫的《赈災策略》感動得稀哩嘩啦,一沖動,就說了這樣的話。這就跟人生氣的時候會說氣話一樣,小蝶,你也太當真了,我們就當他放了一個屁。”
198 用意
袁小蝶看慕容祯說那些話時,就跟換了一個,甚至像慕容祎,溫柔的、癡情的。“公子,你就沒瞧出來什麽?”
“什麽?”雲羅淡淡地問,坐在案前,拿着一邊的稿紙,“慕容祯是硬的不行,再施懷柔計策。一定是這樣,否則沒道理說那些奇奇怪怪的話。你可不要上了他的當。”
袁小蝶迷糊了,難不成真是慕容祯的策略。她怎麽覺得慕容祯好像是對雲羅動了心,可是認識這麽久,慕容祯以前可沒這樣子。
就如雲羅說的,許是他的懷柔計策,使的是軟法子。
雲羅拿起筆,“你再去外面轉轉,看這幾日京城都有些什麽趣事,哦,尤其是神寧府,還有百樂門那邊,你去瞧瞧官兵撤了沒有。”
袁小蝶應聲離去。
屋子裏很靜,适合她專心做自己的事。
雲羅現在整理的是給慕容祎的《西北災後策略》,在現代這叫作《方案》但在這裏,更适合用策略這個詞。
午後,雲羅實在太困了,又補了一覺。
袁小蝶回來,見她睡得香甜,替她掖了薄衾,轉身到偏廳的小榻歇下。
這一日,慕容祯很忙,與戶部撥災銀,又令王瑞明清點數目。
太醫院也匆匆準備着赈災的草藥,一部分從太醫院的大藥庫房裏出,另有一部分需得臨時采買。
慕容祯忙得早上出門,直至夜裏近三更也未回府。
慕容祎更忙,準備離京的事務,還得與戶部、吏部官員商議西北瑣事。
夜裏,袁小蝶與雲羅禀報道:“百樂門的官兵還在,沒有入店,也未曾影響到生意。”
慕容祯不撤人,讓他們站在門口,就是給她一個警示。雲羅道:“還想他把人撤了。我就随廣平王去西北呢。沒想這魔王還當了真,讓官兵把守在百樂門不肯退讓……”她若随慕容祎去,只怕前腳走,後腳慕容祯就會下令抓人。
她信的。這魔王肯定能做到。
袁小蝶道:“公子體弱,長途跋涉的确不适合你……”
“這麽幾年,你一直跟在我身邊,我的身體如何,你也很清楚。我能帶着你們幾個雲游天下,涉足過桂郡、黔郡甚至是閩郡之地,只要我不受刺激就不會有事。”
“怎會沒事。以前我們是雲游過,每去一個地方,就留下來住上十天半月,又都在船上。你想走了便走,你想停便停。能與去西北赈災一樣?能由得她累了就停下?你不急,廣平王能不急?随行的官員能不急。”
雲羅原想忍忍就好,可此刻聽袁小蝶一說,自己還真不能一起跟去。
袁小蝶繼續道:“你随廣平王。可跟我們以前游玩各地不同,那時候我們都聽你的,你若去西北,幾百人的隊伍能聽你的……”
她若去,只得給衆人添麻煩、扯後腿,甚至因為她延誤了大事。
“好了,別再長篇大論。我不去就是了。明兒一早,我們去城西郊外桃花亭與他送行,可好?”
袁小蝶忍俊不住,笑了起來。
雲羅道:“你幫我到書房那邊借兩本書來,《甘郡地域志》、《西北風土志》。”
她要查些資料,從書裏了解一些慕容祎要去之處的情況。以備他所需。
這一夜,雲羅查了資料,揀了緊要的記錄下來,整理了一翻,歸納到所寫的《西北災後策略》裏。直忙到三更時分,才算弄好。又叮囑了袁小蝶,次晨早些起來,好去城西郊外送行。
三月二十日,慕容祯起了大早,看了一下準備的東西,目光時不時張望着綠蘿苑,他要出門了,她就不能來看看,與他說兩句話也好。
因他要出門,慕容祉特意告假,出宮一個時辰給他送行。
五公子、六公子亦站在一邊,與慕容祯說着話。
五公子道:“大哥去徽州,有什麽事,捎個口信回來。”
六公子笑道:“難不成,你還能替大哥排憂解難了?”
五公子咽住,“我們幫不上,不是還有四哥麽。”
慕容祯只看着綠蘿苑方向,她為什麽沒出現,還有一會兒他就出京城了,因為人多,帶的東西多,也許會遲緩些,可他已經與官員們商量好了,自己帶上王府的随身親衛快馬先行,而宮裏的侍衛及官員們押送災銀、藥材随後。
王瑞明走了過來,抱拳道:“世子,我們得啓程了。”
夏候逸随着慕容祯的視線,一次又一次地看着綠蘿苑出來的小徑,始終沒有看到雲羅的身影。
六公子似明白了過來,道:“大哥,你等着,我去找雲五。”這是什麽幕僚,慕容祯待他夠好,明知道人家要走,所有的幕僚、下人、各處的管事都來送行,偏就她穩居泰山連面都不露。
慕容祯道:“罷了!她身子不好,許是還沒起來。”
“大哥……”六公子想說什麽,慕容祯大喝一聲:“啓程趕路!”他大踏步出了府門,翻身上了馬背,揚鞭而去,身後跟着二十名王府的侍衛,身材肥胖的王瑞明在馬背直拌得渾身的肥肉顫顫栗栗。
有人面露羨慕,能被世子帶去西北,這可是天大的賞識,多少人打破腦袋想一起去,這回世子竟看中了王瑞明。
慕容祉擡手示意,各處管事及賬房先生們各自散去,兄弟三人低聲說着話。
慕容祉道:“大哥走的時候說了,百樂門如今投在豫王府,我們也是要關照一二的,賬房那邊也說好了,每月除了你們應得的月例,會給你們二人每人支一千兩的零使銀子。如今謀到了官職,這些應是足夠。”
六公子将眼笑眯成縫,每人一千兩額外的零使銀子,他家大哥就是出手闊綽。
按照豫王府的定例,他們未成家的庶子每人每月有二十兩銀子,成家的庶子則是每房人每月有五十兩銀子,就如二公子夫婦、三公子夫婦,至于小輩孩子也是算在這數目之類的。慕容祯的三個孩子,慕容浩每月月例也是十兩銀子。稍小的慕容漣、慕容漪兄妹倆是每人五兩銀子,過了十二歲就照每人每月二十兩銀子的例發放。
豫王妃是當家主母,每月沒有固定的月例。謝妃、何妃各自有嫁妝,是按每月五十兩銀子的定例。承儀每月二十兩、昭訓每月十五兩、奉侍每月則為十兩。
慕容祯的三房侍妾。呂淑媛每月三十兩,兩名奉應每月為十兩銀子。
二、三公子的侍妾姨娘,一概都是每月六兩銀子
大管家每月四兩銀子的例,各處管事為三兩銀子,王爺、王妃、世子跟前的上等丫頭、小厮、太監則是每月一兩銀子又五百錢的例,大丫頭為一兩銀子,小丫頭、粗使小厮為一吊錢。
五公子心下暗喜,道:“四哥,那雲五怎麽回事?越發不成個樣子,大哥要走了。他也不出來話別,連人都沒瞧見。”
慕容祉笑道:“許是知道你們讨厭他是娘娘腔,特意避開來着。”
六公子低聲嘟囔道:“我是讨厭她,可她到底是大哥請來的先生,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是。”
三人打趣了幾句。各自入宮去,坐班的坐班、當值的當值。
雲羅領了袁小蝶,拾掇了一翻,自後門而去,經過百樂門的時候,特意從茶樓裏取了上好的糕點。臺上的評書先生正說得精彩處,講的是《燕太宗傳》。正說燕太宗皇帝與孟公争奪天下在徽郡淮南大戰的故事。
自從燕太宗一統天下後,就有人寫了本關于他的傳記,早前原只簡單的一萬餘字,後來竟演變成三十多回的故事,還有的評書先生能說出一百二十回的故事,從燕太宗出生能講到他駕崩。而百樂門大茶樓的評書先生就能說一百二十回。
能入百樂門的高臺講評書。那可是很光鮮的一件事,因為百樂門尤其是京城、洛陽、揚州、益州四處,雲集的都是最好的,評書、評彈、小曲兒……都是些有名氣的人才能登臺表演,尋常的就只能去別處。
因時辰尚早來。來吃茶的人不多。說書人的聲音便回蕩在空中,神采飛揚,照着規矩每日最多說三個章回,其間穿插相聲、快板和小曲,也可以供貴客們點,對于許多人來說,這相聲、快板等都如同戲劇一樣都是新生的行當。
京城的權貴人家極多,藝人們也常去跑堂會。
雲羅包了一包糕點幹糧,與袁小蝶出來。
正出來,便碰到一個面善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早前救過的溫黛黛,一見着他們連連裣衽行禮,她的身後還跟着三十歲上下的男子,手裏拿着快板。
袁小蝶面露異色。
溫黛黛已挽起了發,一副小婦人的裝扮,輕聲道:“雲五公子,這是我家男人,在洛陽百樂門裏結識的,如今我唱曲,他打快板,日子還過不錯。”
雲羅笑道:“好好與他過日子。”
溫黛黛低着頭,一臉恭謹。
雲羅與袁小蝶上了外面的馬車,往城西方向而去。
男人好奇地道:“你不是說雲五公子是你恩人麽?”
溫黛黛輕聲道:“以前,我父親常說,君子磊落,雲五公子便是。我還想着攢足了銀錢,要還他呢。”
男人搖頭道:“對于雲五公子來說,那些銀子也沒往心裏去。如今我們成了親,在京城又算有個家,走吧,表演結束了,我們還要跑兩家堂會呢,你竟喜慶的曲子唱,咱們都多說幾句吉祥話,多賺些銀子,也攢些家業。”
199 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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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二人一前一後進了大茶樓,去了後臺時,原以為他們來得早,卻已經有兩個等着登臺說相聲的藝人了,兩個人捧着茶壺正在一邊打趣着。
百樂門為了方便各藝人、學徒、管事們,在京城另置有房屋,大家都住在一片裏,堂主、管事們有單獨的小院。其他人則都住在大雜院裏,大雜院裏住了很多人。有成親的藝人夫妻,多是分得兩間,一間是內室,一間是小花廳,廚房、茅廁都是共用的。年輕的小二們則是幾人同住。有了住處,又有共用的廚房等物,大家在一處倒也是熟了,相處甚是融洽。
京城西郊,桃花亭。
雲羅已等候多時,過了大半個時辰,方望見一列長龍似的隊伍,她未曾見過慕容祯的隊伍,但想來也是差不多的,二百人,有騎馬的侍衛、有裝着物什的馬車,還有坐在馬背上威風凜冽、氣度不凡的官員。
慕容祎知道官兵守在百樂門前的事,就覺得郁悶,一打聽方知是慕容祯幹的事,只怕是想要脅雲羅,不許她随自己去西北。
郁楓快馬奔近:“郡王爺,你看前邊涼亭裏。”
他定睛一瞧,瞧那身影,不是雲羅和袁小蝶還有誰。
慕容祎頓覺眼前一亮,夾緊馬背,“得!得!”就近了涼亭。
雲羅面含淺笑,“你來了。”
他溫聲答道:“你等了很久。”
“也不算太久,大概大半個時辰。”她輕輕地說話,從袁小蝶手裏接過包袱,“我給你備了些糕點茶葉,算是我的一點心意。另外,還有這個……”
她的手裏。拿着一本《西北災後策略》。
慕容祎心頭一暖,她的心裏有他,“你不與我去西北了?”
那包袱不是她的行裝,而是給他備的吃食。
雲羅道:“百樂門的事。你是知道的。”她身體不好,就如袁小蝶所說經不得長途跋涉,要是在途中累了、病了,豈不是要拖累他。
慕容祎去西北,那是要辦大事的。
早前,只想随着的心意,而今才知到底是沒有想得長遠。
慕容祎接過《災後策略》,翻看了幾頁,“你寫的?”
雲羅輕聲道:“查閱了《甘郡地域志》、《西北風土志》,但願對你有所幫助。阿祎。此去西北山高路遠一路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