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們什麽時候開始談戀愛?
“滴滴”一聲響,陳紀鋒停下手中的筆。電腦右下角彈出一封郵件,是成山發過來的。他點開郵件,将十幾個附件全部下載下來。
文件很多,陳紀鋒一個個看下來,全都是914組織這十多年來在海外的活動記錄和人員列表,明面上的幾乎全部囊括,還有許多官方渠道查不到的資料。
陳紀鋒的閱讀速度很快,他一邊看一邊不時做記號,再翻到一個文件資料的時候,陳紀鋒的動作一頓。
文件名“安晟行集團交易賬目相關”。
下标“XX年9月”、“XX年11月”、“XX年1月”……每個日期下都列着詳細表格,注明資金和貨物的來源、走向、經手法人,有的給出了具體金額,有的只标出一個問號。文件的末尾标注一行字:信息不全,安晟行這邊只能查到這麽多。
陳紀鋒打起精神,仔細查閱起來。
音樂會第一次帶妝彩排結束後,衛意在後臺收拾背包,劉瑾睿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衛意,你今天表現得真好,之前有一段時間你好像不在狀态,我還有些擔心你呢。”
衛意點頭:“我休息幾天就好了。”
“樂團裏很多學生也跑來問我你的情況,大家對你都很上心啊。”
衛意微微一愣:“謝謝……不過他們為什麽問你不問我?”
劉瑾睿爽朗一笑:“大概因為你彈琴彈得太好了?大家都覺得你很厲害,你平時又不怎麽說話,練完就自己走了,所以他們不敢随便找你說話吧。”
“抱歉……”
“沒什麽抱歉的,各人性格不一樣,你不要在意這種小事。”劉瑾睿随和道,“對了,我們現在正在準備印門票,你到時候有沒有想請來看演出的朋友?我可以給你留VIP座的票。”
“這樣好嗎?”
“當然,你可是咱們的首席鋼琴手。”
“那……”衛意默默數了數,說:“我想留5張,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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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可以,你想留50張都沒問題,這點特權我這個小總監還是有的。”
與劉瑾睿道別後,衛意剛走到大門口,就看到一輛熟悉的宏達停在路邊,陳紀鋒懶懶靠在車邊,視線一直放在門口。直到衛意走出來,他才直起身,沖衛意打了個手勢,示意他過來。
衛意邁開腿就朝他跑過去,白色運動外套頓時被風吹得鼓起,連頭發都在風中歡快地飛翹起來。他三步并作兩步跳到陳紀鋒面前,張開手臂結結實實撲進陳紀鋒懷裏。
陳紀鋒差點被撲岔氣。他忙提着衛意背後的書包帶子把人拎開,“這麽興奮做什麽?”
衛意還想往他懷裏鑽,陳紀鋒只得把手裏的雞崽再拎遠點。衛意撲不動,只好乖乖站在原地,仰着一張紅撲撲的小臉滿眼亮光地看着他:“看見哥哥就高興。”
陳紀鋒被他看得不自在偏過頭去,手上不自覺一松:“上車,送你回家。”
衛意像剛放學被爸爸媽媽接回家的小學生一樣鑽進車裏,給自己系好安全帶,問陳紀鋒:“哥哥今天怎麽來接我?”
“回去拿文件,順路來接你。”陳紀鋒目視前方開車,不看他。
衛意盯着陳紀鋒,心想端,接着端,那天都承認喜歡我了,還在我面前端大人架子,今天非得讓你破功。
“這陣子排練感覺怎麽樣……你什麽眼神?”
衛意一眨眼,把視線從陳紀鋒身上收回來,規規矩矩靠在車坐椅上,答:“很好,指揮和總監都誇我了。”
陳紀鋒“嗯”了一聲,狀似無意地問:“我記得你說,你的鋼琴都是你外婆教你的。”
衛意不知道他怎麽突然說起這個,但還是回答:“對。”
“你爸媽呢,他們也會彈鋼琴?”
“媽媽會一點,爸爸完全不會。”衛意忍不住問:“哥哥怎麽突然問這個?”
陳紀鋒神色随意,“沒什麽,很少聽你提到你爸媽,有點好奇而已,你不願意說就不說。”
衛意想起自己的确很少與陳紀鋒談過從前家裏的事,他心想這樣不行,想和哥哥談戀愛的話,不坦白過去怎麽行?
“我爸爸從前是安晟行的董事,你可能不知道安晟行,是一家零售連鎖企業。”衛意抵着下巴想了一會兒,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好吧,其實我也不清楚,我對爸爸和爺爺具體的工作內容不太了解,只知道他們是在做一個挺大的生意。”
陳紀鋒點頭:“安晟行,我知道,以前很有名的一個公司。”
“我的媽媽叫海倫·埃文斯,她是個影星,從前也很有名……她演過《帝國行動》三部曲,女主角就是她。”
“這部動作片我看過,女主角很美,她就是你媽媽?”
“嗯。”衛意想起自己媽媽就輕輕笑起來,“她很美,也很可愛……爸爸和媽媽都很忙,但是他們總是想辦法擠出時間陪我玩。”
“那……你爸爸是個什麽樣的人?”
“我爸爸……”衛意似乎陷入回憶,說話的速度也變慢了,“他不常用語言表達感情,很多時候他都不怎麽說話。其實我一直感覺他不是個做生意的人,他更喜歡電影,收藏品,音樂,爺爺很像生意人,爸爸不像。爸爸說他給我取‘衛意’這個名字,因為我永遠是他和媽媽唯一的珍寶。”
陳紀鋒沉默聽着。
“他們出事以後,有人說我爸爸和一個犯罪組織有金錢交易,還說他私挪公款,出賣公司。”衛意說,“連舅舅也這樣說爸爸,他說我爸爸是個罪人,毀了衛家,也毀了埃文斯家,那天他真的很生氣……我吓得不敢說話,後來外婆把我抱回房間,他們在客廳大吵了一架。”
“然後外婆就帶着我離開了家,去了R國。”
陳紀鋒低聲說:“不說這個了。”
“我覺得爸爸不是罪人。”衛意出神看着車前窗上倏然滑過的風景,“他可能做錯了事情,可是那一定不是他的本意。”
陳紀鋒重複了一遍:“我們不聊這個,衛意。”
衛意轉頭看向他,抿嘴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沒關系,哥哥,如果是和你說的話,我不會那麽難過。”
“你不一樣的。”末了,衛意輕聲加上這一句。
陳紀鋒沒有說話,他穩穩開着車,握着方向盤的手指無聲收緊。
到家樓下後,兩人一起上樓。陳紀鋒走在衛意後面,到了二樓,陳紀鋒正準備開門,忽然感覺衣角被輕輕攥住。
他愣了一下,回過頭,見衛意抓着他的衣服,擡頭盯着他,眼睛清澈明亮。
他輕輕一眨眼,小聲問:“哥哥,我們什麽時候可以開始談戀愛?”
陳紀鋒心一沉。
他最擔心的問法還是來了。衛意不再只是表達“我喜歡你”,也不問他“你喜不喜歡我”、或者“我們可以談戀愛嗎”,而是問“什麽時候可以開始談戀愛”,這意味着陳紀鋒連選擇“喜歡或不喜歡”、“可以或者不可以”的權利都沒有,他被迫跳過以上步驟,必須直接開始把“和衛意談戀愛”這件事提上日程。
因為他只能做到逃避衛意的感情,卻做不到拒絕衛意的要求。
陳紀鋒無可奈何,避無可避,面前的小孩還不依不饒抓着他的衣服不放,喊他“哥哥”,催他快點回答問題。
陳紀鋒被逼到門上,背後就是自己家,卻有家不能回,心情之複雜無人能懂。他按住衛意的肩膀,好聲好氣,“你不要靠這麽近。”
衛意那表情簡直是想咬他:“什麽時候?”
到底什麽時候開始談?
兩人對視半晌,陳紀鋒松開他,說:“衛意,我不像你還二十歲不到,我要是談戀愛,那都是奔着結婚去的。你難道要和我結婚嗎?”
衛意一臉莫名:“我們為什麽不能結婚?”
陳紀鋒頭疼地嘆了口氣。他們心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衛意的愛情觀沒有受到過家庭和社會的塑形,也因此更加自由和簡單,他覺得喜歡就要在一起,根本不在乎其他因素。但陳紀鋒不一樣,他出生于一個傳統的家庭,二十六年來喜歡的都是女生,又是一名體制內警察,需要考慮的東西遠遠多于衛意。
但陳紀鋒從不打算把這些考慮告訴衛意。他受困于衛意直白純粹的喜歡,卻心甘情願守着衛意的自由和簡單,不要任何東西去打擾那顆透明的心。
“等你演出結束。”
衛意愣了一下,緊接着眼睛瞬間亮起來:“等我演出結束,我們就……”
陳紀鋒擡手放在衛意的腦袋上,把躁動的小孩按住,将他微微推開一點距離,然後低頭看着他,說:“等你演出結束,我給你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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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辣,flag立起來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