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沈砀出了房門一口氣奔到湖邊水榭, 直到被段昭氣喘籲籲的追上來才猛地頓足。
段昭滿頭大汗,掐着腰站在他跟前大口喘息:“你這是怎的了?我追了你一路,你都沒聽到, 若我不是跑得快抄近路堵着你,還不知要追你到什麽時候。”
“什麽事?”沈砀負手面對水榭冷聲道。
段昭待喘勻了氣, 便恢複那吊兒郎當的模樣, 連連瞧他好幾眼,突忽一笑:“這是誰惹侯爺您了, 竟讓您發這麽大的火?連我都不理了?”
沈砀聞言滿腹郁氣似一下打到了棉花上, 生憋着發不出去,他扯了扯衣領, 轉身站在風眼處吹風, 企圖讓混亂的思緒變得清明。
方才是他怒極糊塗了。
迎柳不過是他納的妾室, 循禮在他沒娶正妻之前是不能有孕的, 這是大淮妾室比正室先入門的不成文規定, 她背着他偷偷買避子湯喝,少了他插手此事,他應該為她乖順懂事而高興, 并默許此事。
而不知怎的當慕樂親口對他提及此事, 他竟控制不住脾氣大發雷霆, 腦中反反複複出現慕樂譏诮他的那一句:“我是女子, 最了解女子,她并不愛你, 若真的愛你不會背着你喝避子湯, 怎麽都會先詢問你意見再決定生不生你的子嗣”這話,他竟失去了昔日冷靜,并無預想中為她的懂事而感到高興, 而是破天荒的親自端着避子湯去試探迎柳,到底是否和慕樂嘴裏說的一樣她不夠愛他!
而迎柳竟當真毫不猶豫的喝他給的藥,半分遲疑都無。
她果然不夠愛他,最起碼沒她嘴上說的那般在意他,這令他抓狂,煩躁,怒氣翻騰,于是他拂落她的藥碗,為她破例親口承諾讓她生下他子嗣。
于是,在他控制不住自己脾氣之前,奪門而出。
待冷靜過後,終于想通了的沈砀挑唇輕嗤一聲。
既她對他的感情不是百分百的傾慕,他又何必對她這般在意,今後只要她乖順不惹事即可,他還要要求她此生死心塌地對他不可麽?
人心是最難揣摩的東西,而他也不願費那個心思去揣摩她。思及此,沈砀滿腹郁氣消散了些,他轉頭看段昭:“可是宮裏有消息了?”
“我發現了一件怪事。”提起這事,段昭忙肅了容,用扇子輕拍另一手掌心,皺着眉百思不得其解:“前幾日咱們入宮見皇帝那日起,皇帝每日都讓皇後侍寝,這原本沒什麽,可壞就壞在,皇後之前好幾年沒承寵,皇帝忽日日駕幸鳳儀殿,此舉放在有心人眼裏便有了空子,往日那些從不曾将皇後放在眼裏的嫔妃們,近日個個争破頭皮的去巴結皇後,這人一多,便生了事端,這不,今日皇帝最寵幸的李貴妃因想吃一盤番邦進貢到宮裏的蜜瓜,被皇後以僭越禮制不允,兩人起了争執,皇後令人按着貴妃打了一頓,事後李貴妃哭着鬧着要讓皇帝給她評理,皇帝是男人,見自己的寵妃被打了,氣的拿着劍沖到了鳳儀殿要和皇後拼命,若不是內侍攔着,恐怕皇後真被皇帝殺了。”
“皇帝怒極,揚言要廢了皇後,最後還是左丞相連夜進宮,拿一大堆皇後在位并無錯處的說辭才令皇帝消氣,最後皇帝打罰了鳳儀殿一幹下人這才撤了氣。”
沈砀眉峰一皺,立馬要去宮~內。
“等等。”段昭說完,皺着眉繼續道:“然後宮裏就發生了一件怪事,這李貴妃回到了殿內後,摔了一跤忽然就高燒不退了,嘴裏不停的胡言亂語說皇後害她,要殺她全家,還說皇後不顧念和皇帝的夫妻之情要害皇帝,禦醫們對此束手無策,皇帝震怒,下令封了皇後的鳳儀殿徹查此事。”
“可查出什麽了?”
段昭喉頭哽了下,搖頭:“今日太晚了,宮門下匙,探子的消息要等到明日才能從宮裏傳出來。”
不知怎的沈砀心頭忽閃過一絲不詳的預感。
皇帝一直視皇後和沈家為眼中釘,上次兵部貪污受賄的案子,他扭轉太子危局,令皇帝痛失一名清官,皇帝慘敗以失敗告終已十分不悅,以他行~事後面定對沈家有所行動,他也暗暗提防着,可最近宮裏除了一些妃嫔争寵的事,風平浪靜的無任何異常,越是這般靜如死水,而越要警惕。
他冷聲道:“明日加派人手保護皇後,一有異動立馬來報。”
段昭颔首,正準備離去。
一個窈窕的聲影從遠處假山後跑過來,她身上只穿着件薄薄的內衫,外披禦寒的披風,發髻未梳,神色焦灼的四處張望似在找什麽人。
段昭眯起了眼,還未仔細瞧,便見站在一旁的沈砀瞥那人影一眼,随即神色一肅,冷着臉擡腳就要朝前走。
段昭頓時了然。
敢情.......這蜜裏調油的小兩口鬧別扭,侯爺心裏正不痛快呢。
随即忙用折扇當着沈砀去路,不懷好意沖那道身影方向喊一嗓子:“喂喂喂,侯爺您聽我把話說完,先別走啊。”
“就你多事。”話音未落,頭上便挨了一個爆栗。
段昭“哎呦”一聲,捂着頭忙挪到一邊,卻是再也不敢攔他了。
臉色鐵青的沈砀擡腳就要走,神色焦灼的季迎柳已聞到聲音朝這邊看過來,随即她眸子一亮,氣喘籲籲的奔過來,待在兩人跟前站定,氣還沒喘勻眸露感激的看了眼段昭。
這一眼令段昭有種自家養的好白菜怎麽自己先前沒想着啃的意味,段昭給她個“只能幫你到這兒”的眼色,搖着扇子走遠了。
晚風習習,微涼的夜風拂過水榭,掀起湖水浪花拍打在岩石上。
少了段昭,季迎柳單獨對着如尊煞神的沈砀有些不自在。不由攥緊發顫的雙手,吸了吸吸入冷風變得發紅的鼻尖,垂着頭輕扯沈砀的衣袖,可憐巴巴的道:“侯爺,你罰迎柳吧。”
哪還有夜裏和他纏~綿時嬌嗔勾人的模樣,更似個無人要的小可憐。
沈砀剛硬~起的心腸在看到她眸底一抹紅色,漸變柔軟,卻依舊冷着臉。
季迎柳見他不吭聲,是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她心弦一顫,令自己冷靜下來,扯他衣袖的小手試探的往下摸抓到他大掌,見他不拒絕不主動,心頭一喜忙将手放在他掌心與他五指相握,并适時的朝他跟前邁了幾步,做出似要撲他懷裏卻不敢的模樣,只怯怯的擡頭,低聲道:“侯爺您朝這邊來一點行麽,我有點冷。”
沒有男人能拒絕得了女子這楚楚可憐求愛憐的模樣,可沈砀卻是個意外。
他手裏正握着她滿是熱汗的小手,險些被她氣笑了。
他忽擡手揚起她下颌,還沒開口訓斥她。
她已如一尾魚滑溜的鑽入他懷裏,将頭貼在他胸口上,雙臂緊緊摟着他腰身,悶着聲快速道:“迎柳知道侯爺再生什麽氣,迎柳不該僭越揣摩侯爺的心思,認為侯爺不會讓迎柳生下侯爺的孩子,更不該沒經過侯爺的允許自作主張的私自買避子湯喝,惹侯爺生氣。”
她緊了緊摟着他腰的雙臂,聲音悶悶的卻摻雜一絲激動:“迎柳這次知錯了,可迎柳卻很高興,高興侯爺心裏終于有迎柳的一席之地,更高興侯爺竟為了迎柳破了例,讓迎柳誕下侯爺的子嗣,我得出這個認知高興壞了,就連侯爺剛才在屋中說了什麽我都沒聽清,等我反應過來時,侯爺您已經走了,迎柳這才察覺到不對味來,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自己犯了什麽錯。”
她揚起紅透的臉,擡起與他十指相握的手輕輕按在她腰肢上摩挲,輕~咬着下唇,聲音媚的如鈎子般:“侯爺,迎柳知錯了,您罰迎柳吧,迎柳......甘願受罰。”
掌下隔着女子衣裳的溫軟肌膚如塊烙鐵,燙的沈砀險些把持不住。
他微一咬牙,想訓斥她的話卻再吐不出,剛想将大掌從她按着腰的小手中抽~出,季迎柳忽貼過來,她仰頭堵着他的唇,紅着臉軟着音哀求:“侯爺........”
“轟”的一下,沈砀的理智被這一聲勾的沒了影。
.............
睡到半夜的陸果忽然驚醒,擔憂季迎柳應付不了沈砀,便穿上衣裳悄悄去季迎柳房間,人尚未走到門口,便聽到屋中傳出女主嬌~啼的哭聲,一愣,倏然紅了臉,忙悄悄的退了出去。
屋中彌漫着沁人的濃香,廊下懸吊的羊角燈被夜風吹的起伏不定,昏黃的光線穿過菱花窗照到床榻上。
季迎柳朝後仰倒身子,繃緊腳尖。
沈砀吻了吻她唇角,她身子驀的一陣戰栗,伸手就要推打他。
他輕笑一聲,将她抱入懷裏,翻轉個身,令她雙手攀着他頸子,微微掐着她的腰。
下一瞬只聞季迎柳疾呼一聲,身子抖如篩糠,沈砀扳過她的臉,用力吻住她的唇,将她呼之欲出的嬌啼吞咽下去。
窗外夜風急驟,在地上打着旋将屋中動靜遮了去.......
許久,沈砀摸了摸懷裏被他喂的飽飽的已睡熟的人兒的肚子,神色晦暗難辨。
作者有話要說: 今晚還有一更,時間不确定,估計會有點晚,等不及的小可愛明早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