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氣越來越冷了,辭掉了上份工作的徐子佩,給初中生當起了家教老師,他認為自己是完全不夠格的,但也沒辦法推卸老師的好意。
那孩子是班主任的侄女,家裏經營了幾家小超市,到年尾了更是忙得不可開交,女孩沒人管着就吃零食看電視,正好車庫都囤着超市的備貨。
不僅成績下降了,還生生胖了五斤,父母十分痛心疾首,想在期末前提點分數上來,年末回老家不被比下去,過個安分的好年。
班主任介紹了徐子佩過去,給小女孩輔導功課,為此他還好好備了課。
他小學初中的教材都留着,想着等徐子衿懂事聽話了,起碼讓他把初中的課程學完,但是他從小就不愛學習,這點徐子佩也沒辦法。
再看他現在過得也挺好,該吃吃該喝喝都不落下,所以就更加懶得管他了。
給女孩輔導完功課回家,那時候天已經黑徹底了,從暖氣充足的小樓房裏出來,回到自己冷冰冰的小屋子裏去。
和往常一樣,路過便利店買了份面條,坐在靠窗的位置等加熱,順便預習一下明天的課程。
這時,徐子衿裹着件軍綠色的大衣跑了進來,帽沿上柔軟蓬松的絨毛箍着下巴,白茫茫的氣團在說話間逸出,買了包煙就走了沒有絲毫停留。
徐子衿長高了,更好看了,變了很多,而且驚奇的是,從他說話和擡手間,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找回的零錢看也沒看,直接揣進了口袋裏。
他拉了拉衣領戴上帽子,飛快的跑了出去,路邊停着輛黑色的車。
徐子佩看着他背影出神時,店員告訴他“面好了”,他把課本收進背包裏,拎着打包的紙袋回家了。
寒假很快就來臨了,給女孩上完最後一次課,結算薪水的時候還送了塊手表給他,簡潔的款式适合學生佩戴,他也看不出價格,說了謝謝就收下了。
隔天戴着去學校,被眼尖的同學看見了,才知道價格是四位數,他別扭的摘下來放進了背包裏。
在學校裏,無時無刻不被人關注着,這樣的感覺讓他不好受,而且大家認定了他是貧苦的,他就只能做符合“身份”的事情。
這手表戴了沒半天時間,即刻間全校都知道了。
Advertisement
所以翟陽知道了,徐子衿也知道了,別人還說他是拿補助金買的,其實他沒有傳言的那麽窮苦,學校裏比他困難的學生多得去了,只是因為他成績好老師偏袒他。
徐子衿氣得,“他們怎麽這麽能編呢,好的壞的都讓他們說完了。”
翟陽說他,“你不也挺能編的。”
他立馬沒話說了。
上次紀童那事後,徐子衿兜不住和翟陽坦白了。
他不僅沒有供徐子佩上學,還是跟徐子佩鬧翻被趕出來了,在樊老板家混吃混喝一段時間,又想裝可憐和徐子佩和好回家去,可是徐子佩理都不理他,他一生氣就不幹了,愛怎樣怎樣。
平安夜被樊山說教了一通,哭的稀裏嘩啦要回家,翟陽哄了兩句沒被領情,氣勢沉下來嚴肅道,“行了,再哭我把你丢出去!你在我這藏這麽久,還什麽都不肯說,現在終于憋不住了?那你說吧,不說清楚不準走。”
徐子衿怕他生氣,又怕他真不讓走,天天被紀童盯着,他真的已經待不住了,所以就全都說了。
翟陽聽完後,一針見血道,“你現在回去,他也不會理你,你要想清楚問題出在哪裏,他為什麽生你氣了?”
徐子衿絞盡腦汁,無奈道,“我不知道啊。”
翟陽恨鐵不成鋼的敲他腦袋,“我都知道了,你還不知道,這小孩是傻的吧。”
徐子衿是真的想不明白,但是他也知道這樣下去不行,想了想還是要工作賺錢,這樣蹭吃蹭喝不好意思,所以翟陽給他介紹了份工作,他收拾收拾行李又搬了家。
那是家做真人游戲的俱樂部,主要涉及“密室逃脫”、“CS”和“鬼屋”,幾乎承包了商業街大半“地下城”,他的工作是前臺接待分配槍支和馬甲,工作時間上午十點到下午四點。
徐子衿懷疑翟陽給老板打過招呼,全店所有員工裏他上班最晚走得最早,月底分紅拿得最多而且還有獎金,搞得大家都很眼紅他。
年底尾牙宴,大家喝了酒聊天也沒顧忌,就問店長八卦徐子衿,“老大,子衿他是不是老板家親戚呀?你看他的獎金都快趕上你了。”
店長聳肩道,“我不知道呀,雖然工資單是我做的,但是工資不是我發呀。”
“不行,我不服,等老板來了問問。”
徐子衿新來的,還沒見過老板,被他們這麽一說,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老板就是紀童。
徐子衿給翟陽發短信,手機也才剛買不久,用得不順溜打錯好幾個字,改了下才發出去,【哥,你是不是在坑我呢!】
翟陽回,【沒事。】
的确也沒發生什麽事。
大家問紀童和徐子衿什麽關系,紀童笑着說“我弟弟”,然後大家“喔”了一聲服氣了,後來想方設法的給徐子衿灌酒,紀童一杯不落的都給他擋了。
吃完飯後,徐子衿給他叫了代駕,怎麽着都不肯上車,紀童把他抱起來塞了進去,搞得他非常惶恐。
紀童說,“我有這麽可怕?我不對未成年下手,我只是喜歡現在的你,再長大些就不喜歡了,你就放心好了,不拿你怎樣。”
翟陽是這麽解釋的,【二哥他好這口,可吃不下嘴,也挺可憐的。】
徐子衿心想,這叫可憐?不就是變态麽。
這年到頭了,徐子衿也是十六的人了,這大半年裏認識不少人,長了不少見識,學會了不少東西,其中就有——寬容。
既然紀童都這麽說了,他也不能鄙視他特殊癖好了。
眼看着春節接近,他整理了自己的存款,分成了平均的兩份,一份給福利院置辦年貨,一份存進了□□裏。
院長沒想到他這麽争氣,還給院裏置辦東西,高興得不得了了,邀請他回去住兩天,給小孩們介紹說,“這是你們子衿哥哥,你們的新手套都是他買的。”
小孩一窩蜂的撲上來,抱着他的腿,奶聲奶氣的喊,“哥哥,我要糖果!哥哥,我要汽車!”
徐子衿想起來以前年尾時,哥哥姐姐們回來團年,他也這麽撒嬌賣萌要禮物,瞬間有一種長大成人的感覺。
他對面房的兩小孩,現在也是十五六歲了,不過他們待在院裏沒出去,和徐子衿有了深深的疏離感,徐子衿對他們來說像是大人了。
徐子衿和他們關系本來就一般,只客套的打了聲招呼,拎着行李回到以前的房間,見到了許久未見的哥哥,瞬間被打回了小孩原型。
徐子佩合上書,擡眼朝他看,“回來了。”
“哥哥…”徐子衿嗓子發抖,幾乎說不出話來,這時候沖進來一個小孩,撲在徐子佩大腿上,“子佩哥哥,你和我玩嘛,我要抱抱舉高高。”
徐子佩從抽屜裏拿出一盒奧利奧給他,“乖了,自己去玩。”小孩開心的回去了,他又拿一盒出來遞給徐子衿,“你要嗎?”
徐子衿惦記了很久的奧利奧聖代,終于在吃了無數次原味冰淇淋後,見到了奧利奧還是盒裝的。
他又想哭又想笑,“我要的不是這種,我要撒在冰淇淋上的那種。”
徐子佩冷淡道,“那你敲碎了吃。”
持續了三個月的冷戰,用一盒奧利奧和解了。
福利院就是人多,團圓飯都可以擺三桌,小孩們鬧得不行了,只能放他們出去放煙花,這下屋裏只剩下大人了,加上徐子衿徐子佩他們兩個。
在外工作的哥哥姐姐們很少回來,對他們倆也不是很熟悉,但坐在一起吃團年飯就生出親昵的感覺,在福利院的大家庭裏他們就是家人呀。
院長破例讓他們倆喝酒,分別敬了兩人一杯,徐子衿一口酒悶下去,五髒六腑都是熱的了。
吃完飯就有點精神恍惚了,在院子裏搶小孩們的煙火玩,還一本正經的說,“小孩子不能玩火,晚上會尿床的,來,哥哥玩給你們看。”
那群小孩被唬住了,眼睜睜看着他把煙火全放了,反應過來氣得癟着嘴,“哥哥,你欺負人!”
徐子衿嘿嘿傻笑,心滿意足的回房了。
這天晚上,他是和徐子佩一起睡的,兩人枕着同一個枕頭,裹着同一床被子,他偷偷把冰涼的手貼在徐子佩肚子上,“哥哥,我給你準備了新年禮物。”
徐子佩說,“不用了,你留着吧。”
他把枕頭下的□□摸出來,拉着徐子佩的手塞在他手裏,“這些都是我賺的,你不要就丢了吧。”
徐子佩的手從被子裏伸出來,黑暗的房間裏響起卡片掉落的聲音。
徐子衿不怒反笑道,“哥哥,你把我全部家當都丢了,這下我什麽都沒有了,你不能不管我了吧。”